第一百五十五章 迂迴路線
包拯好整以暇的看著兩個人互咬。
不得不說,胡幼常還不夠謹慎，他落在季師爺手裡的把柄太多太多了，多到他不注意的時候就能被賣上刑台幾百次了。
季師爺手中還有個賬簿，詳細的記錄了什麼時候,誰，因為什麼原因,送了多少的禮給了胡幼常。
其中最近的幾條,都是關於顏查散的案子的。
包拯看著看著突然笑了起來。
原本顏查散已經認罪，要幫他翻案還有些困難,但現在有了這份證據，即便真的說顏查散是罪人，想必普通百姓也不會信了,翻案這件事情簡直順水推舟。
包拯嚴肅道：「這些犯人，有多少還在牢里？」
這個話題一出,季師爺頭就開始冒冷汗。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是要去做什麼了。他並不是隨便出門溜達溜達就被人給逮了的，比這個更刺激的是,他是在監獄里要殺人的時候被抓了的。
那個武功很好的,會保持沉默嗎？
……答案當然是,不會。
白玉堂上前一步道：「大人神機妙算,讓草民先一步埋伏在牢房，果不其然，看到了這個季師爺帶著牢頭進去，想要殺人滅口。還好草民早有準備，制止了他。」
包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然後轉看向季師爺，問道：「季師爺，你要去殺了牢中的犯人？」
這話中並沒有什麼煙火氣，相反，比起之前的話來說，包拯這話有點過於和藹了。
但是季師爺卻抖得比之前更厲害了。他連滾帶爬的往前挪了幾步，道：「大人，大人饒命啊！這不是小人的想法，是，是胡大人，是胡大人逼小人做的！」
包拯問：「他為什麼要逼你殺人？」
季師爺繼續瑟瑟發抖的回答：「因為，因為這些人，都是胡大人收受賄賂的受害者，他怕大人一來提審，就會露陷，所以索性讓小人，一不做二不休，全，全都殺了。」
包拯冷笑：「他讓你殺你就殺，你還真是聽話。」
季師爺道：「小人，小人身家性命都落在胡大人手裡，他讓小人做什麼，小人不得不做啊！大人明鑒吶！」
胡幼常此時已經是必死無疑了，但讓這麼個平時靠著巴結他才能苟延殘喘的人踩上這麼重重的一腳，胡幼常覺得簡直不能忍受，於是他道：「包大人若是當真像傳說中那般明察秋毫，就該知道，他肯這般聽下官的話，絕不僅僅只是因為身家性命在下官手裡。」
包拯保持著「兼聽則明」的態度，點頭讓胡幼常繼續說。
胡幼常冷笑道：「這小人，在每個來求見下官的人身上都狠狠的掛過一層皮，他以為下官對此一無所知，實際上下官只是懶得提而已。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他家中的錢財，比下官書房的，只多不少。」
包拯對此也有心理準備，聞言點了點頭，讓王朝馬漢帶著欽差衛隊中的人去抄沒季師爺的家產，順便給這兩人判了刑。
毫無意外的，收受賄賂草菅人命的胡幼常和助紂為虐魚肉百姓的季偉全都被判鍘刀之刑，不過因為很多案件還需要兩人配合，比如顏查散的案件，所以刑罰暫時押后。
包拯原本意猶未盡，想順便先將顏查散的殺人命案給翻過來，結果天色太晚，也不得不押后，只能派人給牢房多添點火炭，給那些犯人們做頓好吃的。
*
眾人暫時現在祥符縣衙住下，包拯在胡幼常的書房研究卷宗，其他人自由活動。
展昭和慕喬約好了一同吃飯，期間慕喬難得多話的一直在說。
「大人實在是好厲害啊！」慕喬讚歎道。之前他們還在頭疼如何給顏查散犯案，因為狀紙是他白紙黑字畫的押，罪也是他親口認得，加上時間久遠，證據都不好找了。說得不好聽點，這個案子就是想翻都要麻煩。
然而包拯這麼一出，胡幼常經手過的所有案子都沒有了可信度，每一件都需要重新查過，顏查散的案子自然也可以一起翻了。這次柳金蟬已經死裡逃生，不會在幫著父兄說話，顏查散又不是什麼聖母的個性，自然不會再傻乎乎的認錯了。
想到這裡，慕喬越發崇拜起包拯來。見過太多無能昏庸的官員，看到這種智商在線三觀也在線的官員，簡直要感動哭了。
展昭早就是包拯的腦殘粉一個了，不然他也不會頂著江湖中人罵「朝廷鷹犬」的壓力，一直跟隨在包拯身邊。難得看到慕喬對包拯誇讚，他心中也十分高興。
慕喬不知道是不是在官府有過什麼糟糕的境遇，導致她雖然現在身在朝堂，卻對官場十分厭惡，對當官之人經常嗤之以鼻，現在能有這種反應，實在是大突破了。
「大人一向如此，嫉惡如仇，聰明絕頂。」展昭道。
慕喬點點頭：「希望大人能夠堅持初衷，不要改變才是。」
展昭遲疑了片刻，問道：「慕喬，你似乎對大人沒什麼信心？」
慕喬一怔，下意識回答：「沒有啊。」
可是……真的沒有嗎……
回答過展昭的問題之後，慕喬不由自主的繼續想著。
她不確定。
更確切的說，對於包拯的人品她有著信心，但對於包拯能不能抗住壓力，那就說不好了。之前狸貓換太子的時候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雖然之後劉太后也暴斃身亡了，但說到底，包拯是有些妥協了。
慕喬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偏執。在古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是相當穩固的，包拯能夠頂著壓力給劉太后判了罪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可是她卻下意識覺得，包拯可以做到更多，或許是因為她是現代來的，和古人想法不一樣？但包拯這麼做，她卻又有些理所當然之感，似乎這個人就該這麼做。可若說是真的體諒他古人的身份，又差那麼一點。
慕喬想得有些頭疼，不自覺的皺起了眉，揉了揉太陽穴。
展昭也察覺到了她的為難，但似乎是理解錯了她為難的原因，拍了拍她的頭，道：「沒關係，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慕喬對他的誤會哭笑不得，但卻也順水推船，沒有繼續下去。
或許，有時候誤會比知道真相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