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浩聞言心中有些堵得慌,但他知道若非迫不得已,白以樓也不會選擇出手,只得裝作沒聽見,撿起木樁上的柴刀開始劈柴。
……

  一日夜裡,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天好像更冷了。


  兩人的屋子簡陋到寒風無孔不入,雖說夜裡是跟白以樓睡一張床,但毫無體溫的白以樓根本不能起到相互取暖的作用,於是白浩毫無懸念的感染了風寒。


  白浩整日拖著鼻涕跟在白以樓身後小屋廚房兩頭跑,也不去青陽的別院了,一天焉巴巴的坐在柴房跟著白以樓劈柴,後者還有些不適應總是不時找話題與他說話的白浩瞬間變得要死不活的。


  白以樓見他這病一直沒好轉,便將自己的棉襖脫給他,還特意去外面買了個銅盆來將盆底戳出幾個洞,晚上來柴房抱柴去燒火取暖。


  有了這火盆,屋裡的氣溫總算是回升了點,雖然木柴燒出的青煙頗為嗆人,卻總比挨冷來得好。


  白府因白文昌的回歸顯得節奏緊湊,天是越來越冷,府上用柴量很大,兩人的活也越來越重,白以樓雖像個機器人一樣可無限做事,但白浩卻不一樣,他的風寒未見好轉,一天也做不了多少事,雖說白以樓不在乎,卻被有心人看進了眼裡。


  這日,白浩吃完午飯回來,感冒導致鼻塞頭昏,便無精打採的坐在木墩上抱著根柴看向屋外的皚皚白雪,哪曾想還沒緩過勁來,白管家卻突然出現在院子里,他幾步進得柴房,見白浩正坐著發獃,於是十分不悅地說:「喲呵,這后廚還有那麼多事沒做,你卻坐在這兒發獃?倒是過得比我還悠閑啊。」


  白浩措手不及,偷懶被抓個正著,忙坐好,嘿嘿笑道:「沒有沒有,剛吃了飯回來,才坐下你就來了,我這就劈,這就劈。」


  白管家哼笑了聲,說:「臨時做戲誰不會,我看你就別做了,拿了府中銀子卻不做事,我白府可養不起你這樣的閑人。」


  白浩握著柴刀在手裡掂了掂,見這白管家客氣,他也不客氣的問:「那你是什麼意思,要炒我魷魚?」


  「炒我魷魚?」白管家莫名其妙的重複一遍,顯是不懂這意思,但他也毫無心思探究,不耐煩地說:「你明日便可不用來了,我會安排人來頂替你。」


  白浩站起來,他個頭比白管家高出許多,感冒帶來的難受都被白管家的突襲弄沒了,他俯視著白管家說:「憑什麼,突然找我的茬?你要辭退我也給個好點的理由吧,誰沒犯過錯?難道你看到我天天都在偷懶嗎?」


  「不憑什麼!」白管家大聲說:「再廢話你們兩兄弟都一起滾蛋。」


  「哦?」白以樓站起身來,在白管家身後饒有興趣地說:「不知新來的那幾個勞力給了你多少銀子,能讓你以如此拙劣的借口辭退我等,管家,你這般行為,若是讓當家的知曉,不知會是何等下場。」


  白管家皺了皺眉,轉身去打量著白以樓,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然而下一刻他便冷靜了下來,說:「什麼銀子,你在說什麼,我沒聽懂,總之識趣的就趕緊給我收拾包袱走人,別等我親自來請你們出府,到時候可就難看了。」


  白以樓微微勾了勾唇角,逼視白管家,白管家頓時一個寒顫,身體如墜冰窟,莫名的全身寒意,他想移開目光,卻無論如何做不到,他驚恐的看著白以樓,膝蓋隱隱發軟,最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白以樓收起玩弄之色,冷冷地說:「我上道,不代表我怕你,幾次三番未與你計較,倒是助長了你不少歪風,銀子就比命還要重要?你若如此不識趣,這世上恐怕容不下你。」最後一句話,帶了十足的寒意。


  白管家頓時渾身發疼,心中莫名的恐懼,忙喊道:「大俠,大俠饒命啊,我知錯了,饒命啊,我財迷心竅,有眼無珠,還請大俠繞我一命啊。」


  白管家悔得要命,早知這人如此可怕,他就不該為了幾兩銀子來得罪他。


  白以樓冷冷的看他一眼,呵道:「滾。」


  白管家感恩戴德,連滾帶爬的跑出柴房,卻突然停在院中,他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不知自己怎麼會在這裡,他自言自語兩句,頓時想起還得給新來的兩個勞工找事做,於是撓著頭走了。


  白浩看著院外,有些不爽地說:「這老傢伙難道是收了人家的錢要把咱們趕出去讓別人頂替我們嗎。」


  白以樓重新坐下來,低嗯一聲,神色自若的說:「即便如此,有我在,他還欺負不到你頭上來。」


  咦?!白浩眼前一亮,兩步跳到白以樓面前,嘿嘿笑著說:「你是在為我出氣?有boss的感覺就是好啊。」


  白以樓睨了他一眼,仍舊面無表情,嘴角卻若有若無地勾了勾,並未搭言。


  白浩嘿嘿直笑,不過是為他出了一次頭,就值得他傻樂一日,遂產生白以樓其實也不錯的念頭。


  日子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然而這寧靜的假象下,卻掩藏了多少波濤洶湧。


  白文昌自回府後便一次也未去過青陽的別院,白浩去找過他幾次,感覺他的氣場越來越奇怪了。


  十分壓抑,十分陰冷,再也不是白浩之前認識的謙和的青陽道長了。


  除夕漸漸來了,白府上下喜氣洋洋,年味十足,白浩不禁有些感慨,這樣的氛圍,在現世是感受不到的。


  而兩人卻無心感受年味,他們得時刻緊盯著青陽。


  這幾日青陽的活動越來越頻繁,甚至有好幾次在夜裡偷偷從後門出去,看來是要有什麼大動作了。


  白浩自從知道一塊風水也能左右世代的運程后,便對青陽的一舉一動十分在意,若青陽真要對這塊風水下手,那是時候力挽狂瀾了。


  時間漸漸過去,很快就到了除夕夜。


  眾人都沉浸在過年的氛圍中,府中的少爺老爺們穿得喜氣洋洋,在一進院的戲園裡看戲,一眾家僕圍在外面,很是熱鬧。


  府上四處掛了大紅燈籠,大紅綢帶,顯得十分喜慶。


  然而青陽的別院中卻意外的冷清,府上的人好似遺忘了他一般,掛紅燈籠不曾到他別院里來,年夜飯更是因為負責別院的人忙著去吃好吃的而沒有送來,青陽站在院中,聽著隱約傳來的鑼鼓聲,戲曲聲,握著拐棍的手逐漸發力。


  白以樓與白浩憑藉障眼法站在院中一角,默默盯著青陽。


  青陽在府中站了片刻,便一瘸一拐的進了屋,白浩二人相視一眼,打算跟進去看看,剛走到台階下,卻見青陽一聲黑色披風,戴著個斗笠出得屋來。


  白以樓微微蹙眉,感知到青陽身上攜帶的至陰之氣正在吸收自己的鬼力,他急忙退到院中一角。


  青陽肩上背著一個包袱,十分沉重的模樣,兩人心中已猜到那是之前見過的鐵片,待他出了院子后,齊齊跟了上去。


  白以樓不敢離太近,畢竟青陽身上的東西越發的厲害,生怕太過接近這東西會將自己身上的鬼力逐一吸走。


  三人一前一後自後門處了白府,不遠處的村裡很是熱鬧,炮竹連天,青陽在原地站了片刻,這才繼續往前走。


  身後兩人遠遠跟著,只見他走到村后孤立的山外,此處便是現世中白以樓所在的後山,此時的後山還未建成白府的後花園,他在林子外站立片刻,隨後搖頭喟嘆一聲,杵著拐杖進了樹林。


  林子里黑咕隆咚的,然而青陽倒是卻無需點燈,好似十分了解這裡一般,徑直往樹林深處走去。


  白以樓有鬼力,可夜間視物,走起來如履平地,白浩卻兩眼抓瞎,走得磕磕絆絆,只能緊緊抱著白以樓一隻手臂,三步一撲的被白以樓帶著走。


  樹林里怪叫連連,白浩聽得毛骨悚然,也不知這青陽知不知道害怕二字怎麼寫,竟然敢一個人大半夜的跑這裡來。


  青陽的腿腳不便,走得較慢,雖有地脈風水做路引,兩眼不能辯物,走得極其吃力,不小心變被磕絆,等穿過林子走到山下時,竟用了一個多時辰。


  白以樓遠遠跟著,見他來到這裡,不由蹙了蹙眉,不知他來這裡欲作何。


  青陽道長在山腳下停住腳步,他以手掐訣,片刻后確定了方向,往山體左側繞去。


  白浩全程摸瞎,白以樓停他就停,白以樓走他就走,十分被動,他很想問問到底要去什麼地方,但怕驚動了前面的青陽,便只得憋著口氣。


  越往裡走樹木越加密集,白以樓一心撲在前面的青陽身上,白浩幾次被白以樓帶著撞上樹木,疼卻不敢哼哼,白以樓見狀,直接將人背到背上,升騰到上空去,這樣一來視野較佳,也能看清青陽的舉動。


  白浩無聲的咧嘴,老實不客氣的趴在白以樓背上,心裡頗為滿意,總算是不用自己走了,早這樣不就好了嗎。


  青陽循著山體繞到山後,只見他一路不停掐著指訣,最後在一處山洞前停下,他大口揣著氣,即便是這寒冬,一路走下來,也將他累得滿頭是汗。


  白以樓落到地上,將白浩放下來,默默的盯著青陽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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