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動靜又把眾人嚇得大叫。
李阿公不能自控的看著玻璃渣里白浩的黑白遺照,大吼:「不會是他在作怪吧!」
飄在頭頂的白浩心想老子在這裡,作個毛的怪。
「不要亂說!」吳阿公忙上前去抵住門,說:「快過來抵住門,不然等外面的東西進來就不好了。」
幾人這才反應過來,忙膽戰心驚的上去把門抵住。
撞門的砰砰聲不斷,幾個老頭硬撐了半個小時,那些怪聲不得而入,撞門聲漸漸若下去,哀叫數聲后,漸漸消失了。
幾人這才滿頭大汗的跌坐在地上,累得一身的老骨頭險些散架。
第二日天大亮,院里傳來公雞打鳴。
白母滿臉疲態的出得廂房,就見幾個老頭全擠在門下,滿臉戒備。
白母忙上前去扶他們,說:「張阿公李阿公,你們怎麼全跑地上來坐著了。」
幾個老頭疑神疑鬼的,聽到問話這才反應過來,忙起身說:「若蘭啊,昨晚那麼大動靜,你沒聽到啊?」
白母裝傻充愣地說:「什麼動靜啊,張伯。」
張阿公欲言又止,最後唉了一聲,說:「還是儘快把他下葬算了,我看啊,古怪得很,別把禍事惹到村裡禍及大家才好。」
白母點點頭,幾個老頭往門外瞧去,見無異狀,忙說:「我們就先回去了,熬了一夜現在困得很,就這樣。」
說完,幾人不等白母招呼,拉開門就往外疾步走去。
白母神色憂傷起來,嘆了口氣,去把白浩的照片撿起來重新去找相框裱。
到了十點過,村中的老人來了,無人提及昨晚的事,可見那些動靜只有在白家才能聽得到,村裡其他人家並未聽見。
白奶奶這時竟然能下床了,她面色蒼白,在白母的攙扶下走到外面,讓人去請了挖墳的工人,又讓人去後院抬來棺材,匆匆的將白浩裝了棺。
白浩怔怔的看著這一切,在棺蓋蓋上之時,瞬間感覺自己與外界的聯繫突然就斷了,等入了土,自己會不會去輪迴?
在靈堂里又坐了一個多小時后,白奶奶終於坐立不住,在白母的勸解之下起身走了。
白母攙扶著白奶奶進了廂房,白奶奶捏著白母的手,虛弱地說:「在陳家做的石碑做好了沒有,今天下午能不能送到,壘棺材用的青石夠不夠,不夠的話讓陳家送石碑的時候一併給咱們送來。」
白母哽咽道:「媽,你放心吧,昨晚陳家當家的就許諾我說石碑五點之前送來,祖墳里青石剩的不少,足夠了。」
白奶奶費力的躺到床上,說:「那就好,等工人來了,你就帶他們去祖墳,把王老三給我指的地兒挖了,給子奕。」
「媽,這怎麼使得。」白母說:「再讓王叔再去看個地兒不行嗎。」
白奶奶閉著眼說:「不用了,老婆子無牽無掛,死了隨便挖個坑就埋了,哪裡還需要什麼福澤後人的暮地。」
白母聞言,心臟又被刺痛起來。
當初為了白浩,白奶奶特意讓村中的風水師王老三看一塊能福澤後人的暮地,就是為了白奶奶死後躺在那個地方能為子子孫孫造福。
現在用不著了,孫子早早地去了,哪裡還有什麼後代可福澤。
在堂屋中的白浩聽了這番話,心中頓時很難受。
可下面兩人的對話,卻讓白浩困惑異常,聽得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屋裡抽泣聲斷斷續續的響了一會兒后,白奶奶的聲音說:「去吧,今晚能出殯就今晚出吧,我怕出什麼變故,今晚那些東西再來,估計就不會像前兩天那樣簡單了,那個人等不及了,我不想子奕最後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白母聞言又抽泣起來,顫聲問:「媽,你說子奕要是下葬了,會不會也像爹那樣.……」
「多嘴!」白奶奶頓時坐起身來,斥道:「不可能會出那種事,你一定記得讓工人把咱家後院的水泥拌了,聽到沒有。」
白母被白奶奶一吼,抽泣聲都不敢發出,嚅囁道:「我知道了。」
堂屋外,白浩卻越加好奇兩人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奶奶果然有事瞞著他,而且聽她們的談話,爺爺好像出過什麼問題,可又是什麼問題呢,為什麼會扯到下葬?
白浩想來想去,覺得事情越來越值得探究,奶奶好像知道什麼大事卻沒告訴過他,難道跟自己有關?
等到了中午,挖墳的工人請來了,白母招呼幾人吃了飯後,就領著他們去了祖墳。
傍晚的時候,一群工人回來后,白母讓他們拌了些水泥,匆匆送走宅院中的村民后,便要求這群人夜裡出殯。
眾人自是不肯,好說歹說,才多加了幾百塊錢,幾人放肯點頭同意。
半個小時后。
八個大漢抬起棺材,白母一身黑衣,捧著白浩的遺照在前領路,其餘人則是扛的扛工具,背的背水泥,一行人悄無聲息的出了宅院。
白浩也跟了上來,這時他才發現個規律,那就是他的身體在哪裡,他就只能跟著去哪兒,待哪兒。
明白這個規律的白浩頓時白了臉,要是他的屍身被葬在祖墳里,他是不是就得這樣不人不鬼的一直待在祖墳里。
要真是那樣,他寧願魂飛魄散。
穿過深巷,出了村莊,一行人安安靜靜的往白家祖墳走去。
四周蟲鳴陣陣,夜空沒有半點星光,周遭毫無半點燈火,眾人都有些犯怵,畢竟是抬著口裝著死人的棺材趕夜路,即便是有錢壯膽,膽也挺虛。
頭頂不時有怪鳥怪叫著飛過,眾人的心都懸著,如果現在突然衝出個什麼東西來,估計會把這群人嚇得棄棺而逃。
反觀白浩,也是怵得厲害。
他的身體在空中飄蕩,視野好得令人牙癢,只能抬手遮著眼,不敢去看站在遠處那一道道模模糊糊的影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死了變成鬼魂的原因,以前看不到的東西現在居然全看到了。
白浩簡直要瘋,為什麼死了還要受這些視覺折磨。
一路上心驚膽戰,走了半個小時后,隊伍總算平平安安的到了祖墳。
眾人將棺材小心翼翼的放下,白母打著電筒照射墓穴,說:「現在麻煩幾位大哥將那邊的青石搬來墊在坑裡,然後敷上水泥,六面都得按照我說的來,務必敷上水泥,一處都不能漏,麻煩大哥們了。」
白浩蹙眉,心中的疑惑又上一個檔,不理解他-媽為什麼這樣安排,說話又沒人聽得見,只好靜觀其變。
「日哦。」其中有個人操著一口川音抱怨:「這他-媽都是什麼幾把規矩,亂七八糟勒,是不是在耍老子們哦。」
工頭也是不耐煩得很,說:「行了行了,有空抱怨還不如多做事,出錢的是老大,人家愛咋咋,你管得著么。」
眾人按照白母的話將一塊塊的青磚搬來一一鋪在坑裡,左右前後兩面同時砌好青磚,敷上水泥后,才將棺材放了下來。
隨後又在棺材上鋪上青磚,敷上水泥,立好石碑,才開始埋土。
將土蓋好之後,白母又讓眾人將青磚撿來在泥土周圍鋪了一圈。
人多好種田,弄完這一切后,還未到十二點。
「走咯走咯。」剛才的四川人喊道:「明天就是清明節咯,現在還在墳地裡頭幹啥子喲,回去咯嘛。」
工頭問白母:「大姐,沒什麼事了,咱們可以回去了?」
白母將他的遺照放在墳碑下,摸了摸刻著白浩名字的石碑,眼淚直流,半晌后才說:「走吧,沒什麼事了。」
「唉?!別走啊!」飄在自己墳頭上的白浩慌張的喊:「媽,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可惜白母聽不到他的呼喊,帶著一群人調頭慌慌張張的走了。
「媽!」白浩大驚,想追上去,這回他能控制身體了,但是只飄出了幾米遠,就被某物束縛了般,再也不能往前。
白浩絕望的看著一群人逐漸遠去,只能飄回自己的墳碑上去蹲坐著抱住自己腦袋,不去看周圍的情形。
雖然白家祖墳里很乾凈,並未看見什麼影子鬼火之類的東西,但白浩就是不敢看,他怕他自己腦補。
曠野里怪叫此起彼伏,白浩統統自覺無視,過了許久之後,墳地里突然出現一陣讓他無法忽視的叫聲。
那一聲聲凄厲的哀叫聲由遠至近,草地上甚至發出一陣急促的窸窣聲,白浩頓時大驚,忙抬起頭來四下看去。
墳地里能見度極低,白浩什麼都看不見,卻被那越來越近的哀叫及窸窣聲弄得頭皮發麻,雞皮疙瘩一身,只能迅速飄到空中去。
等聲音漸漸接近,白浩才得以看清,沖著他墳墓跑來的居然是一群個頭普遍較高的大型狼狗?!
那些狗好像看不到他,白浩之前的恐懼總算好了些,只是聽著它們凄慘的的聲音還是難免頭皮發麻。
不像狗叫,倒是更像人哭,卻又哭得怪聲怪氣。
白浩的猜測頓時得到證實,昨晚會出現這些東西,完全是沖著自己來的。
這群狗圍著白浩的墳不停的打轉,它們並未發出一般狼狗的呼哧喘氣聲,而是不停的哀叫,放佛這是它們唯一能發出的聲音。
白浩後背一片冰涼,不知道它們圍著自己的墳墓打轉是要幹嘛。
難道是想把自己的屍體刨出來吃了?
下一刻就好像在證實白浩是個不折不扣的烏鴉嘴般,一群狼狗開始瘋狂的刨墳上剛蓋好的青磚。
狗的力氣十分大,此時全停止了哀叫聲拚命的刨土,不出片刻鋪在墳上的一圈青磚就全被刨開了。
而青磚底下的泥土更加好刨,剛蓋上的泥土十分鬆軟,一群狗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堆成一個土包的墳墓刨了個深坑,露出被埋在土裡的水泥。
然而下一刻,幾隻狗爪甫一碰上水泥,就好像電視劇里殭屍碰到糯米一樣,狗爪瞬間冒出黑煙,一群狗全都哀叫著跳開,在周圍打轉。
嗯???
白浩看得莫名其妙,狗難道碰不得水泥?白浩還沒聽過這種可能性。
還是說,這水泥里有什麼令它們懼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