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現端倪03
半夜十二點,鄒成渝穿著一件薄外套,孤伶伶一個人站在村口,看上去既單薄又可憐。一陣冷風吹過,他立刻像只受驚的兔子一般,渾身一顫。
內心已經把元煦來回詛咒了十幾遍,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又想起吃晚飯時,對方說要先去辦點事再來。還讓他自己先過來,在村口等著。
結果自己拍完戲怕遲了對方不耐煩等,匆匆忙忙趕來一看,反而是自己先到了。
他又不敢給對方打電話,怕萬一再辦正事打擾了怎麼辦。只好發了簡訊過去詢問,結果到現在都沒給個回復。
鄒成渝在心裡惡狠狠的暗暗罵道:肯定是故意整我的,混蛋!
這個點,村裡人早就睡下了。這裡又不像城裡整晚燈火通明,夜半三更之時,整個村子陷入一片寂靜無聲的黑暗中,只有天邊的月牙散著慘白的冷光。
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地方只覺得頭皮發毛,鄒成渝想了想,最後選擇了背靠著村口那顆大樹,這樣會讓他有一點安全感。低頭掏出手機打開,隨手刷著網頁,主要是想借著手機微薄的光給自己壯壯膽。
就這麼隨手翻著翻著,手指一點,就點在日曆上了。
鄒成渝是南方人,家裡說起某些特定的日子時都習慣使用陰曆。因此他的手機特意下載了一個陽曆陰曆都同時顯示的日曆軟體。
他想了下,似乎家裡親戚啥的最近沒人過生日,便打算退出。視線忽然掃到一個日期,神色微變,原來下個月,就到中元節了,也就是國人俗稱的——鬼節。
七月半,不出門;冥府開,百鬼行。
這是鄒成渝老家的一句俗語,以前母親一到這時候就會念叨幾句,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誡鄒成渝那一天晚上時候別處去亂晃,早點回家待著。不僅如此,每年這個時候,母親還會做一根七股的紅繩給他套在腳踝上,叮囑他一定不要取下來。
他想到這,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踝,那裡原本是戴著一根紅繩來著。不過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用,那幾次遇鬼之後,等鄒成渝發現時,它已經不在那裡了。但是他自己心裡可以確定,紅繩絕不是因為外力斷掉了。
其實鄒成渝心裡對這些鬼神一類,是一直持一種半信半疑的態度。這也是源於他小時候的一些經歷,雖然他從來而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包括鄒家父母。
大概是覺得,自己並沒有因此受過傷害,也就不必說出來再讓二老擔心。
嗚——嗚——
兩聲細微的,像是風聲,又似夜貓子叫的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
一瞬間,鄒成渝只覺得一股冷意順著頸項爬到頭頂,脊背一寒。
什,什麼聲音。
鄒成渝猛地往後退了一小步,整個背部緊緊的靠在了樹榦上。
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最怕從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尤其是背後,突然躥出什麼東西來。他舉起手機,小心翼翼的往周圍照了一圈,沒發現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草叢裡忽地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
鄒成渝收回手機抵在胸前,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個方向,瞪了半晌,也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蹦出來。
他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又想起自己也算是經歷過一些事件的過來人了,便給自己默默地打氣,嘴裡念著阿彌陀佛,心裡卻罵著元煦這個混蛋快點來!
正想著,突然從身後伸出一隻手,冷冰冰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一下,好懸沒給他嚇得魂飛魄散。張嘴就要喊出來,被來人一把捂住。
溫熱的氣息貼在耳畔,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是我。」話音剛落,又是一聲輕笑,帶著一點嘲弄。
白,白痴!大半夜的從後面出現,還悄無聲息的,你以為你是忍者啊!鄒成渝被他捂著嘴,說不了話。白眼翻了無數,心裡也把對方來回罵了幾十遍。下一秒元煦鬆開手,還不忘順手在他外套上面蹭了蹭。
還,還敢嫌棄我。鄒成渝抹了一把嘴,一邊喘氣一邊瞪著他,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有話就說,不過小聲點,大半夜的別擾了人家清夢。」元煦雙手抱臂,涼涼的說道。
鄒成渝無聲呸了好幾口才埋怨的說道:「說好了十二點,這都過了半個小時了才來。」
「有點事耽擱了。」元煦隨口解釋道,微微低頭沖他一笑:「怕了?」
「誰——怕了。」聲音有些高,見元煦不滿得瞪著他忙壓下去,低聲道:「我,我就是不喜歡別人遲到。」
元煦呵呵一笑:「行,這次算我錯。」他四下望了眼:「有什麼奇怪的動靜嗎?」
鄒成渝剛沉浸在他剛才痛快的認錯那裡沒回過味來,元煦拍了他手臂一下才道:「沒,什麼動靜都沒有,除了太安靜。」
「有時候,越是安靜才越有問題。」元煦抬腿徑自往村子里走去,邊走邊說道:「這一個村子,好歹也一百來戶人家,就算是鄉下人睡得早,都睡著了,也不該一點動靜都沒有。」
想起剛才那一聲嗚咽,鄒成渝忙跟了上去,與元煦並排走著。「不過我剛剛,好像聽到什麼叫了一聲。就是沒聽太清楚,像是貓叫,又好像是風聲。」
「聽得出來是從哪裡傳來的嗎?」元煦問。
鄒成渝微微皺眉回想了下,抬手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好像是那裡。」
兩個人一起望過去,遠遠的,只看到一大片黑黝黝的輪廓。
「那,是不是就是下午李嬸說的桑園?」鄒成渝不確定。
元煦似乎想到什麼,但他沒說出來。聽到鄒成渝的話,便順嘴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罷抬腿就往那邊走去,鄒成渝自然是一路緊跟著他不放。
剛才元煦有句話說的很對,雖然是半夜,大家都睡下了。但是即便如此,身處在一個有著一百多戶人家的村子里,總該能感受到人氣的存在。
可現實卻是,整個村子彷彿空蕩蕩的,連一絲活的氣息都沒有。
這才是最古怪的地方。
離桑園越近,那種不安的氣息也就越濃。
鄒成渝看著旁邊比自己走前了半步的人冷峻的側顏,小心臟砰砰直跳。又走了幾步,突然悄悄的把手往前方探出去,伸在半空停了幾秒,又刷的一下縮回來。
偷偷打量元煦,見他完全沒注意到,心裡頓時又有種說不清的失落。
只是不一會兒,他按耐不住的又把手伸了出去,然後再一次快速縮回來。
就這樣反反覆復好幾次,竟還有些上癮。
他自己在那裡抿嘴偷著樂,玩的不亦樂乎。走了兩步,又一次的把手伸了出去,然後——咦?呀!
這一次,有人比他更快速的,抓住了他的那隻手。然後在鄒成渝沒反應過來前,緊緊握住了。
「害怕?」元煦轉頭看著他。
鄒成渝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這個桑園讓人覺得毛毛的。」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悄悄拿眼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上瞟。
這人,什麼意思?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害怕,才——可,兩個大男人,他要不是那個,拉著手不覺得怪么。
元煦對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渾然不覺,手也依然沒有鬆開。「桑園裡面有些東西。」他又往周圍掃了一圈,慢慢說道:「不過今天似乎沒在。」
「那我們豈不是白來了?」鄒成渝一聽,鼓著臉感覺有點不爽。
「白不白來,要進去以後才知道。」元煦說著,拉著他的手,一步邁進了桑園。
走進去了,那種冰冷的感覺反而消弱了許多。
越往裡面,甚至能夠感受到微風拂過臉龐,還有幾聲蛙鳴響起。
這種感覺,比起外面那一片陷入寂靜無聲的黑暗世界,彷彿這裡才是正常的。
鄒成渝的手被元煦溫熱的掌心包著,頓時覺得心裡也暖暖的,之前的恐懼感也消失了。轉頭望四周觀察著:「李嬸說這裡有個池塘,我怎麼沒看到?」
旁邊的男人這次沒有給他回應,而是始終盯著一個地方不放。
「元——卧槽!那是什麼?!」
不遠處的桑樹那裡,慘白月光下。一具無頭屍體被吊在樹榦上,輕輕晃動著。
鄒成渝頓時被嚇得半死,腳下如同灌了鉛一般,雙腿重的一步也邁不動。
最後還是元煦抬手,在他後背輕輕拍了一下。鄒成渝便覺得整個人瞬間鬆快下來,也重新變得行動自如了。
可以動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往元煦身後躲去。抬起手臂,指著前面顫抖的問道:「元,元煦。是,是我眼花了嗎?那,那是人還是,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