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姻緣線02

  上一次來特科的時候鄒成渝是暈著的,所以沒看到那奇異的景象,這一次他可是清醒的,看到元煦將右手掌心貼在牆壁上時,他也不禁抬起右手學著對方貼了上去。


  元煦眼角餘光掃過後者,見鄒成渝滿臉好奇的在牆上摸來摸去,嗤笑道:「感覺如何?」


  「這牆就這麼立在這裡,難道前面院里就沒有人好奇過來查看的嗎?」鄒成渝不解道,他剛才以為這上面是有什麼機關一類的,但現在看來並不是。


  「如果有那麼容易被發現,特別科早就不在了。」元煦一把拉下他的手:「行了別摸了,摸了你也進不去。」


  鄒成渝面上閃過一絲怪異的表情,被元煦察覺:「做什麼怪,想說就說,又沒人攔著你。」


  「呃,沒什麼。」鄒成渝摸了摸鼻頭,可不想說對方剛才那句話讓他一瞬間想歪了,說出來肯定會被打的。


  元煦也不追問下去,伸手去拉鄒成渝,嘶了一聲:「你袖子上是什麼?」


  「誒,什麼時候有個圖釘扎在上面了?」鄒成渝順手拔下袖子上的圖釘,嘶——自己也被扎了,手一甩,圖釘被扔到地上。他握住手指,又湊過去看元煦指尖上的那滴鮮紅的血珠。心中一動,突然伸出剛才被扎的那根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就見兩個人的血很快融合在一起。


  「你幹嘛?」元煦表情古怪的盯著他。


  「呃……」


  鄒成渝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生硬地轉移話題:「不是要進去見那個老周嗎?他已經在裡面等著了吧。」


  「嗯,走吧。」


  元煦拽著鄒成渝走了進去,經過前台時,叫綺荼的小姑娘正忙著接電話,脖子上三個腦袋來回左搖右晃的,六隻手下拿起放下忙個不停,看的鄒成渝一陣眼暈。


  他悄悄在底下扯了扯元煦衣擺:「那個我就想問下啊,特別科不是專門對付妖魔的嘛。那,這個,這個——」指著綺荼方向面露疑惑。


  「誰說特別科是個妖怪就要收了。」元煦不知何時又掏出一隻煙,沒點,就那麼叼在嘴裡。不耐地扯了一把領口,領帶頓時變得鬆鬆垮垮,然後將手放在衣袖上。


  鄒成渝也不知怎麼了,目光一隻追隨著對方骨骼分明的手指,看著他將襯衫的袖子對摺,又對摺,然後隨意往上一擼,擼到手肘處,露出結實的手臂。


  「偉人不是說過嗎,管它黑貓白貓,只要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貓。」


  他沖鄒成渝揚揚眉:「綺荼本名是鵸鵌。」看鄒成渝滿臉不明所以繼續說:「總之寫出來你也不認得,山海經看過嗎?」


  鄒成渝點點頭:「看過。」


  「《山海經》中《西次三經》有雲,翼望之山,有鳥焉,其狀如烏,三首六尾而善笑,名曰鵸鵌,食之不魘,又可御凶。」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插話進來。


  來者是一個戴著銀色邊框眼睛文雅男子,穿著剪裁得體的銀灰色西裝。相比起元煦邋遢的模樣,眼前的男人西服上平滑齊整到連一絲多餘的褶皺都沒有,依稀透露出對方嚴謹的個性。


  見到鄒成渝,他手指將鼻樑上的鏡框向上輕輕推了下才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周論,淮西市特別調查科副科長。」鄒成渝還在思索這個名字為何聽起來那麼熟,對方下一句就讓他腦袋炸開:「也是星光傳媒現任執行總裁。」


  鄒成渝頓時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元煦在旁道:「老周直接點,這傢伙腦子不好使,你說的太複雜他聽不懂。」


  謝謝啊,這句我聽懂了!鄒成渝黑了臉。


  「那就先回辦公室。」周論聲音平平道,雖然表情嚴肅了點,卻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傲慢狂妄,盛氣凌人。然後他又對著元煦補充了一句:「你遲到了二十五分鐘,另外,這裡禁煙。」


  元煦嘖了一聲:「別瞪我,都是這傢伙的錯,我是因為等他才遲到的。」他見周論還盯著他嘴裡叼著的煙,翻了個白眼,把煙從嘴裡拿出來別到耳後,聳肩:「得了,我記著呢,你看我不是沒點著嗎。」


  鄒成渝難得見元煦吃癟,那叫一個喜聞樂見,不住在心裡給周論點贊。元煦只用餘光掃過就猜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麼,一把撈過他在身旁:「先別笑,等會給老周檢查過,怕你哭都哭不出來。」


  「檢查?檢查什麼?」鄒成渝驚慌起來:「元,元科長,我兩個月前才做過全身檢查,什麼毛病都沒有。」


  「我們的檢查——」他上上下下來回在鄒成渝身上掃了好幾遍,才笑的一臉意味深長地道:「可是由內而外的,放心,你絕對值得擁有!」


  「我能拒絕嗎?」青年顫抖著問。


  元煦咧了咧嘴一把將他推進房裡:「拒絕駁回,祝你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留下鄒成渝和已經在沙發上坐定的周論兩人面面相覷。


  「呃,周總。」


  「在這裡,請叫我周副科長,謝謝。」周論平靜地指了指對面的單人沙發:「你就坐在那裡吧。」他摘下眼鏡,鏡片後面,雙眸犀利逼視對方。


  鄒成渝不知所措地坐了下來,雙手按在膝蓋上,死死攥住褲子:「我,那個——」


  「你不用太緊張。」周論寬慰他:「只需要放鬆下來,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


  「哦,哦好的。」


  周論的聲音有別於剛才的冰冷,變得柔和起來,鄒成渝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夢裡似乎聽到鳥鳴聲,青色的尾羽一閃而過,飛入茂密的林間,消失不見了。


  隱約嗅到清淡濃郁的花香,微風吹過,樹葉嘩啦啦響動,有人在竊竊私語,有人在哭泣,也有人在尖叫。


  周論揉了揉眉心,將眼鏡重新戴回去。沙發上,青年睡得正熟,呼吸均勻,一點也看不出之前掙扎發狂的模樣。


  打開門,元煦靠牆站著,雙手抱臂,俊眉微挑:「如何,看出什麼來了?」


  周論搖搖頭:「我用了追溯咒,想要找到一絲痕迹。可是只剛剛觸摸到一點苗頭,就被擋住了。」


  「你是說,有人給他身上施了咒法,還是別的什麼?」


  「不是咒法,像是他自己生來就帶著的。說不清楚,大概跟他那股特殊的靈氣有關,我想別說淮西市了,縱觀華邦,能破開這道屏障的沒有幾人。就我所知的,如今不是在深山老廟就是雲遊四海不知所蹤。」


  「我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道屏障並不會給他帶來壞處。」周論最後總結道。


  元煦卻皺眉:「但是會帶來麻煩。」鄒成渝不過是被誘惑著去了一次桂樹那裡,居然就能讓那東西有了遮掩氣息的能力。要是長此以往下去,帶來的不僅僅是麻煩,還有可能是災難。


  周論看他:「那你想怎麼樣。」


  「讓他進特別科。」元煦一錘定音。


  「為什麼?」


  「既然有東西發現了他的特別之處,來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我倒要看看,還會引出什麼東西來。」


  「隨你便吧,反正特科你說了算。」


  元煦笑的張狂:「我正愁最近太閑了呢,既然它迫不及待送上門來,怎麼能不好好招待它一番。讓它也嘗嘗咱們特科的十八般手藝嘛。」他沖屋裡努努嘴:「他怎麼樣?」


  「剛才給他念了個清心咒,讓他好好睡一覺。」


  「胡一總說你個性陰晴不定,他要是知道咱們副科長親自為一個剛見面的人念清心咒,大概會嘔死在特科大門前,藉以表達他的不滿。」元煦大笑。


  周論一臉溫和無害:「你想太多了。」


  等鄒成渝悠悠轉醒過來,一睜眼就看見元煦翹著二郎腿正坐在不遠處的辦公桌後面,難得一見的認真工作。


  大概是一邊工作一邊注意著鄒成渝這邊,因此對方剛一醒轉,元煦就發現了:「喲,醒了。」


  鄒成渝緩緩坐起半個身子,摸了摸頭:「我怎麼睡著了?」


  元煦正一張一張的重複簽字的動作,聞言笑道:「睡得可好。我早就說了,老周出品,質量必有保證。」


  「我是,被催眠了?」鄒成渝一臉後知後覺。


  元煦瞥他一眼:「催眠算什麼,你自己感覺感覺。現在是不是精神抖擻,渾身使不完的勁兒。」


  鄒成渝轉了轉胳膊,驚訝:「真的誒,好厲害。」


  「厲害吧。」元煦從椅子後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俯下身,然後兩手撐在沙發邊沿,將將好把鄒成渝整個人圈在裡面。從後面看過去,就好像他此刻是把鄒成渝抱在懷裡一樣。鄒成渝頓時覺得不自在起來,他這幾天也發現了,元煦似乎總愛對他動手動腳地,但他又感覺不到對方有別的意思。難道,他平常也這樣對別人?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往後面縮了縮:「怎,怎麼?」


  元煦微一勾唇,輪廓分明的五官英氣逼人,讓一直被迫對他對視的鄒成渝不覺恍惚了下,臉上飛起紅暈:「元,元科長,你——」


  「加入特別調查科。」元煦依然笑著,但語氣不容置疑,幾乎不給鄒成渝任何反駁的機會,就這麼強硬的將這件事確定了下來。


  於是等鄒成渝回過神來,他已經成了淮西市特別調查科的編外人員。聽聽,明明是對方硬拉著他加入的,結果到頭來卻只給了個編外身份,有這麼拉人的嘛,鄒成渝欲哭無淚,他幾乎可以想象到他之後的日子,一定會過得無比凄慘而苦逼。


  元煦懶得理會他此刻洶湧澎湃的內心,見他答應了,便直起身,往後退了一步。鄒成渝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對了,我記得你之前還在拍戲來著吧。」


  「恩?啊,是的。」


  「拍的什麼?」


  「古今愛情傳奇,單元劇。」


  元煦揚揚眉:「你演誰?」


  鄒成渝扭捏了下才道:「月老。」


  「哈?」元煦一臉你別逗了的表情,見鄒成渝滿臉通紅才玩味道:「哦,那豈不是還得給你戴個假髮假鬍子什麼的。」


  「也不用,我演的月老就是個年輕人。」


  元煦笑起來:「你對月老了解嗎。」


  「不就是給人牽紅線的嗎?」鄒成渝抬頭奇怪的看他。


  元煦摩挲著下巴:「一般人這麼理解倒也沒錯。」他頓了頓,繼續說:「但其實,月老手中的紅線如何牽,誰跟誰能牽在一起。這些,並不是由月老決定的。」


  「那是誰來決定?」鄒成渝好奇。


  元煦伸出食指,指了指頭頂:「自然是由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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