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寶珠上班
第22章 寶珠上班
回家路上,程寶珠欣喜非常。
徐川看她拉著自己的手,看她快要雀躍得蹦起來,他就莫名想笑。
“這麽高興?”徐川好奇,“你不是說等往後係統還會模擬出各種病人來讓你實踐的嗎?”
“這哪能一樣。”
程寶珠嘴角翹起:“係統模擬出的病人和咱們外頭的病人區別大了去。人體複雜,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你在治療這個疾病時,還要考慮病人身上的其他問題。”
徐川想想道:“也就是說係統提供的都是最低級的病人?”
程寶珠也不知道,思考說:“應該吧,我目前隻練過兩位係統病人。”
[……兩位宿主非必要請勿詆毀本係統]裝死許久的係統,終於忍不住出聲。
[若需要高級病人,需進入第二學習階段時,用積分進行兌換。特別提醒,一位高級病人需要五積分。]
係統說得委婉,但其中卻暗藏著兩層意思:
一,程寶珠你目前沒學到那個境界,接觸不到高級病人。二,高級病人需要五個積分,你目前的積分可不足以兌換高級病人。
程寶珠:“……”
謝謝提醒,但莫欺少年窮。
她現在沒積分怎麽了,等學出來後,她賺得可多呢。
智能老師是真智能,程寶珠有時閑著沒事幹也會找智能老師聊天。
幾次聊天中,程寶珠也套出些話。
其中最令她期待的就是等她開始做藥膳後,隻要能做出合格的藥膳,係統就得獎勵她十積分。若是做出優秀藥膳,那就得獎勵二十積分。
二十誒!
是徐川的兩倍!
這讓程寶珠還沒學出師,就天天嘚瑟著,甚至開始幻想積分拿到手後該怎麽花。
回到家中,程寶珠開始給自己整理明天去“實習”時要帶的東西。
是的,她給自己的定義是“實習”。
從前她奶奶也帶過學生,程寶珠好好回憶了一番她奶最喜歡的幾位學生,總結出他們共同的優點,勤學好問。
這種優良品質,程寶珠準備學學。
看她又是帶本子又是帶筆的,徐川忍不住說:“你到時候恐怕沒時間去記東西。”
“怎麽會沒呢。”程寶珠不信。
她轉頭認真道:“有人曾說,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說完,繼續埋頭整理。
徐川:“……”
突然這麽正經,他還有點兒不太習慣。跟老張提起這事兒也是臨時起意,原先他隻是想讓程寶珠出門走走,別整天困在家中,這樣人得待傻。
但沒曾想,她是真的上心了。
徐川忽然琢磨自己是不是得送點兒東西給老張,要不他一個不高興把寶珠趕回來,這姑娘不得哭死?
就在倆夫妻一個高興一個發愁之時,有條消息忽然席卷老坑村。
徐川還清了隊裏舊債!
哇,一時之間所有人紛紛驚訝,就連知青院的知青們都不例外。
老坑村因為條件不錯,這幾年來陸陸續續地接收了好幾位知青。這會兒知青院中的老知青們,就在給剛來的知青詳細介紹那位傳說中的“懶漢”。
“他掙得公分都沒咱們多?”
新知青驚訝,他們從前可是沒下過地的,這位徐川的公分竟然還比不過他們。
有位老知青臉色複雜,一言難盡道:“他根本就沒下地,哪裏有公分。”
可沒下地歸沒下地,但人家有好爹媽好兄姐,能夠養著他。如今呢,連債都幫忙還。
是的,基本上全村人都覺得這錢是徐川父母兄嫂幫忙還的。
甚至這件事在夫妻倆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傳到了隔壁幾個村。
李翠芬娘家住上崗村,她娘聽到這消息,趕緊放下家裏的事兒匆匆趕來。
“你婆母在家沒?”進門後李母左看右看。
李翠芬倒水說:“沒在,她去村尾找徐川幫忙給虎頭他大姑寫信去了。”
“那成。”李母鬆口氣,又抓緊時間道,“你小叔子那錢是怎麽回事兒,大河有沒補貼給他弟弟,你們還有小穀呢,可別犯傻。”
李翠芬拍拍褲兜:“他錢都在我這兒收著,拿什麽補貼給徐川。”
“你公婆他們?”
“他們有沒補貼我不曉得,但老兩口手上要能輕輕鬆鬆拿出五十元,早在徐川結婚前就補貼還債了。”
這也是李翠芬心情能無比平和的原因,她能猜得出來,公婆手上雖然有錢,但絕對不會拿出五十元來幫徐川還債。
為啥呢?
原因她倒是琢磨出來了,她婆婆估計想著往後徐川還是那個鬼樣子,就幫小兩口養小孩兒呢。
不過孩子還是沒影的事兒,寶珠手上那麽些錢,哪用得著她婆母給錢。
李翠芬想通後就不再糾結此事。
李母聽完女兒的掰扯,這才放心。
聽說那賬上可足足有五十元,她生怕徐河昏了頭把這錢幫弟弟給還了,所以連飯都沒吃趕緊跑來看看。
緊接著,李母又好奇了:“哎,那徐川這錢是從哪兒來的呢?”
對啊,錢哪兒來的?
徐川此刻也在麵對著來自母親的奪命連環問。
江玉蘭怒瞪道:“你別跟我說是你姐給的,你老娘我沒那麽好騙!”
徐川無奈,他如今也沒想扯謊。
剛想說話,就見門邊上幽幽探出半個腦袋來,豎著耳朵在哪兒聽著呢。
程寶珠此時又是屬兔子的,見到江玉蘭心情不大好,趕緊降低存在感躲到門外去。
還真是……
徐川氣笑。
“笑什麽!”
江玉蘭沒忍住拍了桌,惹得徐川趕緊輕咳兩聲,變化嚴肅端正態度。
他用眼角餘光一瞥,果不其然,那滾圓的小腦袋又消失了。
門外。
程寶珠嚇得差點從矮板凳上摔下來,抱著手上的衣服不敢動。等到裏頭火藥味兒降下來後,才又偷偷摸摸地豎起耳朵聽。
江玉蘭女士似乎是真生氣了,桌子拍得“砰砰砰”響。程寶珠的心啊,就跟著響聲抖幾抖。
她是個特別能感知別人情緒的人,在江女士進門的那一刻,程寶珠就敏銳察覺到江女士心中壓抑著濃濃的火氣。為避免自己被殃及池魚,程寶珠突發急智,拿著衣服和針線躲到房間外來。
果然,她的第六感是正確的。
要不她就得跟此刻的徐川一樣,在裏頭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的當孫子呢。
“娘你別氣,我這次真沒想瞞你。”徐川揉揉腦袋,試圖讓他老娘冷靜冷靜。
江玉蘭冷哼,心想那是你知道已經瞞不過我了!
村裏人覺得債是她和老頭子以及徐川兄姐一塊兒還的,家裏人懷疑錢是川子大姐給的。隻有江玉蘭自己明白,他大姐如今拿不出那麽多錢來。
上回大閨女寄信回家時,信中還說女婿收養了兩個戰友的孩子,家裏如今過得緊巴巴的呢,哪有錢給徐川。
所以,她覺得自己的猜想成真了,小兒子真就在做些要命的事兒。
徐川沒辦法,隻能掏出殺手鐧。
他忽然重重歎聲氣,起身打開衣櫃,翻半天翻出一個盒子出來。盒子打開,裏頭竟然是賬本和一遝錢。
他說:“娘,你知道我這近一個月賺了多少嗎?”
江玉蘭怒道:“賺多少也沒……”
“九十八。”
話音剛落,程寶珠聽到裏頭冷不丁地沒了動靜。
江女士像是突然被卡住脖子般,聲音戛然而止。
半晌。
江玉蘭飄忽:“……什麽?”
徐川微微鬆氣,苦口婆心說:“娘啊,我這還是扣除成本,又把東西放到縣城裏給人寄賣後賺到的。不到整一個月,我就賺到九十八,能把那五十元的債還清,還能換張自行車票。”
他又暢想著:“這個月我又新添了雞蛋糕,賺的沒準要比上個月翻倍。到那時,我自行車可以買了,家裏的廚房廁所也能給修修了。”
江玉蘭表情凝滯,胸口起伏,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她下意識拿出賬本,翻兩下後咽了咽口水。自己雖不識字,但上頭的數字卻看得懂。
“這、這是啥意思?”她指著行字結巴問。
徐川:“這記的是我今天送走了幾斤甑糕和雞蛋糕,估摸著今天能收二十多塊回來。”
“嘶,”
江玉蘭猛吸一口氣。
二十塊錢,他們家去年年尾全家才分到兩百二十多。而川子一天的時間,就賺來了零頭。
做生意,這麽掙錢?
徐川狠狠地點了點頭,說實話他自己都被嚇到。
江玉蘭不說話了,心中兩股勢力在用力拉扯。她就是個平凡的農村婦女,遇到這麽賺錢的法子,當然會心動。
但……
“娘你放心,最起碼今年到明年年中這段時間都可以放心。我們那個地方的管理人後頭有撐腰的呢。您還不清楚我嗎,我最愛惜自己小命了。再說了,我每天就是把貨送去,壓根沒參與賣呢。等風聲一緊,我肯定立馬退出來,絕對不貪錢。”
江玉蘭一邊心驚肉跳,一邊又隱隱快被說服。
……
看著江玉蘭遠去的背影,徐川站在門口徹底呼出一口氣。
他轉身就見程寶珠坐在房間門口的矮板凳上,低著頭十分乖巧地穿針引線。
徐川不客氣道:“你就裝吧你。”看他被罵還很高興,這媳婦是不是犯傻呢。
程寶珠嘴角微翹,哼著小曲兒:“亂說,我這是幫你縫衣服呢。”
徐川走上前,伸手拿起衣服。心說你的衣服都是我幫你縫的,你這手藝誰敢,
“程寶珠!”
徐川大喊,突然瞪她。
“怎麽了嘛!”程寶珠嚇得手上針都差點兒扔在地上。
徐川腦殼嗡嗡疼:“你用紅色的線,來縫我白色的衣服?”
“不行嗎?”程寶珠疑惑,“家裏隻剩紅線了,而且你這是睡覺背心,除了我看還有誰看?”
哼,真是奇怪。
她站起身,沒好氣瞥他一眼,甩著麻花辮回房間。
徐川:……
到底誰沒理啊這是?
剛剛被老娘訓,現在又挨媳婦冷眼,敢情這個家裏就他地位最低?
然而食物鏈底層的徐川在晚上洗完澡後,還是乖乖地換上了媳婦兒親手給縫的衣服。
低頭一看,隻見自己胸口處原本一個小拇指大小的破洞,已經被一團亂七八糟的紅線所替代。程寶珠還不會收線頭,隻會在縫完後綁上好幾個小結防止跑線。
徐川深吸兩口氣,徹底沒脾氣。
算了,她能動針給你縫,就偷著樂吧。
徐川調整好心情,發現床上的程寶珠已經把頭埋在枕頭中,呼吸均勻的好似睡了過去。
今兒竟然這麽早,還真是對明兒去醫務室的事兒上心了?
徐川生怕傻媳婦兒被憋死,把她頭掰正,看幾分鍾的報紙,就忍不住低頭親人家幾口……
看幾眼,再親幾口。
嗯,那話咋說來著?
書中自有顏如玉。
古人誠不欺我。
第二日清晨。
程寶珠難得早醒,隻是在伸出藏在被窩中的手,接觸冷空氣的那一刻,又立馬抖了抖縮回去。
徐川搓著手進入房間,趕緊裝碗熱水喝了去去寒:“今天可太冷了,外頭菜地裏結了層厚霜,過不了幾天可能會下雪。”
程寶珠緊緊裹著被子,正在快速地做著心裏建設。
冬天起床真是一件困難的事兒,她一想到自己之後都得這個點兒起來,心中便不禁有些退縮。
這是老毛病犯了,程寶珠自己知道。
作為重度懶癌患者,重度拖延症患者,程寶珠做得最多的決定恐怕就是“放棄”。
係統:……
[係統有義務提醒宿主,這是豐富實踐經驗的好機會。]
程寶珠:“嗯。”
[此時已七點半,徐川已經送完貨回來了。]
程寶珠:“哦。”
[……十分鍾後,係統商城將刷新出暖寶寶貼。]
程寶珠:“早說嘛!”
她深吸一口氣,忍著寒冷快速把衣服穿上,然後摟緊衣領去洗漱。
係統:真是服了。
作為一串數據,頭一次有奇葩宿主能把它氣成人樣。
院子中。
柿子已經成熟,紅通通地掛在樹梢上,如同一個個小燈籠般。不少柿子已經被徐川摘了下來,如今隻餘枝頭的十多個,這些都是留給鳥兒吃的。
不過這色彩鮮豔的紅柿子,倒也給破舊的院子帶來一些喜慶熱鬧之感。
程寶珠洗漱完後,花費10積分從係統那兒買了一百張暖寶寶貼。
十分鍾限時搶購的東西都出奇的便宜,她怕往後刷不到了,趕緊買下100片。
為啥隻買100片,因為係統商城還搞了限購,似乎是為了防止宿主惡意囤積貨物。
但係統認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為了保護自製力低下的宿主。
若是沒有限購的話,程寶珠恐怕能把全部積分都給兌換了!
程寶珠美滋滋地給自己的肚子上貼一片,又給正在做飯的徐川貼一片。
當她躡手躡腳地進廚房,然後忽然撩起徐川衣服,把手伸進去的那一刻時,徐川下意識弓起身子,轉頭震驚地看著她。
他磕磕絆絆道:“咱、咱大白天的在廚房裏不、不大好吧?”
不是說,沒蓋新房別想那啥嗎?
程寶珠驟然臉黑。
什麽亂七八糟的,程寶珠臉色轉紅:“我給你貼個好東西呢,好好做你的飯!”
徐川:……
今天的早飯是黑芝麻蜂蜜粥,配的是香蔥燒餅。
徐川其實是個特別有生活儀式感的人,從他從前兜裏沒兩毛錢,還要堅持每餐一菜一湯中就能看得出來。
後來結婚了,兩人便改成兩菜一湯,其中一定得有個葷菜。
這時候的雞蛋算葷菜,程寶珠有一陣子吃得無比反胃。
要不是兩人啥都沒幹,徐川得以為他就要升級當爸了。
如今兜裏有錢,他的儀式感也隨之升級。
桌上的葷菜不僅僅有雞蛋,肉菜也漸漸出現在他們的三餐中,每餐的食物更是變得豐富起來。
他不愛糊弄三餐,即使早上有甑糕有雞蛋糕,但他依舊會變化著做早飯。
剛好前幾日程三明送了些黑芝麻來,徐川又在山上發現幾斤野生蜂蜜,於是今日便做了這個粥。
程寶珠喝完最後一口黑芝麻蜂蜜粥,舒服得發出一聲喟歎,感覺肚子中暖融融的。
“徐川,往後生意要是做不下去了,你就想辦法進國營飯店去吧。”程寶珠咬一口酥脆的香蔥燒餅,好吃得桌子底下的腳都不自覺晃悠。
徐川輕笑:“你還真看的起我。”
縣城裏一個崗位一個坑,國營飯店可是上好的香餑餑坑,哪能留給他一個鄉下來的人。
程寶珠眨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試都不去試,又怎麽知道搞不到呢?
她哢嚓一聲又咬口燒餅,含糊道:“你自信些,有句話說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手段後門都沒用。”
徐川:“……你最近怎麽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程寶珠哼哼兩聲:“你不聽就算了。”這人看著膽大人精,其實沒啥自信。
很矛盾的一個人。
吃過飯,徐川騎上自行車,載著程寶珠往公社而去。
公社叫江門公社,是朝陽縣下屬的一個公社,同時也是最大的公社。
老張全名叫張大頭,他年輕時對外介紹自己是小張。過了三十歲,便迫不及待把自己的稱謂改成老張。
徐川十分不客氣道:“你去老張那後,累了該休息就休息,有人欺負你也欺負過去,欺負不過的就等我來,等到中午我會給你送飯。”
程寶珠無語至極:“我是去無償幫忙的,光天化日之下誰會欺負我?”
她高尚,她光榮!
說完,又縮著身子緊緊貼在徐川的後背上,雙手插進他的衣兜中。在冬天的早晨坐自行車,可真是能把人的皮都給吹掉一層。
程寶珠年少無知的時候,也幻想過坐在喜歡的男生的自行車後座上。聽著人家的心跳,感受著人家的體溫……
現在隻覺得當年想法太過愚蠢。
風又大又顛簸,浪漫個屁啊。
寒冬凜冽,道路兩旁的樹木不複從前那般茂盛。
徐川話有點多,像是送自家小孩去上學的的家長般,把能想到的東西都囑咐了一遍。
他說:“公社有個二流子,都叫他朱老四。這人不大正經,看到好看的姑娘就想口花花。他要是找你說些奇怪的話,你也別理他,等我給他吃拳頭。”
程寶珠:“嗯嗯。”
“公社裏我朋友多,你想幹啥時就說你是我媳婦兒,不要怕他們。”
程寶珠:“我知道。”
“不過公社還有個徐豐,這人跟我不對付,但他沒那麽下作,不會欺負你。你別跟他說話就成,這人腦子有病。”
程寶珠:……
無奈望天。
她從沒發現徐川這麽能講,不就是去趟公社嗎,至於這樣?
……
大約快二十分鍾,兩人到達江門公社。
徐川沿著一條鄉間小路,把程寶珠送到公社曬穀場旁邊的一個房子前。
這個房子瞧著很不錯,外頭是水泥房,連屋裏的地板也抹了水泥。
程寶珠一下子就愛上這個工作環境,天知道她嫌棄黃泥房嫌棄多久了。
“老張!”徐川衝著裏頭喊,“我人給你送來了,你得好好教教我媳婦兒,她聰明著呢。”
正在上廁所的老張:……
娘的,塞人進來就不能他媽小聲點兒!
徐川可不管這些,醫務室確實是個許多人都想來的好地方。但他媳婦兒又沒拿錢還沒拿公分,是免費上工,有什麽好避諱的。
他轉頭對程寶珠叮囑:“往後,你就大大方方說自己是來幫忙的。別人說你,你就說咱們沒拿錢。”
程寶珠點頭記下。
兩人說完,老張正好黑著臉從廁所裏走出來。他洗洗手,上下打量程寶珠一眼。轉而滿臉不耐煩地對徐川說,“滾蛋。”
“好嘞!”
徐川聽出“滾蛋”兩字隱藏著的意思,這是表示老張願意把程寶珠留下。
他見好就收,偷偷把兩斤雞蛋糕塞到老張的手裏,不給他推拒的機會立刻就跑開。
騎上自行車後,還衝著程寶珠擺手:“中午我給你送飯,你自己小心點兒。”
說完,人就消失在道路拐彎處。
院子裏,徒餘老張和程寶珠兩人大眼瞪小眼。
程寶珠率先說話:“張叔,這個您可以放心收,是徐川自己親自做的,不是買的。”
哦,自己做的啊。老張放心收下,這樣不算受賄。
這幾年搞得他風聲鶴唳,隻要是別人花錢買的東西他都極少會收。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老張拿了人家的東西,也不好,對人家媳婦兒橫眉豎眼的。
從前聽說徐川媳婦兒和他是一個德性,如今瞧著這小姑娘比徐川好太多了。
至少態度端正,對人禮貌。
他緩緩臉色:“你姓程對吧,我大孫女兒沒小你幾歲,往後我就叫你小程。”
程寶珠欣然點頭。
她又主動問:“我要不要做點兒什麽?”
實習法則一:要學會主動找事做。
老張慢悠悠地搖搖頭:“不著急,趁著這會兒沒啥事兒幹,你先進來認認藥。”
徐川這人不太靠譜,但是從不會講大話。他昨天說小程能認中藥,他雖信了,但事關醫藥他總得先確認確認。
程寶珠眼睛一亮:“行!”
別的她可能還不行,但認藥她一定行!
房間中。
老張的儲存藥其實沒多少,和縣城的藥店差不多,他這裏有中藥和西藥。
不過相對來說,他這草藥會更多些。至於西藥,也隻有那些退燒藥消炎藥等等的常見藥。
程寶珠認藥速度特別快,有的藥壓根不要上手拿著細細聞細細看,隻需掃一眼就知道是什麽藥。
“這是黃柏,然後是苦參,大青葉,之後……等等我再看看。”程寶珠微皺眉,細看幾秒後說,“這是川芎吧?”
老張真是驚訝了:“對,這是川芎。”品相不太好的川芎,能把全部都認齊還算不錯。
程寶珠看到他頗有些滿意的表情,也舒緩一口氣。
“行,那你幫我整理就診記錄本吧。”老張指著房間內牆角的桌子揮揮手說。
這是個好差事!
社員們上門的就診記錄和老張到各個村子裏的問診記錄全在這兒了。
裏頭有各種病例,程寶珠如今最缺少的就是病例的積累。
醫務室裏不單單隻有老張一人,除了他外還有一個叫魏國寧的小夥子。兩人瞧著像是師徒關係,很是親近。
魏國寧剛進屋子裏就脫圍巾直搓手,轉頭一瞧還有個姑娘在,整個臉瞬間爆紅。
“你好,我是程寶珠。”
程寶珠先笑了笑打招呼。
魏國寧呆兩秒,手足無措地點了點頭說:“我是魏國寧。”
“張叔有事回家一趟,馬上就會回來。”程寶珠說,然後又低頭繼續寫。
老張知道雞蛋糕是今早剛做的後,就急急忙忙說得先把雞蛋糕送回家,這玩意兒越新鮮越好吃。
魏國寧又點點頭,原地轉兩圈後,頭一次勤奮得不需要老張催促,開始去處理昨天采來的草藥。
老張很快便回來,回來的時候指著程寶珠跟魏國寧說:“徐川他媳婦兒,叫程寶珠,往後在咱們這裏幫忙。”
徐川媳婦?
魏國寧不可思議地點點頭。
他怔怔想道,徐川那人居然能取個這麽好看的媳婦兒?
老天不公啊。
於是等中午,老坑村徐川媳婦兒來醫務室免費做工的消息便傳了出去。
陶倩聽到後愣了愣,而後趕緊看向旁邊的徐豐。
在她看來,若是自己沒插一手,她和程寶珠的人生應該是相反的,終究還是自己對不起程寶珠。
徐豐倒是沒多大反應,隻皺了皺眉。
嗯,桌子底下的手還握了握拳。
娘的,他就知道醫務室的老張和徐川關係好。徐川媳婦兒現在是免費做工,等過兩年學出來些東西後,自然能名正言順地進醫務室。
奸詐,太奸詐!
公社不少人都覺得徐川實誠,然而隻有徐豐堅定不移地覺得徐川是個城府深沉之輩。
瞧瞧,這就是為把自己媳婦兒塞到醫務室而早兩年去布棋呢!
……
正午。
徐川在給程寶珠送飯的路上,忽然被徐豐攔下。聽徐豐嘰裏呱啦亂分析一通,徐川滿臉迷惑。
他嘖嘖兩聲,“你小子奸啊,是真奸!”早晚有天大家能看清他的真麵目,哪是什麽實誠人?
徐川繞開他,沒好氣道:“你腦子有病我不想跟你說話。”
傻貨,分析得倒是挺準的,可不知怎麽的,每一次都沒人信他的話。
就這兒還鍥而不舍地招惹他。
來到醫務室,徐川又跟程寶珠說起了路上碰見徐豐的事。
“你別說,我還真是這麽打算。”兩人待在角落裏,徐川把飯盒擺在桌上,強忍著笑輕聲道,“你在這兒學兩年,也能跟公社一些人混熟了,還有資曆,到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留下來吃上公家糧。”
醫務室是個好地方,雖然時常要到各個村子裏走走,但有錢票補貼。最關鍵的是沒事兒的時候就待在醫務室中,完全是脫產工作,壓根不要下地。
徐川自己不想下地幹活,更舍不得程寶珠下地幹活。
但她總不能天天待在家中,思來想去後,徐川覺得這是他能幫她想到的最好一條路。
程寶珠倒沒想這麽長遠,即使她上輩子成績不行,她也知道兩年後這個社會將發生重大改變。
到時候,自己還會在這兒嗎?
不過兩年後的事兒並不妨礙她此時的高興,程寶珠聽徐川在幫她規劃著未來,她就很高興。
“我忽然有點兒喜歡你了。”
她托腮說。
徐川愣住,下意識地看看周圍,反應過來老張兩人此刻都回家吃飯後,他才收回眼神。
醫務室中,一時之間寂靜非常。
半晌,徐川若無其事地笑道:“我對你這麽好,你今天沒喜歡上我,明天也得喜歡上我。”
他語氣輕快,可程寶珠卻分明看到他臉上的紅暈,從耳朵慢慢蔓延至全臉。
“你臉紅了。”
程寶珠又說。
“……誰臉紅了。”他嘴硬。
可對上程寶珠視線的那一刻,從她清澈的眼眸中見到自己的那一刻,徐川語塞。
半晌,他慢慢用手捂住臉頰。
程寶珠偷笑,趕緊低頭吃飯。
今天的菜莫名有點兒甜,明明是辣蒸蘿卜牛肉絲,她卻從裏頭吃出甜味兒。
徐川平複心緒,也不知自己有沒將臉上潮紅壓下去,便慢慢將手放下來。
餘光瞧著正秀氣吃著飯的程寶珠,嘴角便不自覺上揚。
什麽叫忽然有點兒喜歡他了?
他覺得早就應該喜歡他了。
徐川慢吞吞把另一個飯盒也打開,裏頭裝的是他特意給程寶珠燉的花仁蹄花湯。
這個湯他整整煨了兩個多小時,把豬蹄燉的爛糊,熬出濃濃的白湯時才盛起來的。
程寶珠驚喜:“今天這麽豐盛,是為了慶祝我第一天實習嗎?”
徐川不答,隻催促道:“快吃,等會兒老張他們人來了。”
程寶珠趕緊點頭。
徐川看她吃得這麽香,心中也舒坦。不枉費他頂著寒風去縣城買食材,在縣城中買不到牛肉,他又花積分到係統商城裏換了些。
這姑娘,昨晚睡覺的時候就在夢裏報菜名兒呢。
又是小炒牛肉又是蹄花湯的,聽得他大晚上肚子咕嚕咕嚕叫。
吃過午飯,徐川整理好飯盒離開。
程寶珠把座位旁邊的窗戶打開通風,在瑟瑟寒風中,她心情慢慢平靜。
她在奇怪自己為什麽會喜歡徐川?
但轉頭一想,又覺得喜歡上徐川不是很正常嗎?他不是自己的理想男友,甚至他的很多小毛病讓程寶珠很抓狂。
但跟他在一起程寶珠覺得很舒服很安心。他會照顧她,會包容她,他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程寶珠忽然就釋懷了。
是嘛,他那麽好,她喜歡上他是件很正常的事兒!
程寶珠想著想著,也逐漸臉紅。
天色漸暗,冬日的太陽總是落得更快些,像極了此刻的程寶珠,想要匆匆結束工作回家躺著。
上班太難了。
對於她這麽一個從沒上過班,又習慣睡午覺的人來說,上班等於上刑。
今天一整天程寶珠就是在整理記錄本中度過。看到奇怪或者典型的病例,她會記下來。看到不懂的用藥方法,她又去問了問老張。
總之,程寶珠覺得自己收獲還不錯。
唯一遺憾的就是今日沒有社員上門看病。
閑得下午時老張還帶著魏國寧上山采草藥去了,隻留下程寶珠看門。
係統:……
遺憾?它馬不停蹄地給程寶珠添加一門醫德修養課。
傍晚六點,終於下班。
程寶珠飛奔似的拎著包包跑出門,直接坐到徐川的後座上。
“快回家吧,我好困好累。”程寶珠蹭蹭他,靠在他的背上,雙手抱著他的腰。
徐川腹部頓時收緊,清咳兩聲蹬起自行車往老坑村而去。
真的該買自行車了,徐川心道。
他現在渾身都是勁兒,卻又顧念著自行車不敢用力蹬。
車子徐徐向前進,緊貼著的兩人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落日餘暉中,冬日寒風裏,此刻正是意滿情濃時。
作者有話說:
寶珠:我喜歡你了。
徐川:你早該喜歡我了!
哈哈,心大的寶珠,純情的小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