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較量
第67章 較量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 江宏發的事情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紮在江梨的心裏,盡管她已經足夠冷靜理智,但同時她也深知, 這件事隻要一天沒能得到徹底的解決,這根刺就會一直存在。
也因此, 江梨放緩了要辦周末補習班的打算, 一直循著機會, 想要把這事給徹底解決了。
九月中旬, 賀嚴冬結束了國營養豬場的臨時工工作的一周後, 江梨覺得江宏發的事情就算再耗下去, 也不會有什麽更好的處理方式了。於是便挑了個周末的時間, 剛一吃過早飯, 兩人就騎著自行車前往林鳳霞家裏,準備把這事給徹底畫上句號。
江梨一開始顧忌著江鬆, 本不想選在周末的時間過去的,但她也知道這事兒並不是什麽無關痛癢的小事兒,瞞是根本瞞不住的, 再說了以江鬆的機靈勁兒知道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與其讓他到時候聽林鳳霞的一麵之詞, 不如一開始就讓他做個知情者。
白露過後, 已有些微涼意, 特別是太陽將升未升的清晨, 江梨換上了長衫長褲,坐在賀嚴冬的自行車後座上, 村道兩旁的景色和一個月前路過時也大有不同。
玉米長得已有一人多高, 每根稈子上都結著一兩個玉米棒, 今夏風調雨順, 胖嘟嘟的玉米棒子頂端吐著紅穗, 昭示金秋的大豐收。
說到底還是家事,江梨私心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特意早早出門,到柳河村的時候時間堪堪過早上八點,隻碰到零星幾個出門遛彎的人。
自行車穩穩當當地在林鳳霞家門口刹停,江梨剛從車後座上下來,就看到林鳳霞正樂嗬嗬的往外走,而她臉上的笑容在看到他們兩個的那一刻便轉瞬即逝,繼而被藏不住的嫌惡和警覺所代替。
“你們來幹啥?”
江梨勾頭往院子裏瞧了瞧,問道:“老叔在家嗎?我找他有點事兒。”
林鳳霞看他倆是空著手來的,本就沒打算讓人進院,現在又指名道姓要找她老叔,誰知道這狐狸精瓶子裏賣的是什麽藥呢。
萬一要是來借錢的,就江宏發那德性,肯定不給多也得給少,她可是一分都不想借給那個狐狸精。
就在林鳳霞正打算開口說“不在”的時候,院子裏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這下不用等林鳳霞的回答了,江梨直接繞過她,一邊往院裏走,一邊客氣地喊道:“叔,在家啊!”
賀嚴冬看都沒看林鳳霞一眼,直接推著自行車緊隨其後進了院子。
徒留下林鳳霞一個人站在門口氣得直跺腳,心裏暗暗地想著,整天抽抽抽,怎麽不抽死你。
因為是周末,江鬆也在家,聽到聲音,第一時間便跑了出來,幾人在院子裏寒暄了幾句,江宏發聽到江梨說想談談她爸的事情後,整個人愣了幾秒才後知後覺的請她倆進屋坐。
進屋時,江梨眼尖的發現江鬆情緒似乎有點不對,但也並沒有想太多。
待幾人在屋內坐定後,江梨便直接開門見山道:“叔,我今天來就想知道我爸當年到底是怎麽死的。”
“嘿,你跑這兒問這個是啥意思?你爸是咋死的,你不知道?還不是被你給克死的。”林鳳霞陰陽怪氣的說道。
賀嚴冬雖然早就知道林鳳霞一貫的做派,但此時對她這態度還是十分不滿,有些不耐的皺了皺眉頭。而江梨則連個眼神都沒給她,隻是看著一言不發的江宏發又問了一遍,“叔,你知道王忠富吧!”
江宏發顯然沒料到會從江梨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他下意識抬眸朝江梨看了一眼,而後似乎是因為心虛,又快速移開了。
一大早上,接連兩次被人無視,林鳳霞心裏正不爽呢,這會兒看著一言不發的江宏發和咄咄逼人的江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就聽到江宏發那邊長歎了一口氣,妥協似的點點頭,自言自語般道:“王忠富,知道,知道的!”
即使到這種時候江梨還是不想撕破臉皮,本以為話說到這種程度,就足夠了。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江宏發在承認自己知道王忠富之後並沒有再繼續往下說,而是選擇了繼續保持沉默。
林鳳霞雖不知道這叔侄倆到底在扯什麽啞謎,但看江宏發那副窩囊樣兒也知道自家人落了下風。
不管江宏發瞞了她啥,那都是關起門來自己家的事,到時候她自然會一五一十的讓他說清楚,但現在她絕對不允許一個外人跑到自己家裏來指指點點。
於是,下一秒林鳳霞就騰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指著江梨破口大罵道:“你個狐狸精,喪門星,你還真有那個臉子跑這兒來問,全村都知道你爸是被你給克死的,不光你爸,還有你媽也是,咋的,你婆家沒啥霍霍了,就想著來霍霍我們家了,我跟你說,門兒都沒有。”
林鳳霞說著就要伸手去扯江梨的胳膊,被賀嚴冬眼疾手快的擋開了,一旁坐著的江鬆也嚇了一跳,一邊在身後死命抱著她媽的胳膊不鬆手,一邊朝他爸喊道:“爸,你快說句話啊!”
江梨被賀嚴冬嚴嚴實實的擋在身後,林鳳霞扯不到她,索性就伸手去抓賀嚴冬,嘴裏還不停喊著:“你個狐狸精,喪門星,我讓你進我家門,我讓你來霍霍我家,看我不打死你……”
林鳳霞尖利的吵鬧聲,江鬆的呼喊聲以及間或傳來的賀嚴冬的斥責聲……種種聲音雜糅成一團,衝擊著江宏發大腦中的最後一根弦,他先是麵露痛苦的雙手抱住了頭,而後過了許久,才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第一次用他那破風箱般的聲音,大聲喊道:“鳳霞,別鬧了!”
這個窩囊了大半輩子的男人第一次對著自己的老婆大喊大叫,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林鳳霞直接愣在了原地,她以一種十分別扭的姿勢,扭頭看著江宏發,滿臉的不可置信。
很快她鬆開了依然緊緊抓著賀嚴冬衣袖的手,緊接著掙開了江鬆的鉗製,氣衝衝的將矛頭轉向了江宏發,“江宏發,你能耐了是吧?你讓誰別鬧了?我這樣是為了誰?人都騎咱們脖子上拉屎了,但凡你……”
“你先坐下,聽我說完,行不?”江宏發直接打斷了林鳳霞的話,剛剛喊完那一句讓他本來就嘶啞的聲音顯得更加破碎,這會兒用這種十分嚴肅的語氣說出來,有種莫名的威懾力。
林鳳霞從來都不是個講理的人,更何況這會兒她還在氣頭上,氣江梨這個喪門星的上門,更氣江宏發這個窩囊廢。
但生氣歸生氣,她還是黑著臉轉身坐下了,原因很簡單,她不想再讓外人繼續看笑話了。
一旁賀嚴冬看她坐下了,這才也抬腿坐回原來的位置上,並扯著嘴角對著江梨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江宏發活了大半輩子,怎麽會不知道紙包不住火的道理。從他當初決定用五十塊錢堵住王忠富的嘴,以此來埋藏事實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事兒遲早要被人給抖摟出來。
這些年他常靠在牆邊,抽著旱煙,在煙霧彌漫中眯著眼琢磨,要是王忠富先他一步走了該多好,那他這秘密就能永遠埋在棺材裏了。
或者,他走在王忠富前麵也行,這樣就算有一天事情被抖摟出來了,她們總不能再去跟一個死人計較吧。
而現在無疑是江宏發最不想麵對的一種情況,他要當著老婆孩子的麵,說出自己當年所做的齷齪事兒,這對向來要麵子的他來說,無異於拿鈍刀子剜他的肉。
但很顯然,現在這情況已經由不得他了,江梨這妮子既然能說出王忠富的名字,那就說明這事兒她應該已經全知道了。
江宏發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多嘴問了江梨一句,“你見過王忠富了?”
“給我爸上墳那天,回去路上碰到了。”
碰到了?還剛好就在那天,哪有那麽巧的事兒?
江宏發點點頭,心裏大概有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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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那天,江宏發怎麽也想不到他那泄憤似的幾錘子竟會要了他親大哥的命。
在江宏發出生的那個年代,普通人家裏最少都是三四個孩子,但他們家裏不同,隻有他們哥倆,因為老母親身子不好,生了江宏發之後就傷了根本,再沒懷上。
那時候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他大哥更是一天學都沒上過,小小年紀不僅要跟著家裏人去田裏做活賺工分,還要跟著村裏的老師傅學一些傍身的本事,後來更是年紀輕輕就撐起了整個家。
也因此相對於江宏發來說,爹娘對於他大哥也要更加偏愛一些。
後來等他上完小學,年紀再大一些,就和大哥一起跟著村裏的老師傅去山上采石,他沒日沒夜,悶聲拚了命的幹,就隻希望能比他大哥強那麽一點點,能獲得爹娘更多的關注。
可後來老師傅因為年紀大退了之後,他大哥便理所當然的被指派著頂了老師傅的位置,而他卻還幹著原來那吃力不討好的活計。
江宏發覺得他和他大哥學到的本事都是一樣的,而他大哥之所以能頂老師傅的位置,都是因為他敢說敢幹,而他自己卻隻會悶頭幹活。
出事那天,是江宏發為數不多的幾次對他大哥表達自己的看法,當然和之前幾次一樣,都被他大哥直接一口否決了,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幾次都是當著眾多工人的麵,而這次隻有他們兩人,他也是事後才看到了王忠富。
俗話說,隻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大哥否定,江宏發內心積攢多年的怨氣,在這一刻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他提著大錘翻上采石坑,泄憤似的對著那處岩壁狠砸著,他不知道砸了多少下,也不知道他大哥已經被埋在了碎石下,直到王忠福跑過來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他才驚醒過來。
“我當時丟下鐵錘,就趕緊往坑裏跑……”江宏發回憶到這裏,似是很痛苦的抱住了頭,“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咋的會這樣。”
“石頭上都是血,血比紅石還紅,大哥人已經沒氣了。”
“大哥沒了,當時我腦子裏就隻有一個念頭,我得活著,我已經對不住我大哥了,我不能讓自己到了地底下還對不住爹娘,我不能再讓老江家斷了後啊!”
聽到這裏,林鳳霞臉上雖有震驚,有不可思議,但總體來說反應還算平靜,直到聽到江宏發講到給了王忠富五十塊錢時,才徹底坐不住了。
她再次起身,拿手指著江宏發,斥道:“江宏發,你可真行啊,那可是五十塊,就為這事兒,你說給就給了?那一年你一分錢都沒從采石場拿回來,說丟了,你知道咱家過得是啥日子嗎?”
“還有他王忠富,他憑什麽收你的錢,他一個外村的,靠著點兒娘家關係掙著咱村兒的錢,他要敢說就讓他說去唄,到時候采石場要被封了,看他家那剛出生的奶娃娃能不能活得下去。”
江宏發搓了把臉,無力道:“鳳霞,話不能這樣說,是我一時糊塗,是我走錯了路啊!我對不住你們娘仨,也對不住我大哥啊。”
這時候江梨突然接話道:“所以,你當時堅持要把我留下就是為了贖罪對嗎?”
看著江宏發點了點頭,江梨繼續問道:“既然如此,又為什麽不好好待我呢?”
此時,江梨腦海中正快速閃現著原主來到這個家後,所經曆的一些片段。
剛滿五歲的原主,被林鳳霞要求著踩在板凳上,給全家人做飯,又因為做得不好吃,而被林鳳霞責罰,不許吃飯;寒風凜冽的冬日,天還未亮,原主就起床用井溫水洗起了衣服,而她的雙手早已長滿了凍瘡……
江梨可以感覺得到,這些□□上的傷痛似乎並不是原主痛苦的根源,反而是林鳳霞那一句句的“喪門星”以及她那所謂的親叔對她在這個家所經曆的一切的無視,讓她一步一步墜入痛苦的深淵,時間久了,連她自己都在想,或許她真的是個“喪門星”吧!
聽到江梨這話,林鳳霞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冷嗬了一聲,陰陽怪氣道:“你這話啥意思?我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這麽大,還虧待你了是不?啥叫不好好待你,咋的,還得把你供起來不成?要不是我們養了你……”
林鳳霞話沒說完,就感覺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襟,她一扭頭正對上江宏發那通紅的雙眼,她怔愣了片刻後,無奈隻好止了話頭,重新坐了回去。坐定後還特意挑釁似的瞧了一眼江梨,大有一副我到底要看看你們能玩出什麽花樣的架勢。
江宏發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才緩緩開口道:“我怕啊!自從大哥走後,我就沒能睡過一個好覺,每晚每晚都能夢到他。一開始,我以為他是放心不下你,就想著把你養在身邊應該就好了。”
“可沒想到就算這樣,他還是一直纏著我。後來我就像是魔怔了一樣,看到你總覺得像是看到了他。他人走了,孩子我好生給他養著,他憑什麽還不讓我好過。我是又怕又恨呐!”
“所以你就選擇心安理得的做個旁觀者。”
這一刻,江梨才完完全全的體會到了原主那些年究竟是怎麽過來的。想必她很早就明白了這個家並不歡迎她,但那時候她年紀小,除了聽話,討好,期望這個家有一天能夠接納自己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等到後來她終於長大了,有能力做些什麽了的時候,卻發現昔日的棱角早已被生活的苦難所磨平,當初的那份心境也早已在林鳳霞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指責和謾罵中被消磨殆盡。
對於原主來說能讓她為之痛苦乃至絕望的從來不是身處穀底的悲哀,而是明明給了她希望,卻又親手奪走。
江梨突然能夠體會到林頌文這個角色在原主人生中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之後的人生,她會代替原主好好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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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婚後不久,林鳳霞就吵著要分家,但家裏的錢在他們結婚時已經花得差不多了,無奈江梨她爸隻好拿出了自己的錢,又在村裏借了一部分這才起了幾間新房,而這房子就是江宏發他們一家人現在住著的,而江梨他們一家之前都是住在老房子裏的。
江梨被接到這裏不久,江宏發和林鳳霞不僅把老房子裏能用的東西全都搬空了,還給房子換上了新鎖,而房子的地契自然也在她們手中。
這是原主父母唯一留給原主的東西,也是原主記憶中最踏實最安穩的存在,江梨必須把這房子從兩人手中拿回來。
林鳳霞一聽江梨想要借這事兒要回老房子,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江梨,就先不說是我們把你養到了這麽大,你得知道,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這老房子它咋地也輪不到你。”
江梨深知對付林鳳霞這種人,你根本沒必要跟她講理,於是便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行,老房子既然輪不到我,那今天咱就好好算算這幾間房子的賬。”
“當初這房子可是我爸出錢建的,缺的口子也是他去村裏挨家挨戶借的,這事兒村裏人可都知道,老叔可還當著老書記的麵寫了條子,說這錢一定會還。”
“你們隻要把這錢還了,老房子我可以不要。”
“想得美,這房子和錢你都甭想要,把你養這麽大我們不花錢的嗎?再說了,你爸的死說到底他還是意外,別想著往我們頭上亂扣帽子。”
話說到這種程度,那就是擺明了要撕破臉皮了,江梨也不再有所顧忌道:“那行,我這就去把這事兒跟老書記說了,讓他過來評評理,要是你覺得還不夠,我大可以讓全村人都來評評理。”
江梨說著作勢就要起身,隻聽江宏發突然開口道:“鳳霞,把老房子的鑰匙和地契拿給她。”
林鳳霞:“江宏發,你說什麽?”
“你還嫌丟人丟得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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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梨揣著鑰匙和地契走出院子的時候,外麵天光大好,秋陽已升至頭頂,細膩的柔光鋪撒下來,驅散了清晨的潮氣,讓人覺得身心都是暖洋洋的。
江梨站在院門口回頭朝裏看,經過今天這件事,她之後應該是再也不可能再踏進這院裏一步了,不過倒也正合她意。
“走吧,去老房子看看。”她招呼著身旁的賀嚴冬,轉身正準備要走,突然聽到江鬆在喊她,便又停住了腳步。
轉眼的功夫,江鬆已經跑到了她跟前,沒等她開口,便低眉斂目的說了聲,“對不起,堂姐。”
江梨有些詫異的扭頭和賀嚴冬對視了一眼,回過頭來隻愣了短短一瞬,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那件事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江鬆重重的點點頭,說道:“嗯,那次我爸喝醉酒,不小心說漏嘴了,我剛好聽到,但我害怕,我不敢說……”
“所以,你就一直偷偷地對我好是吧?”
江鬆點點頭,又搖搖頭,著急地解釋道:“也不全是因為這樣,你是我堂姐,我們都姓江,我們本就是一家人的。”
江梨伸手揉了揉江鬆的頭,安慰道:“別擔心,堂姐知道你的意思,不會怪你的。”
“那你以後……”
江鬆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堂屋隱隱傳來叮鈴咣當的聲音,同時還伴隨著林鳳霞那尖利的叫罵聲,“江宏發,這麽多年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當初我就跟你說了,這喪門星不能養…… ”
兩人不約而同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江梨伸手拍了拍江鬆的肩膀,說:“放心吧,以後還會回來看你,隻不過,你家這院門我怕是進不去了,咱們到時候就去老屋見吧。”
堂屋內仍斷斷續續傳出林鳳霞那尖利的聲音,隻不過那些隱約能夠讓人聽清的字眼已經有些難以入耳,江梨怕屋裏的兩人衝動之下,真的打起來,便趕緊讓江鬆回屋了。
堂屋內,麵對林鳳霞的打砸,指責和謾罵,江宏發始終保持著沉默,他覺得沒必要和一個潑婦爭對錯,她要打要罵,都隨她便,隻要等她消氣了,這事兒自然也就算過去了。
從江梨上次回來,他就發現這妮子和之前不一樣了,而且這事兒她明明一個月前就知道了,卻偏偏過了這麽久才來討說法,怎麽可能沒一點兒準備。
江宏發心裏清楚,如果今天他不應下江梨提出的要求,那她是真的敢把這件事鬧大,到那時候他就是真的吃不了兜著走了。
丟麵兒都是小事兒,真要算賬,這房子的錢加上他大哥的撫恤金,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跟這比起來,那幾間破房子算什麽。
再說了,江梨終究是嫁出去的閨女,這老屋就算是給了她又能如何,說到底最後不還是江鬆的。以江梨現在對待江鬆的態度來看,他不覺得將來江梨會在老房子的問題上為難江鬆,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