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有味兒
第56章 有味兒
“我去跟媽說說, 她這樣對你肯定是不行的。”
賀嚴冬聽江梨說了事情的經過之後,扭頭就要親自去找柳芳芝說道說道,幸虧江梨眼疾手快, 及時把他給攔住了。
“你不能去,你現在要是去了, 那就更說不清了, 媽肯定會覺得是我在背後攛掇的。”江梨扯著賀嚴冬的袖子, 耐心解釋道:“媽現在就是覺得心裏不平衡, 所以暫時把氣都撒到我身上來了, 過不了幾天, 等她徹底想清楚了, 就沒事了。”
江梨最後補充道:“這時候你可千萬別多此一舉, 到時候弄得我在媽麵前裏外不是人。”
“行,我不去了還不行, 保證不給你拖後腿。”賀嚴冬一邊說著,一邊試圖掙脫江梨抓著他衣服袖子的手,“媽現在這樣對你, 隻要你不覺得不舒服就行。”
“放心吧, 我可以應付得來。”
反正過不了兩天她那補習班就要開課了, 到時候就算柳芳芝有心找她麻煩, 怕是也沒那個機會。
而且整整四十天呢, 她有得是時間讓柳芳芝徹底想清楚了。
感覺到賀嚴冬正拽著衣服袖子試圖一點點的掙脫她,然後和她拉開距離, 江梨皺了皺眉, 有些不悅地問道:“你躲我?”
哪能啊?
反正已經被發現了, 賀嚴冬索性收了手上的小動作, 麵露難色的小聲解釋道:“不是, 身上味兒挺大的,這不是怕你不喜歡。”
賀嚴冬之前去過韓震的養豬場,本來他以為□□百頭豬就已經算多的了,結果今天去了國營養豬場,他才知道了什麽叫做大開眼界。
裏麵光是母豬就有上千頭,更別提再加上小豬仔、育肥豬和公豬了。
賀嚴冬之前隻養過幾隻小豬仔,還沒幾個月就病死了,對豬騷味兒什麽的也沒啥太大的感受。
但是今天進了國營養豬場他總算體會到了,那滋味真的是格外上頭。
按理說場裏是不給臨時工發工作服的,但賀嚴冬還是想法設法給自己搞了一套,不然他真就打算直接穿著白背心和大褲衩進去幹活了。
反正他是不舍得穿著媳婦兒親手給他做的新衣服進去幹活的。
場裏最後雖然破例給他這個臨時工發了工作服,但是卻明確禁止他穿出去,所以為了不讓身上的豬騷味兒染到衣服上來,賀嚴冬傍晚下工後在場裏的大澡堂子裏泡了好一會兒。
他自己聞著是沒什麽味兒了,但他媳婦兒不是愛幹淨嘛,那什麽弄手上都要洗好幾遍的。
畢竟跟那玩意兒比起來,這豬騷味兒重了可不是一點兩點。
其實說白了,賀嚴冬就是怕媳婦兒因此而嫌棄他,雖然這是遲早的事兒。
而且他都打算好了,今晚等他媳婦兒睡了,他就直接抱著草席打地鋪。
江梨聽他說完,愣了片刻,然後直接湊過去聞了聞說:“啥味兒?汗臭味兒?”
這不是很正常嗎?
賀嚴冬這不過才進了國營場一天,就擱這兒矯情起來了?
“豬騷味兒,沒有嗎?”賀嚴冬既驚喜又覺得有些詫異。
江梨搖搖頭,笑了,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你這才剛去一天,還沒那麽快被醃透,放心吧。”江梨安慰了他兩句之後,又毫不猶豫的直接戳穿了他,“就因為這個要躲著我?怕我嫌棄你?那你以後是不打算養豬了,還是不打算跟我一個屋了?”
“那不會,我肯定會想辦法的。”賀嚴冬弱弱地回道,很明顯的底氣不足。
其實今天下工後,他有在澡堂子裏麵遇到一個年紀跟他差不多的男人,不過人家是正式工,在養豬場已經幹了五六年了。
那人比他來得早,走得也要比他早一會兒。
賀嚴冬看到那人泡完澡後不知道往身上抹了什麽東西,不僅會起白色的泡沫,聞著也還挺香的。
澡堂子裏人不少,但對此大家都像是早已習以為常了一樣,還是該幹嘛幹嘛,隻有賀嚴冬一個人眼睛都不帶眨的,盯著人看。
那人離賀嚴冬挺近的,注意到他的目光後,自顧自的笑著解釋道:“家裏媳婦兒講究,發了話,回去身上要是有味兒,就不讓進屋,這不也是沒辦法。”
賀嚴冬點點頭表示認同,腦海中清清楚楚浮現出不久前媳婦兒說她愛幹淨時的場景。
賀嚴冬總覺得一個大男人,用那種帶香的東西在身上塗塗抹抹的很奇怪,相較於此,他寧可在澡堂子裏多泡一會兒。
但此時賀嚴冬想得卻是,如果時間久了,真的沒別的辦法了,那他也是可以用那個東西試一試的。
這日子畢竟還長著呢,他也不能一直都睡地上不是,再說了他這也不可能扛得住啊。
江梨聽他說完更樂了,心想你連打地鋪都想好了,還能想出啥好辦法?
於是,她便沒再繼續往下問,而是自顧自的給他出主意說:“待會兒我把家裏那肥皂給你包上,你明天去的時候帶著,泡完澡擦一遍再衝掉,就挺好使的。”
“這兩天我也會用艾草把你那衣服都給熏一遍,這樣不管走到哪裏都是香香的。”
江梨其實很早就打算好了這一切,畢竟她可是從一開始就知道賀嚴冬之後肯定會選擇養豬的。
而她又實在受不了那個味兒,所以就隻能自己想辦法。
剛開始的目的或許隻是為了擺脫既定的悲慘命運,而現在滿心滿眼的則都是為了好好和這個人在一起。
而這個想法一旦成型,其它所有的附加條件似乎都在瞬間變得一文不值。
江梨現在看賀嚴冬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怎麽看怎麽好,哪裏舍得嫌棄他呢?
聽完江梨的話,賀嚴冬沉思了片刻,最後還是有些遲疑的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隻是覺得一個大男人走到哪裏身上都香香的,好像還挺別扭的。
不過,如果是艾草香的話,好像也還能接受。畢竟這大夏天的蚊子多,誰家不隔個三五天就熏上一次,到時候真有人問起了,這理由也能搪塞得過去,所以賀嚴冬雖然心有遲疑,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畢竟這法子不比用那個會起泡的東西強。
解決完這個事情,兩人才收拾收拾準備上床睡覺。
賀嚴冬出去忙活了一整天,應該是累得不輕,剛沾到床就睡得不省人事了,中間隱隱還會傳出小呼嚕聲,跟貓似的。
江梨睡了一下午,這會兒倒是精神得很,聽著賀嚴冬的呼嚕聲也不覺得吵,腦子裏翻來覆去在想著明天柳芳芝又會鬧出什麽幺蛾子。
其實,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她是不想和柳芳芝搞成現在這樣的。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跟著福利院的婆婆們看多了家庭倫理劇,江梨從一開始就對婆媳關係有著一種天生的敬畏感。
她總覺得如果能和婆婆搞好關係,那這段婚姻,乃至整個家庭都會少很多的事。
她也曾努力過,但現在確實是沒辦法了,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夜漸深,月漸明,柔白的光暈穿透屋內如墨般濃重的夜,靜靜的撒落在賀嚴冬的臉上。
江梨看著,想著,這就是她愛的人,她努力要奔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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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時間緊,賀嚴冬要比平時早起二十分鍾,挑完水就要騎上自行車馬上往縣城趕。
早飯則是和養豬場的大部分工人一樣,在場門口隨便買點油餅、饅頭什麽的墊墊,反正中午可以吃食堂,便宜又大份,去得早還能吃到肉菜。
江梨昨晚睡得稍晚一些,早上也並沒有睡到自然醒,而是被雞叫聲吵醒的。
迷迷糊糊睜開眼,江梨歪頭朝窗戶那邊看了一眼,太陽光還沒有從那裏射過,說明時間還不到七點。
江梨歎了口氣將自己呈大字癱在床上,雖然才剛醒,但她差不多已經猜到了,柳芳芝絕對是把所有事都丟給了她。
包括但不限於做早飯,喂雞,喂兔子,掃院子這些。
因為那雞如果吃飽了,根本不會叫得這麽撕心裂肺。
抱著這種奇怪的想法,江梨認命的翻身起床。
簡單洗漱之後,江梨先往夥房走去,冒煙了,說明有人,江梨撓撓頭,難道她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柳芳芝的君子之腹了?
事實證明並沒有,在裏麵做飯的人是邱秀華。
江梨看到夥房有人了,索性就直接回到院子裏去給老母雞剁野菜了。
等她把雞和小白兔都喂好了,院子也都掃幹淨了,邱秀華的早飯也剛好做好。
不多時,柳芳芝背著手慢悠悠的從外麵回來了。
賀嚴寒昨晚上的是夜工,一大早回來啃了兩個白饃就去補覺了。
賀春華好不容易放了暑假,這幾天基本上都是不睡到日上三竿不會起的。
所以,這頓早飯隻有她們婆媳三人一起吃,江梨莫名吃出了鴻門宴的感覺。
建築隊一大早就開始在後院施工了,邱秀華得過去看著點,所以很快的吃完就走了。
這下飯桌上隻剩下她們婆媳倆了,江梨本來還以為柳芳芝肯定要說些什麽的,但眼看著一頓飯都要吃完了,柳芳芝也沒開口。
一直等到江梨收拾好碗筷,準備端去夥房洗刷的時候,柳芳芝才緩緩開口道:“以後這飯我就不做了,你跟你大嫂你們倆商量著辦吧!反正,到了飯點兒,你們得讓我吃上飯。”
江梨一愣,把剛端起的碗筷又放回了桌上,回道:“媽,你知道的,我那補習班這幾天就要開始了,你說的恐怕不行……”
自從建築隊開工之後,基本上都是柳芳芝和江梨做的飯,邱秀華得一直在後麵看著,缺了這個或者少了那個都得馬上去借或者去買,根本不能離了人。
江梨知道柳芳芝說這話,就是在故意為難她呢。
“我不管,我年紀大了,做不動了,現在還使喚不動你們了是吧?反正我不管你咋弄,你們不能讓我餓著。”柳芳芝不依不饒道。
江梨倆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沉思片刻後,故作遺憾的開口道:“那行吧,我就在家給您做飯,那補習班就不辦了,跟您的身體比起來,那一千塊的學費也算不上什麽。”
“啥?啥一千塊?你是說你那補習班能賺一千塊?”
江梨點點頭,“是,不過沒關係,媽,您放心您的身體肯定是第一位的,這錢以後還能賺。”
“那可是一千塊。”柳芳芝歎了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那補習班你給我好好辦,啥以後不以後的。”
江梨輕咳了一聲,試探性的問道:“那給您做飯的事……”
柳芳芝黑沉臉,拉出賀春華強行挽尊,“春華也不小了,該學著做飯了,你好好辦你那個補習班就成。”
江梨點點頭,端起桌子上的空碗腳步輕鬆的往夥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