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世間最尊貴的女人
第六十三章世間最尊貴的女人
車子駛出隧道,繼而又轉進了另一個地下停車場。
眼前這個地下停車場,與之前醫院樓下的那個格局上有些相似,面積與空間一樣是大的驚人,不同的是這裡的車子更少,但保安人員看著卻是比前的停車場里要多出許多,而且這些保安看著要更為凶神惡煞,他們周身裝配也更加繁多。
只一眼,展潔就敏銳的感覺到,自己來到了一個很了不得的地方。
她轉頭看了眼方何,哪知方何的臉色竟比她的還難看。
似乎是早已經知道他們會來,方何還沒把車子完全停穩,就已經有數名保安圍在了車子旁邊,神色冰冷的等著他們下車。
而在不遠處,展潔看到幾個身著黑色西服的男人,他們隔著十多米的距離審視著他們。
更確切的說,他們是在審視著展潔。
雖然隔著墨鏡,但展潔能感覺到他們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方何看著眼前的陣仗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沒料想到,他們出手這麼快,原本他還以為展潔最先要面對的應該是那幾位計劃的負責人。
比如藺修言的外公,和那幾個國防部里老狐狸。
或者,最起碼要讓她先檢查藺修言的病情,至於其他的事情後面再來協商。
方何以為,至少能給展潔爭取到一點時間,可以讓她先理清眼前局勢。
在來的路上,雖然方何提醒了展潔幾句,但沒有深入說明,因為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理清眼前的情況。
連續幾天日夜不歇的高強度工作,終於致使藺修言病發,陷入深沉的昏迷里。雖然他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依然措手不及,因為藺修言留下的數據竟然缺少了最為重要的關鍵部分,不知道他是否是故意將數據隱藏起來的,但能肯定的時,執行到一半的計劃,只能被迫擱淺。
所以方何才會心急火燎的回到醫院,在他的內心裡,他始終是選擇相信自己的朋友的,他不相信藺修言會故意將數據藏起來,這個計劃熬掉了太多人的心血。
事實證明,他沒有信錯人。
方何知道剛才在醫院裡遇到幾個打手,肯定是上鋒派去的。
只是沒想到,展潔的出現,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看著眼前的情景,方何心裡明白,展潔的突然出現,讓最上面的那位生氣了。
展潔會面對什麼,方何想不出來,但他知道自己少了要被處罰。
但他一定也不在乎,相比會被處罰,他更在乎的是自己兄弟的命。
方何至今也不敢確定,那個權威至上的男人是否真的會在乎藺修言的生死,如果他真的在乎,就不在此刻帶走展潔了。
想到此,方何眉頭皺得死緊,眼底隱隱壓著怒火與擔憂。
展潔看著轉在車前的一圈安保人員,心底一冷,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在擔心。她不是沒見過血腥場面的小女生,在中東的戰場上,她也曾被人挾持過,也曾被人威脅過。
雖然她知道自己不過只是一個醫生,但在那些恐怖分子的眼裡,她卻是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她讓一個原本該死的人奇迹般的活了過來,所以他們威脅她,恐嚇她。
最後卻又不得不折服於她的醫術,假惺惺的對她恭敬客氣。
因為誰都怕死,更怕自己快死的時候,她這位被稱讚擁有上帝之手的醫生不肯施救。
展潔神色淡然,定定環視了一圈,視線與那個幾個男人觸碰在一起,最後,她沒做任何反抗跟他們走了。
展潔甚至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方何,因為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方何給不了她任何幫助,她也不想因為自己而給方何帶來任何麻煩。
雖然方何沒有說,但展潔隱能猜到,把她帶到這裡來,方何是未經過任何人允許的。
他要為自己的擅做主張會出代價,展潔卻一點也不愧疚,因為方何說過,自己是藺修言的兄弟。
那就讓他為自己的兄弟做些事情吧,展潔是這麼想著的。
方何看不出展潔平淡的神色下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只在重重保安的圍守下,眼睜睜的看著展潔被那幾個人帶走,儘管他心急如焚,卻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連一個交流的眼神都不能有。
身邊的人走的很快,而展潔卻故意放慢了自己的腳步,閑庭信步的走著,她不是不著急。就是因為太過著急了,所以才要放慢自己的節奏,她需要時間來整理自己的心情。
隨著展潔步行速度的減慢,圍在她身邊的那幾個安保人員也不得不隨著她節奏放慢了自己的腳步。
一群人慢慢的向前挪步,好似烏龜散步般,引來了其他人的側目。
雖然明白他們的速度有些問題,但那幾個西裝男也很無奈,他們雖然收到了上鋒的命令要將這個看起來瘦弱嬌小的女生帶到主屋內,但同時也被下令不許有人為難她。
因為這個看上去很瘦弱嬌小的女生實際上卻一點也不簡單。
她手裡的那把刀是要救人還是殺人,完全是看她當時心情而決定的。
電梯一路向上,圍著展潔上電梯的西裝男一共有六人,還好電梯內的空間足夠大,七個站在一起至少也不算太擠。
只是,她又沒帶刀,不過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生,需要用到六個如此頂尖的保鏢來防範嗎?
展潔可不笨,會被他們普通的外表給欺騙了,這六個人表面看起來平凡無奇,實則卻個個身手不凡。別的不說,單憑在這麼安靜狹小的電梯內,展潔連身邊這幾個人的呼吸都察覺不到,就足已能說明他們不是普通的安保人員。
幾年前,當她還在中東的戰場上做戰地醫生時,曾遇到過一批跟他們一樣的人,她救活了其中的兩人,把他們安居在了醫院的病房裡。
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士兵,他們精通所有的武器,各種地方的語言,可以呆在一個很小很小的地方,一連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好多天,只需要一個人,就可以輕輕鬆鬆的單挑一個連的兵。
只是她曾遇到過的那幾個人,後來又都死了,算是白救了。
最後唯一被她從死神手裡搶回來的那個人,此生以後,不得不四處躲藏,隱瞞身份,再也無法生活在陽光下。
想到那個人,展潔再看看身邊的這幾個人,不由得暗暗嘆息。
無論在哪裡,活著,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電梯緩慢減速,門開時,一片平坦開闊,如足球場般大的草地映入展潔的眼帘,她有些吃驚,抬起頭,她竟然看到了晴朗明凈,掛著點點星子的夜空。
展潔記得,今天的景川市應是多雲的天氣,夜晚會轉陰才是。
走出電梯的那一剎那,展潔以為自己來到了寬闊的室外,但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的風動,仔細環視了下四周,才發現這裡是一個三面都是玻璃的走道。每一片玻璃都透明乾淨得沒有一點灰塵,若不是折射著燈光,你幾乎看不到它們的存在。
她的手錶在傍晚時,醫院的那場爭鬥中被人打掉了,所以她完全不清楚現在是夜裡幾點,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地。
她只知道方何開了許久的車,久到她甚至在車上睡了一覺。
但她一直以為方何不可能將自己帶到太遠的地方,就像她以為那個隧道不會在很深的地下一樣。
但事實告訴她,她是錯的。
因為剛才在電梯里她一直在心底默數著時間,電梯向上攀升了近五十秒之久,結果才只來到了地平面。即便是按低速電梯的每秒1.5米的速度計算,這個停車場也要在地下四、五十米深的地方。
是什麼樣的停車場需要建在地下四、五十米深的地方呢?
展潔借著遠光,看到了遠處數座疊連起伏的山巒,從她的視角來看,這些山峰並算太高,與真正的高山相比,這些只能算是比較高的土丘而已。
但即便這樣也足以讓展潔肯定,自己早已經不在景川市內,因為無論在是市中心還是郊區,景川市都沒有山。
一座都沒有。
穿過玻璃走道,展潔被前面的人領著進入一棟樓房,樓房並不高,只有四層,但安防措施做得極為嚴密,她想,即便是國務院的安保設施也不見得會比這裡更嚴密了。
隨處可見的監控探頭,四下轉動,有幾個自她進入屋內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隨著她的身影轉動。
裝配精良齊全的安保人員十步一崗,最為重要的是,這些安保人員全都配了槍,真槍實彈的來回巡視著,與身邊的人一樣,他們即便在黑夜裡,他們也全都帶著墨鏡。
展潔不知道在墨鏡的後面他們是否像那幾台監控探頭一樣在時刻的注視著自己,但她能清楚的感覺到這些人身上的肅殺之氣。
圍在她身旁的六名西裝男神色肅穆,一言不發的領看她一直往前走,穿過安保嚴密的大廳與走廊,順著樓梯一路來到了四樓。
這一層與燈火通明的其他三層不同,走廊里只點了幾盞暈黃柔和的壁燈,保安也只有兩個,分例左右,一動不動的站在一扇大門前。
而在那扇門裡,就是展潔今天要見的人。
或者說,是即刻想見到展潔的人。
那六面安保人在樓梯口站定,不再向前一步,展潔看了看他們,為首的那一個向她點了點,示意她自己走過去。
這個男人總讓展潔有一種陌生的熟悉感,在他的身生,展潔能感覺到一絲異常的情緒。
展潔沒有去細想這一絲情緒代表著的含意,她轉回頭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在心裡暗暗猜想著自己要見的人究竟是哪一位人物,會是傳說里的那位嗎?
是那個血緣上是藺修言的父親,實際卻是各自為政,互為敵對的男人嗎?
門邊的保安人員按了下門鈴,數秒后,門從裡面打開。
開門的是一位看著四十多歲的女人,高挽的髮髻,梳得一絲不亂,嚴謹的黑色套裝,冰冷的視線穿過細框眼鏡,帶著無比挑剔的審視,刀鋒般的上下打量了遍展潔。
這個感覺很不好,因為對方看她的眼神很不友善。
於是,展潔被她看得很不開心。
雖然她並沒有奢想他們會對自己很友善,但起碼的尊重和禮貌應該是要有的。
內心深處一直被隱藏的脾氣忽然就壓不住,冒了出來,展潔眼神嗖的冷下來,凌厲的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那個女人冰冷的視線里有著挑剔與不滿,而展潔看她的眼神里卻帶著隱約的殺意,有的是血的味道。
那冰冷的,毫不掩藏的殺意,讓她突然就想到了展潔那天下皆知,卻天下皆裝作不知的,另一個名字。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有些慌忙的轉頭避開展潔鋒利的眼神,側身讓展潔進了屋,她領著展潔走到沙發旁,然後退了下去,悄無聲息站到一邊的角落裡。
房間無比寬敞,甚至是太寬敞了,反而讓人產生一種壓力,眼前玄黑色暗金紋的三層窗帘佔據了一整面牆,展潔猜想在窗帘的後面應該是一扇落地窗。落地窗左右的兩面牆,一面是整排的書架,架上的書不多,只有寥寥幾本,卻層次錯落的擺放了十幾盆各色爭艷的蘭花,另一面牆則被一副寬大的山水畫完全佔據,一眼望去,非常恢宏大氣,透著磅礴的氣勢和霸道。
做工繁複的水晶吊燈佔了半壁天花板,如太陽般照亮整個房間,水晶吊燈下是一組寬大舒適的黑色真皮沙發,上面擺著幾個手工綉制的,有著濃郁中國風情的湖水綠靠墊,這抹綠總算是為這一屋子厚重而沉默的黑色添加了幾許色彩。
沙發前的茶几上擺著幾盤清淡的茶點,一杯牛奶,一壺花茶和一個被蓋住的青磁碗,不管那碗里有著什麼,至少一眼看過去那茶點顯得十分誘人,讓展潔想到自己在來之前還沒來得及吃晚飯。
展潔細細打量了一遍房間,最後才看向此時端坐沙發上,正笑盈盈望著她的女人。
展潔並不認識她,但她知道她。
因為眼前的這個女人,被稱為當今天下,最尊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