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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殘卷重現

  「那你是犯了什麼樣的大過錯,我記得當年你只有十幾歲。」白遙坐在鳳沃身旁,靜靜看著身邊手托著下巴的女子,那個女子一雙眼眸蒙上了些薄霧,看不清內里的情緒。當年鳳沃不過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究竟會犯怎樣的大過錯呢?他真是好奇啊。


  鳳沃扭過腦袋不滿的看著白遙,下意識的反駁:「我沒有犯錯。」她此時倒帶了些小孩兒的倔強。


  白遙不置可否,很多犯錯的人都會覺得自己沒有錯,的確,是是非非人人心中自有度量,什麼才是真正的是,什麼才是真正的非,從來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界限。


  鳳沃追憶著十年前的往事,那時候她還只是一個未及笄的少女。她看了白遙一眼,反而展顏笑道:「不,我應該是有過錯的,有那麼一句話叫『懷璧其罪』,這就是我的罪過。一個十歲的女童被推上一個家族最頂端的地位,該會有多少人暗地裡覬覦。因為這個位置,我被親叔叔鳳長寧扔進這裡。」她聲音有些委屈,十餘年過去了,九叔鳳長寧不知有沒有如願以償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呢,那是他親手把侄女扔進虛空換來的。


  白遙自覺地抬起手摸了摸鳳沃的腦袋,面上隱有凄然之感,心底卻在暗暗感謝那個叫鳳長寧的男子,要是沒有鳳長寧這個親叔叔的狠心對待,他也不會在五百歲之際等到鳳沃。


  鳳沃眯著眼想了一會兒,又道:我們那個地方,不叫這片虛空為『雲海』,而是『放逐地界』。」


  「我一開始以為,這裡就真的是一座監牢,沒想到,又是一個時時刻刻風雲涌動的世界,有趣有趣。」她看到,白遙已經撤下書案上的筆墨紙硯,擺上了幾碟小菜,還從書案盤一個小柜子里小心翼翼捧出一壺酒。


  白遙拿出兩個圓形三足的酒樽,輕輕捏起那一小壺酒,酒水一倒入酒樽腹部,一股濃烈的酒香肆意瀰漫,直直撲入兩人的口鼻。


  鳳沃湊近酒樽,小巧的鼻子動了動,大讚道:「好香的酒。」


  「你小小年紀就爬上那麼高的位置,應該是有過人之處的。」白遙把酒推到鳳沃嘴邊,又撿了幾小碟甜食遞到她面前,他記得,鳳沃好像是極喜歡吃甜食的。


  「不,我沒有什麼過人之處。我這種資質在浩渺大陸上算不上頂尖的,我可以倚仗的,就是我身上純正的鳳族血脈。」鳳沃看也不看這些甜膩膩的食物,甜食這種東西,她老早就戒掉了。她伸出丁香小舌,試了試酒,像個又想嘗試新東西又害怕的的小孩兒。


  白遙被她這樣子逗的發笑,不就是一口酒,至於如此小心翼翼嗎。


  「其實,剛剛坐上那個位置的時候,我是抗拒的,那時候我也沒什麼大志向,只想安安穩穩坐在帝國四公主的位置上,日日自在玩鬧。那麼多人趨之若篤的東西,我竟避如蛇蠍,可我最後還是去了,沒辦法不去,我是鳳家的一份子啊。」


  「你是說『帝國』?」白遙有些激動,雲海上從來沒有帝國的出現,這個名詞他還是在古書上看到過的,書上也只是寥寥幾筆帶過。「那是什麼樣子的地方?像宗門那樣?」


  鳳沃手指摩挲著酒樽上精緻的花紋,搖了搖頭:「完全不一樣,就拿我父帝治下的天喜帝國來說,它更傾向於政治統治,和雲海的城池差不多吧,只不過帝國統治的,是千千萬萬的城池。」她端起酒樽,豁出去般灌下一大口。「咳咳。」她被嗆得直咳咳嗽,還是果酒好喝,手上這杯也太烈了些。


  白遙抬手替她順了順背,心中暗驚:千千萬萬的城池?這樣的帝國也太強大了,完全不是一個宗門可以比擬的,或許在這樣的帝國面前,整片虛空都不值一提吧。


  「當然,也不是每一個帝國都那麼強大。」鳳沃緩過勁來,捏起一顆葡萄往嘴裡送。


  「虛空界自上古時期存留至今,這裡所有人的先祖都來自浩渺大陸,可他們對浩渺大陸的記述卻真真假假難以分辨。」白遙垂眸思索,他對那片大陸一直是充滿好奇的,先輩們口口相傳難免有遺漏有失水準,史書上的記載也不夠詳盡。他突然想起什麼,起身拉開一個書櫃,從中抽出一卷殘破的書簡。「你看看這個吧。」


  鳳沃抬眼,看見那熟悉的書簡,不由驚喜交加。「這是雲海始序的殘卷啊!」自從和鳳從悉這座大靠山鬧掰后,她一時間瑣事纏身,上下攛掇給自己攢存世的資本,她先是在凡界逗留近一年,又忙碌中原六寶行的事,再然後,就是遼城,一直到現在,幾年時間過去,她才重新見到這本上古史書的殘卷。


  白遙見鳳沃一副撿到寶的小模樣,溫柔的笑意不知不覺染上他的眼角眉梢,他就說她是座小寶礦吧,這麼一本滿是奇形怪狀符號的書簡她也能認得。「這是我數百年前意外所得,當年我曾帶著這本史書拜訪過許多位老祖,卻無一人認得。此後,它便一直存放在書櫃中,再無人問津。」


  「白遙,我能認得裡面一點點的字,你把這書簡留給我慢慢研究吧。」鳳沃連忙壓制住內心激動的情緒,這本書簡可是能直接關係到浩渺大陸的呢,她可不敢讓別人知道她在找回到異界的辦法。


  「一點點?」白遙「呵呵」一笑,傻子才會信她這個說辭,這個小丫頭心腸真硬,他都為了她做了這麼多的「好事」,她還在藏私。


  「對呀,我知道的東西不多,這種上古文字也不是那麼好認的。」鳳沃無辜的聳了聳肩,心中卻想道,笑話,這種文字可是她當年身為鳳主的必修課之一,雖然不能認得所有的字,但疏通一下文意,看懂雲海始序也算不得什麼難事。


  「原來這些符號是上古文字,虧你能認得一二。」白遙配合的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看來,他做的「好事」不夠多呀,打動不了這座寶礦,還得繼續努力。


  「你要是想留著雲海始序也好,只要借我幾日,我再拿過來還你。」鳳沃無害的笑了笑,只要她能把白遙手上這捲雲海始序謄寫一份留在自己手裡就好就好,反正能白遙也看不懂,放在他手裡她一點兒也不擔心。


  「拿走吧,送你了。」白遙理著身上的衣袍,扭頭對鳳沃溫和一笑:「研究出苗頭了,一定記得告訴我,我等你。」


  呃……


  「好,一定一定。」哼哼,反正白遙也看不懂,到時候怎麼編還不是隨她心情。鳳沃拿起酒壺給自己添酒,順便笑嘻嘻給白遙滿上。今日意外之喜,她怎麼著也得痛痛快快喝個幾大壺。


  白遙滿意的看著鳳沃一口一口灌著酒,喝多了好啊,酒後吐真言嘛。他端起酒樽笑眯眯和鳳沃碰杯,等到鳳沃喝得差不多了,他才醞釀著開口:「鳳沃,遼城的事,是尤子今做的,對吧?」他把那日在煉器房裡鳳沃和尤子今的話一一記錄了下來,抽空認認真真看了幾遍后,勉強摸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地方。鳳從悉和尤子今是不是同一個人他不得而知,但有一點,那日尤子今情急之下跟他動手,他明顯感覺到尤子今所用的招式很特殊殺傷力也很強橫,絕不是暮光派的傳承,白家本是暮光派高層,這點他不會看錯。所以,這個尤子今是真是假就值得推敲了。


  鳳沃雙頰微微有些發紅,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即不著痕迹的轉手拽住了白遙的衣襟:「你是不是想賴賬,遼城的事明明就是赤魔門做的,你可別拿小徒弟出來頂包。」


  白遙一愣,面前女子精緻的容顏近在咫尺,撲面而來的女子清甜氣味中染上了些醉人的酒香,他身子不禁微微僵硬,腦子有剎那間的空白。「我……我怎麼會賴賬呢,答應你就是答應你了。」白遙甩了甩腦袋,他是來套話的,腦子不能亂啊。他扯下身旁女子的小手,端來酒樽塞在女子的手掌里,理清腦袋繼續套話:「尤子今要你幫他做什麼?」


  鳳沃小嘴一撅,把手裡的酒樽一把塞給白遙,看著他喝下后才滿意的開口:「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她伸出兩根手指很生動形象的比劃著。「可我就是不做,誰讓他騙我呢。」


  白遙眼睛一亮,總算撬出點東西來了。「他騙了你什麼?」


  「很多很多,我說不清楚了。」鳳沃端起酒樽又一杯烈酒下肚,卻依舊抹不平心裡的苦澀,鳳從悉如果和魔門沒關係那該多好,他們如今也不會這樣了。可如果沒有魔門,沒有殷南續,她或許這輩子都不能見到囚奴洞窟里的鳳從悉。


  鳳沃雙頰粉紅,捲起手臂趴在書案上,她的小嘴一張一合,迷迷糊糊低聲呢喃著。「白遙,要是沒有你,我現在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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