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披著聖光的地獄

  「妹妹，快跟我走啊，妹妹……」


  唐真突然睜開眼睛，從床上陡然坐直了身體，他滿頭大汗，顯然做的並不是個好夢。


  眼前的環境好熟悉，這竟是自己的卧室。


  自己竟然還活著，而且不管是腹部還是胸口的致命傷，都已然不復存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一切都只是場夢？


  「唐朵.……千子？」


  沒有人回答，果然，那並不是夢么？

  「你醒了？」


  唐真的身後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扭頭一望，便見到了一個戴著眼鏡的女人此時正安靜的坐在一張凳子上，她正用毫無感情的目光盯著他。


  唐真一驚，他實在沒有發現自己的房間之內居然還有人，而且還是個素未謀面的女人。


  他忍不住縮了縮自己的脖子，良久才道：「你是誰？怎麼會在我房間的？」


  女人舉著手裡的鑰匙與一張電子身份證，道：「看見你昏迷在大街上，所以好心帶你回來的。」


  唐真渾身一震，那的確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妹妹被人搶走了。


  他連滾帶爬的下床，而後便衝進了家裡的儲物室，只因那裡還有不少的槍械在。


  「你要做什麼？」女人端坐在凳子上，平靜的說道。


  唐真一邊手忙腳亂的朝一個袋子里裝槍與子彈，一邊低沉的回答道：「我必須馬上去救一個人，再去殺一個人。」


  「說的挺男子漢的，可你的雙手明明在顫抖呢。」


  「你不會知道的！」


  唐真動作不經為之一僵，但卻並沒有因為被女人識破膽怯而放棄，只因有些事情，即便明知是飛蛾撲火，也不得不去做。


  女人站起身來，望著唐真道：「對方很強大？」


  唐真沉默，只因很多時候，沉默就已經代表了默認。


  女人繼續道：「那你這樣是去救人呢，還是去自殺？」


  唐真神情一滯，突然他一把重重的摔掉了手裡的袋子，並痛苦的抓起了自己的頭髮。他渾身顫抖的蜷縮在了儲物室的角落裡，彷彿一隻受驚過度的小鳥。


  什麼也做不了，除了眼淚，他已經一無所有。


  「難道你就準備一直這樣流淚痛苦下去嗎？」


  女人緩緩來到門口，已經一步走出了唐真的家門，但卻突然又停了下來，「想要變強嗎？」


  唐真疑惑的抬頭。


  「如果想要變強的話，就去g市的康榮製藥廠吧，就說是文靜讓你去的。不過，請在決定之前，以賭上自己的性命為前提，因為絕大多數人在還沒變強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說完這話的時候，文靜便已然走出了唐真所在的公寓。


  在她看來，像唐真這樣膽小怕事的男人，是絕對無法通過那樣的測試的。反正都是死，躲在這個小建築里，靜靜的等待死亡來臨，或許會更幸福一些。


  「等等！」


  唐真出聲，卻並沒有令文靜停下腳步，他只能沖著其背影，道：「請帶我去吧。」


  文靜腳步一頓，扭頭冰冷道：「你剛才不是因為怕死而放棄了去救人了嗎？不要以為我說的變強也會死人，是在恐嚇你！」


  唐真痛苦的低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已經.……已經再也不希望失敗了，已經再也不想要弱小下去了，所以求你，讓我變的強大吧！」


  「走吧。」


  唐真想要變強，前所未有的渴望得到力量，所以他要抓住這次機會，那怕在變強的路途中身死，但總比白白的去送死強。


  他跟著文靜離去，並一起前往康榮製藥廠。


  只是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卻被文靜突然從身後敲暈了腦袋。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被鎖在了一處陰暗潮濕的像地窖一般的狹小空間里。索鏈銬的太緊，他的手腕腳踝都傳來鑽心的痛苦，他知道那些傳來疼痛的地方，一定已經被勒的皮開肉綻了，不過只要還活著就好。


  放眼一望，依稀還能夠見到被索在同一個房間跟他情況類似的十多條人影，雖然光線很暗，但大致輪廓是人絕對不會錯。


  值得注意的是，如是按照挨個排列的話，這個房間里能夠鎖上足足三十人，但現在卻只有十四個，那麼其他的十六人又去了哪裡？還是說這個房間里本來就只有十四人？


  唐真正在如此想的時候，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腳趾頭被硬物碾碎，還沒等他來得及慘叫，他的雙手十指遭到了同樣的待遇。


  實在是太痛苦了，一時間他竟然連想要發出的痛呼聲都卡在了喉嚨里，緊接著是從背後的鐵板里冒出的數根不知深淺的尖刺，緩緩的從他背後扎入身體。


  什麼情況？為什麼會這樣？


  「啊啊啊……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吧，啊……」


  終於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響起，唐真的痛苦的嘶吼聲，也在別人更加揭斯底里的慘叫聲中被淹沒。密室內光線暗淡，可雖然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樣子，但想必這些人也正跟自己一樣，忍受著同樣痛苦的折磨。


  拚命的嘶吼，拚命的掙扎，拚命的想要逃離那背後的尖刺，但索鏈銬的實在太緊了，連動動手指都有些勉強，就更不要說逃離被刺的厄運了。而且尖刺已經扎在身體里，你越動的厲害，受到的痛苦只會越強烈。


  終於，一切結束，像淋浴一般的冰涼藥液順著噴頭灑下，鐵牢內唯有喘息與低低的哭泣聲響起。


  唐真這時候終於知道，那十六個人去了哪裡，他甚至希望自己再昏迷過去才好。


  「恭喜又一次挺過了試煉的孩子們，你們的痛苦我真實的感受到了，但請不要放棄，未來的世界需要你們。」


  一道帶著悲天憫人的聲音從鐵牢的角落裡響起，一個身著白大褂、臉上老人斑滿布的老頭出現在鐵牢內一塊突然就亮起的電子顯示屏上。


  他一臉神聖道：「隕石與地球碰撞之後化作無數的碎片，成為災禍的種子，得到了它的動物將失去理智，成為毀滅世界的元兇，它們是惡魔的使徒，他們是人類今後最大的敵人。而你們，將作為拯救世界的人間兵器，所以現在的痛苦都是值得的。為了地球，為了70億有著與我們同樣構造的特殊生物，我的孩子們吶，請你們一定不要放棄。」


  唐真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隕石，什麼使徒，什麼人間兵器，什麼拯救世界，跟自己有半毛錢的關係嗎？自己需要拯救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的妹妹。


  「絕望讓人爆發出無以倫比的潛力，但是要讓十數萬青年同時感到絕望，這讓我很是困擾。終於我還是極其不忍的決定，以直觀的痛苦來帶領大家接觸絕望、走進絕望。不過，很可惜的是，就在剛才的數據顯示里，十八萬的測試群里，現在留下的只有七萬不到。我很痛心，我的孩子們啊，為什麼你們的意志就如此薄弱？難道你們不想出去，難道你們不想成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難道你們就忍心眼看著自己的家園遭到肆意的殘害踐踏？」


  老頭長長的嘆了口氣，最後鼓勵道：「還有最後十七次試煉，希望你們能夠打起精神，活下來。」


  唐真不知道老頭經歷了什麼，但是卻可以確定，這傢伙現在估計已經精神失常了。


  神經病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會跟著神經病一起瘋。


  十八萬年輕人，怕已經是g市的全部，唐真絕不會相信單憑老頭一人就可以辦到。


  文靜？難道這樣慘無人道的事情，她也參與其中么？……

  「博士，第30067號測試者蘇醒了，而且順利的通過了清醒之後的一次試煉。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恢復能力較之常人實在快了太多，簡直可謂是恐怖，可他明明還不是殺戮者。」


  實驗室內，白大褂老頭身後，是一個捧著平板電腦的眼鏡女人，不是當時與唐真一起回地下基地的文靜還會是誰？

  白大褂老頭扭頭望見這個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得力助手，忍不住笑道：「照你這麼說來，的確是個有意思的小傢伙呢。像這樣的小怪物，實在不應該浪費了其『才能』。」


  「博士.……」


  「將他背後的尖刺數量增加一倍，並附帶上電擊吧。」


  「博士，你的意思是對他啟動原始方案嗎？但那早就已經被證明，根本是人類無法承受的痛苦，他的確恢復能力驚人，但卻並不能代表著他承受痛苦的意志足夠堅定。她是我朋友，我不想看著他死掉！」


  文靜訝然道，現在所採取的對鐵牢內的折磨方案，便是從原始方案里簡化而來的，雖然現在接受試煉者已經痛不欲生，但跟原始方案比起來，痛苦程度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


  她的確抓過很多年輕人到這裡，但唐真卻是一個例外，她也不知道當時自己為何要放過唐真，或許是因為當時唐真眼角的淚痕吧。


  「請您再三思，他有必要活著出去。」


  「那就更應該照我的話去做了，在這個時代，想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認為憑藉弱小的他能夠辦到嗎？我這是在幫他！」白大褂老頭滿含笑意的說道，可這樣子的他看起來卻完全不像是個幫助他人該有的樣子，反而倒像是個虐待狂。


  文靜跟隨白大褂老頭多年，自知再勸下去也不會有所改變，於是只能點頭，道：「我馬上去辦。」說著，她轉身離開了實驗室。


  「30067么，讓我看看你是成為奇迹，還是懷著不甘與痛苦死去吧。」


  白大褂老頭笑意不減，並將30067的編號輸入進自己的主電腦。在其上，只有近百個呈現黑色的編號，他們都是接受原始方案的測試者，而在這近百的黑色編號下方，已經有著近萬的呈現紅色死亡標記的號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