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村裡出事兒了
牧少言出生在啟國一個非常偏遠的小山村裡，家境不好只能說勉強餓不死，上頭有個哥哥底下還有一弟一妹，作為老二理所當然不太受到父母重視。牧少言年紀小，還不能很好的理解偏心這回事兒，可總是遇到例如爹和哥哥吃乾飯，弟妹吃米糊，他跟娘喝清的能見底的米湯這類事兒，總覺得心裡不得勁兒。雖然娘告訴他，爹爹和哥哥是家裡的主要勞動力，他們吃飽了才能給家裡種出更多的糧食；弟妹還小，自己作為二哥要讓著他們。
牧少言懂事的點頭應了，回頭就一頭扎進了後山的林子里。他很餓，但是家裡沒有多餘的糧食給他吃，所以就只能在林子里找吃的了。
說來也奇怪，後山的林子似乎村子里的人都進不去，只能在林子邊緣一丈左右的地方轉悠，若是超過了這個範圍，進了林子的人就再也回不來了。村裡人視這片林子如同鬼蜮，巴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牧少言三歲的時候有一次餓得狠了，無意中聞到林子里傳來的一陣香氣，想也不想就跟著了魔似的順著香氣飄過去了，等回過神來時就已經在林子的深處了。
三歲的傻大膽也不怕，只是對著眼前的那朵長得丑不拉幾卻香的不得了的蘑菇流口水，左右看看好像沒什麼人，傻大膽就一把撈起蘑菇三兩口吞進肚去了。
蘑菇一入口就化作一股暖流逸散到四肢百骸，牧少言舒坦得打了個哆嗦，就發現自己竟然不餓了，頓時高興地眉開眼笑，然後他就迷瞪瞪回家了。
之後五年，每過一段時間，林子里就會有香氣傳來，然後牧少言就會迷迷糊糊地飄進去，找到一些花花草草吃掉后又迷迷糊糊地飄回來。
林子也的確邪乎，牧少言明明記著下次要把吃的帶回家裡給親人嘗嘗，可每次回過神來時就已經吃完了，他想想跟人說說林子的事情時，可不知怎的話都到嘴邊了，卻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一個小娃娃進出林子那麼多回，來從來沒人發現過。
當牧少言八歲的時候，他吃掉了林子中心一個小湖泊里的那朵有九片花瓣的花以後，就再也進不去了。
好在這幾年的收成還不錯，家裡的境況好了許多，他也可以幫著爹和哥哥下地干點活了，雖然牙祭沒的打了，混個肚飽還是沒問題的。
這小子以為這輩子大概也就這麼過了。
哪知天有不測風雲，在他十歲的年頭，村子里據說二十年前被仙人帶走的老村長家的大兒子回來了，聽說是在仙人那裡學了大本事兒的，這次回來是因為老父親年紀大了特意回來盡孝的，老村長樂的見牙不見眼，在村子里大大的露了一把臉。
牧少言遠遠地偷看過這位回來的石仙師，從此之後就躲著他走了。也許是因為在林子里吃過太多的好東西，牧少言從三歲起就沒生過病，五感也比一般人要敏銳，這位石仙師給他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離得近些就讓人喘不過來氣兒。
他跟爹娘說了說，爹娘卻很是不以為意，仙師嘛，沒點兒壓迫力怎麼能叫仙師呢，牧少言說的多了，爹娘不耐煩了，就隨意敷衍了他一下。牧少言無法，只得努力地看著自己的家人。
結果還沒一個月，果然出事兒了，村子里五歲以下的娃娃陸陸續續失蹤了好幾個，村裡人驚慌失措地去找石仙師幫忙，被告知石仙師在閉關修鍊，不得打擾。
村裡人實在沒辦法，只得把孩子都鎖進了家裡，勒令不得踏出家門一步，大人們則繼續到處找。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先想到的，說怕是林子里出了什麼精怪，專吃小孩子，這些失蹤的孩子只怕是被抓到林子里吃掉了。
好多人信了，給自家丟的孩子立了衣冠冢，認命了，有不認命的，全副武裝衝進了林子后再也沒回來，之後就沒人提起這回事兒了，只是把家裡的孩子看的更緊了些。
只有牧少言是不信的，雖然沒什麼證據，但他就是知道只要不主動接近林子，林子其實沒啥危險，如果失蹤的是一個兩個孩子，還有可能是貪玩自己跑進去了，可現在都十二個了，總不至於每個都自己跑進去吧。
若真是林子把人引進去的，肯定會放回來的，他自己就是個明證。所以牧少言覺得這些失蹤的孩子跟林子沒啥關係，反而是那石仙師，總覺得這事兒跟他脫不了干係。
還沒等牧少言找到證據說服大人，這個小小的山陰村又出事兒。
村長家的一個叫石草根的小子在種地的時候突然暈過去了，村子里唯一的赤腳大夫何大夫揪斷了鬍鬚都沒能診斷出是啥病來，看看那能把人晒乾的毒日頭，何大夫就判了個中暑，熬了一些葯湯給石草根灌下去了，眼看著燒退下去了一些，何大夫滿意地點點頭，吩咐石家人每隔四個時辰喂一劑湯藥，就悠悠然回去了。
沒成想石草根還沒怎麼見好，村子里人卻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了，病症跟石草根一模一樣，均是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可是把何大夫給嚇壞了，難不成是瘟疫？何大夫不敢聲張，找了老村長和里正私底下商量，三人一合計，這事兒得好好查查。
這一查還真查出事兒來了，第一個病倒的是石草根，後邊的幾個都是口分田離石草根家很近的人家。
村長家的家境在村子里也算富裕，因此下地的時候總會給家裡的幾個小子送來個骨頭湯補補身子。石草根為人豪爽，那一大鍋的骨頭湯他也喝不完，就招呼附近的鄉親們都來喝上兩口。村裡人也沒啥講究，領了這份情，把骨頭湯分分喝了。
結果石草根一病倒跟他一個鍋喝湯的漢子們沒兩天也紛紛病倒了。就著這個線索細細一查，何大夫發現這問題應該出在口水上，所有新得病的人得病前都跟某一個病人一塊兒吃過飯。
何大夫趕緊的把結果跟村長和里正彙報了，兩人對視一眼，當機立斷將全村三百來號人都召集了起來，何大夫把口水傳染的事兒給村民們說清楚了，把所有生了病的人都集中到了一塊兒，並且嚴格規定飯菜不得混用，碗筷必須用沸水煮過才能用等等要求。如此一來，每天生病的人總算少了下來。
牧少言家裡雖然沒有人得病，但親戚裡面多多少少地都有人得病，尤其是大伯他們家，也不知怎的，竟然全家都賠進去了，沒法子，總不能沒人照顧病人吧，於是從來不生病身體倍兒棒的牧少言就跟著他爹一起去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