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暴怒
眾人打量著模樣無比凄慘的莫悠，表情遍是古怪之色，唯有宋濤，眉頭輕皺，似是在如同死狗一般癱在地上的人影身上感知到了一絲不同。
「你廢了他的修為？」
「總不能讓他有自殺的機會，或者說，威脅到我霸刀門弟子的安全吧」
宋濤沒有回應，視線從其身上移開，緩緩開口「開始放線吧，現在……就等著獵物上鉤了」
「額，恕我直言，宋濤師兄……」人群中突兀傳出一個聲音，將眾人的視線齊齊聚焦過去，是一位尋常的霸刀門弟子，至於名字，宋濤反而有些叫不出來。
「萬一楊軒不上鉤呢？畢竟不能如此就肯定他一定會出手救他」
「呵呵」張天華一陣冷笑，視線陰翳的掃過剛剛問出疑問的修士，那般詭異的目光讓得他不由自主的渾身發顫。
「他一定會的，初入陌生地域，就敢在局勢不明的情況下，將一眾毫不相干的人救下，說明他不過也是個偽善之人罷了……」
「沒錯」宋濤在一旁接過話頭，語氣同樣沒見有所緩和「這種偽善之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夠讓其發揚偽善精神的機會的，而眼下，這條死狗，就是最好的機會……」
「楊軒有些實力，自恃不凡，呵呵，水到渠成的一切……」
「你們的任務就是把這消息散播出去，同時加緊搜索楊軒和霜焰靈狐的蹤跡」
眾人一聽，頓時頻頻點頭，覺得宋濤和張天華二人的說法極為正確。
林間威風輕揚，吹動了一眾霸刀門修士的衣衫，翩然舞動，幾個呼吸，幾個起落，數十人的場中，頃刻間只剩下宋濤、張天華，還有幾名打下手的尋常修士，眾人似是尋了個方向，有弟子再度提起尚在昏迷之中的莫悠，同樣閃身離開。
……
……
一日時光近半，楊軒躲在一株古樹之冠，依靠在粗壯的樹枝之上，正在閉目假寐，模樣似是悠哉到了極點，以他的實力，絲毫不擔心有人能在自己未曾察覺到的時候來到近前。
「也不知道霜焰靈狐逃開這裡沒有……」楊軒喃喃自語著，輕輕一吐，將口中叼著的草葉吐出，神情微微一凜，將全身的氣息盡數收斂了起來，感知中出現了些變化。
再度一看，楊軒就好像與這古樹融為一體一般，在難分彼此。
翻身低伏，視線透過濃密的樹冠望去，一隊背負大刀的修士正極為謹慎的走過樹下，似是在交談著什麼。
「你說，宋濤師兄講的話靠譜嗎？」
「誰知道呢，我們在這方圓百里遊盪了快一天了，連個人影子都沒看見，我估計啊，那小子指定是逃了」
「啊？那豈不是白費了那一番布置？」
「噓，噤聲，你是白痴吧，宋濤師兄他們只讓我等將那件事泄露出去，別的少管就是」
隱藏在濃密樹冠之中的楊軒眉頭微皺，底下五人的談話極為精簡，不過卻足夠其聽出一些門道了。
無論是自己還是那霜焰靈狐，那宋濤似是都並未放棄，而且，聽話音好像他所圖並不簡單，至於其口中提到的布置……楊軒卻是不明所以。
五人漸漸走遠，談話聲音也愈發小了，恍惚間，一個名字自遠處飄來，入得耳中，楊軒渾身一震，臉色微微有些陰沉。
「莫悠……」他響起了初入此山之中愚見的師徒三人，貌似那個青年的名字，正是叫莫悠，楊軒思緒很清晰，自己明明將那師徒三人救下，當初的所有霸刀門弟子都被自己順手殺了，而現如今，卻被幾位自己可以肯定並無遺漏的修士道出名姓。
這其中頗為不合理，楊軒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卻也僅限於猜測，不敢確定「但願事情與我所想想去甚遠，不然的話……」
眼中的冷芒一閃而過，楊軒身形微微一顫，瞬間自茂盛的樹冠之上消失了行跡。
突兀響起的破風聲，讓霸刀門的五人微微一愣，隨後立時反應過來，但大刀還未出鞘，只聽得「嘭嘭嘭……」的聲音連響，胸口瞬間一陣劇痛，喉頭一甜，身子竟是不自覺的倒飛了出去。
耳畔聽聞一陣詭異的噼啪之音，自體內丹田經脈，再到手指腳趾，全身上下竟絲毫動彈不得，體內傳來的陣陣酥麻之感似是切斷了其心念與身軀的聯繫一般。
甚至都未曾看清是誰出手，怎麼回事，自己一行人就這般，盡數躺在了地上。
郭陽懵了，胸口的劇烈疼痛讓其有些說不出話來，在這方圓千里的霸刀門地界，山林之中，罕有人煙，縱然是有也只可能是自己宗門的弟子。
至於一些妖獸猛禽，就更不可能，所以，這般強橫的攻擊，就只有一個可能，是那宋濤師兄交代下來的，楊軒或者霜焰靈狐。
「你、你是……是誰？」
極為艱難的自喉間擠出這幾個字，那股無比詭異的麻痹力量似是同樣限制了自己說話的能力，而今，體內真元尚不能調動一絲一毫，整個人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一般。
郭陽眼前，緩緩走出一道青衫身影，背負一柄古樸連鞘長劍，俊朗的外表此刻卻瀰漫著一絲陰冷的氣息。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你們不是一直在找我嗎？」
「楊、楊軒！」
五人心中止不住的驚駭，他們並非是見證了當日楊軒襲擊宋濤的一劍，而是在之後被宗門分派過來支援的人，也聽了那時候的同門修士說過，楊軒仗著偷襲之功，將宋濤師兄傷了，靠投機取巧攪亂了局勢，放走了霜焰靈狐等等等等。
反正言語間儘是對楊軒的輕視和不屑，而到了郭陽他們真正與之接觸，才知道，對方的實力遠遠不像自己同門口中所說的那般孱弱，簡直強橫到了極點。
悄無聲息，甚至眾人根本未曾看清的情況下，接連五掌，便制住了五個修為與其相仿的修士，這等實力，分明就是宋濤師兄哪一級別的存在才能擁有的啊。
此時此刻，郭陽恨死了那位傳話給他們的霸刀門弟子，早知道楊軒是這等實力，自己等人哪裡會這般大意，一個照面的功夫，或者說，根本沒有照面，便被其制住。
「你們剛剛在談論……莫悠？能跟我說說嗎？」楊軒微微歪著頭，眼中兀自放射著寒芒，表情卻偏偏是一副捎帶著微笑的樣子。
這種神色呈現，讓得眾人盡皆不寒而慄，難不成強者都有這種喜怒無常，笑裡藏刀的癖好？宋濤如是，張天華同樣如是。
郭陽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目露緊張的看著面前的楊軒，思緒在腦子裡飛快轉動，片刻后，在其愈發不耐煩的神色之中，終是緩緩開口「莫悠被宋濤師兄和張天華師兄抓住，想要……」
「想要什麼？逼我去救是嗎？」
楊軒的回應讓得郭陽一愣，微微有些愕然的點了點頭。
「莫璃和他們的師傅何蒼雲呢？」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看著楊軒瞬間變得冷厲起來的神色，郭陽被嚇了一跳「我、我就看到莫悠一人被擒住，你說的那兩個……我真的不知道」
楊軒皺緊了眉頭，這件事非常沒道理，如果宋濤和張天華真的以此為要挾，沒理由不連帶著莫璃和何蒼雲一起，而今卻只有兩種結果，一是二人已經被其殺了，二則是已經逃離此處。
在楊軒的心中，前者的可能性還要大上一些。
想到這，臉色更顯陰沉，「這群畜生……」視線不經意的一轉，發現另一邊的一位霸刀門弟子似是眼神微微有些閃爍，「嗆啷」一聲，長劍出鞘，狠狠的貫入那名弟子頭顱旁寸許的空地之上。
那人都能感受到冰冷的劍鋒將臉頰刺的生疼，身子下意識的一顫，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
「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嗎？」
「我、我、我……我不知道」
楊軒周身的氣勢瞬間升騰而起，如一座大山一般，頃刻間朝著那名弟子碾壓過去，之間那人臉色瞬間漲紅，脖頸青筋暴突，緊咬牙關，似是自嘴角隱隱有血跡留下。
「說！」隨著這一聲大吼，無邊的威壓瞬間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那人只覺得身旁盤踞著一隻兇悍的妖獸，彷彿下一瞬間，自己就會被其吞入腹中，化為零散的血肉一般。
「你說的那二人都死了，其中莫璃更是被張天華和十幾個師兄……輪、奸了……」
「什麼？」這話不亞於一聲驚雷，自楊軒耳畔炸響，短暫的驚愕之後，胸中升騰起一股熊熊的怒火，整個人因為氣憤而微微顫抖著身軀。
「此話當真？」
眾人周遭環繞的氣息愈發陰冷，充斥著一股暴虐和狂躁，讓人不寒而慄。
「真、真的……」
出人意料的，已經暴怒到極限的楊軒反而並未有什麼過激的言論，那種氣勢也微微收斂了起來，使得眾人摸不著頭腦。
突然間，眾人只看見眼前突兀閃過一道璀璨濃郁的金色劍芒，映照著眸中一片金黃之色，下一刻，脖頸處微微一涼，表情兀自還噙著一絲疑惑，似是不明白本應該暴怒而起的楊軒為何會變得這般平淡。
場中鮮血四濺，五顆斗大的頭顱在草地上滾出了數丈遠的距離，鮮血自斷裂的脖頸處噴洒而出，染紅了身下青蔥的綠草。
楊軒臉色冰冷到了極點，彷彿周身有一股寒流繚繞，空氣中似是隱隱結成冰晶，偌大的空地空間，竟有淡淡的雷音響徹，一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無比陰翳，格外晦暗。
奔雷劍上兀自滴淌著鮮血，順著雪亮的劍鋒滑落而下。
事實上，楊軒並不是個嗜殺之人，但霸刀門行事，恰恰觸及到了其內心的底線，僅僅是見過幾面的師徒三人，可以說素昧平生，但卻慘遭橫禍，這一切，都歸咎於霸刀門的處事作風，包括那般喪失人性的作為。
「看夠了嗎？」楊軒低聲開口，語氣冰寒到了極點，視線一偏，正落在一處樹冠之上，其內，似偶有微光閃爍，若非感知敏銳，楊軒也不可能發覺哪裡躲著人，或者說，靈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