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古怪由來、步姓大人
雲荒的夜色與別處相比，倒也沒什麼特別，或許是所謂的月是家鄉明，此番在悠然客棧的客房之中，楊軒抬首望天，卻隱隱有那麼一絲陌生感覺。
「離家三年多，不知道爹娘他們如何了」
如此感慨著，楊軒苦笑著搖了搖頭，關上了窗，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客棧里就有小廝雜役開始了打掃，忙進忙出的，頗有種一日之計在於晨的忙碌樣子。
「城衛借道，閑雜人等規避」
陡然間，中氣十足的呼喊聲自街邊傳來，一隊十幾個身著鐵甲，長槍在手的兵士結成隊列，整齊劃一的朝著客棧的方向行來，惹得沿途的市井百姓紛紛避讓，同時好奇心被勾起，一臉疑惑的探出頭打量著，倒要看看是什麼情況。
「好像是往客棧去的」
「這是幹什麼？怎的這麼大動作」
「不清楚」
……
圍觀群眾七嘴八舌的笑聲議論著，大清早的就有熱鬧可看，對他們而言自然是又多了個日後茶餘飯後閑話風雲的理由。
「咵」兵士站定，正停在那件悠然客棧的大門口，領頭一人面色冷峻，邁步出了隊列，如此可把剛起的掌柜嚇了一跳，趕忙小跑著來到近前。
「各位官爺，小店可是本分商家，從來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昧著良心的生意……」
掌柜話還沒說完，卻被領頭之人揮手打斷「此行與你這客棧無關，我等是奉上頭指令，來此拿人，你這地方昨夜可曾入住了重犯罪人？」
這話一出，掌柜放心的心一瞬間又被提了起來，額頭都冒出了冷汗，身子被嚇的都有些顫抖，忙恭聲開口，姿態低到了極點。
「官爺這話從何說起，燕雲城有您一幫勇武之師，又怎會有重犯敢來？小店住宿之人儘是些良民百姓，額……官爺您是否是……找錯了地方」
掌柜這話說的異常小心，俗語說民不與官斗，縱然是幾個有狐假虎威之嫌的兵士也是如此，誰讓人家手握槍桿，身份顯赫呢。
「嗯？」為首之人雙眼一瞪，冰冷的目光恍若利箭，直刺的掌柜不敢與之對視，重重的哼了一聲，嚇得他一個哆嗦，險些沒有癱倒在地。
「放肆！」兵士大喝「我等是奉命行事，你是在懷疑我的辦事能力還是懷疑上頭的決定有誤？」
這可是一定大帽子，整個燕雲城中，想必沒有誰有這個膽子能坦然受之。
掌柜的臉的嚇白了，「誒呦，不敢不敢，官爺贖罪，是小民口不擇言，小民該死，小民該死」他不住的作揖彎腰，生怕這當兵的一個不喜，將自己打殺定罪，到時候自己這一家老小可就生存堪憂了。
「哼，算你識相，把昨日申時至亥時入住其中的賓客登記名單給我拿來，我要一一查驗」說到這，這名官兵似是想到了什麼「早上至今，可有你店內之人出去過？」
「沒、沒有……」
兵士滿意的點了點頭，吩咐其餘人在門口站好，自己帶了兩個隨身城衛進入客棧之中，直奔櫃檯走去。
掌柜的膽戰心驚的跟在後面，視線瞥了一眼門口如虎如狼的幾個兵士，無奈的嘆了口氣，今天的生意，怕是難以做成一樁了。
……
二樓客房之中，楊軒自盤坐中睜開雙眼，被樓下的喧囂吵的皺了皺眉頭，按說這時間剛過寅時，就算是官兵巡街也太過早了，當下推開門，卻是看到對面居住的胖子同樣一臉的不喜，甚至雙眼還有些朦朧，竟是未曾精神。
二人相視一眼，皆是有些疑惑，楊軒雖然聽到了之前客棧門前的對話，但仍舊是不解其意，隨後，之間胖子返回屋中，過了片刻時間，再度出現在走廊內，朝楊軒點了點頭，二人結伴而下。
行至樓梯口，忽聞樓下傳來一個熟悉的字眼，楊軒一怔，神色更疑，一旁的伍四三表情古怪，偏過頭打量了一眼，也有些奇怪。
「這個人，住在哪間？」那兵士不停的翻閱著賬本，指著其中一個名字，朗聲問詢。
掌柜的嚇了一跳，隨後看見，心中不由打鼓「在、在……樓上左走第三間的天字四號房中」
「好大的膽子」兵士一聲怒喝，大手一拍櫃檯，震翻了桌子上的墨硯，錢罐子中的碎銀嘩嘩作響，實木的檯面都險些拍碎了去。
「竟敢窩藏步大人的要犯，你這悠然客棧，是不是不想開下去了？」
掌柜的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巨大的響動牽扯著他的神經，整個人倏然一蹦，竟是嚇的跳了腳，當下驚恐至極，「這位、官爺……不管小的事啊，小的根本不知道這楊軒是個燕雲城哪位大人要捉拿的嫌犯，若是事先知道，您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小的也根本不敢掙他那份錢，您看……」
說著說著，這掌柜好似要哭出來，心裡直把這個叫楊軒的混蛋罵了個狗血噴頭，面上卻依舊是那副唯唯諾諾的膽小模樣，不敢多說什麼。
樓梯之上，楊軒沉聲思考「這個步大人是何許人也？不記得有哪次得罪過他啊？」
胖子伍四三在旁邊小聲提醒「這燕雲城城主姓譚，據說是雲荒國都的譚家之人，至於這個步大人，原是雲荒皇室的官宦之家，此行是來這雲荒南域諸城巡察……」
他的一番話，讓楊軒有了些思量，同時心中暗暗生疑，自國都而來，就更是八竿子都打不著了。
「走吧，下去看看」
一言及此，胖子伍四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跟在楊軒的身後，兩個人朝著樓下走去，櫃檯邊上，掌柜的還在賣力的解釋著，急的額頭冷汗直冒，悠然客棧門前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密密麻麻的早起看熱鬧的一群市井百姓。
而那兵士，自始至終冷著一張臉，也不回話，森然的看著有些慌張的掌柜。
這時候，樓梯上傳來篤篤篤的聲音，頗為沉重，引動這木質梯子咯吱作響，眾人抬眼一看，卻是一胖一瘦兩個青年，邁步下了樓梯。
兵士一愣神，自懷中掏出一張紙，打開看了看，又跟下來之人對比一番，大喝出聲「就是他，給我綁起來，送至步大人府上」
「是」其餘兵士聽令，就要上前，繩索、鐐銬、夾板準備的倒是齊全，一窩蜂的想要湧上去，將楊軒綁走。「慢著」
眾兵士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繼續上前，方才的一聲喝止分明出自將要受伏的青年男子，他們才不管，既然上頭的命令已經下了，照章辦事就成。
「慢著！」這一聲他們可聽清了，正是自己的頭兒下的命令，雖然不得其法，但還是應聲站在一邊，只是這神情冷厲，漠然的臉上看不出悲喜。
「你還有何話說？」
楊軒微微一偏頭，開口說道「自然是有的，不知在下犯了什麼法，定了什麼罪，你嘴中的那個步大人要緝拿在下歸案？」
兵士微微語塞，眼前青年的淡定讓他頗為驚訝「哼，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至於你所犯何罪，隨我等去到步大人府邸，一切自有分曉……莫非，你還打算抗法不成？」
場面詭異的安靜了下來，楊軒皺了皺眉頭，視線落在客棧門口的一干百姓身上，思前想後，心中隱隱下了決定。
「好，我就隨你走上一遭，但願那個什麼步大人，能說出些合情理的罪責出來，不然的話……」
兵士眉毛一挑，冷冷一笑，心說到了步大人府上，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一旁的胖子原本秉承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但是想了又想，還是出手阻止，拉了下楊軒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頭。
「還有那個胖子，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夥兒的，都跟本將走一趟吧」
這回輪到伍四三愣了，自己不過是象徵性的攔了一下楊軒，只是覺得這其中有些蹊蹺，去哪個步大人府邸，怕是不會那麼簡單，誰料居然就被當成了同夥，簡直冤到了極點。
領頭之人一番話說完，大手一招，其餘兵士就要上前拿人，楊軒臉色逐漸沉了下來，不由得冷哼出聲，這一聲用上了真元，恍若鐘鳴雷音，回蕩在幾個手持枷鎖，鐵鏈之人的耳邊，包括那個頤指氣使的頭領。
而圍觀的百姓，倒是並未感受。
眾人瞬間如遭雷殛，只覺得耳畔霎時間沒了聲音，腦袋嗡鳴不止，身軀忍不住打晃，場面亂做一團。
胖子見狀小眼一眯，看向楊軒的目光有些深邃，理不清其中意味，倒是若有所思的輕輕點了點頭。
良久，先前受創的兵士才緩過神來，眼中的驚駭幾欲化為實質，一時間瑟縮著不敢上前，方才的那番威勢，可實在是太過嚇人。
「怎麼？不來綁我了？」
楊軒沉聲開口，語氣中儘是森然，幾個兵士有些惶恐的看向了一旁的頭領，等著他的說法。
那領頭之人尷尬異常，心中驚怒之餘，也想到了他的身份或許是什麼，但是自己畢竟是城主的人，而且那位步大人更似乎要遠勝於眼前的青年。
事到如今，唯一有些無奈的，就是步大人再厲害，卻不在這裡，自己可就難辦了。
場面詭異的安靜了片刻，頭領緩緩開口，只是聲音小了許多，色厲內荏「不用綁了，念在這燕雲城中，你們也跑不掉，走吧！」
一言及此，楊軒冷冷一笑，伍四三綴在其身後，二人緩緩出了客棧之門，隨著一對城衛，向著那口中所述的步大人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