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眾矢之的、輕舟游雲
「浮生！」痴劍長老一聲大吼，聲音哀怒參半，身形微微有些踉蹌，蒼老的一張臉上瞬間已經淚痕斑斑，但是眼中仍舊透著徹骨的恨意。
受創頗重的沈浮生已經暈厥過去，雙目卻睜得極大，那種不可思議的愕然神情此刻仍掛在臉上，若非是微弱起伏的胸口，旁人真的會以為他已經身隕於此。
這一點，倒是和那仇驚宇有些相似，不知是楊軒刻意為之，還是定數使然。
「我要殺了你……」痴劍長老渾身氣勢瞬間暴漲，竟然掙脫了刑森的氣機鎖定，看其臉色一瞬間漲紅，額頭青筋暴突，似乎是動用了秘法。
痴劍怒喝一聲，磅礴的火屬真元，鋪天蓋地一般襲向楊軒，神念現於體外，竟然凝結成一柄虛幻的長劍模樣，閃爍著銀灰色的玄奧光芒，同樣瞬間擊出，絲毫沒有留有餘地。
「老混蛋你敢？」
刑森一個激靈，刀勢不假思索的狂放升騰，比之步封的彷彿更為特別一點，霸氣，無比強橫純粹的霸氣，一如刀之本性，霸者之兵。
奈何卻是晚了一步，痴劍的動作極為突兀，又是一瞬間爆發了遠超平常的力量，必定難以反應，如今想要補救，卻是有些來不及了。
「你個雜種，廢我宗門天才弟子修為，今日我就要你拿命來償！」
楊軒眼神微凜，原本他縱使不敵，倉促之間也能保得性命無憂，但是現在連番釋放大招攻擊，不僅真元無以為繼，就連對心神的消耗也極為龐大，如此，竟是完全無法抵抗。
遠處人群之中有人驚懼的大喊，這般絕境，怕是難有生路了。
正當楊軒苦笑著打算認命的時候，他似乎都能聽到痴劍老匹夫嘴裡發出的興奮地嗬嗬聲響。
這時候，天地間陡然響起一陣幽幽嘆息，聲若洪鐘，悠揚的回蕩在整片山谷，距離楊軒胸口不過寸許的長劍倏然一顫，瞬間定在了原地，不能前進半分。
隨後，極快的霎那，痴劍前沖的身形倒飛出去，一口濃重的鮮血噴洒出一道瑰麗的血線，些許濺到了楊軒淡青色的衣衫。
半空中一位傴僂身形，但精神酌爍的老者緩緩現身，灰色的麻布長袍，雙手悠哉悠哉的背在身後，輕飄飄地降落在楊軒身前的空地上。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早些時日在重武門後山山洞之中見到的老人，沒想到他的修為如此高絕，一語重創動用了秘法的神念藏境界的高手，想來已經臻至造化三絕之境了吧。
「孫……孫堅……你……」
痴劍單手撫胸，不住的喘息著，顯然先前的那番傷勢不輕，又或者是秘法的反噬，此刻的狀態極差，神色萎靡，表情驚懼。
「此間之事，我盡皆看在眼裡，不怪楊軒……」
老人蒼老著聲音緩緩開口，此話一出，眾人懸著的一顆心立時放下了，刑森也收斂了刀勢，邁步上前，躬身施禮「重獄峰峰主刑森，見過太上長老」所有人盡皆大驚，重武門陣營之中，除了步封，楊軒，以及孟軻和秋芸兒兩位核心弟子之外，其餘人盡皆訝然，從來沒聽說過宗門之內還設有太上長老之職。
片刻之後，卻也跟著躬身行禮，既然峰主都這麼說了，那一定沒錯了。
「不必多禮」孫堅臉上含笑，視線掃過眾人，又看了看這洪荒秘境入口處得三峰環繞，碧水清潭，再度嘆了口氣。
「這一屆的洪荒試煉生了許多變數，卻是有些超出我意料之外啊」
眾人默然無語，一想到原本浩浩蕩蕩的千人規模如今僅剩下這不到百位，實在是想不出該說什麼話，唯哀而已。
「楊軒小娃娃，你做的不錯，」自生死關頭走過一遭的楊軒微微一愣，隨後報以微笑，緩緩站直了身體，心下默運浩然玄經，調理空虛的丹田。
一旁的痴劍此刻也是緩和了不少，踉蹌著站起身，恨恨地看著眼前的這位造化三絕之境的高手，但卻不敢造次，過了片刻，終於鼓起了勇氣上前一步進言。
「孫堅前輩，不知這是何意？」
老者幽幽的轉過頭，輕瞥了一眼仍自怒火難平的痴劍「你是刀劍玄閣的長老？」
「劍玄閣長老，痴劍，正是在下」說到這，他還有些傲然，「前輩可是要護著這個小子？」
「呵呵，你待如何？」
這回答輪到痴劍愣了，原本以為這孫堅會虛與委蛇一番，行那等勸解之事，甚至自己都已經想好若是殺不了楊軒，如何也要把他手裡的古怪兵器和功法要過來留作補償。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孫堅直接就是一副「我護定了」的態度，這讓他有些錯愕，同時心中更是怒火中燒。
痴劍的臉色漸漸陰沉「前輩如此行事，怕是有些不合規矩吧，這小子勾結四尾帝印靈狐，殺我刀劍玄閣和其餘宗門的弟子，如今更是在比斗中廢了我玄閣弟子的修為，你如此袒護於他……」
沒等他話說完，孫堅一擺手，制止了其接下來的說辭「我說了，這裡的一切我全程都看在眼裡……縱使你刀劍玄閣的刀風塵來了我依舊是這個態度」
痴劍瞳孔猛然回縮，這個刀風塵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門中的太上長老，修為在造化三絕之境的無上高手，整個刀劍玄閣頂樑柱一般的存在。
驚訝過後，卻是深深地無力和不甘，奈何形勢比人強，縱然再不甘心，也只能如此，「好，既然前輩說了，浮生乃是刀風塵前輩最得意的弟子，他日說不得會去重武門叨擾一番……」
「你在威脅我？」生絕之境的狂猛氣勢一瞬間外泄，山谷之中的草木沙石似乎被人用外力生生折斷，邊緣處無比整齊。
所幸孫堅控制了威壓範圍，眾人得以無恙，但是處於氣勢中心的痴劍就難說了，此刻的他漲紅著臉，身軀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不消片刻，衣衫已經被汗水盡數打濕。
威壓持續了不過幾息時間，倏然消失，痴劍癱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著，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死亡離自己如此接近過。
「罷了，回去告訴刀風塵，若要尋仇，老夫等他，但若想動我重武門弟子，想來你刀劍玄閣怕是還沒那個資格」
痴劍聞言，內心雖然驚怒，但卻絲毫不敢表現，目光再次瞪了眼一旁微笑的楊軒，極為小心的起身，將尚在昏厥之中的沈浮生抱起，黯然離開此處，臨末，滿腔恨意化為無比怨毒的一眼，直直看去，不發一聲。
其餘刀劍玄閣弟子見狀如蒙大赦，紛紛緊跟在後頭，狼狽奔走，自始至終都不敢回過頭看一眼，除了那曹榮五味陳雜的目光。
良久，孫堅幽幽開口「此番諸宗的情況，想來你們宗門內都已經得到了消息，怪不得你們任何人，事情來的詭異，具體原因還需上奏望天宮再做定奪，現在，都回去吧」
「如此，那我落霞谷就現行告退了，孫長老，改日我等定當登門拜訪，告辭」
孤鶩老嫗微微頷首，柔聲說到，「落雨，我們回谷」言罷，當先朝山谷之外走去，落霞谷弟子緊跟其後，路過楊軒的位置，盡皆是報以善意的微笑，點頭示意。
走得遠了，似是隱隱聽聞孤鶩老嫗再次開口「刀劍玄閣的陰謀伎倆，老身自會稟明宗主，這事情，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楊軒同樣微微一笑，不做言語，只是目光似乎更為深沉了些。
符宗之人也陸續離開這裡，場中僅剩下重武門一行，沉思了半晌，幾個弟子，冰火絕色，寧越步封之流上前與楊軒攀談了幾句，欽佩之色溢於言表，其中步封雙眼再度戰意昂然，如果不是太上長老孫堅在此，說不得就要拔刀和他比試一番再說。
「你這小子，識藏境界……那金色的雷霆應該就是九霄金雷之種了吧……沒想到你居然已經將其培養到這種地步」
楊軒苦笑著搖了搖頭「哪裡有那麼容易，這種情況發生的極為詭異，我自己尚且不知道因何至此，不過現在看來倒也不算是壞事」
眾人聞言思索著，疑惑意味甚濃。
「時候差不多了，我們也離開吧」孫堅輕嘆一口氣，緩緩說道。
「此番洪荒之行，南域四大三品宗門算得上是傷筋動骨，宗門內蛻凡境界的弟子死傷太多，怕是得數十年才能緩過氣來」
所有人神色落寞，死去的都是與自己朝夕相伴的兄弟姐妹，如何能不悲傷，甚至歸途的腳步都因此沉重了不少。
半晌時間，眾人走出了山谷，刑森自須彌戒中取出閃爍著迷濛光華的小舟，真元送至天上，小舟迎風便漲，須臾之間化為巨大的行路靈寶，極為壯觀。
一行人站在舟頭，側看天邊似浪花的浮雲，風鳴聲彷彿潮音，輕輕地蕩漾著醉人的光暈，好不愜意，遁天靈舟穿行而過，目之所及，是一片蒼茫廣闊的天地美景。
朝陽明麗，輕舟游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