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驚魂與……觀想
距離在一寸一寸的接近，隼背上除了昏迷的楊軒，其餘人盡皆駭然的看著這一幕，速度之快讓其有一種下一秒就要撞上陸地的錯覺。
「快醒來啊，」蕭鳴亮依舊在嘗試著，用神念刺激巨隼的靈智，肉身上的傷在丹藥和真元的運作下已經痊癒，但是連番的痛苦和威壓讓巨隼精神有些恍惚，一時間卻回不過神來。
就在眾人已經做好了準備，在離地百米左右的地方利用身法盡量減輕傷害的時候，巨隼猛地動了，原本肆意搖擺著的翅膀恢復了些動作。
彷彿也意識到了情勢危機，一聲清亮的鳥鳴聲，雙翅瘋狂的煽動起來，下墜的勢頭在一點點減緩，但是畢竟速度太快，這點緩和也實屬杯水車薪
蕭鳴亮大急，口中奇怪的嘯音再次響起，似是在傳達著什麼指令，巨隼聞聲一震，雙翅搖擺的更為瘋狂。
「真元，注入到他體內，快」
眾人聽罷，急忙雙掌抵住隼背，一波波浩瀚的真元席捲而去，又自其雙翅噴薄而出，得此助力，巨隼身軀猛然一頓，驟然的反衝之力刺激的大家胸口憋悶，極為難受。
所幸的是，下墜的勢頭稍稍有了更為明顯的減緩，但是如此一來，巨隼渾身羽毛乍起，絲絲鮮血自末端溢出，在近地不過百米上空灑下濃重的血霧
「唳」愴然一聲哀鳴，剛剛緩和的速度有了再次加快的趨勢。
蕭鳴亮神色無比凝重，瞬息間又是一枚丹藥碾碎，同樣的方法修復其受損的肉身，丹藥的藥力和真元的暴涌在這一瞬間達成了極為平緩的交融。
有些停滯的雙翅再次有了鼓盪的動力，持續不停歇的煽動著，終於，在距地面十數米的近程，巨隼翼翅大張，這個身軀滑翔而過，凜冽的風不知割斷了多少高大的樹木，直掀飛叢草無數，留下了狼藉不堪的一長串痕迹。
巨隼似是力竭，就這樣一頭栽倒，巨大的斷木響動驚起無數飛鳥走獸。
隼背上盡皆是修行之人，如此距離的衝撞還在他們承受的範圍之內，除了內腑受了些許震蕩之外，倒也沒什麼大礙。
「只是可憐了這巨隼」蕭鳴亮幽幽一嘆，這妖禽不過是一階妖獸，按照修者的等級劃分也不過處在凡體二重天的境界之中。
幾次三番受創，本就是強弩之末，全靠丹藥和真元支撐，方才沒落得個盡皆墜地而亡的慘劇，隨後，蕭鳴亮看向昏迷中的楊軒，眼神中似是多了些不明的意味。
眼見巨隼雙眼無神，遠不復當初的那種神駿之態，僥倖留得一命的眾人自是無比哀傷，林家姐妹甚至眼眶中溢出淚來。
輕輕地撫摸著它身上雜亂的羽毛，彷彿想將其捋順，一遍遍的摩挲著，就這樣眼望著巨隼閉上了眼睛，沒了聲息，滿場靜寂無聲。
白厲的臉色極為難看，本以為可以教訓一番這個楊軒，不料那種狀態下，自己根本沒法在其手中走過一招，要知道，實際上他可是比楊軒高了一級，蛻凡境中期的境界啊。
越想越是氣難消，如今看著他倒地昏迷，更是怒火中燒，憑什麼他惹得亂子卻要自己等人遭受磨難，更是險些喪命。
陡然間，短匕現於手中，惡狠狠的咬著牙，用引以為傲的身法極速，瞬間欺身，抬匕就刺，看樣子竟是打算趁其昏迷讓他命喪於此。
沒等一聲渾厚的兵器入肉的感覺湧現，只聽聞「叮」的一聲，被其牢牢握在手中的短匕竟然被瞬間磕飛，手上傳來一陣大力劇痛，定睛一看，卻是步封橫刀立馬，三尺長刀閃爍著寒芒，正冷冷的看著他。
「你想殺他」
白厲一滯，隨後又被他的語氣驚得火氣狂涌「哼，為何不能，都是這個混蛋害的我們如此。」
步封沒有說話，也沒有爭辯什麼，手中寒光熠熠的長刀，還有周身隱而不發的磅礴氣勢說明了一切。
白厲眉宇陰沉，恨恨地看著目光堅毅的步封，持匕的手掌握緊后又鬆開，如此循環往複，隱晦的真元流動不輟，片刻后，猛一咬牙，身形飛快消失
作為此行的刺客流選手，白厲的身法速度一直是他頗為自信的一面，身形閃動間悄無聲息，常人甚至連速度極致之後的模糊影子都看不見。
步封也不例外，他刀勢雖強，但卻也不是萬能的，為今之計也只能是固首在楊軒身邊，以不變應萬變。
陡然，寒光乍起，燦若星辰的一點寒芒突兀的出現在步封身後兩尺位置，正是昏迷中的楊軒額頭正中。
白厲狠辣陰鷲的表情顯現，其中甚至帶著一絲囂張，一絲不屑，此刻的他彷彿看到了匕首刺穿楊軒眉心時，而迸濺出的鮮血和腦漿，解恨非常。
「叮」沒來得及高興，又是一聲極為響亮的金鐵交加之音，手上一陣大力傳來，匕首險些再度被磕飛，白厲狠狠地一咬牙，借著這力道，將短匕換至左手，再次猛刺。
步封的眼神少見的充滿了怒火，長刀趨勢未老，磅礴的刀勢瞬間激發，凝成一柄駭人刀芒，須臾之間再次擋下了他的一擊。
白厲被這突如其來的浩大氣勢沖的身形一滯，隨後意識到不好，剛要躲閃，不料下一刻泛著寒芒的鋼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頸處，觸點冰涼。
而自己更像是被一股大力扼住脖子，一時間難以呼吸。
「夠了！」蕭鳴亮陡然一聲大喝，震得白厲一個激靈，「此事不能全怪楊軒，」隨後略一沉吟，複雜的看著尚在昏迷之中的「罪魁禍首」
「這魔障來的詭異，他之前也並不知道吧。」
步封聞言緩緩移開鋼刀，輕輕還鞘，單手一推，將還呆愣在哪裡的白厲弄得一個趔趄，坐在楊軒身邊，看樣子，似是想為其護法，直至他醒來。
白厲恨恨地一撇嘴，雖然面上不甘，但在心底卻對這掌控刀勢的步封極為忌憚，方才那一往無前，剛猛凌厲的狂刀之勢，讓早已習慣修者日日爭鬥，與天搏命的他都感覺到了那股死亡的氣息。
「唉，天色已晚，今日就在這休息吧，也順便等楊軒醒來」蕭鳴亮輕輕地嘆了口氣，翻手取出宗門的玉簡，傳了什麼信息過去，然後招呼了巨隼屍體旁感慨著的兩姐妹。
「所幸這裡倒是被妖禽清理出一大塊地方，省了翻手腳」
天上月光如水，映照清涼，不知名的山谷中，雖然狼藉，但卻別有一番特殊的韻味，似是遠處有條小河，涓涓而流，清脆的水花聲在夜色中傳出甚遠，奇迹般地為這裡靜謐的氣氛平添了一絲靈動。
眾人紛紛席地打坐，對於他們而言，這就是最好的清休之法，彷彿剛剛的那場驚魂，並沒有影響他們絲毫，想來也是，修行之路險阻重重，這或許是一劫，但還不算是多讓人上心的事。
反倒是昏迷著的楊軒，無形之中經歷了修者身上最為恐怖的關卡，魔障，也稱作心魔，常人修士一個不甚，輕則沉淪苦海，痴傻一生，重則身死道消，身化黃土。
此言並非虛妄，古往今來，有多少天縱之資，幾多妖孽怪才，修行之路本一馬平川，但卻生生折損在心魔二字之上，被其噬滅因果，斷絕輪迴
昏迷狀態下的楊軒，腦海中自有一番愕然。
古怪的表情似是正在做著什麼不同尋常，卻又難以揣測的夢。
「這裡是……」楊軒有些發懵的看著眼前的場景，青竹小築，詩畫杯茶，桌案前一椅一劍，沒了喧囂，卻透著閑適。
小築之門緩緩打開，自其中走出一位俊秀青年，一襲青衫，翩然而坐，抬手拿起一冊古卷打量著，嘴角含笑，卻未曾言語。
楊軒再度愕然，那青年不是別人，正是自己，以自己的視角看見了另一個動作的自己，這豈不是很詭異的事情？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青年就這麼翻看著手中的古卷，除了不時微微扭動的頭顱，還有輕輕敲打著桌案的手指，幾乎一動不動。
天空似有大鳥飛過，啼鳴不斷。
良久，青年似是乏了，抬起雙眼看了看遍地的青竹，手一揮，令人驚駭的事情發生呈現在其眼前，還是那個小築，還是那張桌案，就連桌上的詩畫杯茶也似是相同，但周遭的竹林卻是瞬間消失。
楊軒心神震動間，耳畔竟傳來海浪之音，如此的清脆，連空氣都彌散著一種鹹鹹的味道。
「真的是海？」
如此神跡別說見，聽都未曾聽過，而現如今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就如此眼望著，彷彿還是先前的那隻大鳥，不同的是叫聲多了些許痛楚和悲戚。
揮手間山河更替，場景輪迴的手段，怕也只有傳說中的仙途……仙途？」一念及此，楊軒倏爾眉頭緊皺，彷彿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般。
「仙途……古卷……濁清之境……另一個手段通天的自己……是了！」楊軒霍然驚醒，胸前已經沉寂了許久的柱石玉墜再次亮起蒙蒙神光，心中陡然升起一絲明悟。
「姑且這算是那風景最美的盡頭吧，」留戀的看了一眼，此刻胸中再無執著。
楊軒臉上浮現起一絲笑意「終有一天，我會憑藉自己的努力看到，這虛幻的景緻，呵呵，還真的是不切實際啊」
話音剛落，一襲青衫的他再次出現在面前，極為自然的懸浮在天上，伴著夕陽霞光，金色海浪，含笑的看著自己。
還是未曾言語，白皙的雙手輕輕摩挲著胸前的散發著迷濛幽光的柱石玉墜，終於是緩緩開口，吐出一個字「諾」
「諾！」楊軒笑意更濃，同樣以一字回應，旋即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入目處就是清冷如水的月光，還有響徹在耳畔的清晰地河水叮咚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