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真的把祁硯清弄丟了
第90章 他真的把祁硯清弄丟了
白繁被陸以朝推出去,白繁還在回頭,“可是我……”
陸以朝把門關上,擋住他的目光,“別看了,他在發燒需要休息。”
隔著門能聽到祁硯清壓抑的低咳。
陸以朝叼了支煙,跟白繁說:“我們出去吧。”
兩人去到院子裏,家裏又安靜下來。
陸以朝靠在樹邊抽煙,白霧在臉前慢慢散開。
白繁站在他身邊,組織了好幾次話語,“硯清現在還好嗎。”
陸以朝:“不太好,身體有傷。”
白繁急促地抽噎了一聲,緊抿著唇也擋不住情緒,“我……我來得太晚了。”
“早該發現的,你們搜救隊停了,周簡不搭理我了,那肯定是有結果了……”
白繁抹了把眼淚,眼神悲哀,他看著院子裏作物,想到他們應該住過來很久了。
“謝謝你們。”
陸以朝抽著煙,眼瞼被熏成淺紅,他吐出一口煙霧看白繁。
他也說過類似的話,跟周簡說謝謝。
當時周簡說,用不著他道謝。
現在看到白繁也明白了這句話,事後不痛不癢地說幾句謝謝,聽起來是很偽善。
原來他在祁硯清的朋友眼裏,是這樣的。
“硯清現在需要人照顧,我不打算走了。”白繁說,“我虧欠他太多了,這些年一直在想辦法彌補……但是太難了,硯清像一塊封閉的石頭,他什麽都不要,不接受,全部拒絕。”
白繁聲音越來越小:“但是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這次肯定會想辦法對他好。”
陸以朝嘴裏發苦,喉結滾動,這些話可真像。
好像是他剛和祁硯清說過。他信誓旦旦地和祁硯清說不會再有下次了。
他想讓祁硯清給他一個機會,他也理所應當地認為……祁硯清可以原諒他,他依舊可以把人哄回來。
他確實和白繁一樣。
他們都在想辦法盡力彌補,對之前的事愧疚難安。他們覺得自己挖出了一顆真心,他們甚至不明白祁硯清為什麽要這樣,就這麽狠心。
可當他是旁觀者來看的時候,才知道這隻言片語,荒唐至極。
“叔叔,太晚了。”他說。
白繁眼睛裏有淚,怔怔地看向陸以朝。
陸以朝說:“我們都太晚了。”
白繁身體晃了一下,往後撐著樹幹。
其實也不是不懂,更多的是不想接受。
白繁說:“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我們決定把硯清送來鄉下的時候……真的不是拋棄他。”
“工作實在太忙了,沒有精力照顧兩個孩子,楚星真的很聽話,小時候可以一整天待在家裏,上學之後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硯清就不行,明明是一起養大的,吃穿用度從來都一樣,他就是很喜歡惹事,從小就喜歡打架……”
“抽不出空了,也不想再處理這些麻煩事,在那段時間看到他也確實覺得有點厭煩了……”白繁聲音顫抖,“然後就送到爺爺這邊來了。”
陸以朝平靜地聽著,看向祁硯清的房間,拉著窗簾什麽都看不到。
“可我真的沒有不愛他啊。”白繁眼睛裏都是茫然,他看向陸以朝,“都是我生的孩子……雙胞胎,從懷孕我就在期待,命差點沒了,我這樣子生出來的孩子,我怎麽會不愛他。”
“就因為把他送到了鄉下嗎?可在這裏也很快樂,他爺爺很愛他……後來生意穩定了,我們就把他接回去了。”
怎麽想都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在那個時候,很多人都是這樣的。
陸以朝平淡地說:“他在這裏過得開心,跟他被你們放在這裏,這是兩件事。”
“祁硯清就是這樣,他不會因為在這裏過得開心,就把之前的事情抵消。”
白繁忍著淚意,低頭看腳下的落葉,“我後來也發現了,可我不管再做什麽都沒用了,就真的沒用了嗎?”
陸以朝沒有再說話,指間夾著煙,猩紅的煙火一點點靠近指根。
他想起之前上學的時候,祁硯清不回家,就住宿。
他是轉學生,又不愛跟人交流,集合生活很難融入。
已經快一個月了,住宿的都成堆走,祁硯清從不跟他們一起吃飯,也不是孤僻,也看他們可以正常交流。
體育課上,祁硯清後頸忽然被冰了一下,他縮了下脖子,臉前就有一杯冰水,傳來陸以朝的笑。
祁硯清接過來,仰頭灌了幾口。
陸以朝還穿著球衣,渾身是汗,一坐下祁硯清就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
“宿舍生活怎麽樣?看你總不和他們一起回宿舍。”陸以朝問他。
“一群傻叉不洗腳,穿過的衣服都掛牆上,都穿髒了再從裏麵挑幹淨的繼續穿,受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陸以朝笑著趴在他肩上,胳膊架在他肩膀上。
“那你回家唄。楚星肯定洗腳洗衣服。”
祁硯清沒說話,冰水瓶子上都是水珠,他喝水的時候瓶子上的水珠順著掌心流了一胳膊。
陸以朝下意識掀起衣服給他擦胳膊。
祁硯清:?
陸以朝:……
陸以朝清了清嗓子,“你哥洗衣服了。”
“媽的臭死了。”祁硯清嫌棄地看著自己的胳膊。
然後被陸以朝按住腦袋一頓搓。
“你為什麽不想回家。”陸以朝問他。
祁硯清看著還在球場打球的祁楚星。
陸以朝順著看過去,“你不喜歡楚星?他不是你弟嗎?”
祁硯清說:“我不喜歡他爸,他家他爸不在的時候,我回去過幾次。”
陸以朝被這個說法逗笑了,搭著他的肩膀,跟他靠在一起,“他爸和他家,不就是你爸和你家啊。”
“不是。”祁硯清嫌他煩,“你能不能別靠著我,很熱,你身上有汗。”
“哎呀小硯清涼得很,陸哥貼貼。”
“你惡不惡心!老子隔夜飯吐你一臉。”
陸以朝隻是笑,還是靠著他。
祁硯清說:“是他們先不需要我,我接受,我就一直接受。”
陸以朝喝著水,餘光看著他。
祁硯清轉頭,正大光明地逮住他偷看,清亮的聲音不帶任何負麵情緒。
“別人不喜歡你,打個巴掌把你攆走,等心情好了給個甜棗再把你哄回來,時間一長巴掌會再來,當初受不了的事,憑什麽以後就受得了。”
陸以朝大口喝水,對上他明亮的眼睛,總覺得這人會發光似的,可能是太白了。
祁硯清看著他:“我吃巴掌不上癮,所以我不回去。懂?”
陸以朝看著他的眼神,然後堅定地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緊接著就用冰涼的手捏他的臉,“來陸哥給你揉揉臉,巴掌就不疼了。”
“陸以朝你抹我一臉水你是不是要死!”
“你挺對的,咱不能回頭。”陸以朝難得正經一次,“是不是沒人理解你的想法?陸哥懂你。”
祁硯清給他看胳膊上豎起的汗毛,“惡心吐了,謝謝你。”
“你這人怎麽好賴話不分。”陸以朝笑著,順便給又丟了個三分球的楚星來了聲喝彩。
然後就和祁硯清說:“要不一起去打球?你這麽高不打籃球不浪費了?”
“球場需要你,少年你要雄起!”
祁硯清:……
中場換人的時候,陸以朝就得頂上去了。
祁硯清在他起身時,問了一句:“陸以朝,你怎麽總不回自己家,老去祁楚星家幹什麽?”
陸以朝把水瓶丟他懷裏,“我不想回我家唄,能住宿我早住了。”
陸以朝活動著筋骨,跟祁硯清說:“你做得沒錯,下次白叔叔再讓你回家住,陸哥幫你說話。”
“我用你幫我。”祁硯清偏開頭,托著下巴的手擋著微微揚起的唇角。
煙頭燒到了指根,陸以朝猛地回過神來,掐滅煙頭看著指根燙出的紅痕。
初雪已過,院子裏的菜苗子都安穩在簡易大棚裏成長。
他蹲下看,有的種子已經發芽了,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幾個月院子裏肯定是生機勃勃。
他想到剛來的那天,把還能吃的蔬菜都摘下來洗幹淨。
他和祁硯清就蹲在這裏吃西紅柿。
酸得兩人一直皺眉,硬是把十幾個都吃完了。
他給祁硯清擦嘴,“祁硯清,這些種出來肯定是甜的,你說我還能吃到嗎?”
祁硯清沒說話,太酸了,嘴唇都是紅的。
陸以朝按了按他的唇,給他把長頭發紮起來,“應該能吧,到時候你肯定不討厭我了,對不對?”
祁硯清看向他,漂亮的眼睛沒有焦距。
“祁硯清,快點好起來吧,別比這些小秧苗還慢。”陸以朝笑容很淡,“等你呢。”
當時祁硯清隻是不說話,不理他,讓他以為他們之間沒有太大的問題。
直到這幾天見到祁硯清,他才終於從那段時間的美夢中清醒。
其實他一直都懂祁硯清,很久之前就明白祁硯清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
陸以朝深吸了口氣,右手又傳來刺骨的痛,可這也無法抵過心髒的悸痛。
……他真的把祁硯清弄丟了。
他親手掐滅了他愛的人眼睛裏的火焰。
他卑劣,他可恥,他不配求祁硯清原諒他。
可他就是不想放開手,可能這次放了手,他就再也見不到祁硯清了。
房間裏的人陸陸續續地醒來,談妄第一時間去看祁硯清。
發燒睡著了,看起來不太舒服,縮在被子裏一直發抖,抱著貓眉頭緊皺。
談妄把陸以朝喊進來。
談妄:“給他一點安撫信息素,注意用量,不要把他吵醒。”
陸以朝:“嗯。”
談妄又說:“他打算洗掉標記了,這幾天多安撫,盡量讓腺體健康起來。”
陸以朝心裏一陣陣發慌,他看著床上的人,聲音沙啞不確定地問:“一定要洗嗎,他現在身體不好,出事怎麽辦……我不出現在他身邊也不行?我不讓他看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