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扔了就是扔了,不會再要了。”
第50章 “扔了就是扔了,不會再要了。”
那天晚上他說什麽了?
宿醉過後,很多話都模糊不清了。
陸以朝握著手機一動不動,從零碎的記憶中,拚湊出了幾句很重要的話。
,他說:祁硯清要跟他離婚了。
,祁硯清說:不要碰他,讓他滾。
就是那天之後祁硯清變了,整個人冷淡了很多,談妄也是這個時間聯係起來的。
“嗬……”陸以朝撐著額頭冷笑,眼裏恍惚落寞。
每次一心疼祁硯清,現實就會告訴自己這個想法有多荒謬。
可祁硯清為什麽又在半夜睡不著看那些視頻?
舍不得?勉強喜歡?
又或者看他露出那樣愛著他的神情時,他心裏會覺得過癮?
可是還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祁硯清真的喜歡他,談妄都得靠邊。
“喵。”花雕踩著他的腿,仰著腦袋看他,“喵。”
陸以朝看了花雕幾秒,忽然起身出門,給祁硯清打電話。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很多事情沒有說明白,有些話,他要當麵問祁硯清。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那邊環境很吵很亂。
“喂,你誰啊?”手機那頭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陸以朝反應了下,才想起這應該是酒吧裏那個粉毛調酒師。
“說話啊,你個陌生號碼怎麽套到這個手機號的?”
陸以朝沒說一句話就掛了電話,他在祁硯清手機裏還是個陌生號碼。
酒吧。
江南眠把手機放回吧台,“奇怪了,陌生號碼,也沒說話。”
祁硯清醉了,趴在桌子上來回推著酒杯玩。
身邊沒別人,隻有江南眠,他皺眉敲桌子,“快點!”
“得了啊,少喝點吧,看你臉色成什麽樣子了。”江南眠的粉毛在腦袋後紮了個揪,露出整排耳釘,
“我來酒吧喝酒的!”祁硯清用力砸了下杯子。
今天酒吧生意很好,江南眠特地把吧台這裏的燈全關了,怕有人看到祁硯清。
江南眠推給他一杯,怕他等會鬧事,“喝吧喝吧,喝死一個算一個。”
“我想喝深淵。”
來買醉的,誰還顧自己身體啊,都是先爽了再說,江南眠當然懂。
猶豫著看了他幾眼,還是調了杯“深淵”給他,烈酒的比例少了點。
祁硯清一口氣灌進去,像是吞了一把滾燙的刀,刀刃從喉嚨一路割下去,開腸破肚,混沌的大腦更是攪成一團漿糊。
他撐著下巴,眼裏霧蒙蒙的沒有焦距,“我剛才……在電影院都睡不著。”
“電影院那就不是睡覺的地方。”江南眠喝著檸檬水,“樓上房間軟綿綿的床才能讓人舒舒服服地睡覺。”
“不行。”祁硯清搖頭,聲音慢吞吞的帶著醉意,“那會有人跟我搶東西。”
江南眠看了他一眼:“搶什麽東西啊?”
祁硯清盯著不遠處的一個光點看:“什麽都搶,把我也搶走了,捂著我的嘴,我的耳朵,我的眼睛……就死了。”
幾句雲裏霧裏的話,江南眠聽不懂。
酒吧裏駐唱歌手唱著歌,緩慢又寧靜,調子特別低,接近於心髒跳動的頻率,聽著讓人莫名壓抑、心悸。
幹淨樸素的聲音在唱著,
“都是虛妄沒有期望。”
“月色深露情深款款,我被你深藏。”
“隻是虛妄想要期望。”
“烈日灼骨十指交融,你將我埋葬。”
“於是期望成了虛妄。”
“同宿雪泥紅牆,不忘不枉夢一場。”
低沉的聲音將這場夢唱醒了。
祁硯清聽得入了迷,忽然攤開手給江南眠看,“你看我手裏有什麽。”
江南眠還在哼著歌,看向他白淨修長的手,空蕩蕩的手心,“有什麽?什麽都沒有啊。”
“哈哈哈哈……”祁硯清笑著趴倒在桌子上,直不起腰,“就是什麽都沒有啊。”
到來頭就是大夢一場。
辛辣的烈酒大口大口地灌進胃裏,祁硯清咳了幾聲,眼圈紅了,還在醉醺醺地笑著,樣子有點好看。
江南眠學著他的樣子,下巴抵在吧台上,看著他的眼睛,“清清,你的東西都跑了,所以你現在很難過嗎?”
祁硯清搖頭,“不是,是我都扔了,所以我才什麽都沒有了。”
他眼眸泛著水光,笑出特別好看的弧度,長發擋臉顯出幾分頹喪,可是整個人還是矜傲又明豔。
江南眠歎息了一聲,揉他發頂,輕輕拍了兩下,“再撿回來唄,多大點事,咱不能讓自己受委屈。”
“不不,扔了就是扔了,不要了,沒有就沒有吧……”
祁硯清看著自己的掌心,“反正我本來就什麽都沒有。”
江南眠:“也是,人能活幾年,好多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沒有就沒有唄。”
祁硯清胃特別疼,但是疼痛讓他清醒。
其實他一直都明白,他知道自己要什麽,也知道自己陷在一段虛假的感情裏。
他清楚地看著自己墜進去,任由自己沾滿帶著謊言的愛意,那些東西輕盈到風一吹就沒了。
然後他就站在深淵底下往上看,現實離他那麽高那麽遠,他好累,不想爬上去。
“寶貝,難受就哭吧,你這樣忍著我看著也難受。”江南眠心疼地說,“沒人能看到,這裏的燈都關了。”
“可我沒難受啊。”祁硯清又喝了一口酒,胃裏更疼了,心情卻更舒服了。
江南眠就坐在他麵前,“寶貝,你不能總陷在過去,你總得往前看。”
“你小時候那些破事,值當你總這麽折騰自己?心力有限,你要多想一點開心的事。”
“很多事情你一直揪著根本刺激不到他們,你真的放下,對他們來說才是失去。”江南眠拍著他的腦袋,“懂嗎寶貝?”
“可我不願意。”祁硯清醉得眼皮都是紅的,眼神肆意決絕,語氣強硬偏執,“我就是要恨一輩子。”
“他們一直都在搶我的東西,把我的東西給別人,他也是……他總想跑向別人,不靠近離得最近的我。”
江南眠看了他好久,又遞給他一杯酒。
陸以朝趕到的時候,往上次祁硯清坐的位置看過去,黑漆漆一片,但他直覺就是那裏。
他疾步往前走去,還沒說話,就先聽到祁硯清帶著醉意的聲音,有點啞。他往旁邊的酒櫃靠了下,聽到祁硯清說。
“你懂不懂那種感覺……就是你有一些沒什麽用也不怎麽喜歡的東西,但別人都喜歡非跟你搶,這時候就覺得,這東西就是爛我手裏都不能被人搶走。”
“時間一長,我就真覺得我喜歡手裏這些爛東西了,我裏外都被爛東西裹著,我也爛了,爛透了。”祁硯清語調拖得很慢,很明顯是喝醉了,他看著自己的手心。
江南眠摸著他的腦袋,“你一直是這樣定義你喜歡的東西?”
祁硯清玩著酒杯,“差不多,因為沒什麽是真喜歡的。”
時間像是被凝固了,誰都沒有再說話,都在安靜的聽歌。
江南眠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了,去調酒,祁硯清忽然說:“我不喜歡這個酒味。”
“那我換一種。”江南眠說著也順勢換了話題,“你之後有什麽打算?需要我給你介紹幾個alpha嗎?各種風格任你選哦。”
祁硯清搖頭,“很忙,過幾天我就得去找談哥了。”
陸以朝就站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五官冷沉又平靜,除了猩紅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多餘來這一趟。
這樣想著,陸以朝出了酒吧,開車去了萬謄。
他在萬謄的地下酒館喝酒,麵前一堆杯子。
今天這樣這個場麵,忽然就讓他想起三年前。
他去祁家提親,正式說了要娶祁硯清,把他的全部家當都拿了出來,就為了跟祁家表明心意。
然後就在那個早晨,他去叫祁硯清起床。
前一晚還在笑著威脅讓他娶的人,在打電話,輕佻傲慢的語氣,不是他平時的風格。
祁硯清跟那電話那頭說:“為什麽和陸以朝結婚?這樣他就是我的狗了啊,我花這麽多錢買條狗,當然要栓在我身邊。”
然後他大笑起來,語氣中的嘲諷無法讓人忽視。
“是啊,你沒見過他圍著我轉的樣子,聞著我的信息素,多像一條圈地盤的瘋狗……”
“我想要的,就沒有搶不到的。隻要陸以朝乖乖聽話當一條好狗,那我肯定不舍得放手呀,畢竟他長得那麽好看。”
這幾句話,陸以朝沒有一天忘記過。
每一個字眼都充斥著祁硯清的輕蔑不屑。
過幾天就是他母親的忌日了。
如果不是祁硯清,他還能見到母親最後一麵。
他的母親屍骨無存,被車禍攆爛了身體,他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僅僅隻是因為那天祁硯清不舒服,非要他陪著,不讓他出門。
當時他們爭執的太激烈,祁硯清找了很多保鏢守在門外。
“我說了你今天不能出去,陸以朝。”
21歲的祁硯清,平靜又冷血。
陸以朝捶著悶疼的心髒,這些事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可這三年,他卻對祁硯清越來越心軟。
嘴上說著要弄死他,也沒舍得真打他一下。
“嗬……”陸以朝灌了一口酒。
那就誰也別想好過了,祁硯清,看看是你先扔,還是我先扔。
酒過三巡之後,江南眠把趴在桌上的祁硯清扶起來,“清清,咱們上去休息吧。”
祁硯清醒了一下,軟塌塌地趴在江南眠肩上,過了好久忽然說了句。
“除了陸以朝。”
“什麽?”江南眠問。
“就是說,除了陸以朝。”祁硯清揉了揉耳朵,捂著不鬆手,“你剛才調酒的時候用了白蘭地,我一聞這個,就不想說這句話了。”
江南眠讓他坐到床上,笑著說:“我可沒有,你都醉成這樣了,聞得出來嗎。”
“聞的出來。”祁硯清倒在床上,鑽進被窩裏。
過了幾分鍾,他迷迷糊糊地看江南眠躺到旁邊的床上,很認真地說道:“除了陸以朝。”
“嗯?”江南眠笑著看他,“你說過了。”
“我說過了?”祁硯清捂了下耳朵,神情迷茫。
“說過了。”江南眠聲音有點哽咽,“睡吧寶貝,好好睡一覺。”
房間裏開著小燈,祁硯清縮在被子裏,神情恍惚地想起見陸以朝的第一麵,他像一條小瘋狗。
祁硯清縮在被子裏忽然笑了一下。
除了陸以朝。
隻有陸以朝,是他見第一眼就喜歡,別人看一眼都不行的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