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

    而被囚於太子府的蕭寶姝, 完全不知外麵的風雲變幻,她心中焦急,鬱鬱寡歡之下, 對食物也全無胃口,梁珩送來的精致飲食,她看都不看一眼,如此絕了飲食三日後,梁珩卻又來了。


    蕭寶姝躺在床上, 明知梁珩來了, 卻心中惱怒,不願見他, 而是背對著他, 她聽到梁珩走來,坐於床上,輕輕撫摸著她的背, 蕭寶姝挪了下身子,不願讓他碰她。


    梁珩歎氣:“寶姝, 你就厭惡我至此嗎?”


    從她被囚禁後, 梁珩就漸漸將稱呼從“孤”變成了“我”, 似乎在蕭寶姝麵前,他隻是梁珩,而不是太子,因為六年前, 蕭寶姝愛的就隻是梁珩,而並非是太子梁珩。


    蕭寶姝默不作聲, 梁珩又道:“你寧願餓死你自己, 也不願意見我嗎?”


    蕭寶姝仍然一言不發, 梁珩說道:“我知道了,你不高興,不是因為不想見我,而是因為我整日將你關在這裏,你是最愛熱鬧的性子,一定很是不習慣。”


    他自顧自說著,蕭寶姝隻是不搭理他,但梁珩卻手撫摸上她腳腕,蕭寶姝想掙開,但梁珩卻握住她腳腕,輕輕摩挲著,蕭寶姝幾日都沒吃東西了,身體虛弱,一時竟掙脫不開。


    她又驚又氣,於是拚盡力氣轉身坐起,罵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梁珩卻沒說話了,而是取出鑰匙,為她打開腳腕鎖鏈,然後將她抱起,離開了暗閣。


    梁珩將她抱於懷中,終於走出了這囚禁她的一方天地,屋外陽光正好,蕭寶姝幾日都沒見到這種烈日了,不由用手遮住眼睛。


    梁珩心中一痛,他柔聲說道:“以後,我都不會將你關起來了。”


    蕭寶姝隻是冷笑,梁珩道:“你不必不信我,我已鏟除最大的禍患,從今以後,你我生生世世,永不分開。”


    他說最大的禍患?蕭寶姝一驚,剛想問時,梁珩卻又不說話了,而是將她一路抱到她以前居住的弄玉軒。


    弄玉軒裏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她以前彈奏過的琴,寫過的筆,看過的書,都有條不亂地放在屋內,庭院裏,十幾個奴婢戰戰兢兢守在那裏,梁珩溫聲道:“寶姝,你終於又回來了。”


    他將蕭寶姝小心翼翼放在庭院的椅子上,說道:“今日陽光很好,你在這裏,多曬曬太陽,這樣,身體也會好起來。”


    蕭寶姝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你鏟除了什麽禍患?”


    梁珩不答她的問題,卻從懷中掏出一個平安符:“寶姝,你還記得這個嗎?”


    蕭寶姝定睛一看,這平安符,不是她當年在東玄山上,為梁珩所求的嗎?

    還記得當年,梁珩病重難治,她在東玄山上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足足九千零一步台階,終於換得慧明大師心軟贈藥,慧明大師之後還送她平安符,說梁珩戾氣太重,常佩戴此平安符,可助其心平氣和,之後,她便將平安符送給了梁珩,但是梁珩卻糊弄她說弄丟了,蕭寶姝重生之後,再想起此事,就覺得哪是弄丟,八成是梁珩厭惡於她,故意丟的,可笑她當時還心心念念要再去東玄山,再為梁珩求一個平安符呢,誰料到還沒去東玄山,她就被梁珩送上了妓船。


    如今梁珩拿的平安符,外麵的絲絛已經腐爛,隻有穗子上的明珠宛如依舊,蕭寶姝接過,隻見平安符雖然洗的很是幹淨,但這絲絛的破爛程度,隻有水中泡過才有。


    蕭寶姝細細摩挲著平安符,梁珩溫聲道:“寶姝,平安符回來了,你也回來了……”


    他話音未落,蕭寶姝卻忽然用盡全身力氣將平安符扯碎,然後隨手一揚,絲線落了梁珩滿身,他怔了片刻,蕭寶姝冷笑:“壞了的平安符,回不來了,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回來了!”


    梁珩肩上落了幾根絲線,他怔若木雞,半晌,才一言不發,隻是蹲下身去,撿那些被蕭寶姝撕壞的線。


    他仔細的撿著,一根都沒拉下,等到終於撿完,他才抬起頭,望向蕭寶姝。


    蕭寶姝緊抿著唇,她以為梁珩定然會暴怒異常,以他薄情寡義的性子,還不知道會如何對自己呢,但是,她已經斷過手指,啞過喉嚨,她連死都死過了,她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但是,梁珩卻沒有暴怒,而是溫潤一笑,他說道:“寶姝,你扯壞了平安符,沒有關係,我會讓最好的工匠將它織好,平安符還在,你,也還在。”


    蕭寶姝卻再也忍受不了了,她想離開梁珩,但是她三日沒有飲食,腿腳虛軟,剛一站起,就跌在地上,梁珩趕忙去扶她,卻被蕭寶姝用盡全身力氣推開,蕭寶姝喊道:“梁珩,你這個瘋子,蕭寶姝已經死了,死了!她永遠都不會回到你身邊,你不要再做夢了!”


    “不,蕭寶姝沒有死。”梁珩忽然激動起來,他握住蕭寶姝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你就是蕭寶姝。”


    蕭寶姝一字一句道:“我不是蕭寶姝,我是雲七娘,我是陸從風的妻子!”


    “陸從風的妻子?”梁珩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讓蕭寶姝膽寒,梁珩語氣森冷:“你不承認自己是蕭寶姝,沒關係的,我有法子讓你承認。”


    “你想做什麽?”


    “陸從風在我的手上。”梁珩悠悠道,他滿意地看到蕭寶姝臉色大變,蕭寶姝道:“你說什麽?”


    “我說,陸從風在我的手上。”梁珩又重複了一遍:“他的生死,在我一念一間。”


    蕭寶姝不可置信:“你對他做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做。”梁珩道:“隻是把他做過的事情如實稟告給了父皇。”


    “他做過的事情,什麽事?”


    “陸從風做過的事情,可就多了,你想聽哪一件?是他在西州擁兵自重?還是他目無君上?又或者,是他私會叛徒連曄,違抗聖旨,厚葬連曄?”


    蕭寶姝臉色慘白,為什麽梁珩會知道連曄的事情?

    她從連曄的講述中,清楚的知道皇帝對於煦衍太子的嫉恨有多強烈,這嫉恨已經讓皇帝隻要碰到“煦衍太子”四個字,就完全失去了理智,比如廢黜二皇子,比如逼殺蕭太傅,比如鏟除大將連朔,完全不顧殺了連朔,會讓北戎南下中原,這一件件,一樁樁,哪件不是昏君所為,那陸從風私會藏有遺詔的連曄,甚至不顧皇帝命令厚葬他,這件事,就足以讓皇帝殺他一百次了。


    梁珩笑道:“寶姝,這天底下,是沒有秘密的,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蕭寶姝咬唇:“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要帶你去見陸從風。”


    蕭寶姝都不敢相信:“你會如此好心,帶我去見陸從風?”


    梁珩輕聲一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但今晚,我便會帶你去見陸從風。”他撫摸著蕭寶姝的頭發,但蕭寶姝卻嫌惡地避開,梁珩並沒有生氣,而是微微一笑:“在這之前,我勸你吃點東西,否則,隻怕到時候,連哭都沒有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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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蕭寶姝第一次來到大理寺,監獄陰森灰暗,間或傳來犯人的慘叫聲和□□聲,地上的青石磚,顏色也被血液浸透成了暗紅色,蕭寶姝竭盡全力想讓自己保持鎮定,但是她的身軀卻仍然在微微發抖,梁珩見此情景,隻是嘴角帶笑,一路上,兩人一言不發,隻是由獄卒引著,來到陸從風的囚室。


    陸從風是要犯,單獨被囚在石室之中,打開鐵門之後,蕭寶姝差點沒有暈倒。


    隻見陸從風被綁縛於刑架上,已然昏迷,他身上盡是皮鞭抽出的血痕,發絲淩亂,囚衣破爛,全身上下都是皮開肉綻,傷痕累累,梁珩示意侍衛將一盆冷水潑於他麵上,陸從風這才醒了過來。


    蕭寶姝剛想撲過去,就被梁珩的人架住,陸從風見到蕭寶姝,他一急之下,欲掙脫鐐銬,但鐵鏈綁縛太緊,隻讓他傷口又崩裂流血,雖是如此,但陸從風乃當世猛將,就算處境狼狽至此,身上氣勢仍能讓梁珩隨身侍衛一個個都心驚肉跳,手指按上刀柄,生怕有不測之事發生。


    陸從風掙脫不了鐐銬,他憤怒之下,怒視著梁珩:“梁珩,果然是你綁了七娘!”


    梁珩悠悠道:“孤綁的是蕭寶姝,不是雲七娘。”


    他又看向蕭寶姝:“寶姝,難道到現在,你還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嗎?”


    蕭寶姝眼中淚光點點,她拚命咬著唇,瞪著梁珩:“你到底想怎麽樣?”


    梁珩柔聲道:“我不想怎麽樣,我隻想你承認自己不是雲七娘,而是蕭寶姝,然後答應和我生生世世,永不分開。”


    “你做夢!”陸從風和蕭寶姝同時憤怒地脫口而出,梁珩麵色一變:“如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你二人還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的是你。”陸從風激動之下,牽動身上傷口,疼痛難忍,他嘶啞著聲音道:“梁珩,你是怎麽對寶姝的,難道你忘了嗎?如今你又怎麽好意思裝作對她一往情深?”


    梁珩道:“這是孤和寶姝的事情,輪不到你來質問孤,若不是你橫刀奪愛,寶姝也不會移情別戀。”


    陸從風大笑:“一個能將自己女人送上妓船的男人,又如何有臉指責旁人橫刀奪愛?”


    梁珩眼中星寒更盛,他看向蕭寶姝,蕭寶姝隻是流著淚,咬唇不語,梁珩問:“寶姝,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蕭寶姝?還不答應和我生生世世嗎?”


    蕭寶姝流淚不答,她隻是看著陸從風,陸從風也看著她,對她緩緩搖了搖頭,蕭寶姝身軀顫抖,她咬著唇,低下頭去,雙手拚命捏著衣裙,抖的厲害。


    梁珩見他二人這般,心中更是妒火大盛,他冷著臉,拿起鞭子,慢條斯理道:“寶姝,你不承認,沒關係,孤有的是法子,讓你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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