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經過大半個月的快馬加鞭, 一行人已經離京城越來越近了。
這裏麵顏鈺最為興奮,她腦海中對霍青描述的寧安城充滿了瑰麗的向往,寧安是大梁最富庶繁華的地方, 也是萬國來朝的地方,這裏有各個地方最好吃的美食,有各個地方最漂亮的服飾,也是所有文人墨客詩詞中經常出現的地方,讓她如何能不向往?
但與她相反的是, 是蕭寶姝對寧安城充滿了焦慮, 她雖在這裏生長,但也在這裏死去, 這裏有她最美好的回憶, 也有她最痛苦的往事,還有………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陸從風一路上都在安撫她,總算讓她的焦慮略微減輕了, 她也更多的開始期待見到舅母臨川公主,這次在京城也隻能呆月餘, 到時候, 又要和舅母再次分別了, 她是真的舍不得。
到了京城近郊時候,京郊楓葉已經紅了,火紅的楓樹連成一片,放眼望去, 就如同火燒雲一般壯觀,顏鈺不由道:“這楓葉好漂亮啊。”
霍青道:“每到秋季, 京郊楓葉都是一景, 很多遊人都會特地到京郊來看紅葉。”
一陣風起, 將樹上楓葉吹落,片片紅葉在空中飛舞,顏鈺都看入迷了:“寧安城果然不愧是寧安城,真的是太美了,西州就沒有這樣的景色,都是沙漠。”
陸從風揚著馬鞭,看著飛舞紅葉盡頭的古城牆,道:“阿鈺,在寧安城呆久了,你會想念西州的。”
“為何?”
陸從風緩緩道:“寧安的紅葉雖美,但是紅葉之後,是藏不住的野心和肮髒,西州的沙漠雖荒涼,但盡是熱血和赤膽忠心,你現在不明白,在寧安呆一個月後,你就明白了。”
顏鈺本就聰穎,陸從風一點撥,她就明白了大半,她笑著點點頭,道:“將軍的指點,顏鈺明白了。”
一行人說話的時候,忽然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駛來,車夫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瞧著像是練家子,陸從風等人立刻戒備起來,但車簾卻慢慢掀開,一個文氣的弱冠少年淺淺一笑:“在下梁佑,久仰陸將軍大名,不知可否與陸將軍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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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佑是皇帝第五個兒子,相比於太子梁珩和受寵的幼子六皇子梁承,這個五皇子的存在感低很多,隻是皇帝有六子,長子梁珩,次子已自盡,餘下四子中,三皇子天生癡傻,四皇子又好色荒唐,因此,五皇子雖不如六皇子受寵,但也頗受青睞,五皇子麵容清秀,性格較為沉穩安靜,加上他頗識大體,從來不會對不屬於的東西有什麽非分之想,因此皇帝對他也算十分信任。
隻是陸從風沒有想到,居然會是五皇子第一個來京郊相迎。
涼亭內,五皇子梁佑飲了一口清茶,然後放下,笑道:“陸將軍現在是否覺得詫異?為什麽本王會搶先一步,前來迎接陸將軍?”
陸從風點點頭:“不知五皇子所為何事?”
梁佑道:“陸將軍如今是趕走北戎的大英雄,人人都想見陸將軍一麵,本王自然也不例外。”
陸從風道:“趕走北戎,非陸朗一人之功,西州軍人人有功。”
梁佑一笑:“本王自然知曉西州軍的功勞,但本王人微言輕,在父皇麵前,說不上話啊。”
他這話,似乎另有深意,陸從風抿了一口茶,沒有搭腔。
梁佑又試探問道:“陸將軍此次回京,聽父皇的意思,似乎是想給陸將軍封一個異姓王,而且陸將軍還手握五十萬西州軍,又是打敗北戎的大英雄,民心所向,以後在這朝中,可謂是一言九鼎了。”
陸從風聽後,隻道:“五皇子此言,陸朗萬萬不敢當,以後,切勿再說了。”
陸從風態度不鹹不淡,梁佑臉色卻絲毫未變,忽低聲道:“聽聞陸將軍在六年前,曾與太子有過嫌隙,卻不知陸將軍今後作何打算?”
陸從風微微皺眉:“打算?”
梁佑提醒:“父皇日漸老邁,陸將軍難道不為自己今後打算?”
陸從風忽笑道:“這個問題,不知殿下是為太子殿下來問的,還是為梁王殿下問的,又或者,是為自己問的?”
梁佑怔了怔,他微微低下頭,藏起眸中的鋒芒,等再抬起頭時,他又是那個內斂低調的五皇子了,他笑了一笑:“人總是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的,二皇兄無罪冤死,本王也生怕落得這個結局啊。”
五皇子指的是六年前,梁珩為了報母仇,誣陷二皇子意圖謀反,害得二皇子鬱鬱而終,五皇子此言,隱隱有著和梁珩作對的意圖,還有拉攏陸從風的意思,陸從風思忖了下,卻道:“陸朗一介武夫,隻會舞刀弄槍的,其他的,陸朗沒有那個本事。”
他話已說明,五皇子眸中劃過一絲失望,他放下碧玉茶盞,淺笑道:“既然如此,那陸將軍就當從未見過本王吧,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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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的車駕悠悠遠去,陸從風和蕭寶姝看著他的車駕,蕭寶姝不由道:“難道這五皇子,也覬覦大位嗎?”
陸從風道:“想當初,也沒人預料到聖上能登基,那時聖上也隻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皇子。”
蕭寶姝道:“越是不顯山不露水,就越發可怕,連先帝也不知道,聖上居然能拉攏守衛京畿的劉衛將軍。”
“所以五皇子今日搶先一步,來京郊見我。”陸從風笑道:“可惜,我不是劉衛,我對他們的爭權奪利沒有興趣。”
蕭寶姝倒想到其他一些事,她問道:“表哥,你說京中那個幫連曄的人,會不會就是五皇子?”
“倒是有這個可能。”陸從風道:“五皇子雖向來低調,但今日看來,也不是一個安分的主,他想借連曄攪亂一池春水,也是有可能的。”
蕭寶姝也覺得有這個可能性,皇帝為了皇位還能冤殺守邊疆的西州軍,那他的兒子自然也能有樣學樣,借著逃亡北戎的連曄去增加自己的登基籌碼,蕭寶姝看著五皇子車駕卷起的塵沙,她想,京中雖看起來一片平靜,但暗下,隻怕也和這車駕卷起的塵沙一樣,早已風譎雲詭了,但願此次前來京城,能平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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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京郊,便是去往公主府了。
陸從風等人雖然想低調入京,陸從風都沒有騎馬,而是和蕭寶姝一起坐到了馬車中,可是他們一行人還是惹人注目,京城眾人早已聽說陸從風要回京麵聖,乍見到一群風塵仆仆遠道而來的車駕,護衛在馬車旁邊的還是騎著高頭大馬威武雄壯的青年男子,有眼尖的已經認出霍青和魏陽了:“我認識他們,他是霍青,以前在京城剁豬肉的,那是魏陽,以前在京城打鐵的。”
“那坐在馬車裏的,就是定北將軍陸從風了!”
“一定是陸將軍,陸將軍將北戎趕離燕蕩山脈,從此我們也不用擔心北戎進犯了,陸將軍是我們大梁的大恩人!”
“陸將軍,您可是為我們大梁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陸將軍一定會名留青史啊!”
人群越積越多,一個個都伸著頭想看到馬車裏陸從風的模樣,有人興奮說著:“以前那些貴族子弟都嘲笑陸將軍浪蕩沒出息,但咱們這些老百姓卻覺得他好得很,你看霍青魏陽,一個是賣豬肉的,一個是打鐵的,陸將軍一個公主之子,世襲的小侯爺,也不嫌棄他們,還和他們做朋友。”
“正因為如此,所以陸將軍去打北戎的時候,霍青魏陽才願意跟他去。”
“現在他們倆也出息了,也是立了大功的將軍了。”
馬上的魏陽和霍青聽了,也不由挺直脊背,眸中也驕傲起來,能跟隨陸從風擊退北戎,是他們此生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顏鈺見霍青滿臉得意驕傲的神色,嘴角不由抿起,淺笑了起來。
街邊路人看到顏鈺:“怎麽還有一個女將軍?”
立刻有人跟他普及:“那個女將軍叫顏鈺,替兄從軍,別看她是個女子,但幾次大戰都立下了汗馬功勞,她女扮男裝被發覺後,本是要判欺君之罪的,是陸將軍愛才,替她和聖上求情,才能讓她繼續留在西州軍中,這次剿滅北戎,她還是先鋒呢,又立下了大功!”
“陸將軍真是慧眼識人,怪不得這麽多人都對他心服口服。”那人不由道:“倒是有當初煦衍太子的風範了。”
“噓,敢提煦衍太子,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馬車裏,陸從風和蕭寶姝聽著眾人的議論紛紛,不斷有人真情實意喊著想看看陸從風的相貌,還有熱情的女子往馬車裏扔著花朵,蕭寶姝撿起地上的一朵芙蓉花,笑道:“六年前,你離開京城的時候,可沒這麽大陣仗吧。”
陸從風笑:“那時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會一去不回。”
蕭寶姝道:“但你現在卻回來了,還成了他們口中拯救大梁的大英雄。”她腳底下都是京城女子扔進馬車裏的花朵,她酸溜溜道:“我看,你還成了所有京城少女的夢中情人了。”
陸從風故意從她手上拿過芙蓉花,還聞了聞:“這花很漂亮。”
蕭寶姝更酸了:“扔花的那個少女更漂亮,你要不要下馬車,去見見她?”
陸從風道:“寶姝,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愛爭風吃醋的?”
“你嫌棄我爭風吃醋?”蕭寶姝憤憤:“嗯,你現在是大英雄,大將軍,我一個小女子,自然是配不上你的,你下去,下去!”
蕭寶姝說罷,就去推陸從風,陸從風無奈:“我哪敢嫌棄你啊,我能和你在一起,做夢都能笑醒呢。”
“哼,你一定是在哄我,我才不相信。”
“不信你去問霍青,路上他和我一起紮營的時候,說我做夢都在笑呢。”
蕭寶姝轉嗔為喜:“霍青跟你好到穿一條褲子,我才不信他的話呢。”
“那你今晚睡我旁邊,我笑醒給你看。”
蕭寶姝臉頰飛起紅暈:“呸,沒正經。”
陸從風笑著將芙蓉花插在她鬢角上:“這芙蓉花雖然漂亮,但也沒有我的寶姝萬分之一的漂亮。”
蕭寶姝眸中又是嬌羞,又是笑意,她捂著臉:“你總是捉弄我,我不和你好了。”
她說罷,就轉身,看向車窗。
身後傳來陸從風低低的笑聲,蕭寶姝又羞又氣,她不想理陸從風了!
她氣鼓鼓地掀起車簾一角,往外瞥去。
她流雲般的鬢角上插著芙蓉花,白皙的臉頰布滿紅暈,嘴角噙著嬌羞笑意,眼波流轉,當真是人比花嬌,她不經意間,瞥向上方酒樓,嘴角的笑意忽然凝固住。
隻見梁珩正拿著白玉酒壺,眸中森寒,冷冷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