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陸從風一來, 倒是給了梁珩一個台階下,他悠悠道:“陸將軍,看你收的好妹子。”
陸從風行禮後站起, 他手臂有傷,用竹片固定著在,形容雖憔悴,但仍然如同春日暖陽,他微微一笑, 說道:“七娘是小門小戶出身, 沒學過什麽規矩,殿下天潢貴胄, 無需和她計較, 免得丟了身份。”
梁珩道:“你這意思,倒是孤若計較這賤婢衝撞之過,就是丟了身份?”
陸從風不卑不亢道:“陸朗並非此意, 隻是請殿下三思。”
梁珩哼了聲,然後道:“孤要帶雲七娘回京。”
陸從風道:“隻怕不可。”
梁珩不可置信道:“你說不可?”
陸從風道:“殿下已將雲七娘賜給臣, 臣也收了雲七娘做妹子, 身為兄長, 若她想去,那臣不會阻攔,若她不想去,那麽, 任何人都不能將她帶走。”陸從風看了眼雲七娘,道:“顯然, 七娘並不想去。”
梁珩冷笑:“陸朗, 有西州軍給你撐腰, 你這膽子真是愈來愈大了。”
陸從風道:“殿下聖明,如若陸朗連一個雲七娘都護不住,聖上又怎麽會放心讓陸朗護住西州?”
梁珩聽到陸從風抬出皇帝,不由臉青了又青,他看著陸從風,忽冷笑一聲,然後不發一言,就直接讓隨從推著他輪椅離去。
陸從風不忘說了句:“恭送殿下。”
蕭寶姝從他身後探出腦袋:“他真的走了嗎?”
陸從風鬆了一口氣,道:“他下午就會離開西州了。”
蕭寶姝嘟囔:“幸好聖上召他回京,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麽應付。”
陸從風道:“倒不是聖上召他回京的,而是他自己要求回京的。”
蕭寶姝吃了一驚:“他為何自己要求回京?”
陸從風解釋道:“因為六皇子,也就是齊王殿下,代聖上去主持了今年的祭天禮。”
“祭天禮?”蕭寶姝疑問道:“這不是天子才能去的麽?”
“正是。”陸從風頷首:“若天子抱恙,則由太子替代,但是今年,聖上卻讓齊王殿下代他親赴祭天禮,可是,太子還在啊。”
陸從風稍一點撥,蕭寶姝就明白了,祭天禮向來是天子主持的,就算天子不能去,替代的也隻能是太子,若未立太子,則哪個皇子去主持,就說明哪個皇子是皇帝屬意的繼承人,曆朝曆代都是這樣過來的。怪不得梁珩坐不住了,明明腿腳受傷,也堅持要長途跋涉回京,原來是他的太子之位危險了啊。
細細想來,梁珩的太子之位,本就是來源於皇帝對於淩妃的愧疚,可是,皇帝既然能夠因為蕭太傅等人的反對而拒絕立淩妃為皇後,那說明,他對於淩妃的愛,是遠沒有他自己重要的,那當時間漸漸流逝,今時今日,皇帝對淩妃的愛,又還剩多少呢?
沒有母族支撐的梁珩,身為太子,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皇帝的青睞,若有朝一日皇帝不再青睞,那隻能落得被廢的結局,這也是古往今來,太子的悲哀。
,
離西州幾十裏的驛站內,大夫給梁珩腿腳敷完藥,梁珩淡淡道:“你下去吧。”
大夫行禮退下,梁珩揉著酸痛的腿腳,麵目陰沉。
萬萬沒有想到,父皇居然讓六弟主持祭天禮,一個十四歲乳臭未幹的娃娃,居然能主持祭天禮?
而且,他這個太子還沒被廢,父皇就讓六弟主持,對六弟的看重,昭然若揭了。
梁珩心腹掀簾敲門進來:“臣姚剛,見過殿下。”
梁珩道:“可打探到什麽消息了?”
姚剛道:“聽說是沈妃極力攛掇,吹了好一陣耳旁風,聖上才決定讓齊王代為主持祭天禮。”
梁珩哼了一聲:“果然又是沈晴這個賤貨。”
姚剛不解:“沈妃娘娘又無子嗣,她這般得罪殿下討好齊王,是為了什麽呢?”
“正是因為她無子嗣,所以她才會壓寶齊王,否則,等父皇駕崩,她就隻能去冷宮當太妃了。”
“但是齊王是有母妃的,雖然母妃不得寵,但也是名門望族,齊王真的會奉她為太後麽?”
“這就是沈妃淺薄的地方,她自認為隻要扶齊王登基,她就有從龍之功,可是,齊王母族精明的很,哪裏會看上她?現如今不過是在利用她罷了。”梁珩不屑:“大字不識一個的女人,隻會靠著姿色討好父皇,真是愚蠢至極。”
“可沈妃雖然愚蠢,但卻給我們造成很大的麻煩。”
梁珩悠悠道:“你真以為她吹吹枕邊風,父皇就會換太子了?”他雙眸冷淡:“換不換太子,從來都在父皇的一念之間,他若不想換,十個沈晴吹枕邊風都沒有用。”
“殿下意思是?”
梁珩搖頭:“無妨,祭天禮的事情,無非是父皇敲打敲打孤罷了,大概是二弟忌日到了,他心裏不痛快。”
五年前,梁珩一石二鳥,利用遺詔一事陷害二皇子和蕭太傅,結果蕭太傅自盡,二皇子被貶為庶民,鬱鬱而終,臨終之前,二皇子割破手指,寫了一封血書送呈皇帝,盡訴其冤,血書一共三千一百字,字字泣血,皇帝讀後,靜默良久,心中已隱隱有些後悔。
再想想二皇子平日與世無爭,又怎會做謀逆之事呢?這件事,或許是有人陷害。
是誰會陷害二皇子呢?皇帝第一個想到了梁珩。
梁珩之母淩妃,當年因為群臣奏請立二皇子之母謝妃為後,憤而自盡,梁珩若為母仇遷怒二皇子,也是理所當然。
隻是這般手段,用在親弟弟身上,未免有些太過陰毒了。
皇帝心中,漸漸對梁珩種下猜疑和不滿的種子,五年來,這顆種子已愈長愈大了。
梁珩嗤笑:“他自己殺盡了兄弟登上皇位,如今卻要求自己的兒子孔融讓梨,兄友弟恭?可笑,真可笑。”
姚剛不敢作聲,梁珩又忽問:“讓你派人盯著雲七娘,有什麽收獲嗎?”
姚剛這才想起什麽,他從腰間拿出一張殘紙,這張紙燒的隻剩一個小角了,餘下的角上隻寫了一筆“一”字,想必完整的字跡已經被毀去了。
姚剛道:“雲七娘每日寫字,但是,寫完之後,總會燒掉,臣隻尋獲一角殘紙。”
梁珩接過,他盯著這個殘紙,眉頭緊皺。
這張紙的紙角都被燒黃了,雖隻剩一個“一”字,但仍能看出筆跡娟秀,似是簪花小楷。
梁珩眉頭越皺越緊:“這真的是雲七娘所寫?”
“是,殿下。”
梁珩喃喃道:“為何這筆跡……如此相似?”
雖隻有一個筆畫,卻為何和寶姝的筆跡那麽像?
梁珩忽道:“姚剛,孤要回西州。”
姚剛愕然道:“殿下要回西州?”
梁珩點頭:“孤有很重要的事,必須要回去。”
“殿下三思。”姚剛跪下:“殿下親自傳書給聖上,說要提前回京,向聖上密奏有關西州軍和陸朗的事情,聖上這才恩準殿下回京,如今殿下又要回西州,那聖上那邊如何交代?”
梁珩聽言,猶豫了下,姚剛又道:“齊王殿下已經去主持祭天禮了,朝中流言沸沸揚揚,殿下,江山為重啊!”
一句“江山為重”,就如同在梁珩身上澆了一桶涼水,讓他徹底冷靜下來了,是啊,六弟本來就深得父皇寵愛,如今更是代替父皇主持祭天禮,他若再不回去,這太子之位,還保得住嗎?
梁珩平靜道:“姚剛,你說的對,孤此時不應再回西州。”
蕭寶姝已經死了,雲七娘再怎麽像她,她也不是蕭寶姝,何況,就一個筆跡,也證明不了什麽,雲七娘愛慕陸朗,知道陸朗對蕭寶姝念念不忘,去學蕭寶姝書法,也是意料之中的。
他不能為一個低賤舞姬,毀了自己母妃用性命爭取來的前程。
梁珩道:“吩咐下去,繼續趕路,務必早日趕回京城。”
姚剛喜上眉梢:“是,殿下。”
作者有話說:
男主你以後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