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陸從風抿了抿唇, 神情淡然:“臣不敢。”
梁珩曬然一笑:“你心中,就是這麽想的。”他擺了擺手,示意陸從風不用辯駁:“孤知道你這五年一直在收集蕭清遠一案的證據, 孤也知道,你因為蕭寶姝之死,心中十分怨恨孤,甚至不願意奉孤為主,但是從風, 孤可以告訴你, 你被刺殺一事,與孤毫無關係。”
梁珩坐於主座, 氣定神閑, 娓娓道來:“孤還記得五年前,北戎進犯,朝中無一人敢赴西州, 隻有你,願意去西州退敵, 孤雖不喜歡你, 但是那時, 也是佩服你的,如今北戎未滅,孤自然不會自毀長城,錯殺良將, 況且,假如孤對你動手, 你認為父皇還會讓孤穩坐太子之位嗎?”
陸從風默然, 事實上, 他雖然懷疑過梁珩,但是也不敢肯定,因為梁珩此人,雖然冷情冷性,陰晴不定,但是頭腦冷靜,處事得體,不失為一個合格的太子,否則以他卑賤出身,也不至於能當十幾年太子。
而且梁珩自從當太子以來,克己守禮,民間對他的評價也很好,他做的唯一一件錯事,大概就是為了母仇誣陷蕭太傅,逼死蕭寶姝了。
梁珩見陸從風神情冷淡,於是轉動手中扳指,漫不經心說道:“陸從風,今日,孤就和你把話說開了吧,你怨恨孤逼死蕭清遠,但是蕭清遠逼死了孤的母妃,為人子女,替父母報仇,難道不是天經地義?憑什麽蕭清遠自恃正義,逼死一個弱女子,卻還能得到鴻儒之名?有些事,難道他做得,孤就做不得了?”
陸從風聽後,隻道:“殿下若要殺蕭清遠,自可以登基之後堂堂正正殺他,但是殿下卻讓他背負謀逆罪名,隻能自盡於獄中,而且……”陸從風深吸一口氣,說道:“蕭寶姝何辜?她什麽都沒做,卻落得那般下場,殿下的所作所為,非君子之為,實在令陸朗不齒!”
陸從風盡抒心中不屑之情,梁珩卻輕笑了起來:“君子?古來今來,有幾個帝王可說是君子的?就連孤的父皇,登基之路,白骨遍地,他也不敢稱自己是君子吧?你說不齒孤的所為,但孤連結發之妻都不在乎,又如何會在乎你的評價?人生短暫,所作所為,自己痛快即可,又何須他人認同?”
陸從風冷笑:“道不同,不相為謀。”
梁珩搖了搖頭:“陸朗,孤和你從來不是一類人,你光風霽月,是坦蕩君子,所以你這五年,就算心中再怎麽怨恨孤,你也隻會暗中收集蕭清遠一案的證據,卻從沒想過用五十萬西州軍來要挾父皇替蕭清遠翻案,不因私心壞大義,你守西州,父皇放心,孤也放心,而孤,雖不是君子,也知你瞧不上孤,但是你且放心,北戎不平,孤不會對你動手。”
陸從風道:“看來臣的生死,還是係在北戎身上了。”
梁珩嗤笑:“你若放棄為蕭家翻案,生死又何須係在北戎身上?”
陸從風冷冷道:“隻怕臣,恕難從命。”
梁珩忽歎了氣:“你當真以為,找到蕭清遠一案的真相,就能撼動孤的太子之位?或者,你當真以為,蕭清遠冤屈與否,父皇會在乎?”
陸從風聽後,愣了愣,梁珩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皇帝,知道蕭太傅是冤枉的?
可是,若他知道,那一向視蕭太傅為父的皇帝,為什麽要殺蕭太傅呢?
梁珩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悠悠道:“陸從風,你三番兩次遇刺,明顯是有人想嫁禍於孤,會對付孤的人,無非是為了太子之位,你若再執意尋找真相,和孤作對,你和西州軍,定會淪為那暗中之人手中的一柄好槍,自古奪嫡之爭,都是血流成河,五十萬西州軍的前程和性命,都在你一人之手,你好好想想吧!”
梁珩這是在拿五十萬西州軍,要挾陸從風,讓其放棄替蕭太傅翻案,放棄替蕭寶姝複仇,但是陸從風卻微微一笑,道:“西州軍是要守邊疆的,我陸朗絕不會讓他們陷入奪嫡之爭,至於姑祖父和表妹,他們的清白,我也是要還的,太子殿下,恕陸朗,無法從命了!”
說罷,他便行了個禮,昂首走了出去,梁珩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神情未變,隻是舉起茶盞,抿了一口,然後放下,低語了聲:“冥頑不靈,倒是和她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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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姝此次遇刺,刺客全部自盡,還是完全無法知道到底是誰下的手,但是陸從風也心知肚明,這的確應該是有人想故意挑撥他和梁珩的關係,幕後之人顯然希望他能帶西州五十萬大軍逼宮,廢了梁珩太子之位,但是西州軍將他當成兄弟,他又怎麽可以將他們置入亂臣賊子的境地呢?
就像梁珩所說,他是無法因為私心,而壞了大義的。
這次顏鈺和霍青都受了傷,顏鈺的傷更重些,她和霍青逃脫之後回來,兩人之間似乎有些不太自然,蕭寶姝問顏鈺,顏鈺也隻是支支吾吾不說,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最讓蕭寶姝煩惱的是,還是梁珩現在奉命督軍,也暫住在將軍府中,雖然蕭寶姝盡量刻意躲避和他見麵,可仍然還是會碰到。
比如這日,雪狐兒又不見了,蕭寶姝提著裙子,到處去找它,尋了後院又去尋前院,終於看到了懶洋洋躺在地上曬太陽的雪狐兒。
蕭寶姝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雪狐兒明明是一隻銀狐,怎麽變得愈發像一隻貓了,沒見過狐狸躺在庭院,敞著肚皮曬太陽的。
不過要不是那日雪狐兒還懂得去找陸從風求救,而陸從風又剛好不放心蕭寶姝,也出了西州城,她還不知道會和梁珩發生什麽事呢,也許她已經一時憤起,去刺殺梁珩了,想到這茬,蕭寶姝又覺得,雪狐兒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蕭寶姝望著躺在地上的雪狐兒,玩心大起,就提著裙子,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然後一撲,將雪狐兒撲入懷中。
雪狐兒驚嚇到了,剛開始死命掙紮,等發現是蕭寶姝時,似乎是氣惱,還咬了蕭寶姝一口,但這口咬得不重,連個牙印都沒留下,充其量隻能說是磨牙而已。
蕭寶姝提著雪狐兒的尾巴,眉眼彎彎,笑得很是開心。
她沒注意到,她抓雪狐兒的這番舉動,卻映入了長廊裏梁珩的雙眸中。
梁珩恍惚間,似乎想起了五年前,那個喜歡穿著鵝黃衣裙的女子,提著裙子,躡手躡腳,在太子府抓貓的情景。
那個抓貓的女子,和眼前這個抓銀狐的啞巴舞姬,身影似乎漸漸重疊了起來。
怎麽會……這麽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