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我愛你
比賽是手記形式, 在八名女生逐一衝過終點線後,負責計時的師哥舉著表說:““蔣怡,24秒42。”
她在最後十米實現了反超, 和當時領先的周兮辭用肉眼幾乎很難分出差距。
“新來的小師妹,25秒17。”師哥話音剛落,蔣怡在旁邊提了句:“她叫周兮辭。”
師哥衝周兮辭笑了笑:“你速度很快啊,差點就贏了蔣怡。”
“師姐太強了,我沒想到她到最後還能提速。”比賽中,周兮辭餘光裏一直都在關注著蔣怡,被反超確實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同樣這場比賽也給她帶來了許多驚喜。
她已經開始期待正式進入短跑隊的生活了。
楊毅要了師哥記錄的成績單,看完了合上對周兮辭說:“上一次看你200米的比賽,你的成績還是25秒52,看來這幾個月沒少下功夫,之後進了隊也要繼續加油。”
周兮辭撓著腦袋點了點頭:“我會的。”
“行了, 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是周末, 楊毅要去省隊開會, “你周一再跟著文文她們來訓練場,這兩天先休息休息,調整好狀態。”
“知道了。”周兮辭看了眼陳臨戈, “教練, 那我這兩天……能不住校嗎?”
“周末時間自由安排啊,我可管不著。”楊毅把記錄板遞還回去,“你們忙吧, 我還有點事。”
楊毅走後, 周兮辭也拉著陳臨戈離開了訓練場, 以後待在這裏的時間很長, 她沒那麽心急現在就泡在這裏。
“我先回去換雙鞋。”周兮辭的情緒一直很高昂,“明天周末我們要不要出去逛逛?”
“不累嗎?楊教練不是說讓你好好休息。”陳臨戈說:“對了,蒲靳說晚上一起吃飯。”
“那我們等會去他學校找他嗎?”
“不用,他說到體大這邊找店吃。”
“也行。”到了宿舍樓底下,周兮辭撒開陳臨戈的手,哼著小曲小跑著進了宿舍樓。
陳臨戈在路邊站了不到三分鍾,察覺到路過女生的視線,麵無表情地往旁邊走了幾步。
站到路燈下的時候,蒲靳打了個電話過來,他今天本來打算親自去車站接他們,臨時被輔導員叫去幫忙,到這會才偷溜出來,電話裏一陣嘈雜的動靜,“我到店了,你們結束了嗎?”
“結束了,等會就過來,你在什麽店,這麽吵?”
“燒烤店啊,夏天就吃這個來勁。”蒲靳說:“地址我發你手機上了。”
“行。”
“對了,你訂房了嗎?友情提醒,明天是周末,小情侶的出沒日。”
“還沒,我現在來看看。”陳臨戈掛了電話,打開某團,一排看下來,最後回到最先看到的某家五星級酒店。
標間?
還是大床房?
陳臨戈抬頭往宿舍門口瞥了眼,周兮辭已經換回從溪城出發時的那身衣服,手上還拿了個書包。
他看著她往這裏走來,低下頭快速訂好了房間。
他可以對天發誓,他訂大床房完全是為了能夠住的舒服點,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
周兮辭走近了問:“你怎麽走到這裏站著了?”
“門口……人多。”陳臨戈接過她手裏的書包,“我訂好房間了,在你學校附近。”
“啊。”周兮辭不懂他怎麽突然提起這個,沒怎麽在意,“蒲靳哥到了嗎?”
“已經到店了,我們直接過去就行。”
周兮辭推著他:“那走快點,我都要餓死了。”
這個點學校外麵很熱鬧,周兮辭跟陳臨戈順著導航找店的時候在路邊看到一家陶藝館。
門臉的位置其實特別偏,要擱平時她肯定注意不到,但店鋪的名字起的實在是太隨便了。
就叫——“隨便”。
周兮辭一眼看到這個名字還愣了下,走過去又回頭看了眼才確定沒看錯,沒忍住笑了聲。
“怎麽了?”
“我想到你今年過生日我送你什麽禮物了。”
陳臨戈輕笑了聲,猜到了她在想什麽:“去隨便陶藝給我隨便做一個什麽嗎?”
“你也看到那家店了?”周兮辭笑著說:“這個名字起的太妙了,老板得有多隨便啊。”
陳臨戈回頭看了眼,確實挺隨便的,除了門口的招牌,店門口沒一點宣傳展示,要是走得快可能就忽略了這裏邊還藏著店。
周兮辭問:“我們明天過來看看?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行。”
蒲靳找的那家燒烤店是網紅店,店裏店外煙火氣很濃,陳臨戈和周兮辭過去的時候,服務員剛把他之前點好的串送上來。
他忙拉住人:“麻煩再拿張菜單,謝謝啊。”
“好的。”
等人走了,蒲靳才大喇喇往椅子上一靠:“怎麽樣啊,新學校還適應嗎?”
“挺好的。”周兮辭在靠裏的位置坐下。
“我聽陳臨戈說你一來教練就拉你去跟師姐們比賽。”蒲靳拿起桌上的啤酒瓶靠在桌角一磕,咚地一聲瓶蓋掉在地上,瓶口冒出點白汽,他把酒瓶往陳臨戈麵前一放,笑著說:“你們教練這不會是要給你個下馬威吧?”
周兮辭也笑起來:“沒有,就是切磋交流。”
“那贏了嗎?”
“沒有。”
蒲靳嘖了聲:“看來你師姐們實力都挺強啊。”
他接過服務員拿來的菜單放到周兮辭麵前:“不說這些了,看看吃什麽,你喝酒嗎?”
“她不喝。”陳臨戈開了瓶汽水放到手邊,對上周兮辭質疑的目光,輕挑了夏下眉道:“你酒量多少還要我提醒嗎?”
“……”周兮辭往汽水瓶裏插了根吸管:“我喝這個就好。”
“一杯都不能喝?”蒲靳問。
“差不多也就一杯。”周兮辭心酸地說。
蒲靳樂了:“那你再多點兩瓶汽水。”
燒烤吃來吃去都是那大幾樣,吃到一半,陳臨戈起身去外邊接電話。
蒲靳和周兮辭聊起B市,他在B市待了一年,把周邊能玩能去的地方都摸了個清楚,“晚上回去我給你們整理個攻略。”
周兮辭咬著串問:“你不去嗎?”
“我這去合適嗎?”店裏用的酒杯是一次性塑料杯,蒲靳抓在手裏,塑料嘎吱嘎吱響。
周兮辭臉一熱,倉促之下拿錯杯子,把陳臨戈沒喝完的半杯酒一口喝完了。
啤酒的味道沒那麽衝,她喝完隻覺得嘴裏有點苦,也沒嚐出來別人說得酒香味,皺著眉頭咳嗽了兩聲。
蒲靳嚇了一跳:“沒事吧?”
“沒事。”周兮辭喝了口汽水,把那股澀味壓了下去。
蒲靳歎道:“你是真的一點酒都不能喝啊。”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周兮辭還是點了點頭:“我酒量真的很差,酒品估計也不太好。”
蒲靳笑了,陳臨戈接完電話從外邊回來,“笑什麽呢?”
他坐下來看到空掉的杯子:“你喝了?”
“我拿錯杯子了。”周兮辭摸摸鼻子:“就一點,不會醉的。”
蒲靳在一旁打岔道:“你爸的電話?”
“不是,是暑期輔導班的同學。”陳臨戈重新倒了杯酒,“我爸現在的情況,我可能沒辦法一周全留在溪城,過幾天輔導班就要開始招生了,我們現在在商量排課的事情。”
“先不說忙不忙得過來,你這樣來回跑也費事啊。”蒲靳拿起酒瓶:“你們輔導班什麽時候開課?”
“順利的話,差不多六月底或者七月初開課。”
“這樣吧。”蒲靳把酒瓶往桌上一放,做了決定,“輔導班我替你去,不就補兩個月數學嗎,我一B大高材生,應該難不倒吧?”
陳臨戈捏著塑料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認真的?”
“當然。”
“那行,我就不跟你客氣了。”陳臨戈把酒杯往前遞了遞,和蒲靳碰了一下,又說:“好好補課,不是跟你鬧著玩的。”
“你什麽時候見我在正事上胡鬧過。”蒲靳仰頭喝完酒,人鬆垮垮往後一靠,“你現在這情況,還打算去H大嗎?”
陳臨戈倒酒的動作一頓,周兮辭這時候也停了下來,隻是沒像蒲靳那麽明目張膽地看著陳臨戈。
她手握著汽水瓶,視線盯著桌上的殘羹,沒有說話。
店裏放著婉轉低吟的情歌,這一角忽地靜了下來,陳臨戈傾了傾瓶身,倒酒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放下酒瓶:“等成績出來再說吧。”
也沒幾天了。
溪城按照往年的慣例都是月末的二十幾號出成績。
周兮辭其實有一點能猜到陳臨戈的決定,他舍不下陳家,隻能舍掉自己的夢想。
他一直都是這樣。
為了她,為了陳建業,為了他所覺得值得的一切,永遠都是最先舍棄自己的選擇。
蒲靳和陳臨戈相識多年,也有相同的默契,沒再提這茬,剝著花生問:“你酒店訂好了沒?”
“訂好了。”陳臨戈往他杯子裏倒酒。
蒲靳忙端起杯子抬起瓶口:“你丫喝不完別往我杯裏倒。”
陳臨戈笑著沒說話,手垂到腿邊碰到周兮辭的手,伸手握緊了,單手吃著烤串。
蒲靳吃撐了,起身去洗手間,看到兩人相牽的手,對著陳臨戈豎了個中指,“老子不吃了。”
蒲靳結賬去了,結完後也沒回來,到學校了才給陳臨戈發來條語音:“我到宿舍了。”
陳臨戈了解他什麽德行,在店裏等了十分鍾不見他回來就知道他是偷溜了,也沒在店裏苦等,到吧台確定他是結過賬了,才帶著周兮辭去酒店辦理入住。
這會聽著浴室裏的水聲,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對著外麵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蒲靳回了張表情包。
,你怎麽跟狗一樣,jpg
中間的“狗”字用了一隻秋田犬的小圖代替了,是真狗。
陳臨戈笑了聲,聽見身後開門的動靜,沒再搭理他,拿起遙控器將房間溫度往上調高了。
“吹頭發。”他說。
“不想動。”周兮辭拿毛巾擦著頭發走到桌邊坐下,“好累啊,我坐空調底下吹會就幹了。”
陳臨戈沒說什麽,把溫度直接調到了二十八度,進浴室拿了吹風機出來,吹出的熱風很快將房間裏僅存的冷氣吹散。
周兮辭餘光瞥了眼,“二十八度,你怎麽不讓我去睡大街。”
“睡大街也總比吹成腦癱去醫院躺著好。”陳臨戈按著她肩膀,“濕著頭發不要對著空調吹,容易……”
“容易偏頭痛。”周兮辭轉過身摟住他,下巴磕到他腰腹硬邦邦的肌肉,仰著頭看他,“你是不是不準備去H 大了。”
陳臨戈關了吹風機,沉默地卷著電線,好半天才“嗯”了聲,“會忙不過來。”
他不是機器,也不是天才,選其一便要舍掉其二。
這本來是道難題,可在麵對陳建業的真心時,陳臨戈內心的天平便很輕易地偏向了另一邊。
周兮辭沒再說什麽,隻是眼睛很快紅了起來,陳臨戈把吹風機擱到桌子上,指腹從她眼角抹過:“別哭。”
她搖搖頭,把人摟得更緊了,陳臨戈手搭在她腦袋上有一下沒一下摸著,突如其來地電話鈴聲打破了這一刻的靜謐。
是周兮辭的手機。
陳臨戈幫她拿了過來,“你先接,我去洗澡。”
“嗯。”
是周國成打來的電話,周兮辭有些意外,他自從徐慈英離世後便沒再回過溪城。
上一次通電話,還是她高考的時候,平時都是通過微信聯係。
她下午到學校的時候,跟他說了一聲,他這會剛從碼頭上回來,看到消息就打了電話過來:“是你哥送你過去的?”
“是。”周兮辭想了想說:“我談戀愛了……和我哥。”
“啊,哦哦。”周國成反應很明顯,像是沒想到,但又像是意料之中,“挺好的。”
“嗯……你最近怎麽樣?”
“我也挺好的。”父女倆沒什麽話聊,周國成沉默了會說:“我上網查了你們學校的學費,我明天把錢給你打過去?”
周兮辭沒想到他還記著這事,鼻子驀地一酸。
她想到最近發生的許多,拿開手機深吸了口氣說:“先不用,我媽之前給我留了點錢,我先花著,要是不夠了……我再跟你說。”
“那好,不夠了你記得跟我說。”周國成笑了笑:“我現在工作這地方包吃包住,平時也沒什麽花錢的地方。”
她忍著鼻酸“嗯”了聲。
“好了,我等會要去替同事頂個夜班,先不說了。”周國成說:“掛了啊,你在學校好好的。”
“知道。”周兮辭放下手機,沉默地掉起了眼淚。
陳臨戈像是聽著外麵的動靜,她剛掛了電話,他人就從浴室走了出來,她的眼淚都來不及藏。
“怎麽比小時候還愛哭了。”他拿毛巾擦了擦:“別哭了,周叔跟你說什麽了?”
“要給我打學費。”周兮辭沒哭了,隻是聲音還帶著哭腔。
“你要了嗎?”
“沒。”她吸吸鼻子:“我媽之前給我留了幾千塊,我跟他說等花完了再找他要。”
“花完了也別要。”陳臨戈在她鼻尖上親了一下:“找我要。”
周兮辭坐在他腿上,手抓著他剛換上的白T,聞言破涕為笑:“你要養著我嗎?”
“當然。”陳臨戈捏了捏她的臉:“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垂著頭看著他,像是做了什麽決定,生澀地親了過去,陳臨戈愣了一秒,很快反客為主。
酒店的沐浴露是玫瑰花香味,他們剛洗過澡,身上帶著相同的味道,挨得很近的時候香氣好似變得更濃鬱了。
酒店的床太軟了。
周兮辭整個人都像是陷了進去,意識也跟著陷了下去,她抓住陳臨戈的胳膊,臉往被子裏一藏。
“……繼續。”
陳臨戈俯身靠近了,把人從被子裏剝出來,鼻尖蹭著鼻尖,聲音很低:“說什麽?”
她閉著眼,臉通紅,緊抿著唇不說話。
陳臨戈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繼續?”
周兮辭仍舊閉著眼,短促地呼吸著。
她還抓著他的手,緊張到手心裏都出了很多汗,下意識想要在被子上蹭了蹭,卻被他抓住擠開指縫壓在枕邊。
唇上壓下來力道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深,他咬著她唇角,喘息聲很明顯:“繼續了。”
“沒機會後悔了。”
周兮辭掙開手,摟在他頸後,仰頭迎了過去。
她不後悔。
……
任何第一次是深刻的。
周兮辭感覺了深刻的疼。
鼻息間的玫瑰花香味又濃鬱了幾分,她手心滑膩,抓不住他的胳膊,指甲在上邊劃出幾道紅印。
她體會到了任人拿捏的無措感,像在海浪上起伏的小船,船身急促地晃動著。
被海浪高高拋起,又隨著海浪猛地墜落。
一次又一次。
陳臨戈低下頭,親她的額頭、眼睛,鼻尖,最後落到唇上。
海麵風平浪靜,船身不再搖晃,船艙內是疾風驟雨留下的痕跡,濕漉漉的水漬一滴滴落下。
被風浪吹破的船帆散了一地。
陳臨戈俯身胳膊撐在她腦袋旁邊,額前的黑發被汗打濕了,眼睛也像水洗過,又黑又亮。
周兮辭睜開眼,睫毛上掛著淚,被他低頭輕輕吻去。
她下意識闔起眼眸,落在眼皮上的溫度清晰可聞,人生漫長,沒有比這一刻還近的距離了。
他聲音不似海浪來臨時那般低重,沒了曖昧的喘息,聽著格外溫柔:“還疼嗎?”
周兮辭搖頭,隔得很近地看著他,嗓子有些幹澀,“陳臨戈。”
“先別說話。”陳臨戈伸手拿到擱在床頭櫃上的水,喝了一口低頭吻在她唇上,一點點喂了進去。
海浪欲有去而複返之勢。
船身輕輕搖晃著。
“……陳臨戈。”周兮辭短促地呼吸著。
“嗯?”他聲音更低。
“你留在滬市讀書吧。”周兮辭抓著他肩膀,指尖都在用力,過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樣你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陳臨戈低頭看著她,額角的汗低落在她頸間,他俯身摟得更緊,帶著熱氣的聲音貼在她耳側:“不用。”
床頭更重地撞在牆壁上,枕頭也被擠掉在床下。
床邊的櫃子抽屜大開,原本放在裏麵的東西被胡亂拆開散在桌上,帶著汗意的胳膊伸過來拿走一個。
桌上又少了一個。
地上卻多了一個。
……
風浪再大,周兮辭也沒力氣掙紮了,帶著點哭腔委屈道:“陳臨戈……我後悔了。”
他卻迎著風浪不退反進,喘息聲明顯,嗓音低沉又溫柔:“晚了。”
周兮辭泄憤似地咬著他肩膀,卻被風浪拋得更高,在風中搖擺的船帆瞬間繃緊了。
“周兮辭。”
在最後一刻。
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帶著滿腔愛意和深情。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