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容澤擰著眉, 頭有些疼。
落水後醒過來的感覺並不舒服,陌生的環境和耳邊聒噪的聲音更讓他有些煩躁。
唯有旁邊的女人讓他有些熟悉。
和記憶裏的那雙眼睛一模一樣,又大又亮, 笑起來會彎成好看的月牙型, 望著他時,滿眼都是他。
此刻,
卻看著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
“,是因為那個血腫嗎?”初一看著徐墨, 有點擔憂,“還能好嗎?”
她記得徐墨之前跟她講過,但因為不了解這方麵的,所以她也不是很確定, 容澤的失憶到底是因為什麽引起的。
“不好說, 不一定是因為血腫, ”徐墨想了想, 從白大褂口袋裏拿出手電筆, 對著容澤的眼睛,“遮住另外一隻眼睛, 我看一下。”
容澤不悅, 一動不動,沒搭理他。
僵持了幾秒。
“,”
行吧, 什麽都忘了,脾氣倒是沒忘。
徐墨收了手電筆,雙手插在口袋裏。
把不靠譜的初七弄出去之後, 薑淼回來,看著靠在病床上的容澤。
身上穿著病號服, 頭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 麵色蒼白卻依舊難掩俊美, 也難怪林初一敢冒險把人給弄回來。
“你還能記得點兒什麽嗎?”薑淼語氣難得溫柔,看著容澤,試探性地問道,“知道自己是誰嗎?知道你為什麽落水嗎?能想起來什麽?最後的記憶是在哪裏?知道自己家在哪兒嗎?”
還是沒反應。
看著她的那雙眼甚至隱隱帶了點兒,嘲諷?
薑淼懷疑自己是看錯了,站直了身子,看著兩人,斬釘截鐵道:
“他肯定是傻了!”
一問三不知,連個話都不會說,八成就是腦子進水了。
她看電視劇上演過,這種情況下多數智力都會退化,整個人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
“你別亂說。”
看容澤這反應,初一心裏也沒底,但又忍不住反駁薑淼說的。
“我哪兒亂說了,”薑淼不服氣,“不然你問他。”
初一抿抿唇,轉頭看著容澤,心裏有點緊張,卻也不相信薑淼的話。
“你,”語氣稍頓,初一咽了咽口水,“還好嗎?有沒有哪裏感覺不舒服?”
“頭疼,”容澤的聲音有些低,但吐字很清晰,抬眼牢牢地注視著麵前的人,“什麽也不記得了。”
薑淼:???
初一頓時鬆了口氣,還好人沒傻。
“我”薑淼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吐出來,正要開口,就又聽到容澤說話。
“讓他們出去,”容澤垂了眼,聲音低低的,很是虛弱的樣子,“我頭疼。”
薑淼:???大哥你一次性說這麽多的話好嗎?像話嗎?
徐墨:“,”莫名覺得在讓他們滾蛋,真讓人不爽。
“好,好,”初一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我讓他們出去,你別緊張,沒事的,他們都是好人。”
薑淼:嗬嗬。
徐墨:嗬嗬。
安撫完容澤,扭頭就看到兩人的眼神。
相當不友好。
初一瞬間苦了臉,隻能小聲說道:
“他是病人,你們體諒體諒,他現在很不舒服的。”
“生病了都是這樣的,沒有認識的人肯定沒有安全感。”
“先出去,等我問問再說,行嗎?”
“求求你們了,就當是我欠你們的,行嗎?”
,
容澤沒說話,靠在病床上,聽著旁邊的女人低聲下氣地跟這兩人說話時,心裏越發不高興了。
不喜歡她這麽說話。
這兩個人,他不喜歡。
眼神微動,察覺到對方的情緒,徐墨果斷地把薑淼帶了出來,再待下去,誰知道會不會被記仇。
這男人,心眼小還愛記仇。
出了病房門,就看到靠在旁邊假裝看書的初七,一看到三人,就湊了過來,乖巧地站在一旁,不吭聲兒。
安靜了三秒,薑淼率先開了口:
“我懷疑他沒有失憶,他是裝的。”
說話流暢,吐字清晰,眼神犀利,根本不像一個失憶了的人該有的反應。
她甚至有些懷疑,剛才那副虛弱的模樣兒也是裝出來的,目的就是想讓初一把他們趕出來。
假的?
初七在一旁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
王子失憶是假的?故意裝成失憶的模樣兒?為什麽?難道是被人追殺?或者是想要,
初七瞬間腦補出了一堆劇情。
初一幾乎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不是假的。”
“你怎麽知道不是假的?”薑淼雙手抱胸,十分懷疑,“失憶這種事情誰能保證是真的?萬一他就是裝的呢?”
容澤要是沒失憶,肯定不會是這麽說話。
想讓他們出去,絕對不會說“讓他們出去”,而是會說“滾出去”。
而且,
也不會這麽溫柔地跟她說話。
初一在心裏暗暗反駁著,沒敢說出來,隻是語氣堅定。
“我相信,他是真的失憶了。”
隻有失憶,不記得之前的事情,才會隻相信她一個人,才會這麽溫柔地同她說話。
薑淼還是懷疑:“那我剛才問他,他怎麽不回答?”
“你一口氣問那麽多,他怎麽回答?”初一說著又看向一直未出聲的徐墨,像是在跟兩人解釋一般。
“你們都沒見過他,他不認識你們,不想回答很正常,我怎麽說也是他公司的員工,他會記得我,不是很正常嗎?”
“,”
徐墨沉默了,看了眼初一沒說什麽。
聽起來似乎挺有道理的,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薑淼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徐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
“徐醫生,你說呢?”
她看不出來,徐墨這個當醫生的總能看出來吧。
“應該是真的,”徐墨緩緩開口,“他確實失憶了。”
就林初一的職位,在容氏八百年都不一定能見到容澤一麵,容澤能記得她卻不記得他?
再怎麽偽裝,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更何況,
按容澤的性格,他根本不需要去假裝失憶,這對他沒什麽好處。
容氏現在亂成一團,容澤要是沒失憶,肯定會聯係自己人,立馬殺回去清理門戶,哪還有心思在這裏浪費時間。
這可不符合容少的行事風格。
初一正要開口,就聽到病房裏一陣輕咳,趕忙說道:
“我先進去看看他,等會兒再和你們說。”
說完也不等其他人反應,轉身就進病房了。
,
“我還是覺得不對勁,”薑淼摸著下巴,看著徐墨,“我總覺得他剛才是故意不回答我的問題,你覺得呢?”
徐墨嘴角微抽,非常配合地誇道:
“你真聰明。”
這麽久了才發現,可不就是不想搭理他們嗎?
“,”薑淼怒了,“你這話什麽意思?”
徐墨看了她一會兒,拍拍薑淼的肩膀,把之前的話又還給她。
“咱就別自取其辱了,嗯?”
薑淼:“,”
,
回到病房,就看到容澤正歪著身子,一手捂著心口幹咳,一手要去拿桌子上的水杯。
初一一看,急忙過來把人扶好。
“你別動別動,我給你拿。”
容澤搭著初一的手,勉強又靠了回去。
杯子裏的水有點涼,初一倒了一半兒,又加了點熱水,手背試了下溫度,感覺差不多了,這才拿過來。
“這水裏加了點兒蜂蜜,”初一把水放在他手上,“你嚐嚐看,習不習慣,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再給你換成白開水。”
容澤“嗯”了一聲,慢吞吞地接過水。
低頭,杯子裏的水還在打著圈,水麵上一圈圈的小波紋。
看他沒動,初一又解釋說道:
“你剛醒過來,徐墨說腸胃還沒恢複過來,先喝點兒蜂蜜水潤一潤,可以促進胃腸道恢複,晚上我煮了粥,待會兒拿過來。”
容澤依舊沒動。
“太燙了嗎?”初一急了,接過水杯,忍不住低頭試了試。
還好啊,也沒有很燙,感覺水溫正好。
初一在心裏嘀咕著,嘴上說道:“確實太燙了,我給你濾一下。”
找了兩個一次性紙杯出來,來回過濾了好幾遍,感覺水溫又降了些,初一這才重新遞了過來,看著容澤,聲音裏不自覺帶了幾分哄初七的感覺,溫聲說道:
“你嚐嚐,這會兒不燙了。”
容澤看著她,嗓音有點兒啞:
“手疼。”
“,”
初一忍不住舔了下唇,莫名覺得現在的氣氛有點不正常,心跳都開始加快了,緊張又忐忑。
“那,那,那我,那我喂你?”
“嗯。”
“,”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和容澤這麽親近,初一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著了。
有點興奮,
竊喜,還有點小緊張。
拿著杯子的手微微發顫,初一暗暗擰了自己一把,穩了穩神,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在容澤嘴邊。
“你很緊張?”冷不丁的,容澤忽然開口。
他看到她手在發抖,害怕嗎?
她不應該害怕他的。
“沒,”初一立馬否認,看著容澤的眼睛,半天憋了句,“水燙。”
“,”
這話假的太明顯了,但從她嘴裏說出來也不怎麽讓他意外。
好像在他的印象裏,她向來喜歡撒謊。
他竟然不覺得奇怪。
容澤沒說什麽,就著她哆嗦的手把水喝光了。
胸前還灑了不少。
喝完水,又安靜下來,剛才一直說著他的病情,沒什麽感覺,現在靜下來了,反倒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尤其是現在,
容澤什麽話也不說,隻是看著她,她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初一覺得自己很沒出息,以前容澤不怎麽搭理她,她總是想找機會湊過去,見縫插針說兩句話。
現在隻有兩個人,容澤隻認識她,隻和她說話,她反倒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
“我們認識,是嗎?”
正要開口,容澤就問了出來,看著她的眼睛裏,沒有了往日的冷漠,多了幾分暖意,還有明顯的,
依賴。
“,對。”
“我隻記得你,”容澤坐起身,身子靠近了些,抓著初一的手,“你是誰?”
他很熟悉,但想不起來她是誰。
男人的音色溫柔,像是大提琴拉出來的悠長夜曲,動聽又蠱惑人心。
【我隻記得你。】
【我隻記得你。】
【我隻記得你。】
【我隻記得你。】
,
心髒“撲通、撲通、撲通”加了速的狂跳,手心裏出了一層薄汗,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心間像是有一團亂麻,滾來滾去,亂得一塌糊塗,卻在一瞬間又清晰明了。
腦海裏有個聲音,不停地蠱/惑著她,引/誘著她。
【沒有人知道的。】
【不行,這是騙人的。】
【現在說什麽他都會相信的。】
【不能這麽做,會後悔的。】
【哪怕明天他恢複記憶了,隻有一天也可以,不是嗎?】
【錯過了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天人交戰,理智與情感作鬥。
半晌,
初一深吸口氣,閉上了眼睛,反手握著容澤的手,再睜眼時,克製著心底的歡喜,微微發顫的聲音,說出了自己的妄念。
“我是你女朋友。”
即便是假的,她也願意。
她膽小、怕事,缺乏勇氣,為數不多的勇氣都用在了容澤身上。
這一次,她想鼓起勇氣,滿足自己。
“我是你女朋友,”初一看著容澤,又重複了一遍,“我們相戀了很多年。”
容澤,對不起。
滿足我這一次吧。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容澤:就這?
初一:啊?
容澤:那你倒是滿足啊,光說說就滿足了?
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