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肝
第39章 心肝
霍明羽知道今天是自己著了道, 一切時機都掐得剛剛好,這地方又沒有監控, 沒有人會相信她根本沒有推阮令儀。
阮令儀費盡心思做這麽多是為了什麽?難道隻是為了報複她曾經的背叛和欺負?不可能。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想要借此, 借宋斯年的手,離間霍家和宋家。
她不能就這樣離開,她也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她不好過, 難道看著阮令儀風光嗎?
“宋總,阮令儀可不是什麽好人!她根本不喜歡你,她隻是想利用你,她剛剛親口說的!”
沒有監控,證明不了她的清白, 也同樣證明不了阮令儀的清白。
哪怕宋斯年不相信她, 她也要埋下懷疑的種子。
霍明羽聲嘶力竭地呐喊讓阮令儀心頭一跳,隱隱有些不安。
可是當她轉頭看宋斯年, 卻發現他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讓她滾。”宋斯年下了命令。
保鏢立刻捂住了霍明羽的嘴, 將她帶離, 宋斯年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手臂上。
血從傷口滲出, 順著手臂流了下來, 落在蓬鬆潔白的地毯上,像是開出了妖異的花。阮令儀後知後覺發現有些刺痛,甫一抬手, 轉眼被宋斯年握住了手腕。
他似乎想替她捂住傷口止血,卻又有些躑躅, 或許是怕他動作不慎,將瓷片壓得更深。
沉默了片刻, 宋斯年將阮令儀抱到了沙發上。
“我……”
阮令儀正想說話, 就見宋斯年轉身, 打內線叫傭人送了醫藥箱上來。
保鏢和霍明羽都離開之後,房間裏一瞬間變得靜悄悄的。
宋斯年擰著眉,一點一點地幫她清理著碎瓷片,然後用碘酒進行消毒,再進行包紮。
“好痛啊,宋斯年。”
阮令儀見他臉色不好,柔聲撒了個嬌。
如果是從前,宋斯年肯定安慰她了,但是今天,他仍舊板著個臉不說話。
“斯年哥哥?”
她伸手,想戳一戳男人看起來有些冷硬的臉頰,卻在半途就被捉住了手。
他還是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將她的手放到了一旁。
宋斯年生氣了,阮令儀清楚地知道,不同於以往的小打小鬧,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生氣到甚至不想理她。
可是他因為什麽在生氣?因為霍明羽的話?
處理好了她的傷口後,宋斯年才站起了身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阮令儀被籠罩在陰影中,心中有些忐忑。
很久之後,她才聽見宋斯年說:“現在去打個破傷風?”
“等……”
阮令儀是外科醫生,很珍惜自己的手。這一摔不過是假摔,她早就設計過了力度和姿勢,雖然流了血看起來有些可怖,但並不會傷得太重,傷口都很淺。
破傷風杆菌是厭氧菌,不會在這樣的傷口裏存活繁殖。
“聽話。”
還沒等她說完,宋斯年開口打斷了她。
他一向尊重她,很少這樣。
宋斯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淡漠,甚至有些疲倦。
“現在去醫院打針,順便重新包紮傷口,等到你回來,還能趕上儀式。”
等她回來?
阮令儀凝眉,他這是,連醫院都不打算陪她去了?
保鏢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
他大概也發現了房間裏氣氛不好,開口的時候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宋總,宋老先生發現了霍小姐被送走的事情。”
他先是看了看阮令儀的臉色,又看了看宋斯年的臉色,在得到了“繼續說”的眼神示意後,才繼續匯報。
“宋老先生說,他要馬上見到你。”
“我知道了。”
宋斯年點了點頭,“你現在就送夫人去醫院。”
他父親應該已經在等他了,宋斯年離開之前,最後看了阮令儀一眼,然後吩咐保鏢:“記得找技術最好的護士。”
她怕疼,怕打針。
聽到宋斯年的囑咐,阮令儀猛地抬起了頭來。
雖然宋斯年什麽都沒有說,但是阮令儀知道,他怕是早已看透了她的計劃。
或許從她回國起,他就知道她想做什麽。
他一開始或許還有些抗拒,但最後,他跟著她入了局。他縱著她,甚至為了她鋪路,到現在他已經身在局中,無法離開。
他現在的心情想必很複雜,卻在惦記著她害怕打針的事情。
馬上他要去見宋老先生,這本是這個局的最後一步。
她要借宋斯年的手,斷了霍家的後路,可是現在,她竟然有些不忍心。
宋斯年憑什麽呢?要為了一個從一開始就帶有目的接近他的女人,去對抗自己的父親?
阮令儀突然上前一步,從背後抱住了宋斯年。
手臂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隨著她動作的撕扯,一股更加猛烈的痛意開始傳來。可是她無暇顧及。她現在隻想要抱緊宋斯年,更加用力地抱緊他。
其實霍明羽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她就是一個壞女人,她一邊貪戀著宋斯年給予她的溫柔和愛,一方麵沒有辦法放棄自己原本的目的。
明明昨天,他們兩個人還濃情蜜意,她今天卻能毫無征兆,將事情推進到最後一步。
宋斯年的腳步頓住了。
他想將阮令儀的手拿開,卻又怕牽扯到她的傷口。
他終於軟了語氣,“你現在先去醫院。”
“我不要。”
阮令儀突然覺得心裏生出了幾分恐慌。
如果現在放開他,會不會以後,她就再也不能擁抱他了呢?
她是不是真的太著急了,如果她提前和宋斯年商量一下,哪怕是事先給一些提示呢?
“宋太太,”
宋斯年的語氣似乎生出了幾分無奈,“聽話。”
阮令儀先是將他抱得更緊,五秒之後,她鬆開了手。
宋斯年轉身,與她麵對麵。她的眼睛有些紅,是哭了。他剛剛就有所感覺,在她抱著他的時候,她的眼淚透過襯衫,好像馬上要灼傷他的皮膚。
他總是拿她無可奈何的,他可以對任何人絕情,唯獨對她,他舍不得。
最終,阮令儀還是沒有先去醫院。
她送宋斯年到了書房外,宋老先生在裏麵等他。
在宋斯年推門前,阮令儀替他整理了一下領口,正了正領帶。她的手上有傷,動作有些笨拙,但宋斯年很有耐心。
“好了。”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過了一秒,似乎覺得有些不夠,又吻了吻她的眼角。
“不用擔心,先去換身衣服,一會兒我再帶你去醫院。”
宋文琢閉著眼,坐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後。桌子上放著一杯茶,似乎還沒有被動過,茶杯口冒出嫋嫋的熱氣。
宋斯年見老爺子明明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卻沒有睜眼的意思,明白這是老爺子在給他施壓。
“父親。”
他叫了一聲,緊接著,一個陶瓷杯被砸到他麵前。
杯裏的熱水濺起,落在了他的鞋麵上,但宋斯年絲毫沒有在意。
他雙手插兜,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這是在程家,您公然摔東西怕是不好吧?”
“你還有臉坐。”
宋文琢睜眼,目光銳利如鷹,“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霍家的人傷了我的妻子,總要付出代價。”
宋斯年淡淡地笑了笑,“如果您因此覺得我不配做您兒子,我可以改姓章,想來外祖父泉下有知,應該很開心。”
“你,”
宋文琢瞪著眼前的兒子,他早已羽翼豐滿,不由得他掌控。
“我就知道,我不應該聽你媽的話,娶程家的女兒,這就是個禍害。”
“父親,”
宋斯年退去了剛剛的漫不經心,整個人都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看向自己的父親,毫不畏懼,“她很好,您沒有資格隨意評判她。”
阮令儀站在門口,不停地踱著步。
宋懷博走上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像是動物園裏有了刻板行為的老虎,一直在繞著圈。
“三嬸,樓下在找你,你哥哥知道了你受傷的事情,有些著急。”
“我沒事,不用為我耽誤流程。”
程硯白知道她大概的計劃,兄妹倆早已合計過,“裏麵情況比較緊急,我剛剛聽見,”
她聽見杯子落地的聲音,可見宋老爺子是真的很生氣,他不會拿杯子砸宋斯年吧。
“您放心吧三嬸。”
宋懷博倒是淡定得很,“爺爺表麵上看起來很凶,可是三叔是他老來子,他一向寵他。您現在還是先下去,讓你堂哥安個心,不然他不好好和賓客合影怎麽辦。”
阮令儀似乎還有些放心不下。
宋懷博推了推眼鏡,給了她最後一顆定心丸:“連我都被爺爺拿拐杖抽過,三叔可從來沒有。而且我剛剛,已經打電話給小祖母了。”
章延之有的是辦法治這小老頭。
阮令儀最後看了門一眼,還是扭頭下了樓。
在她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宋懷博說了一句:“和霍明羽那個對賭協議的事情,我還沒有謝過三嬸。”
他當初被爺爺逼著接濟霍家那孫女,甚至還被開出“你要麽娶她,要麽投資她”的條件。
霍家孫女那公司,他實在看不上眼。至於娶她,他宋懷博雖然不如三叔能力卓越,可以娶三嫂這樣聰明又伶俐的大美人,但也沒有到要屈就霍明羽的地步吧。
就在這個時候,他三嬸給提了個醒,說他盡可以和霍明羽簽訂對賭協議,這樣即便最後虧了,也真虧不到他身上。
“不謝。”
她也有私心。
阮令儀到會場和程硯白打了照麵後,程硯白才算是安下心來。
隻是在看到妹妹手臂上的傷時,他還是皺了眉頭。
阮令儀安撫好程硯白,準備去書房查看情況的時候,正好在大廳遇見了稍作休整的程振華。
程振華看著阮令儀,嘴角抽了抽。
程家沒有動靜能瞞得過他,他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也知道這一切是因誰而起。
“你和你媽媽,真是一模一樣。”
他抿著嘴,法令紋愈發深了幾分。
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對她們母女的惡意。
“永遠停止不了興風作浪。”
阮令儀臉一白,下意識想反駁,就聽見二樓傳來一個低醇的男聲。
“我宋斯年的太太,還不需要程老先生來教訓。”
作者有話說:
護·妻·狂·魔
憑你是我爹還是我老婆的爺爺,不占理的時候,我該懟就懟,這就是宋總的人生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