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小王爺受傷了
第116章 小王爺受傷了
一想到早有約定這種可能,秦澤禦就覺得心口鈍痛難忍,好像忽然被人剜了個血窟窿。
自從成親那天開始,她向他伸手求救,他就再沒想過今生還有別的可能。
他們肯定會像眾多夫妻那般,舉案齊眉,相濡以沫,然後有一雙兒女承歡膝下,直到白頭。
可是事到如今,他本以為凡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時,忽然間竟然變了樣子。
自從成親這小半年,他一直都以傻了的形象和她共同生活。
他明白,不可能會有女子喜歡一個傻子的。
可他也是沒辦法啊。
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再次變傻,便不能以真麵目示人。
難道老天連這點時間都不肯給他麽?
秦澤禦無法想象,如果趙旖然真喜歡上了別人,他到底是大方的成全,還是像父王那樣,幹脆把人擄回來,禁錮在自己這一片小天地裏。
娘痛苦了半生,他舍不得趙旖然也陷入這種痛苦中。
可他也無法麵對失去她的日子。
他做不到大方的放手,一個人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的祝福她。
一想到以後她的笑,她的失落,她的嬌嗔,她的蹙眉,她的一切一切麵對的都是另外一個男人時,他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變黑了。
不行,他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秦澤禦用力攥緊了韁繩,忽然揮動馬韁,快馬加鞭往道觀趕去。
無論如何,他都要帶回自己的夫人。
想來趙青末和夫人接觸不久,就算有所心動,也不至於到了生死相隨的地步。
那他就還有機會。
這次秦澤禦沒有停留,一口氣衝到了道觀門口。
不過他沒有立刻進門。
為了能順利帶回夫人,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
休妻和相府聯姻的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他進門直接解釋,怕是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真相早晚會大白,可他實在拿不準夫人對趙青末的態度。
萬一早已芳心暗許,真相還重要麽?
秦澤禦站在道觀門口一直踟躕不定。
泥鰍處理完王府的事,帶著親兵護衛一路追來。
還以為秦澤禦騎著寶馬一路快馬加鞭早就進了道觀了,卻發現人還在道觀門口。
他翻身下馬,充滿疑惑的走到秦澤禦身邊。
秦澤禦一臉風霜的依馬而立,像隻被人拋棄的喪家犬。
泥鰍試探道:“小王爺,您這是怎麽了?”
此刻深夜人靜,如果沒有月光,早已伸手不見五指。
孤零零的一座小道觀,就坐落在這山風凜冽的山林裏。
秦澤禦望著道觀,聽見泥鰍的聲音,他滿心煩躁的問道:“你說,如果你是夫人,發生了這種事,會直接跟我回家麽?”
泥鰍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那當然了。”
頓了下,又改了口,“就……也不一定。”
“您看啊,休妻的事先不論真假,這大過年的小王妃不過帶些禮物回娘家,那些老嬤嬤就敢追過去要回來,你讓小王妃的臉往哪放。”
“還有啊,五小姐還跑到趙家給小王妃臉色,說什麽貶妻為妾的事。”
“我就不懂了,五小姐她哪來的臉跑趙家耀武揚威去!”
“不會是……”
泥鰍充滿審視的看著秦澤禦,“您有什麽話吧?”
“滾!”秦澤禦越聽越生氣,好家夥,現在連他的貼身小廝都開始懷疑起他了。
這讓他怎麽解釋清楚。
泥鰍被罵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繼續道:“所以奴才確實笨,怎麽都想不明白,怎麽相府非要鬧這個沒臉,到底圖什麽?”
秦澤禦比泥鰍還糊塗呢。
不過這事也不難想清楚。
有長公主做主,相府多半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畢竟誰敢拿這種婚姻大事開玩笑。
而他現在被皇上看中,在很多人眼裏,成為儲君不過早晚的事。
老相爺那麽精明的人,肯定也知道,有了他的助力,這事又多了幾成勝算。
所以一個有野心,有想法的人,在這立儲的關鍵時刻,是不可能拒絕相府伸出來的橄欖枝的。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秦澤禦沒野心。
而且他對夫人一往情深。
秦澤禦從來沒想過當太子,繼承皇位。
盡管皇上的兒子薨了。
現在最有希望被立為皇儲的人就是他了。
他也沒想過這事。
雖然至高無上的權利對每個人來說都充滿了誘惑,但他小小年紀也算是經曆過了人生艱辛。
隻想在有限的時間裏,和夫人一起遊遍這世上的所有山山水水。
陽春三月,攜夫人一起泛舟湖上。
看遍兩岸的湖光山色。
隆冬白雪,身披長袍在雪地裏踩出一個又一個的小梅花餅。
……
他就這麽點誌向。
不過是礙於皇伯伯的疼愛,將他留在身邊處理朝政,無法婉拒而已。
秦澤禦不說話,泥鰍憋了一會兒,繼續嘀咕:“要我是小王妃,你說什麽我都不會信。”
“全世界都知道你要休妻,和相府的小姐聯姻了,就你自己不知道?”
“你不知道,長公主會跑紫元閣裏耀武揚威?”
“那可是你親姑姑。”
“你要不知道,紫元閣那些狗奴才敢去趙家要東西?”
……
泥鰍每說一句,秦澤禦的心就冷一分,到最後幾乎比這初春的夜風還要凜冽。
“來人,”秦澤禦忽然在這冰冷的夜裏發號施令,“把道觀給我圍起來,一隻蒼蠅都不能給我飛出去。”
“是,”親兵侍衛長領了命令,帶上人,轉眼間就將道觀圍了個水泄不通。
秦澤禦看著被圍起來的道觀,心裏多少踏實一些。
不管怎麽樣,夫人現在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這就給了他爭取解釋的機會。
但他不能像沒頭蒼蠅似得到處亂撞,必須先做好周祥的計劃。
他目光落在泥鰍那張黝黑的臉上,忽然從身邊的侍衛手中奪過一把刀,直刺向泥鰍的臉。
泥鰍嚇得大驚失色,趕緊跪地求饒:“小王爺饒命,泥鰍知道錯了,泥鰍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
秦澤禦無語的收回刀劍,將刀柄遞給了泥鰍:“來,你刺我一刀。”
泥鰍抖的更嚴重了:“泥鰍就是有一萬個腦袋,也不敢刺殺郡王啊。”
秦澤禦不悅的收起刀,回手扔給了旁邊的侍衛。
“蠢貨!”
“快去叫門,給我大喊小王爺受傷了。”
泥鰍反應了片刻,忽然明白秦澤禦的意思了,他又驚又喜的爬起來,還不忘往自己的臉上抹了兩把泥,然後飛奔到道觀門口,一邊敲門一邊大喊:“快來人啊,救命啊。”
“有人刺殺小王爺,快來人啊。”
“護駕,”
“護駕,”
……
趙旖然帶著珠兒和碧羽一路坐著馬車來到了距離京城三四十裏地的道觀。
觀主聽說是京城裏來的貴客,親自帶人接待。
趙旖然被這夜晚寧靜的道觀感染著,連白天的浮躁都消失了不少。
小臉上也終於有了些笑意:“我們就在這裏住些日子,看誰是有慧根的。”
碧羽笑道:“奴婢們哪裏有什麽慧根,倒是小王妃……”
“咳,倒是小姐夠聰慧呢。”
碧羽不要抵觸這道觀,可珠兒不喜歡這裏。
她總覺得小王妃應該找機會殺回王府,讓那些人都跪在小王妃腳下認錯。
心氣不順的說道:“人都說修道講究的是緣分,可不是聰明就行的。”
幾個人聊天的時候,趙青末就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趙旖然身邊。
他麵無表情,整個人冷的好像這山裏的晚風。
別的倒不介意,隻是在聽說慧根的時候,心思微微動了動。
秦澤禦真的會休妻麽?
因為趕了一下午的路,趙旖然很累,吃了晚飯便帶著兩個婢女回房休息了。
趙青末因著男子的身份不方便,觀主特意給他找了一間偏僻的房間。
趙青末武功高強,耳聰目明,雖然住的遠,但一直留心著趙旖然留宿的房間。
將近戌時,忽然聽見外邊一陣兵荒馬亂,他趕緊攜劍出了屋。
知道秦澤禦會趕過來,沒想到竟然這麽快。
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一個外人不方便插手,便悄悄的躲到了一旁。
趙旖然剛洗完腳,恍惚間聽到外邊有動靜,疑惑道:“你們聽見什麽了嗎?”
珠兒心裏一喜,下意識的說道:“會不會是小王爺來了?”
這幾天發生的事,碧羽都是親身經曆,她對小王爺早就放棄治療了,“怎麽可能,人家沒準正忙著張羅婚事呢。”
她看趙旖然臉色不好,趕緊閉了嘴。
默了片刻,改口道:“也沒準真是小王爺追來了。”
“怎麽說,我們小王妃也對他情至意盡,他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陳世美。”
“就不怕有人背後戳她脊梁骨麽!”
珠兒比較樂觀:“要我說,這事沒準就是有心人利用,我總覺得小王爺對我們主子是真心的。”
真心這兩個字,徹底刺激到了趙旖然。
她剛才還扮做無事發生的樣子,聽了這兩個字,竟然莫名的紅了眼眶。
珠兒沒注意到趙旖然的情緒,繼續道:“你們想啊,都多少天沒見到小王爺了。”
“自從皇子薨了,小王爺就留在宮裏陪王伴駕,小王爺到底怎麽想,有誰知道?”
“再說小王爺的婚事怎麽也該是雍王做主,不對,現在王妃回來了,那也該是王妃做主,幹嘛任由長公主指東指西的?”
“我看這長公主八成沒安好心。”
“小王爺病了這麽多年,我可是一次都沒見過長公主過來看望小王爺。”
珠兒說的話,倒是引起了碧羽的共鳴。
“你說的還真有幾分道理。”
“這個長公主,我聽人說野心可大了,還經常對人說自己怎麽不是個男子。”
“要我說,他要是男子,早該自己搶了皇位坐了。”
兩個人越說越像,可思來想去的還是有很多地方解釋不通。
碧羽:“你說她到底有什麽陰謀,非要在我們小王爺的婚事上費心思?”
珠兒也不懂:“誰知道呢,反正我還是相信小王爺的。”
說話間,外邊的動靜又大了。
碧羽走到門口,充滿警惕的察看外邊的動靜。
“好像來了很多人,沒準真是小王爺。”
珠兒也湊了過去,將門扒開一條縫:“我看看……”
“好多人啊,好像都在喊什麽……小王爺……”
“對,真的在喊小王爺。”
“是小王爺,是小王爺,小王爺來了。”
“快開門,”她又驚又喜的喊著就要開門,卻不料被碧羽擋住,怎麽都打不開。
珠兒不解道:“小王爺來了,怎麽不開門?”
碧羽氣呼呼的說道:“怎麽小王爺來了,小王妃就要跪地相迎麽?”
“他忘恩負義,貶妻為妾的事不說個清楚,我們小王妃說什麽都不能理她。”
聽了碧羽的話,珠兒忽然反應了過來:“對,碧羽姐姐說的對。”
“憑什麽他想休妻就休妻,他想讓我們小王妃回去就回去。”
“今天不說清楚,咱們誰都別理她。”
兩個人爭論不休,倒是把趙旖然逗笑了。
隻是這笑有些苦:“你們想的也太多了,人家巴不得我滾出王府呢,這好不容易出來了,怎麽會出來追。”
“就算出來追,那大概也是補個休書,又怎麽會讓我回去。”
“小王爺受傷了。”
“快來人啊,”
“護駕,”
“護駕,”
……
碧羽和珠兒兩個爭執間,門外的喊聲一聲比一聲高。
火光衝天中,百年道觀被人吵馬嘶亂七八糟的聲音充斥著,根本分不清什麽情況。
先是碧羽發現了情況不對:“珠兒你聽,是不是有人喊小王爺受傷了?”
珠兒恍惚間也聽人喊道:“護駕,小王爺受傷了。”
兩個人慌亂間,幾乎一齊衝著趙旖然大喊:“小王妃,小王爺受傷了。”
趙旖然心口一緊,下意識的就往外跑,連鞋子都沒顧上穿:“快點出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觀主比趙旖然先得到消息,正帶著人往她們留宿的臥房趕來。
泥鰍不會演戲,但為了小王爺能順利帶回小王妃,一馬當先:“小王妃,小王妃,小王爺受傷了。”
房門打開,趙旖然一隻腳剛邁出門檻,就看見泥鰍扶著秦澤禦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身後烏泱泱跟著一群手持火把的侍衛。
各個都在扯著脖子大喊:“小王爺受傷了。”
黑夜裏,趙旖然看不清秦澤禦什麽情況。
隻見他垂著頭,身體的大半重量都壓在泥鰍身上,明顯受了很重的傷。
一口氣提在心口,嚇得六神全無,“怎麽這樣,快點進屋。”
有了趙旖然這句話,泥鰍終於鬆了口氣。
他使勁扶著將重量都放在他身上的小王爺,一邊哭唧唧的解釋原委,一邊在心裏抱怨。
“小王妃,晚上小王爺發現您不見了,一路快馬加鞭的追了過來。”
“誰知道路上遇到了歹徒。”
“泥鰍勸小王爺回去算了,明天再過來尋您,可小王爺說什麽都要找到小王妃才行。”
“還說什麽,今晚就算死也要死在小王妃懷裏。”
泥鰍沒演過戲,這已經用盡他所有演技。
發現秦澤禦還在裝昏迷,心裏不滿的腹誹道。
您老差不多也行了。
自己多重不知道,全靠著他一個不懂武功的,這能扶的動麽。
趁著小王妃不注意的時候,他悄悄的推了推秦澤禦:“咳咳,進屋了。”
“上床了,可以醒了。”
秦澤禦裝慣了傻的人,扮起重傷來,比真受了傷的人還像。
此刻他完全一副無法行走的摸樣,軟弱無力的靠著泥鰍,任由他或扶或拉或扯或拽,反正他就是因為重傷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
再間歇性的發出幾聲痛苦的申吟。
泥鰍:“……”
“咳咳,小王妃很擔心你,保證不會把你趕出去的。”
泥鰍這話一出口,秦澤禦果然醒了過來。
他躺在床上,慢慢的睜開眼,隨即準確無誤的握住趙旖然的小手。
不管她怎麽用力,就是不肯鬆開。
這大晚上烏漆嘛黑的,什麽都不見的寂靜古刹,忽然喊聲震天。
又看見小王爺被人扶進來,一副完全昏迷不醒的樣子。
趙旖然能不心驚,能不害怕麽!
她急的都快哭出來了:“這是怎麽了,傷了哪裏?”
“快去請大夫啊!”
“泥鰍你們是怎麽保護小王爺的,怎麽你們一個個的都沒事,就小王爺受傷了?”
泥鰍:“……”
早知道他剛才讓小王爺刺他一劍好了。
趙旖然無心之問,卻嚇得泥鰍連話都不敢說了。
碧羽和珠兒也都慌亂無措的站在旁邊,順著趙旖然的話茬繼續責備泥鰍:“就是,你們這麽多人,一個個的全都好好的,怎麽就小王爺一個受傷了?”
泥鰍被問哭了。
他隻能看向秦澤禦。
秦澤禦隻抓著趙旖然不放。
他現在哪裏顧得上那些。
好些天沒見夫人了,還想著處理完宮裏的事好好陪陪夫人。
誰知道忽然聽說夫人取了嫁妝走了。
這誰能接受得了。
此刻趙旖然一雙好看的杏眼離充滿了擔憂。
是對他的擔憂。
這讓他覺得無比踏實。
至於泥鰍被問責的事,恕他無暇顧及。
“夫人……”他無比虛弱的呢喃著,眼巴巴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此刻的趙旖然哪裏有心情接收小王爺的深情厚意啊,她一門心思都在秦澤禦的傷口上。
“怎麽沒見到哪裏受傷啊?”
“也沒看見哪裏出血,這可怎麽好?”
這句良心發問忽然驚醒了泥鰍:“啊,小王爺受的是內傷,沒有傷口。”
趙旖然納悶了。
秦澤禦的武功得自於雍王和師父的親自教導,而他天賦極高,別說隨身帶弩,一般人近不了身,就一把長劍也使的出神入化,怎麽可能受這麽重的內傷。
“那人武功很高?”
這謊越來越難圓了,泥鰍趕緊道:“是很高,還很多人,我們幾個是沒受傷,但死了好幾個侍衛呢。”
“還死人了?”趙旖然更怕了,“那快找大夫啊,這麽下去怎麽好!”
泥鰍覺得在這麽下去,肯定得露餡,背著趙旖然不停的給秦澤禦使眼色。
秦澤禦見到夫人心裏踏實,也清醒一些了。
眼見著泥鰍處理不及,用口型說道:“回王府。”
泥鰍反應了半晌才把口型翻譯過來:“那個小王妃,小王爺身受重傷,這山裏沒有大夫,隻怕耽誤下去會影響了小王爺的身體,不如我們現在就回王府吧。”
“我一邊讓人去請太醫,咱們一邊出發,這樣兩不耽誤。”
趙旖然覺得泥鰍這個提議很好,但看秦澤禦的傷勢,萬一熬不到京城怎麽辦?
忽然想起這道觀裏還有個人呢。
書裏不都寫著,受了內傷的人,隻要有個內功深厚的人就可以幫他療傷了。
“等一下。”
泥鰍下意識的問:“怎麽了?”
趙旖然:“大師兄就在道觀裏,不如先讓大師兄給小王爺看看吧。”
頓了下,“大師兄好像懂療傷。”
泥鰍:“……”
秦澤禦:“……”
他想罵人。
趙旖然的小手一直被秦澤禦攥著,以不輕不重的力道。
剛才都沒什麽異常。
直到她提起大師兄。
秦澤禦的手指忽然用力,握的她手指都快斷了。
下意識的說道:“小王爺有反應了,一定是想讓大師兄給他看傷。”
秦澤禦:“……”
幹脆昏過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