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已修】 塞翁失馬,焉知……
第11章 【已修】 塞翁失馬,焉知……
自從那一日起,玉茗就留在了冷宮裏,伺候趙曳雪,竟也沒有人來尋她,就好似忘記了她這個人一般,玉茗心中竊喜不已,開心地道:“看來也不全是壞事,奴婢終於能和主子在一起了!”
趙曳雪笑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隻是這冷宮裏什麽都沒有,反而不如你在外麵來得好。”
玉茗噘了噘嘴:“和主子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她悄悄去禦膳房拿吃食,那些宮人也沒為難她,知道她是拿給趙曳雪的,有時候甚至還避著管事,特意留了些熱食,同為舊梁人,他們倒也不會互相為難。
運氣好的時候,玉茗還能想辦法捎幾塊火炭回來,雖然都是些邊角料,燒起來滿屋子都是煙熏火燎的,嗆人得很,但是好歹能取暖了,若是在冷宮裏待得悶了,主仆二人還能悄悄出去遛一遛,散個心。
一切似乎都還勉強過得去,隻除了一樁事,那就是當初的流言已經在皇宮裏傳開了。
隨著日子推移,關於趙曳雪的傳言越來越多,甚囂塵上,經過各方的添油加醋之後,傳言也變得更加離譜,荒唐無稽,偏偏所有人都相信了,昭國人見了趙曳雪都要露出鄙夷之色,更有甚者還要當麵唾上一口,玉茗氣得要死,卻也不敢爭,如今這已經不是梁國的皇宮了,她們在仰人鼻息,不得不忍氣吞聲。
可小婢女又實在難過,每每回去都要悄悄哭一場,自那以後,趙曳雪就不再出門了,她雖然不怕那些冷眼和流言,但是她不想讓玉茗傷心。
因著趙曳雪要吃藥,玉茗後來還去了一趟太醫院,隻是都拿不到藥,她熟識的幾個太醫都不在了,聽說是去了軍中,隻有幾個看守藥庫的管事,都是昭國人,玉茗怕與他們碰上,又悄悄回去了。
途徑禦花園,忽而又聽見有人喚她道:“那小丫頭。”
這聲音還有些耳熟,玉茗嚇了一跳,轉頭望去,隻見一個穿著侍衛裝束的青年站在花圃前,手裏拄著一根掃帚,笑眯眯地望著她,身形高大,相貌堂堂,他眉開眼笑時,看起來既英俊又痞氣,正是晏一,當初揪住她偷手爐的人。
玉茗下意識有些心虛,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次可沒偷什麽東西,光明正大,有什麽好怕的?遂挺了挺脊背,故作鎮定地問道:“什麽、什麽事?”
晏一上下打量她一番,略挑起眉,調笑道:“這次又偷摸了什麽?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
玉茗有些氣,大聲道:“我沒有偷東西!你胡說!”
晏一故意掏了掏耳朵:“嚷嚷什麽?我就隨便問一句罷了,聲音越大心裏越虛,既是沒偷東西,肯定又做什麽壞事了。”
玉茗氣紅了眼:“我沒有,你不要血口噴人。”
“好好好,”晏一敷衍點頭,又衝她勾了勾手指,道:“你過來,我問你點事兒。”
玉茗不肯動,梗著脖子看他,大有一副他敢靠近就立即跑路的架勢。
晏一唬她道:“你不過來,我就叫人了,你剛剛去了哪裏,做了什麽?我叫管事來問問,是不是有個小丫頭在這裏偷懶躲閑,不幹正事。”
聞言,玉茗頓時有些慌了,怕他真的叫管事,近來沒人管她,也沒人給她派活兒,她正好去冷宮和主子待著,倘若被人發現,她就不能和主子在一起了,恐怕還會連累她。
想到這裏,盡管心裏不情願,玉茗也隻能慢慢走近前去,不大樂意地道:“你要問什麽?”
隔了一丈遠就停下來,好似對方是洪水猛獸一般,晏一有些好笑,道:“你離那麽遠做什麽?我要說你主子的事情,你想讓路過的人都能聽見嗎?”
聽了這話,玉茗不敢耽擱,連忙走上前,緊張道:“你想說什麽?”
晏一拄著掃帚,想了想,才問道:“你主子近來還好吧?”
玉茗撇了撇嘴,道:“不好。”
晏一嘶了一聲,拄著掃帚又換了一個姿勢,試探道:“哪裏不好?”
玉茗瞥他一眼,悶悶道:“哪裏都不好。”
在冷宮裏,吃不好喝不好住不好,還有人議論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誰能好得了?
晏一撓了撓下巴,繼續道:“近來是有些傳言,你勸勸你主子,讓她別往心裏去,殿下已經下了明令,不許人議論此事,等過了這陣子,就沒人記得了。”
“呸!”玉茗想起那些離譜的流言,又激動起來,甚至忘記了對晏一的畏懼,生氣道:“他們說得那麽難聽,誰能不往心裏去?我主子都不肯出門了,上次竟然還有人當著她的麵吐口水。”
想起那情景,玉茗又紅了眼眶,氣得都要罵不出詞兒了,最後哆嗦著道:“你們昭國人真壞!占了我們的地方,還要欺負人……”
她心裏替她主子委屈,情不自禁地哭起來,抽抽噎噎地罵道:“就算、就算她拋棄了你們的太子……那、那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與你們有什麽……什麽相幹的啊,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踩她一腳嗚嗚嗚……你們怎麽這麽壞……”
晏一見她哭得傷心,聲音都大了許多,連忙四下裏張望一番,見無人路過,才提醒道:“你別哭了,再哭就有人來了。”
玉茗哭到一半,聽了這話,連忙用袖子擦了淚,用力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眼淚憋回去了,眼眶鼻頭紅紅的,看起來甚是可憐。
她突然警惕起來,甕聲甕氣道:“你打聽我家主子做什麽?”
晏一輕咳一聲,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思來想去,還是如實道:“其實吧,這些話一開始,是從我這裏傳出去的。”
玉茗露出震驚的表情,猶含著淚的眼睛瞪大了,射出帶著怒火的光,晏一下意識後退了半步,急聲道:“雖然是我傳的,但我不是故意的啊。”
玉茗氣得又要掉眼淚,怒道:“都傳出去了,還能不是故意的麽?你是當我傻?”
她左右尋摸著趁手的武器,最後去搶晏一手裏的掃帚,晏一不給,忙解釋道:“我那時是喝醉酒,被人套了話,這才說出去的,說得也沒那麽離譜,隻是後來他們以訛傳訛罷了。”
玉茗搶不過來,又抹眼淚:“原來是你做的好事,害了我家主子嗚嗚嗚,我跟你拚了!”
待要撲上去打他,晏一舉起掃帚擋住她,一迭聲勸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如今我不是來幫你家主子想辦法了麽?”
玉茗吸鼻子:“想什麽辦法?”
晏一見她聽進去了,這才放下掃帚,好聲好氣道:“堵不如疏,你家主子若是一直在宮裏,這傳言一時半刻是不會消失的,好比你做了一件糗事,鄰人每次見你便提起,傳得人盡皆知,但是倘若你搬走了,便不會再有人提了,你說是不是?”
玉茗有些遲疑:“你的意思是……”
晏一低聲道:“我的意思是,讓你主子搬到外麵去。”
玉茗喪氣道:“你以為我們沒想過?隻是宮裏的守衛這樣嚴實,主子如何出的去?”
晏一道:“她出不去,旁人卻能進來接她呀,你們那小皇帝不是在外頭住著麽?他們是夫妻,本就該在一處的,讓小皇帝來找我們殿下說一說,於情於理,殿下都會答應的。”
自打昭軍入京以後,舊梁的君臣都被安排在了皇宮外麵的宅子裏,以重兵把守,北湛下了令,隻要他們都聽話,昭軍便不會苛待,反而還好吃好喝供著,以免生出事端。
晏一的提議確實有道理,玉茗雙眼一亮,若是主子真的能被接出去,那就最好了,至少不必在冷宮裏磋磨,受人非議。
但是很快她又猶豫了:“可是如今我們都出不去,如何才能通知皇上?”
晏一道:“此事簡單,你讓你們主子寫一封信,或者給一個信物,我來辦。”
玉茗沒有立即答應,隻道:“我要與主子商量。”
晏一叮囑她,倘若寫信,他送之前是要拆封查看的,玉茗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過了兩日,晏一把信物送了出去,一切都辦妥了,萬事俱備,隻等李玨親自去向北湛求情,把趙曳雪接出去。
這日一早,晏一便去了謹身殿求見,北湛坐在書案後,手中拿著一份文書看,眼皮也不抬一下:“禦花園掃完了?”
晏一幹咳一聲,道:“還沒,屬下來點卯了。”
北湛不看他,晏一便開始自我懺悔:“喝酒誤事,往後屬下若是再沾一滴酒,就把這顆頭摘下來。”
北湛把文書往桌上一放,涼涼道:“孤要你那顆頭做什麽用?不值一錢,如今流言已傳開了,你的人頭能堵住悠悠之口嗎?”
晏一嘿嘿一笑,道:“殿下倘若想要人不議論此事,也不是沒有辦法,叫那梁國小皇帝把她接出去便是了,人不在跟前,流言自然而然就散了。”
聞言,北湛沉默片刻,冷聲道:“那李玨根本沒想起來她,如何會接她出去?”
晏一心說,即使人家不來接,你也能下令啊,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畢竟是昔日故人,即便早就翻臉了,但或多或少還有幾分情誼,倘若他家殿下真的下令讓趙皇後出宮,那流言估計會傳得更難聽了。
想通了這一層,晏一又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他提前搭好了梯子,這會兒北湛就坡下驢即可。
正這麽想著,忽聽有人來稟,說李玨入宮了,要求見昭太子殿下。
北湛眉頭微皺,道:“他要見孤做什麽?”
來了!晏一胸有成竹地道:“興許是來接趙皇後出宮的。”
聽了這話,北湛的臉色唰地就黑成了鍋底,陰沉沉道:“接?這時候想起來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