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越獄（下）
塞倫閑庭信步地向外走去, 一時沒有人阻攔。
終於，身後那監獄堡壘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一隊隊裝備精良的守衛們如潮水般湧現，這才是這個監獄真正的武裝力量。
塞倫聽見監獄長氣急敗壞的叫聲：“不要被唬住了！他也是凡胎, 不能用槍攻擊就用冷兵器！都給我拿下他！”
“哎，思維還挺靈活的嘛，大叔。”
身後有追兵, 身前也有守衛把守。
塞倫輕巧地奔跑, 那是怎樣的速度！所到之處仿佛炮彈飛過, 空氣都被灼燒扭曲，接近他的一切被反彈出去。有守衛企圖抓住他，無一例外都飛上了天。
鐵質的大門, 在他麵前像是紙糊的一樣，輕輕鬆鬆就被撞翻。
塞倫已經用魔紋和魔器將自己武裝到牙齒。他甚至覺得自己此時能和梅蒂五五開。
守衛傾巢而出, 圍追堵截。
這戴著麵具的怪人靈活地左挪右閃，跑向市中心。
對此, 監獄長果斷下令：“第一小隊去追，同時通知城市衛隊協助。其他小隊回監獄鎮守。”
按照常理, 這個安排不錯。既不放過越獄者, 也避免由於監獄守衛的空虛, 可能引發犯人暴動。
然而他們沒想到兩件事。
第一，塞倫並不是真正的越獄者。
第二，離開監獄的「犯人」還會主動回去「自投羅網」。
成功搞出亂子，塞倫虛晃一槍, 躲進巷子裏。
他打開背包，掏出一套獄卒的製服。
摘下麵具, 將頭發揉亂。塞倫杳無聲息地融入衛隊中。
果不其然, 隨著麵具怪人不見蹤影, 監獄長做出了讓大部分人手退回的決定。
於是塞倫渾水摸魚，大搖大擺地回到監獄，還直接打入監獄內部。
此時，他傑克的那張臉終於派上了用場。
獄卒裏甚至有酒友跟他打招呼：“傑克，沒想到你來和我做同事啦。”
即使有人覺得他眼生，此時也會打消疑慮。
為了確認越獄者的身份，獄卒們逐一檢查關押犯人的牢房，塞倫跟著通過一道道關卡。直到來到影和梅蒂的麵前。
隔著欄杆，塞倫目光炯炯地看著影，影若有所覺，銳利的目光回視。他幾乎瞬間意識到塞倫的身份。
塞倫咧嘴一笑，向影和梅蒂拋擲了兩個亮晶晶的東西：“戴上它，你們就能使用魔能了。”
是兩條項鏈，影不假思索地將它掛在脖子上。梅蒂也迅速效法。
他們的牢房繪製了壓製獸人魔能的魔紋。而塞倫給他們的這個項鏈上，則是對應的「反魔紋」。
在戴上項鏈的一瞬間，影和梅蒂發現，他們很久沒能感受到的魔能回來了！
影立刻化為影子，鑽出牢房。而梅蒂氣沉丹田，直接徒手就把鐵柵欄給掰開了。
“你，你們，要幹什麽？”其他獄卒都被這突發情況驚呆了，他們不知道是該逃跑還是與其一戰。
梅蒂和影幫他們作出了選擇。
幾乎隻有幾秒鍾，這裏的所有獄卒全部都被放倒。
塞倫在一旁抄著手：“梅蒂，你挑個幸運兒，借他的衣服一用。”
“我們要堂堂正正走出這座監獄。”
塞倫還是那張傑克的臉，有點怪怪的。
但是那種一切皆在掌握的自信，讓梅蒂覺得熟悉又安心。
，
力能破巧，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重新拿回魔能，影和梅蒂再次變回戰神。
越獄計劃到這一步，已經基本成功。
他們甚至不需要一路打出去。人們的關注點都在「越獄」的神秘犯人上，沒人想到內部會出現問題。
塞倫和梅蒂換上獄卒的服裝，非常自然地往外走，時不時還和「同僚們」打個招呼。影則再次躲進塞倫的影子裏。
梅蒂本來就是短發，貼上假胡子後很像個少年。二次元的性別確實很難分辨。
他們幾乎大搖大擺地一路走到大門，終於被守門人進行例行公事的盤查。
塞倫說：“我們今天輪休。”
那個門衛有些猶豫：“正好是這樣一個時間點，有逃犯越獄……”
“所以我們都很擔心自己的家人。我家裏隻有一個年紀很小的妹妹，害怕她被那個窮凶極惡的逃犯傷害。”
塞倫伸手握住門衛的手，他那純黑色的眼鏡懇求地盯著門衛的眼睛：“拜托了。”
“好吧。”門衛直愣愣地起身，為他們開門。
“走吧。”
“你是怎麽做到的？他為什麽會給我們開門？”走在那道「護城河」上，梅蒂還是忍不住問。
“是我最近的小發明，將催眠型魔紋雕刻在「隱形鏡片」上。”
林成實出於娛樂性質做了幾片。他覺得自己都要速成微雕大師了。
將它戴在眼睛裏，通過對視發動魔紋，能夠短暫催眠對方。沒想到第一次使用，效果還挺不錯。
不過這樣的材料，果然無法承載強大魔紋的力量。
塞倫伸手摘掉左眼的鏡片，那鏡片上已經出現了裂痕。於是他將它包起放進衣兜裏。
好在他的右眼裏還有一枚。塞倫靠它搞定了最外圍的門衛。
正如塞倫所說，他們真的堂堂正正走出了監獄的大門。
他們逃離不久，監獄就發現異常。
鍾樓被久違地敲響，昭示著全城進入最高級的戒備狀態。
整個城市的守衛力量都被喚醒，有監獄的獄卒，有城市護衛隊，甚至就連駐城的外遣隊都活動起來，立誓要抓到那可惡的逃犯。
整個城市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明明應該是萬籟俱靜的深夜，處處卻燈火通明。
居民們閉門不出，卻被街上的喧囂吵醒。他們打開燈，從窗簾縫隙中謹慎地觀察外麵的情況。
塞倫帶著梅蒂找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巷子，從他的衣兜裏掏出兩枚戒指。樸素的銀色外觀，乍一看和塞倫手上戴的那枚一模一樣。
“你們戴上它。”塞倫言簡意賅，“我改寫了內環的魔紋，一旦獸人戴上它，魔石隻能檢測出你是純粹的人類。”
“影也不要再用魔能，我們去出口碰碰運氣。”
這一步確實是碰運氣。在城裏一個月，塞倫摸清了先知之城進出的規則。
唯一能夠自由出入的隻有先遣隊的隊員，其他人要出城都需要非常繁瑣的審批和手續。
所以塞倫打造了這兩枚指環，企圖將梅蒂和影偽裝成先遣隊員。
但林成實也不能確定，在這種非常時期，先遣隊的出城是否會受到限製，又是否會經曆更加嚴格的盤問。
隻能說，林成實對「因果律」這個能力的認識還不夠深。
隻要碰到需要「運氣」的事情，他就是這個世界上運氣最好的人。
當看到那出口旁邊，坐著的那個百無聊賴的大叔，即使是塞倫也不由笑了。
他用傑克那健氣的聲調打招呼：“理查德前輩！”
居然是那個為塞倫提供了情報大禮包的先遣隊大叔！
這完全是巧合，但在聰明人眼中，巧合永遠不可能隻是個巧合。
看著塞倫熟稔地和這個看門人打招呼，影看塞倫的目光不由又忌憚了幾分。
理查德抱怨道：“我隻是之前出任務時傷到了肩膀，他們實在是大驚小怪，不讓我參與行動就罷了，居然讓我在這裏看大門！”
“傑克你來得正好！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接到命令說要注意獸人出沒？咱們城裏還有獸人？”
塞倫實話實說：“有獸人罪犯越獄了。”
“謔，居然還有這樣不怕死的，那抓著人了嗎？”
“還沒有。為了防止犯人的同夥裏應外合，派我們幾個出去通知城外的外遣隊。”
“原來你們任務在身，”理查德不疑有他，連忙起身，“那你們快去吧！”
塞倫向他自然地一點頭。淡定地走向房間裏那個奇特的裝置。
那裝置有點像電梯，又有點像焚化爐。
這裝置塞倫第一次見，但他仿佛使用了千百次似的。非常自然地走進它的空腔裏。
幾乎瞬間，塞倫就消失在空氣中。
影也踏進裝置，同樣順利地被傳送出去。
梅蒂上前有樣學樣，她的手臂卻突然被理查德抓住。
幾乎是用了畢生的演技，梅蒂才忍住沒使用魔能。
她茫然地轉頭：“前輩，怎麽了？”
“年輕人，有空可以來找大叔聊聊天啊，這周我隻能在這裏看大門，可無聊了。”理查德這麽說著，還調皮地眨眨眼。
“好的，一定。”梅蒂很勉強地笑了一下。
理查德鬆開手，看著梅蒂走進傳送魔器中。
“梅蒂，你怎麽這麽慢？”塞倫問。
“那個大叔跟我說了句話……誒？這裏是什麽時候劃傷的？”梅蒂迷茫地看著胳膊上的一道血痕。
與此同時，理查德看著眼前那閃爍著瑩白光芒的魔石，自言自語：“是我想太多了？”
“哈哈，原來如此。”塞倫幾乎立刻就想明白個中緣由。
看來他製作的那兩枚戒指還是派上了用場。
“走吧。”從發達的城市回到沙漠，塞倫有些不習慣，“我們得連夜趕路。”
“可惜駱駝沒能帶上。”塞倫開了個玩笑。那隻駱駝一開始交給了先知村，塞倫就沒想過還能回來。
好在影的空間裏，還有不少之前準備的物資。沒人想要用單薄的衣服挑戰初春沙漠的夜晚，塞倫和梅蒂穿上厚厚的冬衣抵禦嚴寒。
失去駱駝對塞倫影響很大。對他而言，在沙漠裏徒步急行是個不可能完成的挑戰。
發現了他的窘境，梅蒂沉默地走到他的身前，半蹲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追兵會來，我背你。”
“那就拜托了。”塞倫順從地趴到她背上。
那寬闊的後背讓他油然而生一種安全感。
梅蒂進行了最大程度的熊化，踏踏實實地撐起後背的重量。
在沒有月亮的夜色中，隻見那銀色沙丘的脊背上，一道飛馳而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