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金錢的重要性。
曆時兩個多月, 塞倫和梅蒂終於跨越了蟲之國和鮫人之國的國境線。
然後再次因為沒能如期到達目標城市，不得不露宿荒野。
冬季在野外露宿不是什麽良好的體驗。
即使找到了避風的山洞，燃上了篝火。
閉上眼睛, 還是被牙齒的寒戰聲吵得睡不著覺。
於是兩人淩晨就爬起來繼續上路了。
“翻過這座山就到了。”塞倫拿著地圖，辨認著方向。
“接下來應該向東……”
“哇！”
梅蒂的驚呼聲打斷了塞倫的話。
山路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平坦的懸崖, 懸崖前方還設有欄杆。
梅蒂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 整個人趴在欄杆上。
“塞倫！快看！好漂亮！”
塞倫慢吞吞地走過去, 向山下看。
確實很美。
在晨曦的霧靄中，那座城市映入他的眼簾。
一座雄偉的教堂，矗立在城市的中央, 以它為中心，拱衛著無數紅頂小房子, 星羅棋布，遠遠看去像是孩子的玩具盒。
初升的朝陽為那教堂紅色的圓頂鍍上了一層金邊。金紅相映, 顯得格外富麗堂皇。
即使是清晨，這城市也顯出一種生機勃勃的熱鬧。熙熙攘攘的車流和行人, 經由那城牆上的大門出入。
“塞倫, 那就是……”
梅蒂被這從未見過的美麗城市攝住了呼吸。
“沒錯,”塞倫回應，“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貝拉城。”
他在心裏補充道：東方的璀璨珍珠，神恩大陸最繁華的商業之城。
他們在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到了城池門口。
“請出示身份憑證。”一個守衛攔下了兩人。
“身份憑證？那是什麽？”梅蒂疑惑。
這個守衛和另一個守衛對視了一眼, 然後非常肯定地說：“是蟲之國的人吧。”
“應該是了。”
“蟲之國的公民都是沒有身份憑證的。”
另一個守衛看起來更加麵善，他笑眯眯地從兜裏掏出一摞卡片：
“我給你們開一個臨時身份證明, 供旅客使用。不過如果要在鮫人之國工作或者定居的話, 一定要請你的雇主給你申請正式的身份憑證。”
“對了, 貝拉城內不允許謀殺、鬥毆、搶劫、盜竊。請一定記住，城市的衛隊會時刻保障城市的秩序。”
“還有你。”他看向塞倫，“請把麵罩取下來。”
塞倫將麵罩拉下來，露出了整張臉。
守衛的眼中閃過極度的驚豔：“我明白了。”
“放心吧，貝拉城的治安很好，不需要蒙麵也很安全。如果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向城市衛隊求助。”
“啊，氣死我了！”
走在城市裏平平整整的青色地磚上，梅蒂還在生悶氣。
“他們把我們當什麽人啦，還鬥毆、搶劫。我們很像是壞人嗎？”
“還有塞倫你，還笑著和他說話！他們好瞧不起人的樣子。”
“沒辦法，蟲之國的名聲在大陸上似乎不太好。”
塞倫安撫梅蒂。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先找到合適的住處才是最重要的。”
沒錯，塞倫和那個麵善的守衛打聽了哪裏有實惠的旅館，他為他們推薦了一家「玫瑰旅店」。
塞倫和梅蒂一路打聽，才終於找到了那家藏在犄角旮旯裏的旅店。
小小的門臉，青色的牆磚，沒有招牌，隻是大門上畫了一朵玫瑰。
玫瑰旅店靠近市中心，地理位置很不錯。但是它的門和窗戶都朝向一個窄小的巷子，一天中沒有多少時間能見到太陽。
當他們推門進去的時候，老板娘正在打瞌睡。
“一晚10個魔金。”
她眼皮都不抬。
“10個，魔金？”梅蒂的聲音在顫抖。
“好貴啊……”
“已經是全城最低價了，不信你可以去別家再看看。隻要10個魔金，還含一頓早餐。”
老板娘把手裏的鑰匙串抖得嘩啦嘩啦響。
“呃，好吧。”
梅蒂忍痛掏出錢袋，數了十個魔金出來。一個一個排開放在櫃台上。
「咯嗒」一聲，老板娘解下一枚鑰匙。
“感謝惠顧。”
這種價格在貝拉城不能指望更好的住處了。
推開房門，狹小的空間裏擺著兩張床，隻有一扇窗戶。即使在三樓，還是有一股黴味揮之不去。
梅蒂卻第一眼注意到了那扇窗戶。
“塞倫！窗戶好漂亮，是彩色的，還透光！”
塞倫經過梅蒂提醒，才仔細看去。是比較粗劣的彩色玻璃，拚貼出玫瑰的形狀。
梅蒂卻是第一次見到彩色的窗戶，她將那窗戶推來轉去，樂此不疲地觀察著陽光在地上的彩色投影。
看著梅蒂沒見識的樣子，林成實有點心疼自家女主。
他難得提議：“難得時間還早，要不要在城裏轉轉？”
“好啊！剛才一肚子氣，都沒好好看這座城市。正好還可以補充一下物資。”
梅蒂帶上了錢袋。
兩人剛剛踏出旅店大門。
“當心！”
一個黑影飛速襲來，梅蒂條件反射地把它抓住，控製在手裏。
“這是什麽？”梅蒂迷惑地看著手裏的球狀物，捏一捏，還挺有彈性。
“對不起大姐姐，沒有受傷吧？這是我們的足球！”一個皮膚黝黑的小男孩站在梅蒂麵前，伸出雙手。
梅蒂順勢將足球還給他：“足球是什麽？”
這個小男孩的身邊，還圍了不少小孩。聽了這話，他們麵麵相覷。
“足球，就是這個呀。可以踢著玩。”還是那個黑色皮膚的小男孩解釋道。
“踢著玩？這個踢著好玩嗎？”
“當然好玩！”
那個小孩將足球往上一拋，用頭頂住了那個球，像海豹一樣。足球又順著他的胸膛往下滑，他用膝蓋頂了一下，又反身用腳夠。這顆球像是長在他的身上一樣，花活玩得讓人眼花繚亂。
梅蒂看呆了：“好厲害。還有這樣的遊戲啊。”
小男孩正在用雙腳輪流顛球，突然笑嘻嘻地將球一挑，送到梅蒂腳下：“大姐姐，你也試試看吧！”
梅蒂企圖用腳去接，然後就一個衝天炮，把球送上了天。
過了幾秒，這球才落下來。在他們之間彈動了好幾下，才默默滾到了一邊。
“唔……”小男孩也無語了。
“大姐姐，你可能適合當守門員吧。”
“阿奇！又是你！不許在這裏踢球！”
玫瑰旅店的老板娘正叉著腰沾在窗前。
“糟糕！大姐姐，下次再一起玩啊！”
阿奇和他的小夥伴們一溜煙就跑了，遠遠還能聽到他們嬉笑著打鬧。
“你上次打破的窗戶還沒賠，”
整個巷子裏，都回蕩著老板娘中氣十足的聲音。
梅蒂一直等這群孩子跑不見影了，才收回目光。
她向塞倫感慨：“貝拉城的孩子好幸福啊。”
她在小時候，沒有太多和同齡夥伴一起玩鬧的時間。她要幫忙打理父親的武館，去瑪德琳嬸嬸那裏學習識字。再有時間了，就去森林裏打獵。
經過這個小插曲，他們繼續前往目的地，貝拉城最繁華的市中心。
越往中心區域走，路上的行人、馬車就越多。漸漸的，居民住宅少了，各式各樣的店鋪充盈在街道兩旁。
梅蒂簡直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目不暇接，四處環顧，哪裏看都新奇。
她的目光，突然凝固在一位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女士身上。
她拉了拉塞倫的衣角，悄聲說：“塞倫，那個漂亮姐姐穿的好奇怪。”
塞倫認真地看過去，幾秒鍾過去了，也沒發現哪裏奇怪：“是一條漂亮的連衣裙？”
“連衣裙？什麽是連衣裙？”
這下子，塞倫都不得不用震驚地眼神看向梅蒂了。
“就是，連體的裙子。”
他突然意識到什麽：“梅蒂沒有見過裙子嗎？”
“那種衣服叫裙子嗎？好漂亮，但是感覺輕飄飄的。戰鬥的話，一下子就會壞掉。”梅蒂四處張望，可能因為是冬天，穿裙子的人不多，但她還是發現了幾個。
“不愧是大城市啊。穿衣服都這麽時髦。”
林成實的眼淚要下來了。
他作者的良心在隱隱作痛。
他大筆一揮，把蟲之國設定成一個民風彪悍的犯罪之國。卻沒想到，那裏治安差到都沒有女性敢穿裙子。
現在回憶起來，他之前一路上確實沒有見過裙子這種服飾。可這完全是思維盲區，他沒想到女主連裙子是什麽都不知道！
正好，他們旁邊就有幾家服裝店。
他拉著梅蒂過去看櫥窗，一個一個帶著她辨認衣服的種類。
梅蒂終於認識了裙子：“裙子都好漂亮啊……”
她停在一間櫥窗前不動了，趴在玻璃上看。
那是一條粉色的禮服裙。飄逸的泡泡袖，裙擺是紗質的，層層疊疊垂落在地上。這條裙子最驚豔的是它通體鑲滿了水晶！
水晶如同繁星，點點撒在裙子的綢麵上，又綴在輕紗之間，閃閃發光，照亮了梅蒂瞪大的雙眼。
但是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了裙子旁邊的價格標牌上。
她揉揉眼睛。
“1000魔鑽？！”她失聲道。
1000個魔鑽，就是10000個魔金，就是100000個魔石。
梅蒂的算數從來沒有這麽靈光過。
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嗚嗚，我們走吧，塞倫。大城市消費就是高啊。”
她強行拉著塞倫離開。
前麵不遠處，就是大教堂了。
大教堂門口的廣場，車水馬龍，是整個城市最熱鬧的地方。
鮫人之國，不僅以其富庶著稱，更是廣為人知的「藝術之國」。
鮫人之國由鮫人族王室統治，他們天生喜愛海水，大多居住在海島上。
正巧，鮫人之國擁有神恩大陸最長的東海岸線，神恩大陸的東麵海域又分布有最大型的群島，鮫人之國的王室成員幾乎全部散居在這些群島上。
鮫人族喜愛藝術，有著良好的審美和歌唱天賦。他們將自己居住的群島布置得富麗堂皇，但對陸地部分不太精心，大多下放給其他種族治理，隻要他們每年定期交稅，便不多過問。
由於這一點，鮫人之國整體風氣十分自由，商業發達，城市繁榮。
由於王室的愛好，整個大陸的藝術家匯聚於此。畢竟鮫人族對於藝術從不吝惜財富。
即使不能被王室賞識，這個國家裏多的是附庸風雅的大商人，藝術家在這裏很容易碰到慷慨的主顧，讓自己生活無憂。
貝拉城是鮫人之國陸上最大的城市，當然聚集了大量藝術家。
城市中心，幾乎被各種各樣的藝術品攤販占領了。
大多是畫家出來展示自己的作品，也有不少人做著畫像生意。
梅蒂被一幅油畫吸引了目光：“這畫上的人像是活的一樣，好真實啊。”
那肖像畫上，是一位紅發女郎，有著金色的眼睛。她的臉孔很好看，但沒什麽特點。塞倫一眼就看出，這個畫家水平有限。
但是梅蒂還是第一次見到油畫，所以不由的連連驚歎。
那位畫家也很高興：“小妹妹，你真有眼光。這是我們鮫人之國的長公主，艾蓮娜殿下。”
“原來是公主殿下，怪不得這麽漂亮。”梅蒂誇獎道。
畫家感歎：“這張畫隻是根據外麵流傳的畫像，加上我的想象畫出來的。”
“我的夢想是成為宮廷畫家，這樣就能親眼見到殿下，為殿下畫像。”
“很傻吧？”那個畫家笑著撓撓頭，“畢竟宮廷畫家在鮫人國地位堪比貴族，一年都不見得能增加幾個名額。我這種畫家，想要得到王室的賞識，簡直是癡人說夢。”
梅蒂不清楚其中的難處，隻是善良地鼓勵他：“我覺得你畫的很好。你的夢想一定會實現的！”
那畫家十分感動：“要畫肖像嗎？炭筆素描隻收你5個魔金。”
“呃……”一聽價格，梅蒂眼前一黑。
她拉著塞倫轉身就走。
“哎，別走啊，也不是不可以打折的……”
畫家的聲音被落在了背後。
最後，梅蒂和塞倫站在了一名吟遊詩人麵前。這位詩人似乎很受歡迎，身邊圍了一圈人。
聽聽音樂總歸不要錢吧。
那位詩人，正要開始一場新的表演。他擺弄著手裏的懷豎琴，娓娓道來一個故事。
“曾經，鮫人之國在戰火的侵襲下，淪為焦黃的土地……”
“生靈塗炭，就連神明見了都要落下淚水。”
“那一滴眼淚，從天上往下墜落，化作一顆珍珠，落在男孩的手中。”
“那珍珠中，湧出生命的泉水。這泉水綿綿不絕，汩汩淌向開裂的大地。”
“所經之處，草木複蘇，生機盎然。明明是冬天，樹上卻結滿了沉甸甸的果子。鮮花也爭踴盛放……獸人們成功挨過了最艱難的時間。”
“那個男孩，名叫伊登……從此，這枚珍珠，就在鮫人族的王室中代代流傳……”
這個故事，吟遊詩人不是第一次講了，但每一次，隻要收尾到「伊登」這個名字，都會引發絕佳的反響。
梅蒂迷惑地聽著人群中的如雷的掌聲、口哨聲、歡呼聲。
“為什麽大家這麽激動？”
塞倫笑了笑，說：“因為伊登就是鮫人國的第一任國王。”
講完一個故事，那位吟遊詩人脫帽鞠躬。然後就將帽子翻過來，遞到每一位觀眾麵前。
人們在激動中紛紛慷慨解囊。
梅蒂又拉著塞倫走了。
“我們去教堂看看吧。”塞倫哭笑不得，主動提議。
貝拉城中心的大教堂，是神恩大陸建築史上的傑作。
經過精密計算，擁有完美曲度的穹頂，布滿了瑰麗的壁畫。
這是藝術的傑作，在那莊嚴肅穆的氛圍下，梅蒂屏住了呼吸。
他們運氣很好，正好遇到祭司在布道。
梅蒂和塞倫在後排找了個位置。
可是越聽，梅蒂的表情越發困惑。
等他們出來後，她才終於憋不住，問塞倫：“這裏的祭司，講的和家鄉那裏的祭司似乎不太一樣。”
當然是這樣，鮫人之國的教會已經完全世俗化了。他們的信徒都是藝術家、商賈，為了募集資金，自然需要迎合自己的受眾。
他告訴梅蒂：“即使神明真的存在，祭司也不過是代理神的意誌，而非神明本身。”
“既然是人，就會對《神諭》有自己的解讀，人也會有自己的私心。”
他揉了揉梅蒂的卷發：“所以不用把祭司的話太當真。信仰是自己的事情。你最終要發現自己的內心，而不是盲從他人的觀點。”
梅蒂的表情，似懂非懂。
但她還是不懂裝懂地點點頭。
逛了半天，天色漸晚。玫瑰金的晚霞籠罩了整座城市。
塞倫注視著遠處的夕陽，突然說。
“梅蒂，我們的路費是不是不夠用了？”
“繞道去一趟鮫人之國的國都吧。我們賺點路費再走。”
作者有話說：
林成實：女兒長大了，想穿漂亮衣服。老父親又有什麽辦法呢，隻能努力搞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