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孟檸的聲音夾雜著努力克製的哭腔,心底憋了許久的情緒仿佛在這一刻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發泄出來。
她說，是她想太多。
霍斯年握緊手裏的拉杆推著行李箱，長腿邁開,大步朝停車場走去，腳下生風。
女孩抽了抽鼻子,細微的聲響順著電流爬過來，刺激著他的耳膜，清晰到能聽清孟檸嗓音中的每一點哽咽,連帶著他的心髒都不斷收緊。
第一次聽到孟檸哭,霍斯年一下慌了神，也心疼極了，他啞著嗓子,聲音放得很低，語氣溫柔地開口：“檸檸乖,告訴我，你現在在哪？”
孟檸低垂著腦袋，眼底的水霧越聚越多,一隻手揪著裙子,一隻手握著手機，聲線細細弱弱,帶著嗚咽：“我不想告訴你。”
霍斯年瘦削的薄唇緊抿,清雋的眉眼間褶皺越擰越深：“是因為前天的熱搜對不對？那隻是個誤會。”
工作室今晚就會澄清，一切都隻是捕風捉影,毫無根據的謠言。
孟檸沒吱聲，這會兒酒勁兒上頭,隻覺得頭重腳輕,她迷迷糊糊想起,“隻是個誤會”這種話非常耳熟，葉書哲也曾對她說過，說他和李丹彤隻是個誤會。
難道這是渣男海王必備說辭嗎？
思及此，孟檸耷拉下嘴角，更委屈了。
電話那頭的小姑娘不肯說話，霍斯年有些手足無措，一顆心也隨之浮浮沉沉，耳邊時不時傳來一兩句“再喝一杯”“不醉不歸”的背景音。
霍斯年神色一凝，猜到孟檸現在所處的位置很可能在酒吧或酒館。
時間已經不早，也不知道這小孩現在跟什麽人在一起，到底安不安全。
霍斯年斂睫，定了定神，語氣溫柔地不像話，半哄半安慰：“小檸檬這麽好，能不能給哥哥一個解釋的機會？””
孟檸自顧自地搖頭，手背抹掉臉上潮濕的淚痕，聲音悶悶地：“我一點也不好。”
說完，不等電話那頭的人說話，孟檸戳了下屏幕，掛斷電話，將手機丟在一邊，心想，她再也不想跟霍斯年說話了。
一旁全程圍觀的許柚柚愣愣地睜大眼睛，孟檸本來好好的，沒想到接了通電話之後哭得跟小可憐似的，她擔憂地皺了皺眉頭，連忙抽了張紙幫孟檸擦眼淚。
“檸檸不哭，眼睛又紅又腫就不好看了。”許柚柚輕拍著好友的肩膀安慰。
孟檸耷拉下腦袋，黑白分明的鹿眼水光瀲灩，瑩白如玉的麵龐還浮著兩抹醉意微醺的酡紅，貝齒鬆開緊咬的嘴唇，泛著嬌豔欲滴的紅，低聲喃喃道：“我以後，再也不會自作多情了。”
或許這件事真的像霍斯年說的，隻是一場誤會，可他與那名女星同框的畫麵，曖昧又引人浮想聯翩，孟檸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兩人的身影便遲遲揮散不去。
麵前的女孩雖然沒有嚎啕大哭，但眼睛卻紅得像兔子，默默掉眼淚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心疼。
許柚柚和孟檸朝夕相處這麽久，孟檸脾氣好，對誰都笑眯眯地，向來情緒穩定，如今卻是她第一次見孟檸哭得這麽傷心。
許柚柚又抽了張紙遞給好友，輕聲問：“檸檸，讓你傷心的這個人，該不會就是你一直偷偷暗戀的那個吧？”
孟檸眨巴眼看她，抽抽噎噎的打了個哭嗝，聲音很低：“，以後不會了。”
許柚柚歎了口氣，想到剛才孟檸說的那些話，電話裏的人就是送她薰衣草的那位，許柚柚若有所思，覺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
兩個小姑娘互動的時候，絲毫沒有注意到桌上的手機，屏幕仍亮著，顯示著通話還在進行中。
就在五分鍾前，霍斯年讓人發來了孟檸的手機定位，此時正往小酒館趕，手死死攥著手機，一直沒有掛斷這通電話。
前排的司機和助理察覺到老板的臉色不對，兩人大氣都不敢出，從下飛機到現在，男人冷峻的眉眼間布著一層厚重的陰雲，氣壓低沉，車內的溫度都跟著驟降了幾度。
霍斯年垂眸看了眼時間，心緒不寧的望向窗外，迎麵而來的晚風卷著熱氣，吹動男人額前細碎的黑發，那雙漆黑的瞳仁沉寂幽暗，窗外繁華喧鬧的街景匆匆掠過，伴隨著過往車輛急躁刺耳的鳴笛。
司機按下按鈕，緩緩合上車窗，寂靜的車廂內，霍斯年聽到手機那頭傳來的細微動靜，沉沉的目光定格在手機屏幕上。
他聽到女孩細細的嗚咽，也聽到其他女孩對孟檸的安慰，霍斯年一顆心揪住，仿佛被無數根看不見的細線纏繞，捆綁，他隻希望車子快一點，再快一點，能立刻趕到孟檸身邊。
直到微弱的電流中傳來兩個女孩的談話。
有人問：“檸檸，讓你傷心的這個人，該不會就是你一直偷偷暗戀的那個吧？”
霍斯年唇角收緊，黑眸直勾勾的盯著還在計時的手機屏幕，筆直綿密的眼睫低垂，斂下一層陰翳，瘦削淩厲的薄唇壓成一道僵直的線。
這一刻，心底短暫的劃過抹驚喜，更多的竟是毫無底氣的不安和忐忑。
若是在熱搜事件之前，他很自信的覺得，孟檸對他一定是有感覺的，一個女孩的眼神和臉紅騙不了人，隻是現在，這一切卻成了未知數。
手機另一端靜默的那幾秒，霍斯年也一言不發，眉眼深邃冷峻，生平第一次心中生出某種類似慌亂的情緒，遠沒有表麵看起來那般冷靜克製。
緊跟著，傳來女孩熟悉沙啞的聲音，說著：“以後不會了。”
霍斯年抿唇，沉著臉周身寂靜，明明是盛夏，胸口卻呼呼地往裏灌著冷風。
，
此時的小酒館，聚餐的同學大有放飛自我，不醉不歸的架勢。
孟檸頭昏腦漲，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休息，臉上的淚痕早已擦幹，眼尾卻還紅彤彤的。
許柚柚正考慮要不要和孟檸先走，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輕笑調侃的聲音，聽著格外刺耳：
“這不是我們的高考狀元嘛，看著可真風光啊。”
“人家跟咱們可不一樣，碰上事兒背後還有靠山呢。”
眾人聞聲抬眸，當看到一唱一和的李丹彤和方靜寒時，神情皆是一愣，沒想到這兩人會出現在這裏，畢竟兩個月前，她們就已經被學校開除了。
後來聽人說，李丹彤的家人費了很大勁兒找關係，才讓她和方靜寒去了另一所高中繼續讀書。
對上方靜寒冷冰冰的目光，許柚柚臉色微變，孟檸已經醉了，眼前兩人的架勢，今晚顯然不是偶遇，像是故意衝孟檸來的。
許柚柚輕輕推了推一旁趴在桌上的女孩，低聲道：“檸檸，醒醒，我們該回去了。”
現在已經畢業，方靜寒和李丹彤再做什麽，學校已經管不了了，在場能幫她們的人不多，尤其葉書哲也在，誰知道他會不會摻和一腳，與其如此，還不如趁早開溜。
聽到好友的提醒，孟檸抬起沉甸甸的腦袋，緩慢地眨了下眼睛，視野中出現好幾道重影，看得並不太清楚，但似乎有點熟悉。
見此時的孟檸反應慢半拍，許柚柚當機立斷，扶著孟檸準備走人，兩人剛站起身，便被李丹彤和方靜寒兩麵夾擊。
李丹彤按住許柚柚的肩膀，眼睛卻死死盯著孟檸，笑道：“別急著走啊，再怎麽說咱們以前同學一場呢。”
許柚柚暗自翻白眼，誰願意跟你同學一場。
孟檸的肩膀被人用力抓住，像是尖銳的指甲片刺入皮膚，傳來的一絲痛感讓她整個人清醒了一瞬，她努力睜開眼睛，這才看清此時抓著她的人是方靜寒。
看到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孟檸的腦中一下敲響了警鈴，她擰眉，幾乎是下意識地，用力推開方靜寒抓著她肩膀的手：“別碰我！”
方靜寒始料未及，伸過去的手瞬間被甩出去，她臉色一凜，剛要發作，轉念想到在場還有二十多雙眼睛盯著她，她按捺住怒火，扯著嘴角冷笑：“嗬，脾氣還挺大。”
一旁的李丹彤將孟檸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眼神嫌棄又輕蔑，慢悠悠地搭腔：“不愧是被老男人包/養的金絲雀，這才是你孟檸的本來麵目吧？”
李丹彤的聲音一點也不小，恨不得讓在場每一個人都聽見，孟檸小小年紀就被老男人包/養的事。
她不就是拿了個高考狀元？李丹彤倒想看看，揭開孟檸虛假的一麵，這人能神氣多久。
李丹彤一說完，果然在場的同學都愣住，神情滿是詫異，有人覺得不可思議，有人則憋著想吃瓜的心情，眼珠子在孟檸和李丹彤身上來回打轉。
在座的一群人中，隻有角落的葉書哲麵色平靜，絲毫不覺得驚訝，更對突然出現在這裏的李丹彤和方靜寒，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許柚柚登時皺眉嗎，盯著李丹彤：“什麽鬼？你別胡說八道！”
孟檸的腦子昏昏沉沉，扶著椅子才勉強站穩，她看向有好幾道重影的李丹彤，一字一頓的開口：“你把話說清楚。”
李丹彤哼笑了聲，胸有成竹道：“肯定得說清楚。”
“在座的各位應該有所不知吧？你們眼裏乖巧又清高的學霸，私底下其實有個四五十歲的男朋友。”
話音剛落，眾人一陣唏噓，孟檸抿唇，暗暗攥緊了拳頭，聽到有同學問是真是假。
方靜寒急不可耐，聲音拔高了好幾度，深怕有人不信：“當然是真的！那個老男人估計年紀比她爸都大，這不就是包養嘛！”
聽著方靜寒和李丹彤的一唱一和，還有周圍同學異樣的眼光，孟檸被氣到意識都清明，她目光冰冷地看向攻擊她的兩人，沉聲說：“你們有證據嗎？在這造謠生事？”
全程一言不發，仿若透明人的葉書哲終於在此時開腔，他的眼神意味不明，看了眼孟檸，隨即道：“她們說得都是真的，我也看見了。”
眾人麵麵相覷，班長一發話，這瓜好像是真的。
孟檸看向葉書哲，這一刻終於明白過來，他之前在教室對她陰陽怪氣的那句話。
原來擱這等她呢。
方靜寒打開手機相冊，找到之前偷拍的照片，在孟檸眼皮子底下晃了晃：“當然有，這不就是？”
“我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孟檸一個貧困地區轉來的窮學生，每天放學坐的可是幾百萬的商務轎車回家，那個老男人每次看見她，都是眉開眼笑呢。”
方靜寒：“孟檸每次去坐車，都是在距離學校一個紅路燈的地方等，真要是清清白白，還需要這樣藏著掖著嗎？”
方靜寒說著，隨即將手機偷拍的照片遞給其他同學看，於是大家一個兩個起身湊過去，眼底閃著好奇八卦的光芒，似乎已經忘了，他們剛才還跟孟檸互相舉杯，上演著同學情深，此時又是另一副麵孔。
照片果然和兩個女生說的一樣，孟檸每天早晚都會在十字路口，搭乘那輛黑色商務轎車，而車上下來的男人，的確年紀不小，兩人還有說有笑的。
很快，有人認出那輛黑色商務車的標致，驚呼道：“靠，這個牌子的車超貴！價格最低的也要四百多萬呢！”
李丹彤掃了眼手機裏那張照片，看向孟檸的眼神似是真心求教，笑著說：“孟檸，你不是學霸嘛，應該挺會伺候老男人的吧？”
方靜寒也跟著笑：“是啊，不如跟我們分享分享？”
孟檸唇線繃直，瑩白漂亮的小臉紅暈褪去，變得蒼白，她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整個人氣得都在發抖，胸腔內克製的那股屈辱感和憤怒在這一刻終於忍無可忍。
她抄起手邊的陶瓷酒壺，對準距離她最近的方靜寒用力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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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車停在小酒館外，不等助理來開車門，霍斯年率先下車，那張冷白俊美的麵龐宛若凝結著一層千年化不開的冰霜，下車後直奔酒館二樓，腳下生風，走得飛快。
身後的助理看老板這火急火燎的架勢，一下傻眼了，回過神後，他急得跺腳，在身後驚呼：“哥！你帽子和口罩沒戴！”
奈何走在最前麵的人全然聽不見，長腿邁開，根本沒有回頭的意思。
助理暗道不妙，叫上司機，兩人拿著外套帽子口罩，急匆匆追上去。
這通電話持續了半個多小時，一直沒斷。
霍斯年握著手中的手機似要捏碎，剛走上二樓，一道尖銳年輕的女聲傳來，嘴裏說出來的話刻薄又尖銳：
“孟檸，你不是學霸嘛，應該挺會伺候老男人的吧？”
有人附和：“是啊，不如跟我們分享分享？”
若是言語是把利器，即使刀鋒對準孟檸，這一刀也結結實實紮在霍斯年心口。
他麵若寒霜，沉黑冷峻的眉眼間染上陰霾和狠戾，舌尖抵著後槽牙重重咬了下，下顎線緊繃，低低“操”了聲。
作者有話說：
年哥終於抵達戰場！
感謝在2022，06，08 23:03:58~2022，06，09 23:34: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滿目春色、蕭5瓶；戰哥的大寶貝兒、北柒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