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觀星府
太后眉心一緊,迅速放開,眼看著賓兒主意已定,這等事宜畢竟乃朝中府第人事安排,稍小了一些,自己不好獨斷,一時不知如何應付。
畢子在一旁忽然插嘴說道:「三王叔為的是朝廷,丞相與觀星府為的是百姓,都沒什麼錯的,既然兩兩紛爭,不如找個旁人來理論理論……」
太后眼睛一亮,抬手吩咐敬梓:「傳公主與文圖!」
「是!太後娘娘!」敬梓疾速點頭,飛快離去。
太后不自覺用手拉住畢子,小心翼翼捏了捏,畢子聽著皇祖母的吩咐,眼睛突地瞪大起來。
幾經輾轉廣慈宮,窺得愛子俏嬌容,絲絲憂忡蕩然去,侃侃而談定蒼穹。
文圖隨著符柔踏進太後殿,一眼瞧見畢子,面色白嫩了許多,也胖了些許,想到日日被太后呵護著,終是放下心來。畢子也是狠狠盯著文圖,欲言又止,腳下不住地挪蹭著。
文圖知道觀星府相當於現代的氣象部門,關乎著百姓的安居樂業,遷出皇宮本無可厚非,可是這絕是賓王的伎倆,他確信賓王手中有不可告人的魔物,一旦進駐皇宮,再加之毒辣的武功,將會無人能敵。既然賓王這麼著急想讓觀星府搬出皇宮,說明他的內心已經瘋狂到了極點,隨時可能破釜沉舟一搏,便決定審時度勢,穩住賓王。
太后先是瞧一眼公主,又用犀利的目光探向文圖,方沉穩開口:「今日監國諫議將觀星府移居宮外,意在減少宮中開支,也了卻民間擔憂;丞相與觀星府為防止突變,勸哀家稍緩一些步子,不知你們政機府有何看法?」
符柔立刻表現出不滿,信口說道:「這好好的觀星府,為什麼要搬出去?即便是無枉無為,留在宮中也令人心裡放心些……」她久在文圖身邊,多多少少也知道賓王的心算,口無遮攔說道。
文圖立即補充道:「觀星府的職能並非單單守天象,鎮宮闈,也在為黎民百姓做事,當然,依照三王爺的說法,搬出宮去依然可以為之;臣下以為,此事可做,但不能操之過急,眨眼間宮內沒了觀星府,百姓們自然以為宮中擅自獨大,反而多出了為皇朝擔憂之心,只有慢慢來,可以逐步裁剪人員,派往京畿觀星府,時機成熟了,再一併撤掉。」
太后微微點頭,再看賓王。
賓王臉色一白,不斷搖頭道:「不可!如今皇上染恙,不能臨政,試問這觀星府可有計策?眼下謠言四起,民心已然不穩,很多人已經開始懷疑觀星府的人,倘若有人拿問觀星府,為何不能說出個道道,恐怕難以應付,到那個時候,再清撤觀星府,反倒是對府人的不利!」
這句話,令眾人無言以對!
天上乾坤,自在觀星,若能察出主星,又何來混混沌沌?
文圖徹底被難住,賓王說的無法反駁,本職之事尚不能完之,要觀星府何用!
「罷了,這觀星府是先帝一手籌建,要停要出也要徵得先帝的意念,哀家晚間便祈告先帝,明日再做打算!」太后逐客,她要借恭旦大帝的言語來守住觀星府。
賓王裝作附和,不斷點頭道:「母后說的對,兒臣冒失,未曾想到這一點,孩兒深信,父皇深明大義,愛朝愛子,也正在為皇兄的病疾感到難過,絕不會袖手旁觀,惹人非議……」
又是一句棒喝般的言談,打亂了太後計划,恭旦焉能不惜疼皇兒,在天之靈也會同意逐離觀星府的!
這意味著,太后要麼貶低先帝,要麼驅逐觀星府,一切傾向於賓王!
文圖下朝,又是小心謹慎回到聶府,卻瞧見涅帝與卓姬遠遠在門口守候,心中更是湧上痛楚,眼見著家中人越來越少,聶府早已沒了生氣,先是郡主被提點,只好留在廣慈殿,后是聶良被用,不能與文圖雙雙離開,最後小畢子也是身歸正軌,入宮做了太子,如今只有落魄二人,又是相識不如不相識。
「文大人,」皇上見文圖愁眉苦臉,試探著勸解,「不知閣下有什麼難事,弄得這麼狼狽,不如說來聽聽,聶某可以與文兄弟一併商議。」
都是為你!文圖心中怨憤道。
「是啊,」卓姬忽然想起那日一句話就讓人丟腦袋的情形,想起十里長街跪地之拜,「有啥事只管說出來,我也可以幫你!」說完立即後悔起來,還是關切地看了涅帝一眼,「我們可以幫你!」
文圖搖搖頭,用雙手狠狠揉搓著臉,力爭讓自己振奮起來,免得讓眼前國之父母擔憂,這檔子事誰也幫不上,遂說道:「沒什麼,可能是累了,休憩一會兒便沒事。」
「那,我去弄飯!」卓姬相信文圖,不再追問。
「等等,」文圖阻攔道,「還是,還是要下人去做吧,畢子不回來,咱們就隨便吃吧。」他日日食著皇后拾掇的飯菜,早已於心不忍。
「那哪行?」卓姬一臉不樂意,瞧一眼眼前兩位「相公」,邊說著邊轉身奔去廚間,「相公與恩公早已吃順口了……」
黃昏,文圖立於庭院之中愁思,如何才能護住岌岌可危的觀星府,阻住賓王魔化的野心。這是,府外的門人打開黑重的鐵門,符柔悄然鑽了進來,突然發現文圖,啞然失笑。
「還在為觀星府的事情犯愁么?」符柔見文圖臉色難看,小聲問道。
文圖瞥著符柔,稍顯昏暗的夜色徐徐來襲,早春的和風微撫她黑透長發,薄緞之下露出起伏有致的身材,心中不免一盪,畢竟是未來妻子,又旁無他人,難免現出不雅之色,渾噩之中不自覺吞掉一口唾沫。
「你在想什麼?」符柔不斷追問著。
文圖想起《南國王朝》內的朝朝暮暮,看著眼前豐美佳人,無頭無尾說道:「確比小時候發落呢,終究是長大了!」
「什麼小時候,你是在說我嗎?」符柔一頭霧水,見文圖失魂落魄模樣,禁不住抬起手拍在文圖臂膀上。
文圖一下子拿住符柔的手,捨不得放開,感覺到手中的尤物柔滑無比,趁勢把玩起來,眼睛中再次流露出吃人的表情。
「放肆!」符柔低聲斷喝,猛然抽回手,同時緊緊閉上了雙唇。
文圖頓時醒過來,尷尬萬千,趕忙退後兩步搪塞:「微臣失禮,只是為觀星府的事情失了方寸,公主莫要見怪……」
「哼!」符柔嗤之以鼻,「本宮早就見識過你的伎倆,」說著也是略帶羞澀,嘎然變題,「到底想到辦法沒有,我看母後進退兩難,著實沒了法子。」
文圖嘆口氣搖搖頭,喃喃自語:「枉我一世聰明,可如今確實想不出對策,你的三王兄心意已決,恐怕無人能擋了!」
符柔見足智多謀的文圖都沒了計策,頓時慌了手腳,她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太后與太子,不禁幽然自問:「難道除了皇兄,就沒人能剋制三王兄此舉了嗎?」
「不錯,」文圖茫然搖搖頭,忽地被這句話提醒,不顧身份差別一把扯過符柔的手,直奔皇上的書房,一邊快走一邊說道,「不對,有人能制住他!」
符柔不明其意,只顧目不專情瞧著文圖興緻勃勃樣子,渾然忘記自己的手在這個男子掌內,也許是未去在意,索性隨著文圖步入書房。
涅帝看見文圖手牽公主先是一愣,爾後俯身施禮:「涅某見過公主!」
卓姬聞聲也是奔來書房,向公主施禮。符柔這才發現二人手牽手,忙撤回來去攙扶皇上,可有半路折返到卓姬身邊,扶著皇嫂道:「不敢,不敢,以後萬不可如此!」說著,還是瞪了一眼文圖,然後示意文圖,究竟有何方法趕快說出來。
文圖知道皇上秉性,強求不得,屈下雙膝跪在地上,沉聲乞求:「文某求公子一物,還望公子答應。」
這可嚇壞了涅帝與卓姬,雙雙前來攙扶,可是絲毫沒有拉動文圖,涅帝忙不迭說著:「何物敢令文大人行如此大禮?你放心,只要本公子有,一定會雙手奉上,哪怕是項上人頭,也絕不會遲疑片刻!」
文圖更是嚇得不輕,一躍而起辯解著,「非也,非也,微……」剛想說微臣,又忙改口,「微……微不足道而已,文某隻是求一篇字!」
「字?!」涅帝迷惑不解,「別說一篇,就是寫上三天三夜也無妨啊,到底什麼字?」
「是一封手諭!」文圖迫不及待說道。
「手諭?!」另外三人紛紛不解。
「我念你寫,只管寫出來便是!」文圖厲厲盯著涅帝,似在乞求,又像是命令。
涅帝二話不說提起筆,信誓旦旦說著:「說,只管說來……」
可是文圖剛剛說出第一句話,涅帝便猛然放下筆,頭搖得撥浪鼓一般,額頭冒汗,雙手抖瑟起來。
卓姬一見立即不滿,提著嗓門嚷嚷道:「只管寫便是,文大人豈能作賤我們?!」
公主此時方明白過來,也是頻頻頜首鼓勵皇兄。
此夜,公主破天荒留了下來,長久相處了解文圖為人,隨著文圖進入東廂。
符柔還是不放心,提醒著文圖:「文府督,這無章無印,民間宣紙,母后能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