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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公子爹

  次日,文圖急匆匆尋來符柔,展開新一輪攻勢,為搜集潘王罪證做準備。


  「卑女芙兒見過文侍官!」符柔依舊冷冰冰,低頭不視。


  文圖強忍焦急,耐心勸導著:「郡主啊,你我之間不必多禮,你看,如今已是驕陽六月,如火如荼,你臉上這般冰冷,可要預防浸染風寒啊。」


  符柔眉毛一挑,嘴角一動,還是克制住了笑意,抿一下嘴唇說道:「不知侍官大人傳小女有何吩咐?」


  「我知道了!」文圖忽一下跳將起來,眯著眼睛瞧著符柔。


  符柔被嚇一跳,下意識地捂住胸口,莫名其妙地看一眼文圖,可是只看一下,便趕緊低頭,那飄逸的長發,圓圓的眼睛,剛毅的臉龐,翕張的嘴唇,樣子很是怕人。


  「是不是?」畢竟這是將來的老婆,文圖倒是有些放肆,「郡主啊,」他又學起太后的口氣,裝作深沉起來,「本侍官從來就沒有忘記替郡主復仇的事情,只可惜這天下不能一日無主,本侍官琢磨著,瞧著郡主人漸憔悴,我這心裡啊,宛如刀割,這一晃好幾個月了,再不為郡主出出頭,估摸著郡主夢裡頭也該殺了本侍官了,你說是不是,拿起刀,砍向本侍官的脖子?」


  「沒有!」符柔先聽報仇之詞,再有文圖引誘,不禁脫口失言,剛剛說完立即面紅耳赤,紅若丹霞,嬌羞嗔怒,她哪能沒夢到過,哪能是手舉刀子?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文圖趕忙乘勝追擊,不過臉上嚴肅起來,「郡主,當年潘王與東土勾結,不不,協商暗刺皇上的時候,除了彼此言商,可有其他證物?」


  符柔抬起頭,看著文圖絕無玩笑之狀,稍稍思慮一下還是答道:「有!兄王怕潘王出爾反爾,曾令潘王寫下手書,承諾事成之後永不追究東土,並割地三百里當做報酬……」


  「你說什麼?!」文圖失去控制一把扯住符柔衣袖,「果真如此?」


  符柔見文圖模樣也是驚愣起來,忘卻脫離開來,不知所以然,不住點頭。


  「不好!」文圖激動得在侍衛府內來回走動,「你可曾聞聽最近東土的動靜?」


  符柔不解地搖搖頭。


  「東土之內有潘王如此醜行的把柄,他豈能夠善罷甘休?最近朝廷屢次接到奏報,稱東土之兵有作亂趨勢,均被太後娘娘駁斥,我想那一定是潘王的伎倆!」文圖粗粗地吁出一口氣,知道潘王又在暗施詭計。


  「絕不可能!」符柔聽了也是花容失色,「王兄一向謹慎,各將軍也是格盡職守,哪有可能作亂?」


  文圖猛一抬頭,直視著符柔問道:「那密信現在何處?」


  符柔經此一席談話,小心謹慎起來,喃喃說道:「在聶將軍手裡。」


  文圖喜出望外,若是得到此物,定能困住潘王,得意忘形之餘脫口道:「儘快拿來,我要敬獻給太後娘娘,必須令潘王一敗塗地!」


  再看去,符柔卻露出鄙視的眼神,不斷退著步子說道:「你以為太後會相信嗎,會因此觸怒潘王嗎?你想過沒有,一旦呈給太后,那麼暗殺皇上的罪責誰來承擔?說不定會將皇上失蹤的帽子扣在東土之上!你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假意騙取密信邀功?卑女告辭,文侍官好自為之……」


  文圖後悔不跌,自己絕然不能說出太后意欲架空潘王,但符柔說的也不無道理,這裡可是有暗殺皇上的陰謀!


  眼見到手的香餑餑飛走,文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茫然起來,逼退潘王哪有那麼容易?別院暗殺皇上也是出自潘王之手,可是,潘王不倒,誰敢說出真相,他還是去尋敬梓商談,邊走邊嘆息著,除非皇上、皇后與太子一同回宮,否則難解迷局!距離皇上登基滿十年只有半年了!

  遠山腳下的小村莊里,皇上早已露出笑臉,一代英帝忘卻前半生,自認農夫,與自己的娘子與小兒過著平淡貧苦卻清閑寡淡的小日子。


  一塊凹凸不平的田地里,一家三口在鋤著采著雜草,其樂融融。


  「公子爹,」畢子摸一把額頭,便出現一道泥土伴著汗水的污痕,眼前的是公子爹,文圖才是自己的親爹爹,「孩兒有一事不明。」


  卓姬直起腰來,正一下頭上的草笠,稍有不滿道:「快些幹活,不明白的事回家后再說!」


  皇上當然樂意回答,搓搓雙手,便有一片塵土落下,笑著點頭道:「什麼事,問來便是!」


  畢子沖著娘親吐一下舌頭,作出冥思不解的樣子道:「人人都說民以食為天,皇上也是天,究竟是食糧重要還是皇上重要,還有,皇上會不會種地,那樣的話,兩個天,是皇上在種地,還是耕地在種皇上?」


  「哈哈哈!」皇上大笑,不禁摘下斗笠揚頭看天,「吾兒真是聰慧啊,食乃天,是生計之道,帝乃天,是生存之道,雖是一重天,毫無矛盾;至於這皇上種地與否,爹確實不知道,不過皇上種地,那只是勞作,萌兒一言,為父茅塞頓開啊,不錯,無論怎麼說,耕地種出皇上這句話絕不會錯的,要是這麼看,還是食糧這層天大些……」


  「萌兒知道了,既然這樣,我們也在種田,那倒是比皇上還大些哩!」畢子似懂非懂,曲解之餘信口開河。


  兩人忽見卓姬瞪著眼睛,趕緊低下頭幹活,不過還是攔不住嘴,畢子又小聲問:「公子爹,種田是育食,養子是育人,這兩個有那個重要些?」


  「都重要!」卓姬有些氣急敗壞,大吼一聲,眼見著日頭要晌午,肚子里已經叫起來。


  兩人不敢再大聲說話,皇上便彎著腰採到畢子身邊一指卓姬的肚子,悄聲說道:「等以後娘親再給你生個小弟弟,我們一起耕種,不就是又種田又育人了么。」


  「誰給你生?」卓姬還是偷聽到,不過不再訓斥父子倆,低下頭偷著樂起來。


  「噹噹當!」一陣敲鑼聲立即令三人立直身子,這是官府的人在召集村民,涅帝不敢怠慢,自家糧田比較偏遠,不能耽擱村民的勞作,立即拉起母子二人快速返回庄內,見一村老少都立在那裡,前面立著幾個一臉正肅的官差。


  「朝廷有旨──」,為首的胖官差不滿地瞧一眼遲遲而來的卓姬一家人,「自今年起,秋收糧食的稅銀增加兩成,無銀者以糧折抵,按照增加三成收取;另,入山砍柴、拾取山果者酌情收稅……」


  村民們一陣騷動,這不明擺著要命么!


  卓姬第一個衝上前去嚷道:「民糧加稅以糊口為準,收這麼多我們還吃什麼?山柴、野果從不耗費官府的銀子,憑什麼收稅?」


  官差似是聽慣了反駁,信口拈來:「秋糧增稅,那是監國大人的詔令,為的是充盈朝廷,將來還要為太後娘娘籌建行宮,至於山物,你敢說那是你家的嗎,那是朝廷的山,收些稅銀有何不妥?」


  畢子一聽跑道母親身邊大聲叫道:「朝廷和百姓都是一個天,皇上也是耕地所出,怎麼能不關心老百姓的死活?」


  「是啊,是啊!」村民們紛紛稱是,開始騷動起來。


  官差大怒,一揚手將畢子推到在地,不滿罵道:「小毛孩子,懂個屁!」


  卓姬哪能容忍,猛地輪圓臂膀就要抽官差,一把被皇上扯住,打官差是要入獄的!皇上走到前面正聲道:「監國大人建功立勛理所當然,可不知皇上是什麼旨意?你們就不怕皇上怪罪下來,應付不了嗎?這口口聲聲說著為太後娘娘建行宮籌銀子,難道也是太後娘娘的懿旨嗎?如果真是這樣,為政事之外的開銷,理當自願籌集,以達官富人首當其衝,壓榨百姓錢財,用糊口的銀子建什麼行宮,充什麼國庫,不怕引來非議嗎?」


  「你……你,混賬!」官差無言以對,刷一聲抽出寶劍橫在皇上的脖子上,「我等乃是奉官府前來通告,朝廷的事你大可自己去問!聽著,如有違令者,充官!」說罷,帶著眾衙役搖擺而去。


  涅帝皺起眉頭,忽覺頭疼欲裂,卓姬連忙上前攙扶住,連聲問道:「相公,這是怎麼啦?」


  「無妨,無妨,」涅帝搖搖頭鎮靜下來,俯下身子拉起畢子,「走吧,我們回家!」


  「公子爹,」畢子堵著氣,一下子將手從皇上的手中脫出來,「不知道你原來是什麼官,要是能親口告訴皇上就好了,說不定皇上一高興,免了咱們村子的稅銀。」


  「萌兒!」卓姬喝道,「不得胡說!」她知道,涅公子的娘與太後娘娘有交情,可是仍然遭人暗算,說不定早就惹怒了朝廷。


  「是啊,要是見到皇上,我一定會據理力爭,只是我們小小村民,哪有那個機會!」涅帝喃喃地說道,「如此一來,老村主賞給的那點地,秋日能進五十石糧食,我們手裡沒有銀兩,只能以糧抵賦,就要付給官府五成,剩餘的只能夠半年吃的;以前還能弄些山貨補給,可是若再收稅,就要日日夜夜勞作才成。」


  「我要進京告御狀!」畢子忽然嚷道。


  涅帝難過搖搖頭,一隻手愛撫著畢子的腦袋,另一隻卻按在自己後腦部摩挲著,臉部稍有扭曲,眉頭鎖在一起,忍著痛楚說道:「此等狀況朝廷豈能不知,一向少賦的邊緣小村落都加了稅銀,而且這麼苛刻,看來這天不再安穩了,恐怕要出事了……」


  一家三口愁眉苦臉向小屋走去,高照的烈日肆意暴虐著這座少人問津的村落,他們的身後,便甩動著極為短小的影子,搖晃著,那麼無助,那麼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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