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半卷之爭
六月初十,大王早早興緻勃勃引領二王、鄧王以及三名文官移駕書殿,對這系之國運、三五載一度的王考之卷予以評定。
「你等與側殿盤考,本王主殿等候!」
「是,大王!」二王等人齊聲應答,卷箱一經開啟直至冊名無人可以離開書殿。
側殿之內,幾人馬不停蹄開始閱卷。
不時,二王果真發現幾份褶皺和一份墨污考卷,粗看上去大喜過望,幾份考卷毫無新意而言,遂對鄧王幾人言道:「大王心地慈厚,對於損污之卷只要字跡可辨,均按正券評察,不必折扣名次。」
「是!」三位文官應道。
鄧王雖已眉毛稀薄,可是仍然皺動一下,一向毛刺不容的二王為何如此正氣凜然,也好也好,只要不難為學子便好。
王考評卷,其則為五人分別對每一份試卷過目評測,分別賦予甲至癸十天干段次之一,甲為最高,乙為其二……癸為第十等級;最後,以五人合分排序,前五甲交由大王排位。
整整一日無語,臨近晚夜亥時,偏殿之內發生爭執。
自是誰也不知名字的那半張試卷!
很快幾人手持五份試卷與那半卷奔入正殿來請王命!
大王一見定是評閱結束,心裡不免激動起來,「可是評斷完畢?」又見二王與鄧王互相面紅耳赤,遂抬手道,「無妨無妨,你等均是愛國之才,坐下,說,發生何等狀況?」
鄧王拿著那試卷愛不釋手,聲音提高了半分道:「回大王,老臣見到一篇絕世妙文,可惜只有上半卷,正書到精妙之處卻被撕去,無論何種緣由,絕非考生自己本意,依老臣之見,此書滔滔不絕,自然有後文,窺一斑而知全豹,我等應依照上半言評斷,不可枉送考生之學才……」
「大王!」二王以為此生非陳王門人便是自己門人,但仍要阻攔,目的是為自己爭取一些顏面以示公允,未等鄧王說完便攔言發聲,「雖此文確有精闢之處,可泱泱千字唯有半言,一旦高就之後傳言出去,天下文人群起效仿,身為文官之首的臣弟心裡極為惶恐不安」。
大王聞聽稍稍搖頭,哪有考生半卷評查之理,便瞥向那試卷,忽見開篇之詞:「文者,武也……」忽地起身,一把奪過試卷竟讀出聲:「文避武則弱之可欺,空有泛泛之詞;武離文則愎之可斷,唯余錚錚之柄……文武之道,文律可操守武規,仰長兵之路,武技可護澤文政,成久盛之國,過密則內亂,過離則內弱……」之後便只有半行字,無法辨清。
大王激動得無法自制,立即在殿內踱步徘徊,過密則內亂,過離則內弱,這正是自己心中所思,自不必說,那下半篇定是破解之法,只要尋到此人無卷又何妨?!足足走了半刻中,方才回過神來,抬手一指二王手中試卷問道:「可是前五甲之人?」
二王立即稱是。
大王立即取過五卷逐篇閱讀,這一看心神蕩漾,五頂俱開!這次王考遠遠超出以往,各個精論深研,只是看完四冊,便直接將第五卷遞與二王。
「這……」二王有些躊躇,這意味著那半卷學子被列入五甲之內!
大王頓時收起笑臉,手中不斷搖晃著那半張試卷,意味深長撫著二王肩頭言道:「此文確實多有所取,為兄甚是歡喜,不過本王也不能不顧及臣弟難處,這麼多年來,你一直為國操勞,至今尚未迎娶,令兄長甚是不忍,」大王緊敘兄弟之情,「吾心已決,今日便王定此學子為文魁,第一名!你放心,明日開朝,因無你等迎合,自會殿內分辯,絕不會令臣弟授人以柄!」
二王有些感動,並非大王如此執拗,而是當著眾人之面親口稱兄道弟安撫自己,不但想起了慕飛玲,也想起了永世王后,凄楚與自責一齊湧上心頭。是啊,大王登基以來,從未為難過自己,毫無罅隙之感,自己卻出手加害永世王后,如今護國公依仗自己聲為國丈,更是厚重不可撼動,真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大王,老臣附和!」鄧王見大王竟將此人命為文魁,更是喜不自勝。
二王也只好迎合道:「兄王,但憑你做主,臣弟雖心有桔梗,不過此事還是聽從兄王便是……」
另外三名文官不敢表態,因為陳王不在,他們自不敢說。
「好!」大王哈哈大笑,「此次評卷還有無其他不妥之處?」他忽然想起楠兒試卷還在裡面!
陳王立即回道:「恭喜大王,全部試卷業已評察,雖有幾份試卷偶有折污,但未損及文字,二親王心胸大度,慈善心懷,未為難學子依舊按部就班評察,只是這試卷忽然多出一份,不知如何安排?」
大王知道那是因為楠兒試卷在內便淡然笑道:「那倒無妨,定是有人閑來無事多寫一份,明日開卷之後尋到同名之人擇其分高者計算,如若無名只作是廢卷便可。」
「是,大王!」
大王忽又覺得不妥,故意問道:「考卷之中可還有異常之處?」
鄧王立即回稟,「其中一張考卷,筆法柔弱無力,出現多處錯別之字,老臣估摸是考生故意如此,以區分正卷之作,」說著,鄧王出去尋到那份考卷又走進來,手持試卷說道,「不過,此篇立意卻很獨特,雖非正言文武之道,卻言文武之事可自兒時修習,說文能修心養性,武能強身養國,無意之中將文武賦予真人一身,與那文者,武也竟有異曲同工之妙,臣等念其字跡潦草,誤字甚多,將其排在第五十八位……」
「哈哈,竟能入榜,」大王脫口而出,「如果此文為本王筆法書寫,你等評判能進多少名次?」
二王以為大王是責怪之意,連忙答道:「恕臣等疏忽,此章雖文字有誤,論意淺薄,可有文武策論之言,偶有幾句倒是非常提人精神,故將其入榜;若是筆法剛健,臣弟等認為能提前十位,名列第四十八。」
大王抬手指著那試卷喜不自勝,隨後說道:「不怪你們,不怪你們,既然無關五甲,只是記住名次即可,打開瞧瞧,看看是何人搗亂?」
「是!」二王、鄧王等人同時拆開線繩即刻回道,「此人未書姓名,定是次作。」
「取消這個名次,視為廢卷!稍後本王差人喊你等一同進膳。」大王令道
「多謝大王!」五人異口同聲。
說罷,大王徑自趕往王后寢宮,知道王后等人仍在等候消息。
眾人參見禮畢,王公子奔跑過來問道:「父王,可知楠兒名次?」
大王立即看向王后與符柔,佯作生氣,直立在那裡滿面沉肅。
王后立即明白過來,畢竟王師在此,怕大王言語過激傷到柔兒,連忙道:「楠兒只有八歲,怎能與天下英才相提並論,未被評分也是情理之中……」王后認為不是試卷難以評判不準評分入榜,便是被判做零分。
符柔一咧嘴,心中甚不是滋味,可是自己親眼所見楠兒所書,那也算是有章有法,有板有眼,對於孩童來說也是天作,不過還是安慰王公子:「都怪柔姑姑多事,楠兒別灰心,那些考生均是習了三十年甚至四十年才能參考,而且南國之內僅有這優勝的六十三人。」
王公子撅著嘴,雖然不服氣,可既然姑姑這麼說,很快便接受現實。
「不盡人意,不盡人意……」大王喃喃說道,不過臉上立刻綻放笑容,一把攬過小公子,大笑說道,「我的楠兒不但入榜,而且是第五十八位!」
王后驚呼出聲:「果真入榜有分?五十八位?」
符柔捂住嘴不敢出聲,激動得跳起來,這無疑表示即便是文字尚有不通,如若參加初試複選,在某些城池完全能夠勝出!
楠兒不知道這第五十八位意味著什麼,但見父王母后與姑姑如此開心,定是考的不錯,立即掙脫父王之手,徑自跑向符柔,符柔趕緊俯下身子,攬住楠兒笑著流出淚水,楠兒伸出小手擦乾姑姑淚水,歪著頭道:「柔姑姑,下次再考,我要得第一名!」
「對,第一名!」符柔一噘嘴配合著小公子,那神態不禁惹得大王與王後會意一笑。
大王見楠兒如此出息,立即說道:「柔王師,你教導王公子有功,本王定要賞你,說,想要什麼賞賜?」
符柔忽然想到此刻文圖哥哥定是仍在難過,因為兩人見面之時他還愁苦不堪,而後大將軍已告訴自己,文房雅室室主代替慕容正參加王考,說明慕容正已在大火中喪生,便突發奇想道:「柔兒確有一賞求大王允准!」
「只管道來!」
「文房雅室室主費心儘力尋出王命才子,只可惜有人命喪失火,無奈之下為亡友代考,懇請大王赦其無罪,畢竟是為逝去的王命才子替考……」
「准!」大王早已心有成竹,「非但如此,本王還要給那慕容正一個名分,還有……」
…………
文圖斜靠在客棧門外,望著半輪弦月悵然若失。蘇士之卷到底如何?符柔那迷離眼神凄凄切切,何時才能結束任務?程家莊現在狀況怎樣?慕女節、百合、程貝貝可還安好?自己代考之事將獲何等責罰?
明日便是開朝發榜之日,文房雅室之人究竟命運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