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臣妃眼拙
議殿位於王殿之後中軸的寢殿東側,廳堂不是很寬闊,容得下十餘人就坐,主座處於正北,後有巨幅山水之畫作,台下兩側為議事之人坐榻。
大王高坐主位面色威凜,台下有王后與王公子、善娥,陳王與二王。
「護國公,聽聞昨夜內刑府竟闖入劫匪,可有此事?」大王瞧向陳王。
陳王立身拱手答道:「的確如此,那賊人破門而入,意圖截殺王師與府差,后被來人衝散,此乃臣下部署不利,還望大王責罰。」
「此事可有眉目?」
「刺客狡詐遁無影跡,老臣正在全力搜捕,老臣以為此乃江湖中賊人,意圖搗壞內刑府嫁禍於老臣,離間王臣之情。」
大王閉上眼睛,緩緩道:「應是如此,你要儘力清剿;然王師與府差無恙,本王自不會治你之罪,日後要多些防範,避免重複禍事。」
「多謝大王體察,臣定將傾力以付捉拿嫌犯。」
大王立起身瞧一眼王后,徐徐走下主台,若有所思問道:「王師一咎,可有進展?」
陳王答道:「回大王,臣著內刑府刑司全力審問,王師緘口不答,一時無法定奪;老臣以為還是謹慎為妙,恭請大王親問王公子,老臣親自問詢鄧妃,定能夠查個水落石出。」
護國公自然無權詳問王公子。
「楠兒,那日情景究竟有何異狀?」大王直接發問。
「回父王,柔王師帶著楠兒后苑玩耍,確是有些疲累便坐下來歇息,王師見王兒汗出便伸手擦拭,絕無異狀!」小公子振振有詞。
陳王情急之下忘卻規矩忽然發問:「王公子,外祖問你,只是一同玩耍,又為何著護衛守住苑門,不得外人進入?」
「這……」小公子沒想到外祖貿然發問一時語塞。
「父王,」王后終於發話,「如若有異,那王師定然謹小慎微,怎能未發現先行入內的鄧妃呢?王公子尚幼,有些事情不明,我想王師應是防止他們觀摩到王公子盡情耍鬧的失儀之狀,擅起微言。」
「王后明鑒。」陳王知道女兒自會護那王師,不過未料到當場反駁自己,只好悻悻坐下。
二王此時起身,盯著大王道:「臣弟倒有一事不明,不知當講不講講。」
「講!」大王心內一沉。
「想我南國,大王與護國公武功無雙,無人匹敵,一個不滿二十的小丫頭,究竟有無邪術在身,兩位一看便知;即便是臣弟瞧著,那王師嬌弱清雅,也不像是善巫之人。還有,王師與王侄在宮外一載有餘,欲謀害又為何等到今日入宮動手?豈不是多此一舉。」
二王本性便是憐香惜玉,更為緊要的,慕飛玲傳教符柔八年有餘,或多或少有著玲子的身影氣質,二王豈能放任不管。
這一席話倒是令王感到震驚,一向與護國公藕斷絲連的二王,竟幫襯王師說話。
陳王也是緊皺眉頭,卻不去瞧二王,因為自己知道柔王師只是個弱女子。
「大王,鄧妃求見!」侍衛傳言。
「宣!」
「大王,大王……」鄧妃滿面惶恐跑進來,彎下腰去渾身戰慄。
「鄧妃不必驚慌,本王正要傳你,王后、護國公與二王均在,事關王師所為你盡可如實道來。」
「大王恕罪,臣妃圍獵歸來即刻便去了那后苑,尋到自己目睹之位,」鄧妃想著耿妃已被冷禁,更是心跳不已,語音也是顫抖起來,「再次遁目瞧去,瞧去,邊牆之上有一束白雪,仔細回想竟是慌亂情急之下將那雪色,將那雪色誤認為是公子頭上之氣,臣妃眼拙,弄出如此禍亂侵擾王師,懇請大王重重責罰!」
鄧妃是唯一的目擊之人,也是將符柔押入內刑府的始作俑者,如是一說天下大白,誰人也反駁不得,況且二王慷慨陳詞句句在理,再扣押下去反倒是大王與陳王的無知了。
「鄧妃心繫王公子,情有可原,無可厚非。來人,即刻接柔王師回來,眾人移駕宴殿,傳大將軍與公主、後宮各妃、王子王女盡數宴殿聚膳,本王有令要宣。」
「是!」幾名侍衛答道。
「等等,本王要與王后親自去接!」大王二話不說,拉起王后便走。
「是!」又跑來幾名侍衛尾隨在大王身後。
符柔此刻還是呆坐在囚室之內,心裡挂念著文圖。
也就在此刻,遠牆之上有一個撕心裂肺之人悄然而視,那不是文圖是誰,只見他雙全捏緊,狠目瞪著內刑府,艱難思考著如何應付,忽然遠遠瞧見大王、王后一行興高采烈奔來,長吁一口惡氣,轉身消逝。
房內突被打開,那府差臉上笑容層層:「大王口諭,即刻接柔王師回宮!」
「已經無事?」符柔高興跳起問府差。
「非但無事,大王與王后已在外面,親自來接王師呢!」
緊接著,另外那個府差也是跑進來,有些慚愧道:「王師,千萬不要稟告大王我等虧待於你,否則會掉了腦袋……」
「豈能豈能,」符柔見狀險些笑出來,「是你們二人救我性命,感激還來不及。」
「多謝王師,多謝王師,若是王師下次再來……」
另一個府差連忙抬腿踢了他一下道:「呸呸,哪還有下次,若是王師有幸巡臨內刑府,小的們一定好好侍奉!」
「躲開!」胖重的刑司慌忙跑進,一臉怒色喝退二人,不忘狠狠瞪一眼,轉過臉立即堆笑,那臃腫的臉龐便將眼睛擠成一條細縫:「柔王師,下官有王命在身,例行公事,例行公事,王師大人大量萬不可往心裡去……」
符柔倒是覺得此入內刑府受益匪淺,徹底了解這裡的王制規章,確實有所長處,日後也好酌情教誨楠兒,況且這內刑府確實對自己不薄,絲毫沒有慢待,便俯身施禮道:「多謝大人關愛,小女豈敢造次,大人忠心為上,一心護主,理當嘉獎才是!」
「謝過王師,謝過王師!」刑司大悅,暗自慶幸在內刑府無私刑。
符柔走出內刑府,果真見到大王一家府外等候,竟似見到親人般心裡一熱,一個小小王師,竟引得大王親臨!
「柔姑姑,柔姑姑!」善娥與小公子猛地奔過來,一個攙一個抱,好不親熱。
「柔姑姑?」王后小聲重複著。
「噢,王後有所不知,這是楠兒請旨,本王特準的稱呼。」
王后喜出望外,喃喃又道:「看來這楠兒與公主的確喜歡這柔兒。」
「拜見大王,拜見王后!」符柔輕聲施禮。
「快,柔兒,隨我去宴殿,大王今日舉家團聚,也算是為你洗塵。」王后道。
符柔趕快答應。
「等一下!」大王是何等人物,竟發現符柔嘴角有輕微血色,這內刑府絕無刑罰,怎會受傷?「刑司!」
「大王,臣在!」
「除了你,還有誰審問王師?」
「方才,護國公大人親自審訊王師,微臣在場。」
王后冰雪聰明,突然發覺有異,也是仔細瞧去頓時驚詫出聲:「柔兒!」連忙上前抽出絹巾,輕輕擦去符柔嘴角血痕,心裡極為不是滋味,她知道父王定是暗試柔兒有無邪術才致如此。
刑司一見王后親自為王室擦拭嘴角,嚇得俯下身去慌張起來:「大王息怒,是下官照顧不周……」
「哪裡?」符柔連忙接言,「是小女不小心摔倒在地,與內刑府無關!」
大王心知肚明,柔王師身有武技豈能自己摔倒,定是那護國公惡意相向出手試探,王師聰穎,褪去護身罡氣寧願被打,哪裡來的姑娘如此志堅?
可是他又哪來知道,這是自己的妃妹,北土的四公主,善娥的姨娘,大文圖的未來之妻!
「既是王師替你求情,本王便赦你無罪,去吧。」
「多謝大王恩典,謝王師!」刑司立即帶人回府。
大王不再說話,與王后一道移駕宴殿。
身後,符柔把持著善娥,撫摸著小公子的臉,悄悄跟著。
「柔姑姑,父王准我這麼叫了。」小公子細聲說道。
「真的?」符柔笑著。
「嗯,還有,剛才父王帶我們去了你的住處……」
「什麼?!」符柔一驚,「去了我的住處?可有說什麼不妥?」
「沒有,」善娥也是悄聲微微,怕是被父王聽到,「問了楠兒《頌德》之詞,父王很是開心,不過也瞧見了姑姑畫的畫,好一陣呆思呢!」
壞了!符柔暗道,那畫是自己激憤而作,為善娥鳴不平,大王一定會生氣的,一介王師豈能干涉後宮之事,想罷遂向大王背影看去,心裡揣測不安起來。
「大王到,王後到!」宴殿門前侍衛高喊。
「參見大王,參見王后……」宴殿之內群聲震撼。
符柔側眼窺去,霍!怎麼如此多人,足足二三十口,護國公、二王、公主與大將軍冷凌,其餘定是妃子和王子們,天啊,這些那哪是妃子,簡直是村婦一群,除了王后無一美人,佳麗三千?這絕不是,妃子充其量也就十餘個,倒是每人循規蹈矩,面有正氣,毫無嬌媚造作,有一點可以斷定,大王擁有天下女人但絕不貪圖美色,只重德行,看來這皇王沒有什麼選秀娶美之事,真是官不貪色身自清,自會受到萬民愛戴,符柔禁不住暗自敬仰起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