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王后諭令
仲春的南國京都,依然寒冷。
王后寢宮內紅紅的炭火邊,大王伸出雙手烤著,突然見王后痴迷的樣子很是不解問道:「王后,這冰天雪地,卻見你春色盎然,怎麼,有了喜事竟不拿出來與本王分享,越發私心啊!」
「瑩兒豈敢,我在琢磨,《頌德》之中德行篇有悟而後行之語,倘若道出心悟而行,謂之德行;悟而不行,亦為德行,大王想想能是何人所能理解?」
「王后什麼時間又研究起兒時篇章,竟是童心未泯啊,好,好!記得本王為學之時,大概十六七歲,王師說過類似的言語,不過說的悟而慎行,既然是德行,必需行之,這不行即是違律,如亦是德行,大凡因為形勢所迫,損小而護巨。能悟得此語之人,如非佛師,在我南國可賞他一個副府台之職!」
「副府台?!」王后失聲,那是一座城池中次高文官,那麼楠兒現在可做府台大人?
大王見王后如此驚詫,遂即問道:「果真有此等高人?」
「非也,只是瑩兒瞎想而已。」王后稍稍一笑。
「你身為皇后,天性聰慧非常,本王便無賞可賜了,哈哈哈。」
王后如釋重負般長吁一口氣,緩緩走到大王身邊,輕靠在王之肩。
「大王,王后,」鈺兒輕飄飄走進來,「這是鈺兒親手熬制的紅棗薏米粥,暖胃驅寒,趁熱吃了,也好早些歇息。」
「嗯好!」大王立即起身用膳。
王后微口入肚覺得甚是可口,突然問道:「鈺兒,此粥可還有?」
「有!」鈺兒高興答道。
「你速端些給王師府送去贈予那柔王師,這天寒地凍,也差人多送去些上等炭火,對了還有,再派去兩個侍女,一個姑娘家梳妝起來繁瑣,也好多些人手伺候。」
「是!」鈺兒更加高興。
「還有,多帶幾個侍衛將楠兒接回來,多加小心!」
「是,王后,鈺兒這就去。」
鈺兒小跑著奔出去,王後轉過臉看看大王,低聲問道:「最近幾日見大王似有愁眉不展,定是那前朝又有瑣碎之事,不知瑩兒能否幫襯得上?」
「如今天下大成,一些政策各城之內雖小有梗阻,尚能得以大通;兵馬方面,冷凌不愧為大將軍,步步為營,兵府也逐步運轉起來;只是這文考,多年來已經舉辦幾屆,本王的確親身查考,可是竟無一可用之才,要麼筆法平庸,要麼華而不實,是在令人犯難。而這王宮之內,盡數老臣,本王也已年愈不惑,長此以往,我的楠兒可怎麼辦?六月的大考,日日令本王放之不下啊。」
「大王有所不知,並非我南國無可用之才,而是在各城初選之機,一些名士早早被壓制,無法參與大考;而被舉薦之人,非官即富,總是有些根基的……」
「本王豈能不知,只可惜無法根除這禮制,總不能令浩浩萬子全部進京參考吧?」
大王早已將雙手烤熱,順勢貼在王后臉上為她取暖,王后立即粉面笑出。
「只可惜這無數朝官,竟無一人敢挺身而出,搜羅各地英才而聚,擇其憂者敬獻給朝廷參考,倘若如此,大王即可以王令准予入考,既免去雲集之難,又可尋出國士之才……」
大王略有思忖,然後說道:「你如此一說,倒是令我想起一事,今日書房之中接密報,在京城之內一家書坊辰時開張,場面宏大,引來無數京民觀摩,書坊名字沒有在意,可是書坊之意卻在聚會天下才子,品詞論道,聲稱凡優異之才,可贈之往返耗銀。」
「大王,此等書坊定會遭到官府壓制,還望大王暗中加以留意。說到此,瑩兒有一事早就想稟明,只是無法開口。可是心悟而行,謂之德行,瑩兒不得不說。父王在朝中鐵腕制政,民間早有微詞,還望大王要果斷而為,不要顧及家父薄面,以防漏之以蟻,毀我長堤。」
大王稍有一怔,再次審視自己的愛妻,明顯臉上綻出滿意笑容,瞬間又黯淡下來道:「本王並非不知此道理,只是國丈權高位重,更主要的是我這大半個南國,都是你們父女打下來的,到頭來難為於他,恐天下人恥笑本王……」
「大王斷不可如是想,昔日征伐叛亂,父王乃大將軍,是國之先鋒,他代表的不是一私,而是天下萬民與大王,理當如此;如今朝中議事,那是個人之見,二者截然不同,不可一概而論……」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王后,我的瑩兒……」大王竟一把將王后抱起,陳瑩兒嬌滴滴拍打大王……
殿內侍女慌慌張張跑了出來。
…………
王醫府內,符柔不斷搓著雙手,不時將熱掌放在小公子與善娥臉上為他們驅寒。
「這大寒天,雜役府怎麼無人送炭來?」符柔見長公主與公子小臉均已凍得發紅,低聲埋怨道。
「柔姑姑有所不知,若是往日自會有炭入府,」善娥也是一邊搓手,一邊捂著王弟臉頰,「只是今日王醫府遭到母后責斥,哪還敢有人前來?」
「如此勢力?這裡可是有你等二人!」
「那又怎敢與母后相提並論?」善娥竟有些笑意。
符柔瞧去心內很不是滋味,看來善娥早已逆來順受。
小公子卻噘著嘴,極為不滿。
「鈺姑姑到……」門外傳來侍衛聲音。
「鈺兒!」符柔小聲道。
接著,鈺兒喜氣洋洋跑進來,「參見長公主,參加王公子,」說罷回身取過侍女手中瓷具遞予符柔,「這是王后諭令親賜紅棗薏米粥,令你等趁熱吃了,也好御御這寒氣!」
「王后所賜?」符柔瞪大眼睛,這恩惠可非同小可,意味著白日責罰已過,也已經認可楠兒之語,心裡好個高興。
「都進來吧!」鈺兒喊道。
身後呼啦隨進一群人,紛紛向善娥與王公子行禮。
雜役府管事高聲喊道:「封王后諭令,賞王醫府炭火盆兩座,錦被三套,禦寒之衣數件……」頓時,室內溫熱如春,暖意洋洋。
管事又指向身後兩名侍女,沖著符柔稟道:「王師,這是屬下精挑細選的侍女,專來侍奉柔王師,還望王師不要嫌棄。」
「哪裡哪裡。」符柔簡直受寵若驚,沒想到王后一句能換來如此多的厚遇。
「小荷參見王師,阿蘭參見王師……」好個伶俐的丫頭。
「還有,」管事低著身子,「這王後有諭,本管事琢磨著,王師年少賢淑,便自作主張弄來幾盆寒花,幾樣物件供王師把玩,萬不要推辭。」
「謝過管事!」符柔欠身道謝。
鈺兒瞧符柔一眼,嘴角卻笑起,連忙拉過管事的手,塞進一小塊銀兩道:「拿去與屬下打壺酒喝!」
「謝鈺姑姑,謝鈺姑姑!」管事彎腰施禮,留下小荷與阿蘭帶著眾人離去。
符柔這才明白過來,手牽鈺兒道:「恕柔兒無知,還需鈺姑姑破費。」
「喊我鈺兒就好,王后賞識於你,那也是鈺兒福分,不要太過客套,」說著便看向姐弟二人,「長公主,王公子,侍衛已到,還是隨鈺兒回宮吧,明日再與王師一聚……」
「我不,我要與柔,柔王師一起睡!」小公子早已習慣與符柔同榻而卧。
「這萬萬不可,宮中有宮中的規矩……」鈺兒豈敢造次。
「楠兒,快隨姑姑回去,我一同送你,」符柔說完轉向鈺兒,「長公主可否留在我處?」
鈺兒點點頭,公主無母自然可以留在王師府。
小公子無奈,只好隨著鈺兒一同回母后寢宮,符柔當然不放心,親自護送。
一行人行走一刻鐘方才到達寢宮,不想被侍衛攔在門外:「鈺姑姑稍候,大王半寢!」
瞬間,鈺兒拉著小公子轉過身去,眾侍衛與侍女也是轉身向外,唯有符柔一人傻乎乎面對寢宮之門,「柔王師!」鈺兒連忙拉過符柔,令她轉過來。
符柔十分不明,什麼是半寢?便遲疑瞧著鈺兒。
鈺兒見無人注意,稍稍靠近符柔,悄聲答道:「小公子未回宮,大王與王后一會兒還要起來,只是此刻,此刻他們,他們……」
符柔已然聽明白,粉臉「騰」一下燒紅,心中暗叫:這就是臨幸吧,當然要背對著。不過這大王與王后也不分時間,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還需要這麼多人外面凍著。
不過,瞬間便念起文圖,哥哥你在做什麼,只是剛剛離別兩日,便似兩年一般,好個孤單,想著更是砰砰心跳,不敢再琢磨王后寢宮裡面的情形。可是,那後山一吻,客棧香夢,一幕幕不斷沖涌著符柔腦海,趕緊閉上眼睛。
「宣王公子進殿!」
大王與王后一見小公子跑進來,雙雙歡喜,一同攬過愛子噓寒問暖。
「柔王師那裡可好?」王后問鈺兒。
「先前倒是有些冷清,有王后諭令垂愛,現在倒是很好,柔王師剛剛親自送王公子回宮,現已離去;倒是善娥,柔王師懇請留在府內照看,心思很是柔善呢。」鈺兒答道。
「果真是有心之人,這樣也好,善娥自幼喪母,有柔王師護著,也是一件大好事,說不定還能開朗些;還有,趕明兒好好教訓教訓雜役府那幫下人,不要見風使舵,虧待了王醫府……」
「是!」鈺兒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