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清淚衷腸
一段時間以來,公主認為阿文相貌如同文圖,更重要的是,他就是文圖,能裝得他人,可是心卻變不了,那心靈感應也令公主如影隨形帶著文圖。
文圖見公主提及彩劍俠士,懵懂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你哪裡知道,」公主輕笑一聲,稍稍用力擠靠了一下文圖,提示此等大事焉能是你小小侍人能夠知曉的,「彩劍俠士……」她又喃喃地重複著,眼睛中充滿好奇和激動。
文圖最怕公主帶他到這裡來,因為這裡沒有宮內人士前來,更是顯得溫馨無比,四處花枝欣然吐蕊,地面綠草嬉笑而出;身後,一座巨型假山矗立池中,審視著靜雅之地一般,清水淌淌出音,如訴如歌;陽光照射過來,心中更是暖意融融。尤其是這身邊有著一位招人疼愛的香滴滴公主,太過費神──主圖心裡便不斷默念著自己格言。
「一說起這彩劍俠士,」公主立即又迷起鳳目,傲氣與霸氣瞬時不見,不自覺貼近近文圖,那脂粉與嬌身之香便開始禍害著文圖,「本公主就想起我的文圖,紅駒之上揮槍殺敵,神勇無比,傻乎乎睡卧客間,那麼多日夜在一起,竟然……他就是一個壞人!」
說罷,又去看文圖,彷彿自己正在與文圖交談一般,為提示自己,看看阿文模樣,好像是令自己隨時記得起文圖,殊不知身邊便是文圖。若她知道,此刻一定羞得返身跳入池塘之中……
「壞人,那麼多時日,竟沒有再摸人家一下,就是壞人。」說著,下意識地挺挺胸脯,聲音中竟有些委屈,嘴角搐動著。
文圖見她又要哭,立即手指一直彩色蝴蝶,「嗚,嗚」提示公主去欣賞彩蝶,意圖轉移她的注意力,每次在公主府內都是如此,起效甚好。
「閉嘴!」公主不滿,看樣子在這裡提到文圖,一萬隻馬也拉不回來,噘著嘴硬生生將眼淚咽了回去。
文圖見公主很是難過,忽然指指自己肩膀,指指公主;公主稍稍思忖一下,滿意地點點頭,徑自將頭靠在文圖肩膀上,乾脆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此情景,令人酸楚!
門前楊柳木,門后栓如宿,開閉千百次,木栓不曾顧。
伊在思遠君,君在耳縈處,執手不相認,凄然淚如訴……
半晌,公主方回過神來,不過沒有將頭移開,微微啟口沖著文圖問道:「小文子,你說文圖會不會不喜歡我?」
文圖聞到一種令人心神蕩漾的味道,那柔嫩香唇就在嘴邊幾寸處!趕忙屏住呼吸,不斷地搖著頭,他知道要是點頭承認文圖不喜歡她一定會挨罵。
「既然喜歡我,為何不來見我?是不是他心有所屬?」
這下子可難倒文圖,如果搖頭,那入情入境的公主說不清立即起馬北上,去尋自己,可自己確實已有未來之妻,符柔;倘若點頭,表示文圖心有他屬,輕則挨罵,重則挨板子,更是會傷透公主芳心,看她凄楚模樣真是不忍心再令她難過。
他只好不動,手又指向遠方一隻蝴蝶,知道定會被罵,不過此罵非彼罵,罵就罵了。
「我也看見了……」公主卻很平淡,不自覺用頭擦蹭了幾下文圖肩膀,「這不怪你,你也不知道的,他是北土王公,定會在那裡成就家室,輔佐北王。小文子,你說若是真有來生,我們再次相遇,文圖會娶人家為妻嗎?」忽然,公主抬起頭,手指向文圖,以吩咐的口氣喝道,「等等再回答,想好了再點頭……」入情入境,她已將心中情結去處完全交給了文圖。
文圖想都未想,連忙點頭。暗道:此生我已有符柔,若有來生,定不在南朝,公主,對不起……
「當真?!」公主甜笑,好像馬上就可以成親樣子。
文圖仍是一遍遍點頭,可是幾次屏住喘息,艱難抗拒著令人匪夷所思的處子之香。
「知道我為什麼願意來此處嗎?因為我喜歡身後的山和水,每次見到,我都會想起文圖,也想起陳瑩兒的《水懷山》,我背給你聽好不好?」
文圖還是點點頭,臉色極其難看。
公主清清嗓子,緩緩吟道:
「峰巒遠,峭崖近,卧懷碧水,若是剛柔兩不宜,為何我自抱著你?水紋綠,山花紅,果真遠近不相識,怎可你竟擁著我?」
公主忽覺手背發燙,悄悄側眼望去,文圖眼睛竟流出淚珠,其中兩顆剛好落在自己手背之上,文圖!那南夷城內,文圖長淚惜兵,便是這等模樣,絲毫不差!
公主凄迷,一抬嘴便吻了過去,香唇柔柔貼在文圖臉上。
文圖大驚失色,猛然站起慌亂地擦抹著眼睛,順勢低下身去,惶惶不知所措,哪有公主親吻下人一說?這是要砍頭的!
公主卻笑了,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要是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走神,嬌聲笑道,「不怪你的,都是那壞人!」她勸慰著,突然又想起什麼,「小文子,後日便是殿內比武日,你說冷凌會入榜嗎?」
殿內比武入榜,是前八名,這八人都會被大王任職。
文圖肯定地點頭。
「那就是了,你說的,不,你點頭一定沒錯!」
主僕二人又裝作若無其事返回公主府,公主立即奔到風扇前,輕搖把柄轉動起來把玩著,另一隻手取過絹布親自擦拭著扇圍……
差事府內,冷凌口中暗呼一聲「撥江翻海」,身體一俯突然刺出一劍,凌厲無比,疾速非常。他收回劍式,冷峻的嘴角飄出一絲笑意,可是再次走到《無上劍法》邊,又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
「宮中隱藏著如此高深的人物,究竟會是誰呢,想必是對公主甚好,才將劍譜贈賜於我……」
他不禁想起阿文,隨著搖搖頭。不過,他決定一定要探視一番。無論是不是,不會武功最好!
想到這裡,他便離開執事府,直奔公主府邸。還未到府門前,早已被公主的侍女們發現,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羞滴滴候在那裡,等著英雄登堂入府。
「恭迎都尉大人……」一片做作的女聲。
冷凌微微點頭,面無表情,依舊是看也看一眼,大步奔入公主正殿。
「還是那個樣子……」幾個侍女面面相覷,不滿地議論著。
文圖一見冷凌駕到,忙小步跑過來,低下身子以示恭迎。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不適應,這般大王公給南朝都尉施禮,心裡有些憋屈。可日子一長,更是發現冷凌其人剛正不阿,唯心護主,一身正氣,禮數便也坦然起來。
冷凌遠處向公主施禮,趁公主未注意,突然向右跨出一小步,順勢抬起手掌向文圖身體走去!
動作果然奇快!可是,在文圖眼裡卻慢得很,這是在偷襲!冷凌絕不會做出對侍人下手的舉動,那唯一目的就是試探。
「啊,啊……」在文圖感覺,冷凌掌力只發出半分,定是不會傷人,而對於一個不諳武功的人來說,應當是會摔倒在地,他便做出被推到的樣子,慌亂地擺著手,面露愧色對著冷凌擺手,表示自己毫無冒犯之意。
公主見狀急忙衝過來,一把拉著文圖的手將他扯起來,厲色對冷凌喝道:「你堂堂一個都尉,怎麼這麼不小心!」
活該!文圖心中暗道,小樣兒,想試探本王公,死了那條心吧!
「公主恕罪,」冷凌忙俯身賠罪,臉色輕鬆下來,又轉向文圖問道,「阿文,痛不痛?」
文圖胡亂搖著手,再一次對冷凌刮目相看。
「冷凌,後日便是內殿會武,本公主琢磨著,無論如何也要進榜,這可是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推舉門人,要是落了榜,名次太過靠後,本公主的臉往哪擱啊,大王都會笑話我。不過你放心,即便是入不得首榜八人,只要稍稍落後幾人,我便跑去兄王那裡給你討個官職來……」公主一邊鼓勵一邊安慰,看得出很是心急。
王朝數年,諸王都有自己無數的門人,唯獨公主,從未向朝廷推舉門人,這便是頭一遭,所以自然牽挂得很,那自然關乎著她的臉面。
「公主放心,卑職一定竭盡全力;只不過,因目前天下安和,武人崇尚朝綱,此次會武高手如雲,辣手無數,聞聽武林之內各路豪傑紛紛趕來,一旦落敗,唯恐污了公主顏面……」冷凌確實沒有信心。
公主沒說什麼,只是沖著冷凌滿意地點點頭。
文圖無法直接與冷凌對話,瞧著也是干著急,立在一旁傻乎乎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一個是忠心為王的公主,一個是義薄雲天的英雄,心裡有了主意,不過那想法還是酸酸的,比求林與烏蘭圖麗成為伉儷還要酸些。再瞧那冷凌,本身就以快法劍宗為長,而其臂長勝過常人,心裡更是有了盤算。
臨近傍晚,又是冷凌的執事府,又是「嗖」一下子鑽進一封書信,冷凌還是本能地追出府堂,當然,還是空無一人。他再回到府內,翻看書信細瞧,上面卻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字:無上劍法精在揚己之長,閣下臂擺過人,應著力講求攻,勢必事半功倍。
冷凌凝眉思忖,忽幡然醒悟,揚起長劍便是一記排山探月,劍鋒十足向前,猛地斜上挑去,左側的空當雖然大些,可前面的攻擊哪能給人還手的機會?
好長!好狠!好快!
攻過失守,御過失法。而真正的攻擊,比常人勝出無數倍的強攻,令對方不得不防禦的攻擊,又何必去在乎自己的防禦?!
冷凌再次暗問:究竟是誰在如此提點?
他矗立長劍,冷冷地看上去,喃喃說道:「草民冷凌,焉能辜負公主與秘密高人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