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咸楓落難
隨著吵鬧聲,前方人頭攢動,一些人圍攏過去,隨後又懼怕著散開,但仍有留戀,便遠遠駐足觀看。文圖冷眼探去,瞧不見內中詳情,不過看百姓們的樣子,各個皺著眉頭,一定是發生了忍無可忍的事情。
不必說,定是有人在欺辱百姓,而平民敢怒不敢言。
文圖轉過身,極力勸解著自己,眼前已經身陷囹圄,弄不好隨時都會被陳王府的人認出,拿了回去立刻就成為陳王刀下亡魂,自當不能惹是生非,每逢這個時刻,應該會有其他英雄出現。
「恐怕這婆婆今日要被打傷在這裡!」圍觀人中惜嘆。
毆打老嫗?這還了得!文圖再度駐足停留,心中那個英雄絲毫沒有出現的跡象,難道是自己?也罷,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迅速撥開人群進去,立在衝突中心的邊緣。
「他是何人?」文圖問身邊一位中年農婦,手指向場內一個叫囂男子,那人搖晃著手中寶劍,不斷責罵著一位年老婦人,口中之辭只是埋怨老嫗撞到了他。
中年婦女稍稍打量一下文圖,小聲答道:「看來公子不是咸楓城的人,他是副掌城的二公子,那一對老夫婦在此販賣果品……」那口氣中充滿了無奈和氣憤,看來這掌城家少爺在此城為非作歹甚多,早已激起民怨。
文圖沒有再聽,不說也知道是仗勢欺人,眼見那公子已然抬腳將老婦踢倒,待他再次揚手劈打老漢時,文圖上前將他手腕制住!
「你這一抓,可知自己便會沒命?」掌城少爺沒有脫手,輕蔑盯向文圖,就像瞧著自己豢養的小雞子一樣,隨時可以拿來殺掉品了;越是囂張的人,越是容不得他人作梗,一來有損自己的威風,二來為虎作倀慣了,也容不下旁人阻攔。
文圖倒是一怔,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出現如此惡徒,張口閉口草芥人命,絲毫不皺眉頭,激憤之下脫口而出:
「你這樣,你爸爸知道不知道?」
如此大不恭!此言一出,周圍人一陣騷動,明顯這是個蹚渾水的俠士,雖然不敢大聲,也傳來瓮聲瓮氣的叫好音。
「混賬小徒,」富少爺怒喝,「口出狂言,今天便要你就此住嘴!」
說著,左手繞劍刺向文圖!
文圖看劍鋒所向,正是自己內臟,頓時明白此人定是動輒無端傷人,毫無手軟之意,可這一劍下去,自己絕無法活命!文圖從沒有如此惱恨,右手一松抖開少爺的右臂,順勢探向他持劍的手腕,稍一用力,那長劍竟突然變向直挺挺刺入掌城少爺的體內,這純粹是動作失誤!
文圖驚恐得睜大眼睛,自己絕無殺之心,可是這少爺太過外強中乾,絲毫沒有力道,那麼輕輕一擰,便將劍鋒擰入了他的內臟,再定睛看時腦子裡一片空白,少爺嘴唇翕張幾下,翻著白眼一命嗚呼。
本是帶罪之人,再殺掌城大人的少爺!文圖僵在原地,知道再也無法逃脫。
人群啞寂片刻,迅速傳來各種聲音,甚至有人拍手稱快,可人人有家有孩兒,珍惜身家性命,呼啦一聲四散開來,邊逃著邊回頭瞧向這裡,儘是惋惜之色!
瞬間,文圖孤身一人立在那裡!
他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脫身,一群家丁,一圈兵勇,已經將自己圍在中央,沒想到這裡的「警察」好快!未等有人報警就將罪犯圍住,自己肩頭有傷,況且眼前人數眾多,想跑也跑不掉,只好束手就擒!
「罪首報上名來!」
轉眼間文圖被五花大綁,衙役喝問著。
「草民……」文圖稍一思索答道,「草民陳二!」他覺得這名字不錯,隨了陳瑩兒姓氏,況且自己確實有些二,明知此處乃是非之地,還做這出頭鳥,飛就飛了,還將堂堂掌城家的公子弄死,這哪是一個「二」字能概括的清楚。
不但衙役動作果斷,州丞也是異常麻利,公堂之上稍稍審訊來由之後便怒目圓睜宣道:
「犯人陳二,當街殺人,押入大牢,三日後午時菜市口問斬!」
文圖深深為這公檢法集於一身的縣丞辦事效率所折服,眼見官丞拍案判畢,搖晃著官戴帽翅,瘦小身板已然抬起意欲離開,趕緊學著電影中的橋段大聲疾呼:「大人,陳二冤枉啊……」
州丞大惑不解,哪有殺了人還為自己含冤的欽犯,剛剛抬起的屁股又沉下來,指指文圖問道:「你何冤只有?」
「大人,小的絕無殺公子之意,是他首先持劍傷人,草民不慎將長劍碰進他的體內,若是有罪,也罪不至死啊!還有,那掌城的少爺必是殺人越貨之徒,為何如此草草判案?」文圖說得頭頭是道。
「真是荒唐!」州丞大人嗤之以鼻,冷笑一聲,再次輕拍堂木以示憤怒,「現在被刺公子身在何處?」
文圖只好如是作答:「死了!」
「死於何物?」
「長劍……」
「公子可有自殺之可能?」
「那倒是沒有!」
「你口口聲聲說那公子殺人越物,可有證據?」州丞已是怒不可遏,逼問文圖。
「這……那倒是沒有……」文圖張口結舌。
「退堂!」
文圖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是什麼法制節奏,不看動機,不考緣由,只瞧結果,少爺死在自己手中,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若是這樣做官,我也能辦案!尼瑪這才幾分鐘,命就沒了!心中苦惱至極,暗道:老婆,別等我了,穿梭長廊里的人會救你回去!
「如此頑劣嘴硬,好在州丞大人心善,要不,非連坐你的家人不可!」文圖被押進牢區,衙役狠狠一把將他推入一所房間,「咣當」一聲關上牢門,嘴裡頭不忘振振有詞。
文圖好想罵他一句髒話,告訴他在這裡我沒有家人,即便是有,我自己都未尋到;不過尋來也沒用,自己將死,自己的老婆還未見面就有可能成為他人之妻,如此想來,還是不見為好,萬一生得陳瑩兒模樣,更會叫苦不迭。
牢房內雖然簡陋,不過倒很潔凈。幾張木榻,上面被褥不是很乾凈,卻也疊放整齊,房內擺放著兩個光禿禿的黃色木凳,上面無人,不知是什麼習慣,旁邊三個人蹲在一起閑聊,瞧見有行新罪徒進來,開始竊竊私語。
文圖看那幾個人沒什麼反應,知道這裡沒有獄霸,見幾名囚犯迷惑,自己卻懶得張揚,大模大樣坐在那條長凳上,瞬間俯視起眾人。
「這位壯士,你犯了罪什麼罪名?」蹲著的囚犯看來不在乎文圖這等架勢瞧著,悄聲問道,又怕新人不滿,互相瞧一眼再看文圖,那意思你不回答也無妨。
文圖知道這三人定是地道的平民,生來不知道什麼叫擺譜,也不在乎什麼地位高低,便開口答道:「我殺了這裡副掌城的二少爺!」
「英雄!」幾個人嘩啦一下圍過來,估計是覺得蹲著不雅,挪蹭幾下便站起身,臉上布滿興奮,「當真將那惡徒殺死?」
文圖哭笑不得,盯著眼前幾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但面色紅潤,毫無傷痕,看來不像想象中的那樣,食不足咽不下,經常被毆打。幾人對惡徒之死應該好奇,但竟無一絲關切自己生死,忽覺得這些人甚是可憐。
文圖冷下臉點點頭,不再說話。
幾個人見這年輕人閉口不言,有些惋惜,剛想再蹲下閑聊,卻見旁邊這位冷眼相待,稍稍弓下的身子一個個又直起來,既不想離文圖太遠,又不敢靠近這位大俠,一時間顯得慌張起來。
文圖忽覺得氛尷尬,即便是被處死,也怪不得室內之人,有一搭無一搭問道:「你們都觸犯了何事,被關押進來?」
這一問不要緊,三個人再次靠攏進來,臉上也再度高興起來,逐一向文圖稟明,彷彿向大王彙報一般,不過那長日被羈押導致的惡火也將幾人口中的臭氣吹向文圖,引得文圖低下頭,幾次屏住呼吸迴避。
「我是因為當街棄灰,被官府捉拿至此……」
一個小夥子連忙搶過話鋒答道,「我是與人調鬧之時不巧打到他人腦袋,」小夥子怕另外一人說話,徑直道出,「他,是因為不慎將一夫人裙帶碰落而入牢!」
文圖暗驚,很法制啊!禁止街道上傾倒臟灰,證明環保制度剛猛;打人腦袋而入獄,說明人權意識很濃;碰裙帶被囚,女性地位很高啊!要不怎麼,自己殺了人只想辯駁幾句,州丞大人那麼震怒。
的確,南朝王國法律嚴明,也是因此民風純正,鮮有作姦犯科者;不過另一方面也提高了各地府官的地位,人人望而生畏,卻也導致掌城之子無視法條,為非作歹,百姓們懼怕官府,無人敢言。
「這麼說,你們很快就會出去,」文圖知道這些小事斷然判不了死罪,「那麼,我向諸位打聽點兒事,就是對於大王朝堂,你們可曾有耳聞?」文圖坐直,裝出一副大義凜然風範。
眾囚徒自是願意與這英雄交談,便各自說起來。
「大王是先王最愛戴的長子,仁德賢厚,深愛百姓。幾年前,先王去世,三個兒子爭奪王位,又值北番叛亂,最後被陳王父女平定,四公主勸服另外兩位兄長,輔佐長兄登上王位,所以天下太平。」
「這些我知道!」文圖記憶中早就有了這些,他關心的是眼下王朝有無動蕩,見三人有些唯唯諾諾,不禁降下口氣,「現在的大王后……」
「她不是大王后,是北番女子!」未等文圖說完,有人攔口說出。
這倒提起文圖興趣,立即轉向說話的胖子。
胖子一見英雄來勁,定時也跟著坐在文圖身邊,一邊說,一邊比劃,旁邊幾人跟隨點頭。
「當年大王見天下安定,可是因為平定北邊番子耗去了大半國力,而北番那邊地界廣,草肥人壯,怕惡番再次反攻,便主動迎娶了北番王瓦赫達的妹妹,可是在百姓當中,只有陳王女兒陳長主才是我們的大王后!」
陳瑩兒?!文圖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