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廟會

  第129章 廟會

    為了防止被圍堵要福簽,三人都默契地遮住了臉。賀雪和詩千改選擇戴幃帽,上麵白紗是特製的,從內向外看視線不會受阻;夜九陽則扣了個麵具。


    若在平時,這種打扮肯定引人側目,但在今天,她們仨絲毫不起眼。


    這一注意,看進去的角色也就越來越多。越往中心區域走,越是熱鬧。


    從人們的扮演對象可以看出當前的熱門趨勢,這一路走來,詩千改基本都把自己筆下的角色看全了。更有一次路過珠寶店時,迎麵走出三個“謝知玉”。


    詩千改:“……”


    還有人艱難地扮成了梅先生,穿著披風、嚴嚴實實遮住臉,底下還踩著高蹺,梅先生設定裏有兩米高。她路過時,聽到裏麵的姑娘在喊:“熱死了熱死了,快到前麵去,我要吹冷氣!”


    中心街區的商鋪都財大氣粗,為了文昌會,今年初夏商鋪聯合置辦了製冷的陣法。三人走入陣法內部,水霧從高到低淌下,循環往複,白霧沉在地麵上,將整個街區變得如瑤池仙境一般。


    陣法覆蓋的範圍極大,交叉路口寬闊如廣場。


    除卻有史可循的書中角色之外,最多的就是那些經典的文藝形象,財神、閻羅、天帝、文仙……


    還有些外邦人也打扮成了他們國家的角色,各具風情。


    詩千改頗為心動:“我們今天也去買點衣服吧?”


    這種盛會讓她感覺不參與不是大雅人。


    夜九陽早就想說了,兩眼放光:“好!但是到哪能買?”


    “喂!”


    身後有人喊住了三人,詩千改回頭,這聲音一聽便知是薛傾碧。


    她穿著一身綠色的春神裝束,頭戴鮮花和鹿角,藤蔓組成班長麵具遮臉,似乎是她自己文中的角色。一群世家女在她身邊,扮演了夏、秋、冬神還有各自神使,提籃攜花,自成一道風景線,引得路人善意讚歎圍觀。


    薛傾碧禦劍飛來,繞著三人轉了一圈,露出嫌棄表情,“你們怎麽穿著自己的衣服就出來了?”


    詩千改:“你沒發現嗎?我現在有扮演的角色。”


    薛傾碧狐疑:“什麽?”


    詩千改一本正經:“我在扮演我自己。”


    她大小是個“名人”,也有自己的同人文字作品。說扮演自己,沒毛病。


    薛傾碧:“……??”


    可惡!


    她現在就想帶路,詩千改卻要去看戲,薛傾碧無奈,隻好跟在三人後麵叭叭:“這大好的日子,文昌廟會第一天,你們居然來看舊式戲……”


    被薛傾碧拋在原地的其她人:“……”


    四季神組合四缺一了!

    薑三娘這些天已看了三次《故劍恨》,每次都有全新收獲。


    書院放了假,她幹脆在金陵長租了客棧包廂,打算過完這一整個文昌大會再走。


    今日是文昌廟會第一天,薑三娘也扮成了自己最喜歡的角色,《千金》中的柳玉釵。


    隻不過她尚且年少,扮相頗有些稚氣。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到先生。她無聲地在心中向往道。


    “三娘!你要什麽口味的芋圓冰?”


    一個清甜的聲音闖入耳中,打斷了她的出神。薑三娘比劃了一下手勢,示意自己要紅豆味。


    麵前打扮成盞青的少女便對店家道:“兩份紅豆味的!”


    ,這少女名為沈若伊,是薑三娘近日交到的好友。她是皖州人,來金陵過文昌大會也是為了偶遇先生。


    二人在戲院初遇,那時候薑三娘在等候廳做筆記,結果本子不小心掉了,還被路過的人踢遠。沈若伊撿起時不小心瞅到,立刻就認了出來:“我知道你的文章!你寫過一個真千金的故事對不對?”


    隨即就眉眼彎彎地問能不能討要一個福簽,薑三娘這樣的小修士沒有舉辦過福簽會,更沒想到還能在金陵遇到自己的讀者。


    她心中高興,不僅簽了,還簽了一整句話。


    “你竟然這麽年輕啊!”沈若伊當時感慨,“我那時候著迷真假千金題材,看到你時,還以為是某個大文修用新筆名寫的呢。”


    兩人最喜歡的文修都是翡不琢,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


    沈若伊這回是和哥哥一起來的,但她不愛和沈瑜一道出去逛街,沈瑜慘遭嫌棄,白天都去找自己的朋友一道扮角色。


    她與薑三娘年齡相仿,又因比三娘大一歲,所以許多時候都自告奮勇充當姐姐角色。幾日下來,兩個小姑娘感情突飛猛進。


    ……


    戲院。


    舊式戲現在雖然已式微,但還是留有一定市場的,戲院裏座位坐滿了八成。


    《九連珠》要演完全部場次,至少得半天,詩千改現在是修士,不怎麽會疲勞,否則她覺得自己肯定會中途犯困。


    薛傾碧也買了票,她居然還真坐得住,看完後又看看詩千改,道:“你為何突然來看這出戲?是不是和白馬居士有關?”


    先前盧氏的事情,她所知的要比普通人多一點,再結合《桃源》第六案,能推測出些許真相。


    詩千改:“這個嘛,以後你就慢慢知道了。”


    薛傾碧:“……不準用這種長輩敷衍小孩的語氣跟我講話!”


    席間,有人在談論《九連珠》可否改編成流光戲的話題。詩千改將其用靈犀玉牌轉述給了張婉君。


    出門後,華燈初上。


    暮色降臨,一些屬於黑夜的角色也登場了。遠處有人打起了綠色焰火,一行打扮成鬼怪模樣的人提著燈,上演百鬼夜行。


    薛傾碧推薦的店鋪在一處巷子裏,平常賣成衣,這一個月賣“cos服”。夜九陽選的也是他自己文中的角色,一個野性的山神。


    詩千改看到衣服的樣子,默了默,道:“你自己回去縫個皮裙、頭上戴個草環,效果也是一樣的。”


    夜九陽:“……怎麽能這樣說!還有根山神杖呢。”


    賀雪不給麵子地發出嘲笑,而後選了一套黑無常的衣服。穿上去之後,配合著他常年不怎麽見光的膚色和眼下的淡淡黑眼圈,妝都不用化了。


    詩千改:“……”


    這氣質,真是完美融合。


    店裏還有不少衣裳,但她左看右看,都沒有特別中意的。其中以她自己的角色衣服銷量最好,可詩千改一般不會把書中角色和她自己聯係起來。


    她思考一番後,心念一動,問道:“你們這兒有《折花》裏的花神女帝嗎?”


    《折花》是秦方濃最近寫的小說。他平日以散文遊記為主,難得寫了一篇連載故事,而且還是鴛鴦蝴蝶派。


    詩千改剛看時甚覺驚訝,這篇小說一改秦方濃先前的風格,構建了一個瑰麗幻想的世界,風格輕靈浪漫。


    天帝是其中的女主人公,但整篇故事是以男主的視角展開的。開篇便點明,此任天帝的千年壽誕將至,眾仙都在想辦法籌備賀禮。


    隨後故事便切到了男主人公那裏,其為天帝花園中的一株梧桐化形,自稱為“梧桐生”。壽誕宴上,女帝會擇一靈植點化,讓它成為接下裏千年裏的司花官。


    對於眾仙來說,她是眾仙之首;對於三界來說,她是天帝。


    但唯獨對於百花來說,她是花神和主人。每一朵花都希望能相伴她左右,梧桐也不例外。


    文章還在連載,因為一樁意外,女帝需要下凡渡劫,男主當然也跟著下去了,這還是個幾生幾世的輪回故事來著,準確講,是許多小故事的合集。


    在詩千改穿越前,幾世輪回題材已經過於古早了,但她還蠻喜歡每一世裏男女主的相處。用後世的話來講,就是兩個人很有cp感。


    每世兩人都沒有先前的記憶,身份也不同,最後卻都會因為相愛而恢複記憶。


    選擇花神女帝是因為這個角色的著裝特征明顯,比較好扮。而且她的那套遊園日常裝束有麵具,可以掩飾身份。


    詩千改一看就是那種不缺錢的客人,老板娘豪氣地一揮手道:“沒有,但是我可以讓繡娘即刻開始做!”


    ,她的繡娘是蜘蛛靈物,非常善於紡織。


    詩千改:“……”


    長見識了!


    她又道:“再加一套梧桐生的衣服。”


    “好嘞。”老板娘眉開眼笑。


    繡娘們需要十天趕製出衣服,反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玩,詩千改便付了定金,繼續戴著鬥笠逛街。


    氣溫降低,走出家門的百姓比白天更多,人群熙熙攘攘,四處是歡聲笑語。


    混入其中,什麽都不顯眼了,詩千改起點玩鬧的心思,召喚出了內府靈物。


    當盞青和一隻喪屍從巷子裏走出來時,周圍的人一下子發出了“哇”的驚歎。


    “這活屍好像啊!是怎麽扮的?”


    “走路姿勢也模仿得好像!!天!”


    “這就是我心目中的盞青!姐姐姐姐,能不能跟我一起照個畫像?……”


    薛傾碧震驚:“還能這樣?”


    詩千改在鬥笠遮蓋下以意念操控著靈物們,引得陣陣呼喊,深藏功與名。


    “嘩!”


    空氣中突然出現波動,一隻巨大的魚形飛舟從一棟大樓頂上飛了出來,雪色翼槳,深藍船身,好似深海中探出水麵的巨鯨,又好似翱翔天際的飛鳥。


    “是鯤鵬舟?”夜九陽好奇地仰頭看去。


    詩千改也認得,那是一款飛舟的型號,由三大門和列星門一同設計生產。


    賀雪道:“每次這類盛會,鯤鵬舟都會出現。”


    就和婚禮時花車巡遊差不多道理,它們大部分都是商鋪所有的。


    不過詩千改現在對列星門的東西都率先懷抱三分警惕,麵色淡了些,駐足觀望。


    這鯤鵬舟的所有商鋪應是個花店,上灑下無數花瓣,芬芳襲人,盛大壯麗。它曼妙地遊曳而去,白色的腹部與樓宇交相輝映。


    “三娘!……”


    詩千改忽然聽到背後有人遙遙喊了一聲,是個粗獷歡快的女聲。她下意識循聲望去,卻發現不是在喊她。


    透過人群,可見遠處一個身材高壯的女子拿著糖葫蘆,笑嗬嗬地朝街邊的另一個女子走去。那女子身量高挑,脊背挺拔。


    二人扮演的都是百鬼夜行裏的小鬼,戴著白慘慘的麵具,身穿幽藍色的長袍,周圍點著藍瑩瑩的鬼火,泯然眾鬼。


    似乎是因為她的視線太明顯,那也叫作“三娘”的女子朝她這兒回望了一下,不過很快被擁擠的人潮隔開視線。


    詩千改:……有一個大眾名是什麽體驗,jpg

    “詩妹詩妹!”夜九陽的聲音歡快道,“你看前麵有飛花令換糖葫蘆,我們去玩玩!”


    他拉著詩千改和賀雪就跑,詩千改回過神,也跟著快步走去:“這回我一定要至少贏一串回來!”


    ……


    “三娘!……”


    剛拿著糖葫蘆離開攤位的薑三娘也差點以為這是在喊她,不過她在金陵隻有沈若伊一個相識的人,所以隻是瞅了一眼。


    沈若伊聽到了,打趣道:“又是一個三娘呢!說起來,先生也是‘三娘’,以後你成名見了先生,可以有共同話題了。”


    那兩個藍袍女子各拿著一支糖葫蘆,似乎並不在意掉隊,悠閑地沿街漫步。薑三娘看到她們轉到了巷子裏,登上了鯤鵬舟。


    看來以後得給自己取個字……薑三娘摸了摸喉嚨。


    她現在的筆名很簡單,就是“薑薑薑”,當初隨便亂寫的,顯然不能作為字號來使用。


    字一般蘊含著某種期許,在大雅可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父母取,一種是自己取。


    前者就像她最崇拜的翡不琢先生,在上回的訪談裏,先生說這是母親給她取的,說當初她出生時父母都喜不自勝,無論如何都無法取個滿意的名字,最後幹脆應和了一句詩:愛好由來落筆難,一詩千改始心安。


    ,我們難以下筆,改了一千遍終才滿意。


    雖有些啼笑皆非,但足可見血親的愛重。


    而先生自己的筆名才是她的自我表達,“不琢”,意思其實和“千改”完全相反,追求的是文章下筆無琢,如未雕飾的玉翡,這點倒不是先生自己在訪談裏說的,而是讀者們推測出來的。她隻說取這筆名是因為喜歡翡翠。


    而後者自己取字則多見於孤兒,表達的就是自己的誌向。薑三娘現在自己尋思,覺得“追翡”最動聽……咳。


    薑三娘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啃著糖葫蘆歎了口氣:哎,今天又是沒有在金陵偶遇先生的一天呢。


    十日之後。


    金陵作為大雅最繁華的城市之一,人們更早開始慶賀盛會,而十天過去,其他城市也陸續開始進入節日氛圍中。


    詩千改收到了老板娘的訊息,花神服飾已然製作完畢。而這天,《盛世》也進入了完結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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