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詩仙圖
第105章 詩仙圖
葉持的氣質和詩千改預想的差不多,淡雅內斂,但薛傾碧五官其實更像他,可以看出來,葉持年輕時一定是個秀麗精致的美男子。
在場的皇室成員隻有葉持與薛傾碧,小皇帝並沒有在場。
酒樓裏請來了一出戲班子,詩千改仔細看,正是《梅夫鶴女》改編的。
沒想到她的這篇短篇已經這麽火了,連皇城的戲班子都有排唱?
正這樣想著,葉持就笑道:“詩小仙友,這是我特意讓人排的,待會兒你看看如何?”
“還挺好的。”
詩千改微笑地回了一句,不過她倒也不是全部客套,這出戲做得還挺用心的,演梅先生的那個梨園客扮相與原作十分吻合,從身高來看應該是裏麵踩了高蹺。
薛傾碧道:“這些戲服都是我爹……父後他親自繪製監工的。”
雖然語氣硬邦邦,但還是在為葉持說話。詩千改揚了揚眉,親自繪製?那葉持好像是真的很喜歡她的這篇小說。
葉持麵上的笑意更深了,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矜傲:“我還很喜歡《假契真結》,可惜還沒來得及畫。”
詩千改發現了葉持性格的“特別”之處,盡管外貌四十多歲,但是他很多時候的語氣都顯得年齡特別小。尤其這句她覺得耳熟,仔細一想,不就是薛傾碧嘛!
準確來說,是一年前的薛傾碧。現在小公主雖然還傲嬌,但已經好多了。
葉持似乎確實興致很高,與幾人侃侃而談。幾句下來詩千改更確認了這一點,就是那種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的、被金錢堆起來的“天真”貴族語氣。
可能他也知道這點,所以平常對外人少說話,才傳出了低調的名聲。
實話講,這種狀態放在一個四十多歲的成年人身上是有點違和的,會顯得很……沒腦子。
詩千改與他進行著沒有營養的商業對話,小聲對薛傾碧說:“我現在相信了,你們真的是親父女。”
薛傾碧:“?”
可惡,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樣說,但肯定不是好話。
葉持畢竟身份在那裏,不太合適和官員直接接觸,看完戲後就與自己的雇役侍衛們到了另一個席座,薛傾碧則留在原桌相陪。
大雅的皇室,前朝後宮規矩都比從前少了很多,這場麵還有點神奇。
中途空隙出去透氣,詩千改終於知道薛傾碧和葉持為什麽吵架了。
薛傾碧:“所以,就是這樣。”
詩千改:“……”
這可真是個特別的理由,把葉持的人設錘得更一言難盡了。
薛傾碧移開視線,惡聲惡氣:“待會兒你一定要和我表現得關係好點!還如果我爹問你,你就說,我才沒有什麽心儀的公子。”
詩千改想笑,一本正經:“怎麽能說表現得好點?這是本來就鐵。我待會兒一定會和你父親澄清,碧影公主最在意的隻有第一名和第一名的成績,其他公子都看不上。”
薛傾碧:“??”
怎麽感覺哪裏怪怪的?
可惡,第一名不就是你嗎!
二人回到席間,詩千改就是把這次做客當成收集素材的機會來的,一邊吃,一邊腦海中不由自主思緒流轉。
大雅的皇帝,在朝代起初會被稱為“仙皇”,可以修煉。最初的太祖、太宗這些都是實權皇帝,也是賢明君主。
但大約過了一百五十年,權力結構就發生了動蕩與改變,整個權力的中心越來越向仙閣傾斜。
經過數次血腥演變,發展到現在,仙閣中存在一條鐵律:為皇者,不可為修士。
這很好理解,擁有一個壽命漫長、實力強橫的集權者,對一個國家來說絕對不是好事。大雅的第五代皇帝就是這種瘋子,性情窮兵黜武,而且文字天賦很高,十分具有煽動性,差點把整個大雅帶得覆滅。
仙閣雖然也有這種風險,但畢竟是競爭上崗製。
因為這樣的限製存在,仙閣在很多時候也會賣皇室麵子,表麵上給他們很多權利。這是一種居高位的、俯視的“寬容”。
就比如當初玄春闈時讓薛傾碧不經過報名就可以安排進來,也是這種寬容的體現。
大雅的女性皇帝在數量上來說其實不算少,甚至有某個時間段裏集中出現過好幾個女皇帝,可這並不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她們的存在正是因為仙閣的鐵律。
當一個有希望千秋百代的修士,還是當一個活幾十一百歲被捧在手心裏的吉祥物?
傻子都知道怎麽選。
所以當時,皇子不管有沒有天賦全都被送去修煉,被留下的都成了皇女。後來過了幾代雙方競爭,才比例平衡。
大雅曆史上登基的幼兒皇帝甚至嬰兒皇帝特別多,也是這個原因,小孩子沒法選。
長大之後,他們當中的不少也會想方設法退位讓賢,那樣就可以走上道途了。詩千改還記得佛音寺裏有個佛修就是皇帝出身。
這一代薛傾碧的弟弟、上一代薛傾碧的母皇,全都是幼兒之身登基。
實在是奇景,在其他朝代都是人人爭著當皇帝,但在大雅,稍微有點頭腦的皇室後裔都想遠離這個職位。
所以,薛傾碧真的是特別受寵了。不僅受寵,她的母皇手腕一定也很厲害,在隻有她一個小孩的時候,先皇都能把她從小送去修煉,接受最好的師資教育,而不是做皇帝預備役。
至於她的弟弟就比較倒黴,還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就被預定做了皇帝,永遠無緣仙路。
而這種結構,詩千改覺得有點畸形,也很容易造成悲劇。
如果一輩子都無知無覺,安於享受,那麽也還好;但如果皇帝稍微聰明一點,就會知道自己一輩子都隻生活在囚籠當中。不過當然,相較於普通人中的凡人來說,他們一輩子錦衣玉食,也享受夠了。
至於為什麽一定要留著皇帝存在?
詩千改覺得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求穩。從古至今都是有皇帝的,現在這個世界縱觀海內外也沒有哪個國家廢除了君主。
雖然看起來沒什麽用,要是真的沒了會怎麽樣?這誰也沒見過啊。仙閣是“代行君權”,要是這個“君”都沒了,總感覺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樣子,大雅會不會動蕩?
所以還是留著吧,反正也養得起。
就算要廢除,也循序漸進慢慢地來。
前幾代的大雅皇室都沒有什麽出名八卦,到了上一代,也就是葉持和先皇這兩個人之間,卻很有一段戲劇性的愛恨纏綿。
據說,葉持當年還是小公子的時候就對女帝一見鍾情,非君不婚。
葉家卻不讚同,因為皇後和君後也都是不能做修士的。但架不住葉持意誌堅定,鬧得滿城皆知,最終還是同意了這樁親事。女帝大他十歲,從小病弱,可是極為聰慧,尤擅詩書,在遇到葉持之前也一直沒有正君。
二人婚後鸞鳳和鳴,情投意合,女帝還為他遣散了所有侍君,傳唱為佳話。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兩個人感情就淡了,還時常發生爭吵,兩看相厭,女帝還重新找了侍君。
五年前女帝生下小皇子之後病逝,終年隻有五十歲。那時候,葉持卻又有了個驚人之舉:他立誌為女帝守節。
仙閣對皇帝修為的限製,最高隻能到煉氣後期,這屬於凡人範疇。而先皇在十四歲時就已有這個修為,足可見其文采斐然。
可在這之後,她的才名就漸漸消失了,連書畫的才能都沒什麽存在感,變得和曆史上很多任皇帝一樣,隻在去世之後生前的文章才能流傳於世。最近幾年,她的才名也在逐漸恢複。
仔細一想,幾乎可以肯定,這必然是仙閣的手筆。
先皇就是這構架所扭曲出的悲劇之一,若她不姓薛,文章必能流傳一方,成為優秀的文修,說不準現在還能與簡升白等人相談甚歡。
而在她的操作下,薛傾碧擺脫了這樣的命運。
詩千改讀過她的文集,從中可以看出她早年是個開朗的、善於自我開解的性子,可後麵有些地方也顯露出鬱鬱不得誌,越是年老的文章越是如此。
她本就體弱,加上精神壓力,早逝簡直是必然的,大雅曆史上後來幾個聰慧的皇帝,多少都有點抑鬱症的症狀。
而且看她的文章,她和葉持當年的確是真愛,哪怕到了晚年,女帝也時時懷念。
詩千改覺得這裏麵存在一些有意思的矛盾之處。
,在女帝駕崩後,葉家幾次想讓葉持回來,脫離這個太上君後的身份,但葉持並不願意。連那些侍君都跑了,他還是不跑,看起來簡直是一個渣賤文學主角。
詩千改相信,葉家肯定早就與葉持陳述了利弊。隻要不是皇帝伴侶,哪怕做個輯書客,都有機會再續命一百年。
那麽問題來了,葉持對女帝到底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態呢?
相比女帝,葉持沒有任何文章流傳在外,在文字方麵,他的標簽似乎就是個優雅但不通文墨的美男。於是世人也無法從文字裏推斷他的心路曆程。
對此,外界眾說紛紜,話本子裏描繪二人的形象也各有特色。有的覺得他對女帝是真愛,有的覺得他就是喜歡這個高高在上的君後位置,甚至還有人覺得是他謀害了先帝,陰謀論向來在哪裏都有市場。
真相如何,至今沒有確切記錄,起居注也不會寫這種細節。
詩千改本來覺得葉持是貪戀高位,但是今天一看葉持的性格,又有點不確定了。
雖然掩飾不住蜜罐裏長大的高高在上,可的確也沒擺出多少排場,不像是享受被供奉的模樣。他能給薛傾碧弄出大陣仗,詩千改本來以為他自己也是那種性子,甚至之前都做好了不行就散場的準備。
而且如果葉持真的很草包,那先皇還會對他那麽喜愛嗎?先帝可是說過兩人年輕時在宮中會賭書潑茶、詩書相和的。兩個人當初真的鬧翻了嗎?如果是,那麽葉持為何還要為她守節。
詩千改想到一半,突然黑線,搖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趕出腦海。
一定是最近感情文章寫多了,要不然怎麽看誰都往戀愛腦的方向傾斜?
這一頓飯表麵上吃得盡興愉快,賓主盡歡。接下來就是去皇宮,這也是今天行程的重頭戲。
天魔之亂後,整座皇城都被陸不吟改建成了一體,而據說,皇宮就是這座巨大機關的核心。
大雅皇城氣勢磅礴,色彩偏雅致大方,幾人不能進後宮,但是由孟笑南帶著,把外圍能看的都看了一遍,還去看了上朝的金鑾殿。和後世道友帶人參觀也沒差了。
詩千改大大漲了一番見識,拿著小本子畫出了一個大致的平麵圖,隻是這樣簡單記錄,都覺得自己匠道的經驗增長了不少。
她懷疑,雖然表麵上是正方形,但可能皇宮底下還有個倒錐形的地宮,有些地方的布局還讓她想到了後來陸不吟所造的仙山蓬萊。
“我畫的這個可以留下來嗎?”她問孟笑南。
孟笑南看了一眼,道:“無事。不過,盡量也不要給別人看到。”
隻是平麵圖而已,而且很多宮殿內部的結構都沒有畫出來。這模樣飛到上空也能看見。
出了皇宮,下一站就是長公主府。
,那是薛傾碧的府邸,今年十八剛好可以入住,她還名為炫耀實則邀請地請詩千改等人去她府中住幾晚。
走之前,葉持拉著薛傾碧說了幾句話。
詩千改聽力太好,“為父欣慰……保持……之前是我不對但……為你好……”之類的字眼不住往耳朵裏飄,她幾乎看到薛傾碧頭頂上有一個怒氣值,隨著這些話蹭蹭攢動,表麵上還要忍耐。
她腳步微頓,突然開口道:“葉道友。”
葉持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這是在喊他,有些詫異地轉過頭。
詩千改這個叫法不太合規,如果按照雙方身份,一方稱仙友,另一方應該叫君後。現在叫“道友”,直接把兩個人拉到了平輩,可是如果細究,詩千改修為遠超過葉持,一時間竟不知道哪一方占了平輩的便宜。
“我和小……薛是同窗,當初玄春闈時還有同生共死的經曆。”詩千改說得很直白,“如果葉道友你是想要我們交好,其實可以直說的。我們本來就沒有關係不好,小薛也和你說了,道友為何不信呢?”
薛傾碧:“?”
小薛是什麽,她本來是想說小公主吧!
而且詩千改叫她爹平輩,那她豈不是……?
薛傾碧:“……”
葉持猝不及防,沒想到詩千改會把這一點點出來,表情變得有些尷尬無措:“你……!”
詩千改打斷他,繼續道:“道友請我來做客,讓碧影殿下招待我們,我很高興,今日也很愉快。隻是,我覺得交友目的還是要單純一點比較好,如果讓外人誤會了殿下是因為我是琅嬛魁首才和我做朋友,這樣對她的名聲也不太好,你覺得呢?”
她一口氣說了這麽長,條理清晰分明,語氣禮貌含笑,強勢的意味卻半點不少。
葉持一時更怔,幾乎下意識就啟動了防禦心理,想反駁,薛傾碧卻道:“父親,從始至終,最不禮貌的隻有你!”
“殿下!”雇役阿嬋立即喊了一聲,仿佛怕這對父女就在這裏吵起來,誰知葉持眉頭緊皺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了一句話。
“……是我的舉動才讓碧影名聲有損?”他道。
薛傾碧也是一愣,沒想到父親會這樣說。詩千改很客觀地說:“如果殿下傳出了‘勢利’的名聲,那麽根源一定在道友身上。”
“,從前殿下驕縱的名聲,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道友給她安排的那些貼身護衛身上。道友覺得呢?”
薛傾碧以前雖然也和父親吵架,但從來沒把自己名聲受累怪罪到葉持身上,見詩千改這樣揭開來說,一時竟然有點不好意思:“別別、別幫我說話了!”
她居然都結巴了。
詩千改鎮定自若:“沒關係,我不禮貌。”
薛傾碧:“……”
葉持雙眼睜大,瞳孔微微縮緊,仿佛有些難以接受,道:“是這樣嗎?”
賀雪在一旁看戲,一反常態地緩緩接話了:“是這樣。”
夜九陽也點頭。
葉持表情慢慢變得下不來台了,薛傾碧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沒開口,默認了這話。葉持臉一點點漲紅,極是難堪,過了好久才低頭道:“那的確是我的錯。詩小仙君……抱歉。”
“還有碧兒,我……為父讓你受累了。”他看著薛傾碧。
詩千改揚眉,她還以為葉持會再僵持一會兒,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承認並道歉了。
這好像又和他外在的性格產生了偏差,葉持這個人,是否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詩千改若有所思。
薛傾碧也很驚訝,雙眼像貓一樣睜圓了。詩千改轉頭看著她,用唇語道:“你要不要和你爹說一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薛傾碧:“……”
這不太好吧!
她轉頭就說,“沒關係,父親……”語氣緩和了一下,但還是有點生硬,“你教過女兒,知錯就改。下次不要了。”
葉持:“……”
他表情都有點崩裂,緩緩點頭,“嗯。”
雇役阿嬋在一旁歎為觀止:這就是琅嬛魁首嗎?不愧是翡不琢!
“以及,道友可以放心。”詩千改想了想,委婉表示,“殿下如今喜歡的公子隻有一個,那就是課業公子。她就獨寵這一個。”
薛傾碧:“……”
倒也沒錯。
葉持:“……好。”
直到這一群少女少男離開了,葉持還站在原地。
阿嬋慢了一拍替葉持尷尬起來,道:“她們都還年紀小,您不要在意。”
葉持卻也沒表露出什麽難堪的情緒,隻是道:“她對我的態度,像是……”
他似乎思索了一會兒,才猶豫地說,“仙閣中那些閣老。”
阿嬋一愣,心說這也差得太大了,詩小仙君年輕秀逸,怎麽會像閣老?
她看著葉持的表現,竟也覺得有些陌生起來。君後難道不生氣嗎?
他甚至還好像……挺畏懼,挺心服口服的。
葉持卻在心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並非是自身的氣質有多老成,而是她們看他時流露出的那種態度,過於平靜,過於不在意。
,如果詩千改在這裏,她就能給出回答了。
由於仙閣的態度,包括很多皇帝自己都是這樣認為的:沒人見過一個國家沒有皇帝的樣子。他們對於大雅來說必須存在。
但是,詩千改是見過的。
,她可見過太多沒有皇帝還運轉自如的國家了,對於她來說,這才是常識。
皇帝不是什麽必要的存在,相反,它還會造成不少令人惋惜之事。將來總有一天,這個位置會消失,現在的皇室隻是落日餘暉。
葉持或許並不清楚具體的差別,但可以本能地感覺到“誰說了算話”。
……
另一邊,在前往長公主府的路上,孟笑南也忍不住與詩千改交流了幾句。
沒有觸碰核心,但也試探出了她對於皇權的見識與態度,不由更覺得驚訝。
這三人中,如果賀雪知道這些她是不驚訝的,畢竟是史官世家。可詩千改才十八歲,一個寒門出身的文修竟然心中就已這麽清楚。
“詩妹,你知道好多啊。”夜九陽抓抓腦袋,“我平時都不會想這些。”
孟笑南心說沒錯,這才是大部年少成名的文修該有的反應。
詩千改打個哈哈道:“可能是我在哪裏看到的吧。”
孟笑南卻道:“沒有什麽課本書籍會寫這些。”
詩千改自己知道,這些都是前世的教育賦予她的判斷力。
她能夠通過各種資料自然而然推斷出所謂的“上層建築”,大雅的課本上可不會寫什麽“當今皇帝沒有實權”。這太狂悖。
它屬於一種社會經驗,如果進入朝廷、或者升入門派高層,摸索個幾年就能感覺出來。而如果隻是做文修,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關心這個。
所以,孟笑南才會覺得她的政治嗅覺極度敏銳。
孟笑南甚至一瞬間都生出了一種愛才之心:“詩小友,如果你以後參加秋闈……”
詩千改誠實道:“不會有這種如果的。”
她知道自己真實的政治素養幾斤幾兩。
孟笑南話說一半,突然沉默:“……”
怎麽會這樣?繼玄靈閣想要和簡升白搶徒弟之後,連她都起了片刻這種心思??
最糟心的是,簡升白這小徒兒拒絕得也太幹脆利落了!
詩千改三人在薛傾碧府上住了好多天,體會了一把有獨立大宅院的快樂。
“我現在增加了一個未來目標。”夜九陽感慨道,“我以後一定要在鸞舟裏加裝折疊陣法,把裏頭也建成這樣的大宅!”
他現在攢的錢也有不少了,今年就能實現鸞舟自由。
詩千改:“好想法,小薛,你到時候可以借我們圖紙和工匠聯係方式。”
薛傾碧:“不要叫我小薛!”
賀雪則變成貓在一旁,打了個哈欠。
幾人現在都躺在小舟的甲板上,小舟漂在府邸後院的人工湖中,四季陣法落下絨絨白雪,上下一白,天地間仿佛就隻剩下她們四人。
詩千改這幾日已看了許多雪景,每個地方都有不同風韻,皇城的雪仿佛就更有曆史厚重氣息。
“咦?那是什麽?”夜九陽眯眼,看到天空上有個鳥形的影子穿過了陣法。
薛傾碧坐起身:“好像是皇宮的機械鳳鳥。”
詩千改本以為這是葉持送給薛傾碧的,沒想到那鳳鳥信使徑直向她飛來了。
詩千改:“?”
她起身,接過鳥腹內的東西,“這是……一卷畫?”
她一開始沒拿穩,上麵的係帶直接鬆開了,隻見畫上方露出一行朱紅色的印章落款,
薛傾碧脫口而出:“這是我母皇的畫?”
……
正月二十。
若說新年期間最大的新聞在誰身上,就是翡不琢了。
盡管如今皇室權力削弱,但百姓還是覺得他們很特殊的。而且一些重要場合需要皇帝充當人形印璽,存在感和榮譽感不至於完全消失。
“聽說了沒?太上君後十分賞識翡不琢!正月宴請了翡不琢呢!”
“你這消息已經落伍了,你知道不,君後還送了翡不琢先生一幅畫!”
“誰的畫?君後親筆嗎?”
“不是,是先皇的!據說是一副詩仙飲酒圖……”
“哇!那是禦賜,放在家裏豈不是很祥瑞?”
“沒見識,要是先生這樣的元嬰文修的畫放在皇家,那才是祥瑞呢!先皇的畫就隻是畫而已……”
“不過先帝擅畫,這一幅肯定值不少錢,嘿嘿。”
“你怎麽就想到錢?我說,翡不琢先生真厲害啊,連太上君後都看她的流光戲。”
正月裏大家都有錢有閑,於是《掌門》《二世仙緣》和其他文修的流光戲又都在各地返場。在娛樂匱乏的年代,一部戲本就會看很多遍,也沒人覺得多餘,流光戲院幾乎場場爆滿。
“雖說常看常新,但看了二十來遍也是沒感覺了。”沈瑜揉著額頭,“早先叫爹娘去看他們不看,結果這時候趕熱潮了……”
語氣又是抱怨又是開心。
流光戲原先最重要的受眾還是年輕人,而過年期間皇宮帶來的這波熱潮,直接讓沈父沈母這批人也走進了戲院。
沈瑜道:“哎,不想再看舊戲了,先生什麽時候恢複連載……”
“哥!快看消息!”突然,沈若伊興奮道,“先生明天就複刊了,啊,還有《妖女》!”
眾讀者等了一整個過年,終於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