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後傳
第48章 後傳
英台派大概此生還是第一次和三大門合作,很謙遜地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後一個。琅嬛的動作何其之快,在公告發出去的第二天,江鬆州各個琅嬛名下的書亭就開始售賣《千金》了,並由點及麵,不斷擴大銷路。
……
錢塘。
“我的姥姥,這是多長的隊啊。”闕氏一個書亭管事清晨一開門就被嚇到了,不必說,這肯定是來買《千金》的。
闕氏小少主代理《千金》的部分渠道,因此錢塘的速度幾乎和琅嬛一樣快。錢塘翡不琢的讀者也很多,但管事粗略判斷了一下,這裏麵應該有不少都不是原先的書迷,而是被那個“後傳”吸引過來的讀者。
其實她自己也對後傳很感興趣,向來都隻聽過書迷替一本書寫外傳、後傳,文修自己寫的話,一般都是續作,還是頭一回聽說翡不琢這種附加在正文後麵的形式。
這次《後傳》的說頭一套一套的,每套書裏都有十二張繡像,但裏麵會隨機有一張有金墨描邊,管事弄不清為什麽要這樣設置,難不成讀者還會因為這個再買一套嗎?
不過那繡像確實很吸引人,管事看了,隻覺得精美無比。和一般繡像小說不同,這些人物是獨立的一張張硬紙片,印刷仔細,且都有顏色,淡雅清新,給出的宣傳簡報上還特意說“可作為書簽,夾在紙頁中使用”……
嘖,隻是換了個紙,頓時感覺用途都變多了。
更別提那些輿圖、人物小傳……哪個讀者不想多從文修那裏了解一點自己喜歡的人物的消息?
全套的價格比起一般的書冊是貴了一些,但也沒貴太多,看裏麵的新內容,多值。
據說這些都是翡不琢先生的提議,先生在商業經上也頗有道行啊。
管事喊了句“開售!”,等待的人們便立刻七嘴八舌地開口:
“我來一套《千金》……”
“買上下全冊可以贈後傳,是這樣吧?”
“我已經有一本上冊了……哎呀,怎麽封皮都變漂亮了!算了,買吧。”
“老板娘,全套真的有贈冊嗎?……”
書冊流水一樣地賣出去,讀者們的問題數不勝數,管事忙成陀螺,說得口幹舌燥,一上午過去,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
……
揚州。
此地翡不琢的讀者群體還沒鋪開,因此隻在城中的兩家書亭有售,一家琅嬛、一家別派的。
能在頭天趕來的,那都是忠實書迷了,乍一看隊伍也排了百十人,頗為壯觀。
“這是哪家文修賣新書了?翡不琢,誒這不是那個……那個琅嬛的魁首?”
有行人好奇駐足,看著書亭外貼的簡報,“外傳,嗬,還有繡像贈張?聽起來真新鮮。”
有些行人來了興趣,便也排進了隊伍裏。大雅尤尚書風,有時候哪怕是沒聽過的文修,一時興起買一本書回家也是正常的事。
別的不說,這書封買回家擺著就賞心悅目。
另一條街的書亭也是同樣狀況,隊伍漸長,引人注目,薑三娘今日一上街,就注意到了這個不同。
薑三娘今年十四歲,目前是琅嬛慈濟堂的一名孤女。
今日琅嬛小書院休沐,她便得空出去尋找活計。她的上一份活兒是書亭打雜的下手,但那書亭的老板娘說自己也要去做輯書修,便將書亭退了,新來的老板嫌棄她是隻有十四,又是個女孩,便不與她續約。
揚州城富裕,但像她這樣的女孩子,還是很難找到活計。店主們收女夥計,都喜歡收家世清白的平民女子,而孤女一聽上去就不穩定,且她還年歲這麽小。
薑三娘兩年前第一次出門找活計的時候,隻有一個男人說可以收她,讓她幹的活叫作什麽“瘦馬”……而她回去與堂主說了這件事後,堂主摸摸她的頭,沒說什麽,但第二日便上報官府與玄靈閣,抄家夥去把那個男人以及他的同夥抓了起來。
“在我大雅,還敢做這等營生!”
薑三娘自此便知道這是個不好的東西,出門多了幾分警惕。
其實在慈濟堂吃住從不短缺,但她卻總是想多賺點錢,反正上學也沒什麽意思。她十五歲結業之後肯定是不再繼續學的,不如早點找個謀生手段。
她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摸了下懷裏的自陳書,猶豫要不要去找書亭店主自薦。
“阿娘,我想要的就是這個!”
有個小姑娘扯著娘親過來,興奮地介紹。她娘親說:“你現在才多點大,能看得懂字嗎?”
小姑娘:“但是這本書長得好看嘛,”
那位娘親看了一眼,忽然道:“咦,這文修好像是那個寫《二小姐》的翡不琢……”
她像是來了興趣,思考片刻,便也帶著小姑娘排進了長隊裏。
翡不琢?
薑三娘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但她向來不關注小說話本,對不上號。她看得有點羨慕那小女孩,不由得上前幾步,貼著琉璃窗往裏看。
那本書裝幀的確十分精美……不,她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兩本,後麵還夾著一本更薄的冊子。三本用一道漂亮的鏤空雕花腰封束了起來,封皮也與她見過的書不同,紙質偏硬,且十分光滑,似乎是可以防水的。
封皮上有一個彩色的繡像仙子,隻是那仙子不知為何,留著一頭短發,看起來很怪異。
薑三娘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她十二歲剛來慈濟堂時,頭發也是這樣的。
鴇母將她養大,慈濟堂卻“威逼利誘”低價將這一批女孩子贖走了,於是鴇母便罵她們沒良心。她不知道怎麽做,就學著那些戲本子裏唱的,將頭發割還給她了。
……小孩子的想法真是難以揣度,現在要薑三娘說,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種匪夷所思的舉動。當時堂主看見都被她驚呆了,後來進了慈濟堂後,有很多人嘲笑她,說這是“罪人的頭發”,然後被她挨個揍了回去。
現在三年過去,頭發已經長回來,但當時那種被議論的感覺還縈繞在她腦海裏。
這個書裏的女主角,又是為什麽要割發?
薑三娘挪動到書攤前,翻了幾頁書亭老板用作展示的本子,看到女主角的名字叫“柳玉釵”。
啊……她聽過的。上個月慈濟堂裏戲班子來唱的《真假千金》,裏麵的那個仙子就叫這個。但是當時的戲裏,這個真千金並非是短發。
而且這些字,她幾乎都能看懂,也能理解意思。真神奇,她在書院裏總是學得最慢的那一個,入學太晚,很多東西都聽得雲山霧繞,也因此更討厭聽課,年紀不大就出來找活計。
她從來沒有喜歡過讀書。但是……
薑三娘看了看售價,意外地發現不算太高,但對於她來說還是有點貴價。她握緊了袖子裏的荷包,心裏掙紮了半晌,往後走排在了那對母女後麵。
這一排就是半個時辰
隊伍緩慢挪動,薑三娘忽然有點後悔,可又舍不得走。終於到她,書亭主慣例問:“你要什麽?”
薑三娘橫下心,指向那本《千金登仙》,再點了點自己的喉嚨,比了個手勢,從荷包裏數出錢來。
書亭主愣了一下,很快把書遞給她,心裏不由閃過一句話:這麽玉雪可愛的小姑娘,竟是個啞巴……
,這就是薑三娘時常被各個店主拒絕的另一個原因了。
本來看她生得好看,做個小二之類的也不錯,但不會說話,就隻能打掃衛生,做做苦工了。
而薑三娘不喜歡讀書上學,很難說是不是也有啞巴的因素。
雖然事實上,修煉的文字並不拘泥於形式,但民間會有一種說法,覺得啞、瞎、聾等是天生不被倉頡神和文仙親近的證明,要不然怎麽會比旁人少幾種接觸文字的辦法呢?
連那個鴇母都懶得教她寫字,明明她為了讓其他姑娘“賣的高價一點”,會教導一些詩書的。
堂主三番五次勸她好好念書,薑三娘每次都充耳不聞,好像這樣就可以說自己隻是“不喜歡”,而非“不配學”。
薑三娘抱著書跑開,心跳得咚咚響。她拆開了腰封,夾頁裏一張金色描邊的繡像掉了出來。
,那短發的仙裙少女望著她,身後是金色雲海,眼中是無邊劍意。
薑三娘摸了摸墨字,心神有些恍然。
這麽漂亮的書,是她的了。她買的第一本書,花了她好多錢啊……
翡不琢。薑三娘在心裏惡狠狠地想,如果不好看,以後就討厭這個文修!
皖州績溪,銀杏樓。
“道友,你的金紙是哪個角色?”
“我是柳妹!哈哈哈哈,我一次就買到了!”
“可恨,我已經有三張金紙都是劍客少年了……”
“我想集齊十二張金繡像,有沒有道友願意交換的?出價我來買也行!”
銀杏樓的都是資深書友兼不差錢的豪客,他們在發現了金紙之後,立刻就興奮起來,有不少人都立誌要湊齊十二張。隻可惜,現在有錢也沒用,因為皖州許多書亭都已經賣脫銷了。
沈瑜下手快,一次性就買了三十本,幸運地湊齊了。金光閃閃的一排擺出來,分外壯觀。他自豪地扇著扇子:“不瞞你說,其實我還有兩張柳妹!”
而後便享受地沐浴著眾人豔羨的視線。
沈若伊今日休沐,出了家門便直奔銀杏樓:“哥!書買了嗎?”
沈瑜把書推給她,沈若伊便迫不及待地打開,連封皮都沒來得及仔細看。她對正文了若指掌,直奔外傳。
三章外傳,第一章就是正文結束的十幾年之後了。
開篇,劍閣的一群弟子們上課傳紙條被抓包後,在靜室裏罰抄。他們抄著典籍,討論起書裏的“玉上神”來。
“修界百年無人飛升,你們說玉上神在天上會不會無聊孤寂呀?”
“夫子說不能議論玉上神,她都能聽到。”
“我聽說,青環劍尊和玉上神曾經是姐妹呢!……但是我問父母,他們都不準我提這件事。”
一上來,沈若伊便發現外傳筆調要比正文歡快許多,有一種“回首來看往事輕鬆”的感覺。
劍閣弟子們的對話簡直能讓她聯想到自己在書院的日常,恍惚間,好像那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一般。
“不是說玉上神無所不能嗎?能不能給我把這道題做了……”
“你想得美!你怎麽不求玉上神給我們把書也抄了?”
“抄自己的‘曆史’嗎?哈哈哈。玉上神那麽優秀,肯定沒被罰過。”
當年的少女,如今已是課本上的英傑人物。
沈若伊看得可樂,心想,柳玉釵也不是沒被罰抄過書,你們把上神想得太不食人間煙火了。
她不由得有種優越和滿足感:看,我比你們了解柳妹!
少年少女們偷偷非議上神,書抄了一半,又紛紛去看螞蟻搬家了。但回來時,卻忽然震驚地發現自己的書真的被抄完了,那道題旁邊也寫了解答過程!
沈若伊眼睛一亮,柳妹是下凡了嗎?翡不琢用先生這種方式切入,太有趣了!
伴隨著年輕人們的驚呼,外頭的劍閣長老也從靈器中觀察得出了這個結論:柳玉釵回人間了!
這是她飛升以來第一次回人間,頓時半個修界都被驚動了。
翡不琢的視角便回到了已經成為玉上神的柳玉釵身上。沈若伊先前看他人的角度,多少也覺得柳妹現在“不一樣”了,但現在寫柳玉釵的心理活動,她便又開心起來:不管如何,柳妹還是那個她,一直不曾變過!
劍閣舉辦了隆重的迎接儀式,柳玉釵身形顯現,朝曾經的師尊神女行了一禮。柳青環並沒有出現,似乎是下山處理案件去了。
被問及仙界如何,柳玉釵便微笑著比了個靜默的手勢:仙凡之別,不可言說。而後道:“此次,我隻是回故鄉看看。”
柳玉釵隻是隨性而為,但她一句講解一句指點,就被修士們奉為金科玉律。她如輕風,來去自如,可在旁人眼中已是高不可攀的上神。
她解答一番疑難,便告別了師門。接下來都是日常化的段落,但沈若伊看得津津有味。
隻見柳玉釵一時興起,化作小修士跟在了那群開頭被罰抄的弟子後頭,看著他們解決一起小案件,一路下山去。
經由弟子們的碎碎念,一些正文裏角色的結局也被穿插描寫了進來,曾經的大熱配角、柳玉釵的同窗們、各個門派的師長們……他們中有的已成眷屬,有的則成了一方豪傑。
弟子們還路過了柳氏門前。
,俗話說,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沈若伊承認自己就是很俗氣,她想看柳氏落魄!
果不其然,柳氏門楣已衰,柳青環入劍閣做了新的劍尊,但對外卻再也不自稱柳氏女。
柳父當年拋棄發妻,前幾年自己重病後也被續弦拋棄。續弦生活不如意,處處怨天尤人。
柳玉釵去給柳青環的生母上了一炷香,歎息將自己被塗抹的木像收走,這位後母便如驚弓之鳥,跪地求仙人原諒。但柳玉釵卻早已走了。
劍閣弟子們繼續破案,不料遇到了妖獸,應對艱難。眼看就要重傷,柳玉釵出手了!
這妖獸在正文裏柳玉釵也曾拚盡全力死戰過,現在卻隻需拔出木簪輕輕一點。眾弟子皆是滿麵震驚,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修士竟有這麽厲害?!
塵埃散去後,他們再去找,卻再也看不到人了。為首幾人對視了一眼,喃喃:“這難道是……?”
他們沒敢直呼其名。
,好一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沈若伊被搔到癢處,無比滿足。
她往後翻了翻,卻隻剩下一頁了,不由可惜道:“哎呀!怎麽都結束了!”
再寫個百來回她都愛看啊!
這剩下一頁的結尾處,柳玉釵又回了一次劍閣。她是隱藏了身形的,但卻無意間與柳青環擦身而過。後者極其敏銳,猛然抬頭,與虛空之處的她對上了視線。
柳青環明明看不到她,卻慢慢笑了。她說:“我會追上你的。”
雖然還是一貫的具有壓迫感的語調,可柳青環現在看起來卻像個“人”了。
柳玉釵也輕笑一聲,消失在了空氣中。
後麵便是白頁,沈若伊心中湧上了一股悵然與不舍,她忽然意識到: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好像先生給她開辟了一扇窗,截取了一段柳玉釵的人生讓她看過。她陪著她從低穀到高峰,之後便要告別了。
“是不是很悵惘?”沈瑜摸摸妹妹的頭發,“哎,我也是啊……不過收集完十二張金紙,我又覺得我好多了!”
沈若伊:“……”
什麽金紙?
她好奇地一看,而後頓時挪不開視線了。
靈犀玉網的書友會裏,大部分人歡天喜地,少部分人愁雲慘淡:
【怎麽這樣!憑什麽浙州就不賣,英台派,小門小戶!琅嬛,吝嗇!】
【先生親繪的輿圖!好看的繡像!難道我隻能夢中擁有了嗎?】
外傳的文字內容在小雅間裏都可以看見,但其他東西光是看可不能解饞。
有人便積極尋求解決辦法:
【最近我沒有空跑到江鬆州和皖州去,有沒有哪位道友幫我留一本?下個月轉賣給我……】
【可有道友願意從驛站寄給我?我先出路資的錢,我在叁青州。】
會首沉吟片刻,道:【核算下來,浙州的道友人數還是比較多的,不如我們合資買,再讓人統一寄到浙州?】
【繁道友,你覺得如何?】
嚴理繁猛地回過神:【嗯?】
他看著那些浙州的成員們唉聲歎氣,不由得分出一點心神,有點心虛地摸了摸自己手邊《千金》的書脊。
……當然,這並不是他自己買的,而是他輯書客的。
輯書客認為,翡不琢這種形式非常之好,他們也可以效仿,並希望嚴理繁下本書出完結本的時候也寫一個外傳。
他走的時候忘記了帶走舉例用的《千金》,嚴理繁便收起來了。
嚴理繁剛剛一直在看那外傳,心想那小丫頭又搞這種花頭!
一不留神陷入了批判的思索當中,才錯過了成員們的談天。
嚴理繁翻到會首的發言記錄,陷入沉默:【……】
幫翡不琢那個小小丫頭片子當背貨的??
他堂堂嚴先生才不幹!
會首:【繁道友,我已經私下聯係了一個浙州的書友,她願意做接應的。你覺得這辦法可行嗎?】
嚴理繁:“?”
他愣了一下,才發現會首隻是問問他的看法,並不是要他幫忙背貨。
【……】嚴理繁竟然有點不得勁,下意識想,【其實我也是浙州的。】
會首:【什麽!那感情好啊,繁道友你願意幫忙轉接嗎?】
副會首願意主動接應,當然比普通書友值得信任,且嚴理繁的貢獻大家都看在眼裏。
嚴理繁:“……”
這個靈犀玉網怎麽總是把他不成熟的想法先一步化成文字!
話已出口,不好反悔了,嚴理繁道:【……也行。】
會首和會員們大喜過望,吹捧繁道友勞苦功高。
嚴理繁有點飄飄然,放下靈犀玉牌,才意識到,馬上要有一大堆翡不琢的書暫時存放在他家了:“……”
可恨,這件事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琅嬛。
“詩道友,你下一本書的繡像也務必找我們啊!”
“下回有這種事,來找師兄師姐,咱們也不是喜歡錢,就是喜歡兩肋插刀!”
“沒錯!以後我們藝峰畫院和詩道友就是八輩子的交情,”
詩千改:“……道友們,不必如此!”
說來慚愧,詩千改給《千金》人設卡片找的畫師,其實根本不是什麽名家,而是琅嬛藝峰的學生。由畫院的先生牽頭,讓學生們借個自己的名。
咳,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最後的效果簡直比她想象的還要好,連她都忍不住問印刷社要了一套黑色繡像、一套金色繡像。
賀雪和夜九陽也很喜歡,賀雪將它們用琉璃框裝裱起來放在三人的客廳裏,夜九陽則捧著臉道:“下一回,我的書也要這麽出!”
詩千改把集郵抽卡的元素給帶了出來,大大攬了一波小錢錢,給畫院道友們的分成自然豐厚。
這個時代的“美術生”,比詩千改前世還燒錢,因為有些顏色隻有寶石礦物裏才能提取出來,顏料當真是按克計數。
而因為小說流行,繡像行業內卷也嚴重,競爭十分激烈,她這次下的單子財大氣粗,讓好多寒門的畫院師兄師姐恨不得和她結拜。
詩千改順便也了解了一下這個世界畫師的修煉方法,總體來說,專精畫畫的畫修屬於小眾,但比說書客熱,走的是類似輯書修的修煉路子。
她提議了漫畫的設想,許多人頓覺靈感大發,還有提前問能不能簽契書約改編的。
詩千改:“……”
她感覺再談下去,自己的衍生IP都要齊了。
“你這個畫風挺特別。”畫院的先生單名一個字“丹”,她點了點詩千改的紙麵,“你是不是學過番邦的畫?”
詩千改點頭道:“嗯……稍微接觸過一點。”
其實是前世自學過,素描色彩都屬於基礎了。她這回作為甲方,按照自己的想法提了很多意見,所以最後出來的繡像畫風與時下的有些區別。
丹先生摸著下巴,高深莫測道:“那你有沒有興趣來畫院做弟子?咱們畫院就缺你這樣的人才。”賺錢的人才。
簡升白:“……”
怎麽除了匠道,連藝峰都想和他搶學生?
他沒好氣地把丹先生和一幹畫院弟子轟走了。
詩千改這幾天的書院生活風平浪靜,周哲等人已經再也不敢出現在她麵前,她一口氣寫了許多存稿,打算要開《賭翠》了。
吳麗春一份文書遞交給詩千改,道:“你看看,這是琅嬛開放給入學一年新生的報紙版麵,你來挑一個。”
不論是不是大文修,新書初上報都是不可能一步登天的,而是從低版麵開始放起,而後隨著人氣一步步上升版麵。每個門派都是如此,這是修界長期摸索出來最公平的方式。
詩千改選了個叫《聆閣日報》的,吳麗春也覺得這個最適合,便打了個勾。
簡升白探頭看了一眼,咂摸道:“咦……你一挑便挑中了一份合辦的報紙。這不是琅嬛本舵的,是我們和瑤華共有的。”
《聆閣日報》在兩個地區都有售賣,叫同一個名字,但內容不相同,隻有約三成的部分重疊。
“我記得岑枝的《萬鬼集》也要在瑤華版的《聆閣日報》上登載。”簡升白說。
兩本書還都是要參加幽篁山莊徵文的,屆時肯定會有所對比。
詩千改倒覺得這個巧合很合理,因為這份報紙的男女讀者比例大約四六開,是內容對女性讀者友好的那一類,且銷售量在同等級的報紙裏是最高的。岑枝的考慮過程估計和她差不多。
吳麗春遲疑了一下:“那……要改嗎?”
“誰說對比就一定會起衝突?”詩千改笑道,“我不改,就這個。”
……
四月。
《千金》完結本與後傳的出現,成功讓讀者們的熱情延續了下來。
好看的東西誰不喜歡?甚至不僅書友,連非讀者都貢獻了不少銷售額。還有人專門收購繡像裝訂成小屏風,擺在書桌上當裝飾。
隨著日期一天天過去,讀者盼望的《賭翠》也終於有了消息,
四月初六,立夏。
《賭翠》正式開始在《聆閣日報》上登載,第一天一次性放出了三回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