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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

    溫知予本來想著那事處理起來應該很快, 走了法律程序,寄了律師函,結果對方還硬氣得很。說他們搞得自己事情做不成, 也不讓他們做。


    剛約完律師來工作室談完, 出去就碰到他們一群人找他們工作室來了。


    那天他們辦公室門口亂成一團。


    對方說:“有什麽必要搞成這樣啊,大家都是為了賺錢, 你們有必要鬧那麽絕嗎。”


    溫知予表示:“是你們先抄襲在先,我們隻是維權,這有什麽問題嗎?”


    “我們就這麽一款設計, 你們現在搞得我們遊戲下架什麽都斷了,你說有什麽問題。”


    “這事是你們先開始, 抄襲不認還反咬我們, 我們工作室成立於15年,運營到現在三年, 什麽時間線都在你們前麵,你們也可以去了解我們的過往成就。在這說什麽?”


    “那好牛啊,寄律師函幾個意思啊。”


    她說:“正常流程罷了。有事可以交給法律,沒必要在這鬧。”


    “就鬧怎麽了,我看你不爽怎麽了?”


    溫知予沒見過這麽不講道理的人。她被對方攔住,她說:“望自重。這事再鬧,我叫保安了。”


    “叫保安?”對方也氣極,看著溫知予的臉, 手裏拿著不知道什麽,抬手就朝她劃了過來:“你們把事情鬧這麽絕, 我讓你叫。”


    溫知予下意識躲避, 躲閃不及, 就感覺臉上一下有輕微刺痛傳來。


    然後聽到那邊姚卉他們驚呼了聲。


    她下意識捂臉, 再看,手上多了那麽一點血。


    那是刀片,差一點就割到了她的臉。


    姚卉過去推了那人一把:“你們他媽有病吧。”


    他們擁擠著闖上去,溫知予被擠到後邊,神情恍惚。


    顧談雋過來時,她們辦公室門口還在鬧。


    溫知予被拉到了一邊,這會兒劉冀他們幾個大男人頂了上去。


    人群中,他走了過去,說:“這事,怎麽回事?”


    來時差不多了解了,知道溫知予前幾天沒告訴他的,都瞞著他了。


    看見又來幾個人,對方那些人偃旗息鼓了起來。


    劉冀說:“他們抄襲反咬在先,現在還來鬧。”


    顧談雋沒什麽神色,隻看那些人,說:“怎麽處理?”


    別人說:“有什麽處理的啊,怎麽就抄襲了,我們原創啊。再說我們就為了賺點錢。”


    “原創,是嗎?”


    “是啊。”


    顧談雋點頭。


    “是原創,拿出具體證明和證據,時間線相信你們都拿不出來。這事,於公於私你們都沒理,為了賺點錢是吧,怎麽,現在是準備破罐子破摔來這鬧順坡而下搞點補償了?”


    對方神色微虛,明顯本意被看出來。


    顧談雋還在繼續:“原創?拿出證據。你信不信,這事再繼續下去,你們哪兒也討不著好,侵權能讓你們賠得褲子都沒得穿。”


    旁邊姚卉他們神色有點各異。


    不敢信平時那麽客氣的顧談雋嘴裏能蹦出這種白話來。


    但還好,有顧談雋撐場,莫名的底氣都多了好多。


    顧談雋說:“要麽找律師來分庭對抗,要麽,現在滾。大家都挺忙的,別影響我們太多。”


    對方看他有點眼熟,也有點忌憚。說話稍微客氣一點。


    “我們也不過是為了賺點小錢,這兩年你們盆滿缽滿的,分點行業其他人怎麽了?一個設計而已,再說了,實在不行你們別請律師,我們清理數據,這事算了嘛。”


    顧談雋說:“你們知道就行。”


    這麽幾句話,事情才算是平息了。


    之後一群人各自分開,還有點忿忿地在走廊聊事情。


    畢竟大家剛鬧過,還動了手,怎麽說也沒太愉快。


    姚卉盯著那些人還有點氣憤:“什麽嘛,剛剛還錯手差點傷著我們知予,就這樣算了?我真是氣……”


    旁邊劉冀拉了拉她:“算了。”


    他眼神指指那邊顧談雋:“人在呢,小點聲,說好就算了。”


    姚卉不甘心地嘁了聲。


    顧談雋過去看溫知予的情況,她從那會兒就站辦公室門口鏡子前,過去看她捂著臉,說:“怎麽了?”


    溫知予搖頭。


    她隻是想來這裏處理一下,沒想到顧談雋會過來。


    她說:“沒啥,剛剛有點衝突。”


    顧談雋聽見這句衝突就覺著事情不太妙。


    他盯著她的臉,說:“你把手拿下來我看看。”


    她不願:“沒事。”


    顧談雋堅持,去拿她手腕,溫知予遮了下沒遮住,結果他一下看到她的臉。


    白皙的臉龐上,多了一抹清晰劃痕。


    被她捂久了,那一麵臉還被捂得有點紅,鼻頭也紅暈暈的。但看得出來傷口血珠,看得到血痕。


    顧談雋心口一下像被什麽打了一拳,有點蒙。


    “這是什麽。”他說。


    “沒事,就是剛剛爭執,發生了一些事。”


    “他們跟你動手了?”


    她嗯,又說:“也沒,就是有個刀片不小心的……不過事情處理好了就行。”


    他緊盯著,不吭聲。


    兩秒後。


    他扭頭出去,溫知予驚了,跟著上去:“顧談雋,你幹嘛。”


    顧談雋不說話,走出去就是把身上外套脫了,然後開始挽袖口。他不說話的樣子有點沉默,卻也有點嚇人,反正就是冷得人不安。


    那群人都看了過來。


    別人也察覺到了點不對:“又怎麽了。”


    “怎麽了,你說我怎麽了。”


    就見顧談雋扭了扭手腕上的腕表,看向對方,然後一拳砸了過去。


    ,


    那天,大家都忘了事是怎麽發生的。


    很亂,很衝動。反正再回憶起來就剩拉架,場麵一度混亂到誰都不知道誰是誰。


    再之後傳出去隻知道顧談雋打架了,就在溫知予辦公室外跟人動手。本來都調解得蠻好了,他突然回頭動手把那幾個小子打得夠嗆,可別人也回頭動手,他自己也沒好哪去,最後警車都來了,現場亂作一團。


    不知道誰去了醫院,也不知道誰被帶走了。


    溫知予就站在人群外,遍體生涼。


    跟著去醫院時,顧談雋一些朋友也聽說了聞訊趕來,到晚上了,他們還在做筆錄,沒有特批,誰也不能見。


    溫知予知道他出事,也害怕他有事情。


    她就坐在醫院走廊等,直到他們過來說:“先回去吧,他沒事,隻是在做筆錄呢。這事有點嚴重,要處理久點,好了就和你說。”


    溫知予站起身:“他不會有事吧?”


    “沒,能有啥事,那群人本來就有錯在先,放心不會出事的,就是沒見過顧談雋跟人動手呢。或者換句話說,這麽多年了,好久沒說咱幾個還打架這事了。”


    他朋友搖著頭感歎:“人生至死是少年啊。”


    溫知予抿唇,攥緊了手裏包。


    她也不知道當時顧談雋怎麽突然就過去了,好像看到她臉上的傷,情緒一下沒繃住。她看出來了,卻沒攔得住。


    動手時候她也在,她看到了,他們幾個大男人打得特凶。她都差點怕他出事。


    那天她在家待了特別久,想著事情放心不下,吃飯也吃不進。


    第二天黃昏的時候搬著板凳坐屋門口望著窗外太陽,一看就是好幾十分鍾。


    她在群裏和他們發消息,讓他們時刻告訴她進度。


    大家隻是讓她別擔心。


    他們說他沒受傷,溫知予根本不敢信,她每次想到顧談雋義無反顧出去,看著那幾個大男人想也沒想一拳砸上去的樣子,心髒一陣陣地發麻。


    連她媽媽也看了出來,問她怎麽了。


    溫知予從不和陸芹講自己工作的,知道對方不喜歡,可這天在家裏發了一天的呆,實在難受。


    她望著黃昏說:“媽媽,我們工作室碰見了一些事,你知道嗎?”


    “本來已經調解好了,可能隻是當時有點小摩擦。那個刀片,刀片差一點就劃過了我的眼睛。”


    她搖頭:“其實沒關係的,避開了,隻是那麽一下。劃到了我的臉露了一點血珠,我說沒事,可他扭頭就上去了。”


    那一刻,她在想什麽呢。


    她在想,他這人怎麽這樣,什麽也不說就上去。明明那麽理智的一個人,怎麽突然頭腦那麽不清醒,生怕自己不出事一樣。那些人那麽多,他就不怕他打輸了,他進了醫院,他缺胳膊少腿。那要她怎麽辦。


    她才發現顧談雋在她心裏多重要。也終於理解了顧談雋說那句要是她走了他該怎麽辦這句話的心理。


    她一直不肯麵對,她害怕,她憋著,她還是生他的氣。


    可要她怎麽辦,感情這事本就複雜,有些事或許她想一輩子也無法和解。


    溫知予知道她媽媽不同意,她也不知道講什麽,撐著下巴自說自話:“有時候想想,算了。媽媽,其實我高中,很認真地喜歡過一個人。”


    “知道媽媽不同意,不喜歡他,覺得他辜負了我。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我很擔心他,媽媽,你有沒有試過,等一個人從天明到天暗。我試過。”


    “我喜歡的那個人,在高中是很受老師喜歡的那種。”


    “他謙虛有禮,你跟他講話,他能跟你笑。工作上他從不輕視任何人,他一視同仁,甚至會在你無助的時候拉你一把。”


    “他長相不凡,我老是覺得那麽多女生喜歡她,能歸屬他的那個人絕不會落到我頭上。我有想做的事,他總是無條件支持,要我想做什麽就去做。媽媽,其實沒有他,真的不會有我的現在。”


    “他就是我高中暗戀過的人,其實我喜歡了他好久。從現在,追溯到原來的理科九班。”


    “他說忘不了我們的過去,可我又何曾忘得了。”


    溫知予站在門口,又像那年一樣傻等著。


    沒有他的信息,像等一場不可能的赴約。


    陸芹一直沒說話,最後隻是把身上圍裙摘了,抹布放到灶台上,歎了聲氣。


    溫知予怕媽媽生氣,也不敢多說。


    時不時就看手機,跟時臨他們聊天,姐妹們安慰她說沒事。


    時臨甚至專門請了個假回來陪她,進門提了好多吃的,喊完陸芹阿姨,過去找溫知予。


    溫知予在房裏寫東西,紙上密密麻麻寫著一段話,看不清是什麽。


    他問:“沒事吧?”


    溫知予說不出話,撐著胳膊。


    “還是後悔。”


    “後悔什麽?”


    “後悔怎麽沒拉住他。如果我拉住了,會不會事情會好點,我有點害怕,他會不會不來了,不來見我了。”


    “不會的,他很愛你。”


    “真的嗎?”


    “真的,那天他來找我我就知道。這個人完了,他陷落了,顧談雋就是喜歡溫知予,他喜歡你,愛慘你了。”


    溫知予說:“我想見他。”


    “會見的。”


    她搖頭:“現在就想,想見他,想抱他。”


    她不想自欺欺人了。其實那天早上他來找她就是了,他一夜未眠,從海邊開車找她,當大清早看見他站在她家樓下時溫知予就在心裏和自己說。


    她原諒他了。


    她想奔向他懷裏,告訴他,她想他,她愛他。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可能五點,也可能六點。


    隔壁人家都開始做飯,街道傳來飯菜香。


    她突然收到他們信息,說沒事了。


    然後,屏幕彈出幾條新消息。


    她給他發的信息終於有了回應。


    那個叫Jul的人說:

    [沒事了。]

    [知予,我在你家巷口外。]

    [溫知予,要不要見我。]

    收到信息的那一刻,她爆哭。


    像失明已久的人突然瞥見了天光。


    ,


    那天,溫知予在房裏寫的那封信到底是什麽呢。


    她說:


    [原諒我吧。我就是這麽一個怯懦、膽小、自私的人。


    我情緒無常,時而反複,沒有主見。我看似堅強獨立,其實從未忘記他。


    我愛他,我想等他回頭。


    可能會有人唾棄我,可是,人人如此。


    我喜歡他,就是喜歡,確實是沒辦法。而他也願意為了我付出,他願意剖開他的心給我看,我覺得可以了。但也很對不起他,因為現在的我喜歡的不是純粹的他,而是願意為了我努力,為了我改變的他。


    對不起媽媽,所有朋友。


    可大家都會有嶄新的明天。


    溫知予的明天,注定是屬於顧談雋的。]

    落霞之際。


    她看到如期站在春瀾街巷口的人。


    那輛連號車牌墨綠色的轎車,那個一身襯衣隨晚風紛飛的男人。有瞬間好像回到那場夜,大風裏他突然出現在她家樓下。


    此刻他就在那兒,風吹亂了他的發。


    他說會來見她,就是會做到。


    大家都愣住了,溫知予站在樓下望著他出神,他們遙望對視。


    他說:“予予。”


    那一刻,眼淚縱然而出。


    她再忍不住朝他奔去。


    他張開手臂,將她接了個滿懷,在身後所有視線下,他們相擁,緊緊相貼。


    溫知予哭得快找不到自己聲音,顫抖的手拚命抓著他衣服:“為什麽你來得這麽晚,為什麽。”


    他扣緊她的背,努力抱緊她:“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


    她搖頭:“不晚,一直都不晚。”


    她喜歡的顧談雋,就是要她努力奔跑著奔赴的。


    她又去看他身上的傷:“你有沒有事,沒受傷吧?”


    他說:“沒有,那群人不是都受到製裁了嗎。他們欺負你,都受到自己應有的懲罰了,沒關係,當時我特別怕,我看到你臉上傷口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第一次那麽想弄死一個人。”


    她手臂開始顫抖,眼淚湧出。


    “不要再這樣了。”她說:“再也不要這樣了,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出事那我要怎麽辦,我會後悔一輩子。”


    “不哭,別哭,我會心疼。”


    他捧著她的臉幫她擦眼淚。可擦著擦著自己也跟著開始流淚,生理性的,根本無法控製的。


    眼淚染紅了他的眼。


    “後悔什麽,又不是死了,什麽叫後悔。”


    “後悔的意思就是我愛你,我也愛你,你知不知道。”


    顧談雋喉嚨澀得發緊。想出聲,發現壓根出不了。


    他握著她胳膊的手在發酸。


    片刻,他壓抑紅著的眼眶,捧住她的臉,像質問,像要和她一樣把這些天滿腔的情緒都訴發出來。


    “你到底知不知道,不是你奔赴我。”


    “是溫知予,她才是顧談雋的全部妄想。”


    “我何德何能才會在這個世界遇見她。我顧談雋配嗎,我配嗎?”


    溫知予大滴大滴地流淚,泣不成聲。


    茫茫人海裏,顧談雋終於找到那個等他好久的姑娘。


    也用實際行動告訴她。


    這條路,隻要她還願意停留那麽一步,那麽後麵九十九步,全部由他來走。


    他這輩子最不後悔的就是在那個晚春,邂逅了一場來自青春的暗戀。


    發自內心地愛了一個純真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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