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過完年剛開工, 溫知予一去工作室就收到了姚卉的開工紅包。
她訝異了下:“給我發紅包幹嘛?”
“賺錢了嘛,知予,今年咱們工作室提名精選欄目。很棒哦。”
“可以啊, 今年繼續加油。”
溫知予把那紅包放到桌上, 想到什麽,說:“我等會兒出去一趟, 早會不開了。”
“行啊。”姚卉靠到桌邊說:“不過知予,你那教培,不做了啊。”
溫知予低頭把台曆和杯子擺正:“做啊。隻是一件事哪有那麽快, 做事沒個一兩年都落不下來的,所以。”
姚卉嗯哼:“所以?”
“所以, 經過上次的事我也明白了, 做事情,信賴的合作夥伴很重要, 一個人人品不行可不好。我要穩,起碼不能像別人那樣騙錢吧。”
“是啊,這個想法很對。”她又說:“顧總的事業也不錯,看見沒,都上商業雜誌了。”
她指指桌上擺的某時報,溫知予端咖啡杯的手一頓。
“你和顧總……”
“沒可能了。”
“顧談雋過年還來看你了。”
溫知予嗯了聲:“看就看唄,都是朋友,大過年的給個祝福, 也正常。”
話說著,時臨給她發了個消息, 一張春暖花開的彩色海報。
溫知予去回消息:[這是幹嘛?]
時臨:[我們這次春季選題海報。]
溫知予:[所以這次選題是什麽?]
時臨:[你還記得那個春天分享過耳機的人嗎。]
溫知予:[不記得了。]
時臨在那頭笑了兩聲, 發了個語音過來:“知予, 下午見個麵吧, 吃個飯。”
要出去前,溫知予拿起窗台邊盆栽裏那幾顆貝殼玩了下,工作室裏來上班的人問:“溫姐,這什麽啊,真好看。”
“哦,海邊撿的。”
“撿的?哪兒撿的啊。”
“嗯……我也不知道。”
有枚淺藍色漸變的還挺好看,擱裏邊都要磨包邊了。聽說貝殼一般都在海邊,他走過那片土地,應該是看到了,就想到了她?
溫知予也不知道。
每每看到這些她總想起他們那個夜晚。
微醺醉意,慢調氛圍,她靠在他懷裏,他們交頭接耳,說著大膽又露骨的話。
其實就像夢,沒想過有一天能成實際。可是有一天他真撿了幾顆貝殼給她。
溫知予扯了扯唇。
顧談雋,他也有做這種幼稚事的時候。
沒多想,放下東西她也就出門了。到地方跟時臨會麵,倆人靠著椅子一塊坐著。
喝咖啡時時臨突然說:“知予,帶上行李,我們去旅行吧。”
溫知予一口拿鐵差點嗆到:“這麽突然?”
“嗯,去我國的西北、或是川藏,去高原地帶,去荒蕪的土地,那裏有著廣袤又特別的風景地貌,卻也有物資匱乏的地帶,許多許多教育環境追趕不上的孩子。我想去看看,考察。”
“之後呢?”溫知予興趣來了。
“有沒有想過做一個基金會?”
“基金會?”
“嗯……也不算。”時臨想了想:“等我們以後事業做大了,可以和國內那些大企業聯名。打個比方,就像你的遊戲項目也可以加一個類似的種植計劃,我們取名為綠洲計劃,玩家可以利用愛心值來累積捐贈物資,所有累積的東西到達一定程度就會匯聚到我們的基金會裏,我們再轉化為物資運送到偏遠地帶。長久下來,那些地方的孩子們生活也能改善一點。”
她點頭:“可以啊,我覺得很好。所以咱們這次是去考察實地嗎?”
“不。更多的還是旅遊感受生活。”
“順便考察,我懂了。”
溫知予這個決定做得突然,和大家說的時候都很驚訝。
大家紛紛調侃著:“溫朵拉又要去探險啦。”
有部動畫叫《愛探險的朵拉》,每次溫知予有新想法大家總這樣調侃她,溫知予讓他們不許這樣喊自己。
姚卉問:“準備怎麽玩?”
她收拾東西:“半玩半工作。我們在做的受眾群體既然是青少年,總要親自去看看。”
姚卉點頭:“我知道,大膽去吧。建議去的時候自駕,回的時候可以試試北方慢車。”
“為什麽?”
“因為有時坐火車也是一種欣賞風景的方式呀,說不定在上麵遇見自己的第二春呢。”
溫知予被她調侃笑了:“去你的。”
我國遙遠的川藏地帶,那裏和中心城市的繁華隔開很多。
那裏廣袤無垠,那裏有險峻高山,如果進藏走南線,那麽你會經過雅安、理塘、進入西藏芒康。再過幾小時,可能又會從林芝抵達拉薩,那裏有碧雲藍天,有如淨土一般的布達拉宮。
隻不過藏族聚居區很大,不熟悉的話去那兒可能還真一時找不著南北。
溫知予和時臨從稻城出發,途徑理塘,中途在毛埡大草原拍照留了念。要去之前找熟人做了攻略,人家說,川藏民風純正淳樸,熱情好客,但也有可能遇到被坑呢。溫知予問比如呢?朋友想了想,說嗯……路上被一群藏族小孩子拿石頭砸車要錢算不算。溫知予就笑。
她感覺自己應該不會碰到這種事。
於是他們背著背包,租了一輛越野車,就這樣沿線出發了。
車上,他們聊了人生。
時臨:“有沒有幻想一種可能。”
溫知予:“?”
“如果我們開這路上車又爆胎了怎麽辦。”
“有備胎,以為我還會犯一次這種錯誤嗎。”
“那萬一備胎也爆了呢。”
“嗯……那咱們等死吧,或者再像以前那樣打一次救援隊的電話。”
時臨大笑,單手開著車去拿袋子裏的饃放嘴裏。
“你別說,那次你坐我旁邊還可憐兮兮地問咱們會不會死,笑死爺了。”
溫知予嗬了聲。
西北的風如刀一樣刮著,吹人臉上疼。
他們談笑,可在車上望著風景時溫知予又想到那次在齊齊哈爾被困在不知名雪地,她隻是給他發了一條信息,第二天他就如降臨般出現在她眼前。
即使那是他們分手前。
可每每想起那種感覺她心髒都是發麻的,永忘不掉。
她閉眼,胳膊趴到窗戶邊。
時臨說:“想什麽呢?”
她說:“沒什麽。”
“別想騙哥。想男人了?”
“去你的。你現在給我找個男人。”
時臨答應得滿口:“好,我找了,你別又找理由拒絕。”
她又慫,說:“算了。”
他們去了理塘縣。
那兒有酥油茶、糌粑、青稞酒,他們聯係到站長,表達了來意。他們想先以這裏作為基準,為他們宣傳,為他們帶來收益。
表達完,溫知予又有點慚愧,她說:“其實我也不是什麽很有錢的人,可能剛開始收效甚微,但,我相信未來一定會有人看見。”
站長是位快五十歲樣子淳樸的中年人,對此表示了感謝:“沒關係,有你們能關注我們地區為我們帶來關懷,我們已經很感激。”
溫知予同對方握手。
之後,她給那裏的孩子送去了一些自己帶的文具和衣服,還買了許多箱牛奶,去得匆忙實在沒準備什麽別的。包括參觀他們的手作特產了解文化,上下忙碌了一整天。
夜間,在居民家休息,有孩子給他們饃饃吃。
溫知予軟著聲音說:“謝謝你呀。”
那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她撒著嬌在溫知予身旁坐下說:“姐姐,你們為什麽要千裏迢迢來做這些啊?”
溫知予說:“沒有原因呀,就是想做了。”
“嗯……這樣,我們的生活可以改變嗎?”
她想了想,輕嗯:“姐姐也不知道呢,但感覺隻要努力就有機會吧。知道嗎,你們要好好學習,要努力成為國家棟梁,這樣才可以改變家鄉,建設未來。”
小女孩眼裏也多了些幻想的光亮。
“那姐姐做這些的初衷是什麽?”
“我?我啊。”
溫知予低頭剝手裏的毛豆,說:“姐姐為什麽要做這些事,這樣和你說吧。曾經呢,姐姐也遇到過一個生命裏特別重要的人。他是姐姐的高中同學,他成績很好,為人優異,他幾乎沒有什麽不好的缺點。可是他這樣完美的人都有很不好的家庭環境,爭吵、父母離異,他過得並不好。他有個哥哥,哥哥在他很小時候因為家庭和遊戲得抑鬱症去世了,他因為這件事自己也變得很不好。我很想治愈他,改變他,讓他也能感受到溫暖。”
“這就是姐姐的初衷。我想也許每個人的青春期都有自己灰暗的一刻,可當這一點點灰暗接觸到一點的善意,會不會最後結果就不一樣了呢。”
“他很好嗎?”
“嗯,他很好,是姐姐見過最好最好的人。”
“他是姐姐喜歡的人嗎?”
“嗯。是吧,高中時代喜歡過的。”她停頓,叮囑:“但你是小孩子,不可以談什麽喜不喜歡的哈。”
小女孩笑:“那姐姐為什麽沒和他在一起啊?”
溫知予想了想,望外麵的天:“你看到了嗎,這片天空。”
“這片土地很廣闊,大家在各自飛翔,大家都很好。因為,人生的意義不一定是非要在一起才能找到的。他在他的領域發光發亮,姐姐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亮,大家在同一片天空下,偶爾抬頭能看到對方,很好了。”
一旁的時臨聽見她這些話隻心疼。
夜裏溫差大,北風呼嘯。
他們搬了個板凳在門外坐,望著一望無際的漆黑原野,望著這摸不透的晚風。
時臨出去,給坐在外麵的溫知予遞上毯子披上。然後也在她身旁坐下。
“你想他。”
“沒。”
“你撒謊。”
“沒有。”
時臨說:“你撒謊的時候,眼睛總不看對方。”
風朝她襲來,如刀割,還沒感受過這麽粗獷的,跟這兒的民風一樣直接。
“要聽實話嗎?”
可能是處於異地,也可能是晚上情緒有點上頭。
她抿抿唇,像難得的破戒。
“分手後的每一天,我都想他。”
“那為什麽拒絕他?”
“他現在在做什麽。”
“科技,新興產業,芯片。他也在努力,為這片土地,這個社會。”
“是啊,那挺好的。”
“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她望著天空的眼如星。
情緒有點難繃,有些話才終於忍不住傾泄。
“就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為了他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人生夢想。看見他那樣一個耀眼的人墜落會難受,看見他遠走高飛變得好會感慨。我不是為了他做這件事,也不是為自己,我隻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為了小小的夢想慢慢努力。”
“我不怪他,真的,他讓我感受過一段很真摯很浪漫的愛情,這很好了。”
“可是,你覺得我還能和他在一起嗎?”
時臨擁抱她,安慰她:“知予,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甘孜的風在兩人身上呼嘯,基金會第一個站點也在這裏定下起點。
臨走前站長要她在村口的裏程碑上留一個名。
她想了想有點為難:“算了,我寫字不好看。”
別人說:“沒事,有這份心,就留一個名,起碼以後我們記得。”
她提筆在上麵寫下了,[談雋夢想]四個字。
站長問:“這是?”
“有個叫顧談雋的人。這是他的精神產業,是他的夢想。”
“他是你的愛人?”
她搖頭。
“我隻是他生命的一個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