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那車, 真就這麽算了啊。”
剛剛朋友們去其實也沒說別的什麽,就說,這事算了。
顧談雋親口說的, 那誰敢不算?再問, 也就隻知道是熟人,可哪見過顧談雋這態度的, 那得是多熟的人。大家當即就懂了,也就拋了那套話術。
飯桌上有人問:“前女友?”
滿桌寂靜,隻等回應。
顧談雋停了會兒, 就嗯:“是。”
大家操了聲,都有點沸騰了。這都是他發小那撥人了, 還沒見過顧談雋哪任女朋友。
“那早知道剛剛多看兩眼了啊, 長得還挺漂亮的是不。”
“我注意了,是長得還蠻漂亮的。”
“顧談雋是不就喜歡那種類型的, 看著有點清純,不化妝,素顏。”
“不啊,以前不這樣吧?”
顧談雋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沒什麽心情。
他想到剛剛馬路邊站著的人。
她還是那樣瘦,也那樣白,開著車過去在人群裏他幾乎一眼就看到了。
還是那麽不愛說話。跟著他朋友們處理事情,跟人交涉時有講一句話沒?
顧談雋在想剛剛是不是處理得太簡單了。或許他該下車, 兩邊當麵碰一下。
她能不能知道車裏的人是他?
大概是知道的吧。
他讓庾樂音把位置卡那兒,他看著後視鏡, 就等著他們車補了前邊的空位和他們齊排。他們遲遲沒有。
顧談雋忽然笑了聲。
她一定知道的。
是不願意, 還是介意?
她怕了。
顧談雋一直盯著桌麵想這件事。
別人問:“想她?”
顧談雋看過去, 說:“沒。”
可一句沒字說得懶不懶正不正的, 簡直像沒表態。
“要回頭也不是不行的,隻要麵子上撐得過去。”
朋友笑著:“把人追回來唄。”
開玩笑的語氣,像是隨口一提。
顧談雋沒回話。
不知過去多久,飯桌上話題都要轉方向了大家才聽到他聲音:“算了。”
“她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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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車那事,別人遲遲沒聯係他們,即使打電話過去人家也隻說算了。
保險公司處理好了,溫知予抽空去拿了發,票。看到單子上的數字就想到那天的事。
哪想得到那麽巧和他碰到,雖然兩人沒碰上麵,很多細節卻足夠回想。怎麽想她怎麽覺得不得勁。
那責任是她們的,本該麻煩點,因為他就這樣算了那算什麽。不是又一個人情麽?她不願欠他人情,因為這就是沒必要的,再就是老想到他故意把手擱車窗上。
像故意要她看見。
溫知予知道,顧談雋這人就是這性子,他看到自己在那,可能是試探也可能是無意,總之,意義肯定不簡單。
回去時工作室正好午休吃飯,下樓的員工和她打招呼喊著溫姐,溫知予禮貌頷首算回過,剛進工作室就看見了施星暉,他在前台那兒跟人說話。
周圍有的員工還在偷偷看,好奇。
他們工作室的小文出來倒水悄悄說:“溫姐,你男朋友啊?”
溫知予把手裏發,票收好,問:“你怎麽來了?”
施星暉說:“辦事路過你們這兒順帶來看看。聽說你們前幾天出去出事撞車了,要不要緊?”
她搖頭:“沒事。”
“知道的當時就打電話問了下保險公司,說你們當時情況還好,隻不過,跟你們撞車那邊我好像有點熟,查了下車牌確實是,好像是我認識的哪個朋友……”
溫知予忽然出聲。
“我們路況出事這事誰跟你說的?”
施星暉微怔,意識到可能不妥。
“我……聽你同事說前兩天有點事,嗯,就,稍微動用了自己的一點關係找了認識的人去問的,怎麽了?”
溫知予沒說話。
“我知道這樣不好,可能隻是小事但我可能過度關心。但我確實也隻是有點擔心,也不是想知道你隱私或者什麽的,嗯,如果你覺得不好……”
她搖頭。
“沒有。謝謝你關心,但確實沒什麽事,這種事故經常會有,保險公司處理好就好了。”
他嗯了聲。
她又想到什麽:“至於你說的什麽朋友之類的,也沒有吧。如果你想知道其實可以直接來問我,不用這樣的。”
突然知道他去找人問這些,溫知予是會覺得不太舒服。
就好像自己比較私人的事情被冒犯,令她缺失了兩人之間的界限感,她會沒安全感。他今天能自己知道她出事故的具體細則,對方車牌,那明天呢,下件事呢。
這件事有點可怕。
但又或者,她自己也有點下意識逃避。
怕他知道,怕他知曉對方是誰,再或者,她之前那段感情……
越說她越沒什麽想法,就說:“好了,還是先各自工作吧。”
施星暉看了她一陣,最後說了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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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七月,張嘉茂還交給溫知予一個任務。
他之前被好友背刺那事有點記心,張嘉茂現在誰也不信任。他現在覺得溫知予這姑娘可以,起碼為人真誠,做事認真。
他說:“我下邊有個Team也是做你們這塊的,原先Elvis把團隊骨幹都帶走了,感覺這段時間的工作進程實在有點亂,你幫我下去看看,搞一場什麽會,就是總結會議的。看看哪些人行哪些人不行。”
溫知予說:“我自己底下的事就夠攬不過來了。怕是還沒那個管理能力。”
“不,你有。”張嘉茂說:“你相當於代替我去,我給你這個管理權限,”
他知道溫知予自己底下就有項目,把這些破事給她確實麻煩她。
他說:“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溫知予簡單查了一下這個項目的IP背景資料,前製作人Elvis想賺兒童市場的這筆錢,不願花費時間心力風險自己培養一個IP,就直接去買了某兒童都喜歡的動漫版權。
算是沿用這個IP本身的熱度,但他高估了其原本的影響力,花費時間研發製作,結果上市場反響平平,這個動漫的受眾群體沒有資本能力消費,主流消費群體又對這款項目不感興趣。
加之當時Elvis和張嘉茂本身就埋了些矛盾在,因為這事一激發,團隊分裂,主創人出走。
溫知予也看了那款遊戲,IP是不錯,就是盈利方向錯了,蠻可惜的。
她甚至還想了想如果是她們來做會怎麽樣。但事多,有個大概想法還沒成雛形。
現在這個工作室暫時由張嘉茂底下另一個項目總監在管,溫知予去嘉禎幾次認識了的,對方叫Lily,32歲女性,原先和團隊做出來過市場日活躍量幾百萬的手遊,也是前輩了。
溫知予過去同對方握手,兩人打了招呼寒暄。
公司內部在搞年中總結會,搞了下午茶,辦公室特別裝飾過像過年似的,員工上下笑容洋溢,看到Lily頷首打招呼,順帶著跟溫知予點頭致意。
溫知予和Lily在一起,她們就靠在一邊看著那邊大家排排坐的總結會像以前上學時候搞的什麽頒發獎狀現場似的。
Lily說:“Elvis這人做事確實不厚道。當時我勸過他了,動畫IP改出來不能像傳統意義那樣盈利,投入太多,可能回本小,他不聽。他原先就覺得張總不理解他想法,他懷才不遇,今年算是就這個事徹底鬧掰出走了。”
溫知予問:“那現在這個IP你們是準備怎麽辦?”
“不知道啊,估計按張總作風,大概率會擱置。”
“我覺得有點可惜。”
“那你想接嗎?”
“有點想法,但還沒具體想好怎麽實施。”
溫知予望著牆壁上的員工表彰牆想了想:“你覺得過幾年什麽行業能暴利?”
“暴利,自媒體,互聯網?”
“差不多,感覺教培怎麽樣?”
“也有前景。你不會想做這個吧,你不是主研發遊戲的嗎。”
“研發遊戲的初衷本來是想賺錢,但現在我在想,遊戲的受眾有部分都是青少年群體,既然漫畫吸引他們,遊戲吸引他們,那為什麽我們不能把主旋律往正能量上走。把IP和益智遊戲結合,把益智遊戲和教育培訓結合,把消費群體轉變為數字更龐大的家長群體,正好又能構建一個安全的、健康的遊戲環境。家長為了提升孩子的能力會進而選擇這款遊戲,改善了家長與孩子的親密關係,遊戲內容本身又是孩子喜歡的IP內容。或許這樣也有可行之處?”
溫知予一下說得有點多,Lily看她的眼神有點驚奇。
遲遲沒說話,溫知予微頓,笑:“怎麽了,是不太現實嗎?”
Lily搖頭:“不,我覺得可以,教培一直都很賺錢,這是一個高效迅速的回本行業。但我想前期要耗費的心力可不少,譬如怎樣讓這個項目本身有質量,怎麽讓人信賴。你準備先?”
溫知予嗯了聲:“事實上我隻是發散思維隨口說說,還沒有一個具體想法。”
Lily眼神更驚奇了。
她覺得眼前這姑娘的想法實在太新奇了,但她確實覺得可以。
剛聊著,就聽見前台那邊爆出一陣騷動。
有女生在哭著大聲講話,人們紛紛看去,溫知予的視線也投了過去。
原來是前台出事了。
有個看著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剛從電梯上來,眼眶泛著紅,站那兒氣得不行:“我根本就沒錯,文件我明明就是改好交的,怎麽可能出這個錯。對接一直是你來,你犯的錯,憑什麽推我們身上。”
旁邊站著一男的,緊著聲說:“今天是什麽日子你在這鬧什麽,要哭去找個辦公間自己去哭。宋苗苗,今天不少領導高層在這兒的,你別鬧啊。”
宋苗苗說:“你做了就是做了,在電梯間你還跟我說要是有男領導就我來端茶倒水,你是我們經理你敢說沒講這樣的話?平時工作有功就攬自己身上,做錯了就是我們底下人的該,罰獎金,你算什麽領導?”
那個應該是她經理,今天這節骨眼鬧事肯定要擔責,道:“算了啊,我最後警告你,有什麽按公司流程來。”
沒想那姑娘還挺硬氣:“我忍你很久了,今天要不把事情扯明白,要不大家都別好過!一個文件小bug而已我改了不就好了,你在那pua什麽,平時你什麽樣啊?”
大家神色迥異。
不說別的,今天總結會是特別開的,確實要私下來不少嘉禎高層。出這麽個事,往上傳肯定影響不好。
溫知予也有點詫異。
她側目看Lily:“這是怎麽回事?”
對方說:“那好像是實習生,來工作室沒兩個月都沒轉正的,那個是帶她的主管,平時辦事表現都還算穩妥成熟。”
溫知予說:“但能在職場把一姑娘氣成這樣,或許是挺穩妥的。”
Lily當然知道溫知予是張總那邊讓來的,人過來可不是單純聊天,大概率是視察,今天出這事要傳上去可完了。
她有點尷尬:“沒事,我去處理。”
Lily去找那姑娘說話了,看著是去溝通,沒想叫宋苗苗的姑娘是真倔,站那兒任眼眶紅著就不動。
她氣得呼吸都急促了,哭著說:“本來就不是我的錯,我們平時工作做得可好了,每次都是他把事情往我們身上推。我們做的東西爆了獎金就是他的,出了事就是我們底下人的錯,熬夜修改,通宵加班。他算個什麽項目經理啊?這工作我不做了!”
對方經理麵子上也過不去,跟她開嗆:“你明天就走,明天就收拾東西滾出去,什麽叫出了爆獎金是我的,我平時對你們不好嗎?怎麽栽培你的不記就記這些仇,要走趕緊走。”
那姑娘還在哭。
其實這事情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職場矛盾大家心裏或多或少都有。
人實習生血氣方剛社會經驗少不沉穩很正常,他都做到項目經理了還能學嗎。
Lily出聲了:“汪曹,你分清今天場合,別亂講話。”
叫汪曹的這才理智點,說:“算了。”
溫知予在後頭看著這場鬧劇,看著出了事也不為所動的項目經理,看著哭得赤頭白臉的女實習生。
她知道這姑娘今天鬧這一出,往後肯定做不下去了。
她一定會被辭退。
可看著她敢這樣站出來直說,看著其他人猶猶豫豫的,她忽然想到原來有人跟她說的。
——溫知予,如果你有天遭遇了職場暴力,遭遇不良老板,你要怎麽做?是直接鬧還是用更穩妥的辦法。是,直接鬧很爽,我也覺得這是個特別爽的方式,可這樣會給你帶來影響。
——是,是該這樣,我們就是該這樣做。這是你自己的權益,屬於我們自己的權益當然要爭取。
——但我希望,你有天能為自己的前途事業考慮。
這姑娘雖然莽撞,可她卻打心裏佩服。
誰不是從那時候走過來的。
稚嫩,青澀,衝動。到後來都會變為成熟和美麗。
溫知予主動走了上去,說:“stop,這事,我能插兩句嘴嗎?”
溫知予出去的時候大家都有點驚訝。
不止別人,一直在上頭全程圍觀的顧談雋也是。
都是受邀來的,顧談雋一直在上層辦公室和朋友聊天談事。
聽見下邊出事好奇就往下看了。他認識的是公司高層,還沒說下去參加他們那總結會,這工作室主辦公室這層是上下兩層結構的,沿樓梯上來可以透過落地窗俯視整個辦公間。
他們在喝茶,結果聽著下邊就這麽騷動了起來。
有個實習生女孩,跟她經理剛起來了。
朋友說:“那女孩挺勇的。經理攬私功?賞罰分明的嘉禎底下還有這種事。”
顧談雋道:“管理體係是要好好清查了。”
對方笑:“張嘉茂下邊實業那麽多哪管得過來啊,最近這家公司團隊大換血,要求也不用那麽專業吧。”
顧談雋:“這不是最基本的麽。”
“反正我是隻看業績和實績,說實話,職場上這種事是很少關注,感覺工資給人開高點就行,再就是崗位不缺人,實習生是給管理者來處理就好了啊。”
“是常態思維,但如果管理者不好也隻會影響公司內部。”
顧談雋淡道:“回頭查查這事吧。”
朋友點頭:“行,我叫人去安撫下那姑娘。”
就是這麽說著,局勢忽然逆轉了。
顧談雋就是這麽見著溫知予的,她穿著職業裝,踩著高跟鞋。
他有些意外,手下意識從口袋拿了出來,直起身。
他好奇她怎麽也在這,朋友發覺了他這些細節問怎麽了他也沒說話。
一直盯著她的臉,視線移不走。
辦公間下層,大家止語,紛紛看向這個眉眼陌生卻分外底氣的姑娘。
溫知予說:“今天這裏開會,我想,鬧這麽大對誰也不好。”
汪曹說:“是啊,要哭進去哭,別把這兒鬧著,今天那麽多高層也在的。”
溫知予:“不,我是在說你。”
對方眼神閃過意外。
“她是你組內成員,你是經理,是嗎?”
“是,怎麽了。”
“你是管理者,是不是要對自己體製內的人負責。”
“是。”
“那不說攬多大的責任,起碼工作上你是不是領導的那一個,要起帶頭作用。”
汪曹有點聽不下去了:“可今天這事……”
“所以你起不了帶頭作用,員工犯錯一昧責怪,自己卻不能第一時間想出解決辦法,這就是管理者能力的缺失。再先不說今天是什麽場合,你處理事情的臨時反應和效率實在太慢,我問你,單說這姑娘講的事,是真實發生的?”
汪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是不是真的那也不是你……”
“好,那這就是你變相承認了,下屬犯錯,你沒有改正領導的能力。再者,今天錯的是個什麽文件?”
她問宋苗苗。
女孩抽著氣,說:“我是原畫組的,錯的是一期場景畫麵設計一點細節部分,我確定我交上去的時候是好的,我有記錄。他自己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就來批我了。這種事都很多次了。”
“好,一個設計而已錯了就錯了,錯了改不就行了,花一天、兩天,有錯就要改,錯了又怎麽了?大家在職場誰不犯錯,你就那麽十全十美麽?”
汪曹直愣,說:“你……”
溫知予說:“曾經我創業初期也犯過錯。職場初期、事業初期,我膽怯,不自信,不敢講話,哪怕被誣陷偷東西也不能做到完美回擊。後來創業出現第一個程序問題我就崩盤了,也是有人告訴我,錯不可怕,改就完了,哪怕返工、重來,事情總能做好的。什麽都是靠做出來,不是靠嘴講出來的。”
“你因為一點小錯就對一個實習生這麽嚴苛出氣,那很難讓人不想平時是不是PUA習慣了人。我很好奇嘉禎旗下工作室這樣能力和性格的人,是怎麽做到領導者位置的。”
溫知予一番話徹底把對方說熄火了。
今天這麽多人看著的,那誰憋得過去。
他說:“你誰啊。”
溫知予說:“我誰也不是,我隻是一個看不下去出來說話的。說句公道話,今天是張總公司的總結會加午休下午茶,我不想影響氛圍。”
“隻是我剛剛記起曾經有人告訴過我,身為員工,在職場就是要爭取自己的權益。該我的,我認為就是該我的,一分也不能差。我也見過優秀的領導者,那種領導者不是一昧靠壓榨或打壓來為自己謀取薄利,而是靠引領、靠引導,真正尊重他人,真正人人平等,憑借自身能力和魅力才能帶團隊成功。如果你連這個也做不到,那抱歉,恐怕你就算現在能升職也遲早會被淘汰。”
她話說得擲地有聲。一時甚至叫人不知道找什麽話回。
溫知予又跟那姑娘說:“沒事,這事很小,不值一提,大家都不在意的,都在玩呢。今天下午茶你也開開心心去玩,別有壓力。快別哭了,去休息室休息會,這事會有個公道的。”
女生哭著,點了點頭。
就這麽說著,她才願意跟著人去休息室,平息了前台這塊一時的喧鬧。
汪曹還是覺得有點離譜,不肯放,過去問:“哎,你到底誰啊,有什麽資格管我們Team?”
溫知予說:“我沒誰。嘉禎你知道,那你肯定也知道嘉禎聯合的黎明工作室,我是主創人溫知予。”
上層,聽完這些話的顧談雋久久說不出話來。
時隔半年,在職場,在事業,變得更加自信有底氣的她,麵對人群抨擊也擲地有聲的她,麵對質疑能拿出自己實際經曆回擊的她。
她還是那樣。
待人真誠,溫柔,像春夜裏的一場雨。
可她又早不是那樣。
她自信了,改變了,甚至別人一句話沒說她就能把人堵得沒處走。
其實他早知道的,溫知予這姑娘嘴特別厲害,她總能拿一些新奇角度把你嗆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她隻是缺少經曆,缺少成長,她很好,她自信起來更好看,她隻是缺少一個能讓她改變的人。
可片刻,他扯著唇笑了聲。
他想到了她剛剛說的那些話。
她說有人告訴過她。
溫知予說的這個人,是他吧。
她還是記得他們那些的。
刻在他血液裏的,也早如細絲潛移默化深嵌在她的職業記憶裏,誰也忘不了。
朋友意外:“黎明工作室,Dawn,就那個平台上周榜第一《夜睹》的項目人?”
顧談雋心裏壓的氣慢慢鬆下去。
“是她。”
“這姑娘嘴裏厲害啊,能把人講得啞口無言。”
“嗯,她原來不是這樣。”
“那現在也厲害。汪曹我有印象,去年見過麵很油嘴滑舌一個人。這事我回頭上報,怎麽回事的內部都要弄清楚再整頓的。”
顧談雋望著,嗯了聲。
下邊,汪曹還是怎麽想怎麽心裏憋屈。
其他工作室的主創,那說到底也不是嘉禎的人,借了光罷了有什麽資格說他,他好歹也是入行那麽多年的人。
他知道今天這事大了,往後內部評職肯定要根據他個人表現往下降,本來他還想今年趁這個節骨眼幹到嘉禎總部去,出這個事,前途都沒了。
汪曹出去,看見還站在前台跟人講話的女人。
穿著職業裝,人前講話倒是溫柔得如沐春風的。
他走過去,說:“事情壓根沒個定論你怎麽就知道那實習生女的說的是真還是假……”
手要抓上她肩膀,可在前一刻,手腕被人握住。
周圍講話聲驟然止息了。
溫知予察覺到不對,是因為她麵前Lily的眼神。她回頭,正對上站在後頭的兩個男人。
汪曹震驚錯愕的眼神,還有,單手揣兜一手攥著他手腕的顧談雋。
汪曹要找她,被攔了。
意識到這點溫知予下意識往後退了步,心隨之懸起,可又如羽毛緩緩下落。
“什麽是真是假?”
顧談雋把他手腕丟了,拿過邊上紙巾,單手輕擦:“你講話厲害,忘了這是誰的公司。”
說話間溫知予看到他理得幹淨的袖口。
跟那天擱車窗上的一樣。
“你是覺得嘉禎內部評測團隊不專業?”
“顧總,我沒那個意思。”
“事挺小的,沒必要一直抓著不放吧。”
“是。”汪曹當然知道,他就是有點咽不下那個氣。情緒上頭起來,現在驟然見著他也算是被一盆冷水潑清醒了。
“是,是沒抓著。”他重複。
又聽周圍人都站直了喊副總,有個同樣看著快三十的男人走過來:“又怎麽了?”
汪曹也站好了,說:“副總。”
對方瞥他一眼,嗯了聲。
“難得來這兒一回,事倒是出了不少。”
汪曹頭上汗都要下來了,說:“沒有。”
“這事,我們後麵會找嘉禎的人來核實,你也不用急,現在正是人員重新整合的時候。”
他又看看顧談雋:“好好的怎麽下來了?這多嘈雜的,上去接著喝茶?”
顧談雋嗯了聲:“你先,我一會兒去。”
“成。”
他們寥寥兩句。
大家知道,這事結束了。
而溫知予站那兒,身邊那些員工在周圍聊天說的什麽也聽不進去了,Lily輕拍她袖口要她回神也顧不上了,從顧談雋站這兒起。
她在想,怎麽他回來後就老是碰見。
飯局,出門,現在又是工作。
好像怎麽樣也擺脫不了了。
他說不定知道剛剛的事,不,他肯定知道,他說不定還聽見了她為人出頭說的話,那她剛剛引用誰的經曆他能聽不出來嗎?他會不會覺得她一直忘不了。
算了,不重要。
溫知予想當沒看見地過去,他忽然出聲:“溫知予。”
直接喊的她名字。
直白簡單。
聲線幹淨。
所有人都能聽見的程度。
溫知予腳步停住。
顧談雋胳膊輕搭到前台的桌麵,側目,有點慵懶意思地拿起桌上筆邊看她。
“認識這麽久,還沒到見個麵招呼也不打的程度吧。”
別人對視。原來溫知予和顧總認識。
她們心照不宣結束話題往旁走了點,把這塊讓給他們這倆行業知名人。
前台冷風機在吹。
桌上不知道是哪個員工的台曆,上邊還貼著玉桂狗的貼紙。
一切真實,清晰活力,像去年的六月。
溫知予也忘了她是什麽神情。
她隻說:“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
月底了,寶貝們有營養液可以投投哇,說實話這是我連載期成績最好的一本文了,咱就是說很希望排麵也能撐起來,有多的營養液不要浪費,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