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39
第39章 chapter,39
“阿肆, 今年回不回京市啊,哥幾個等著你出來玩呢。”
顧川野叼著煙坐在車裏給沈聽肆打電話:“把星星妹妹也帶回來啊,給壓歲錢呢。”
沈聽肆剛送完雲星去車站, 他把車鑰匙扔玄關處,視線落在她剛換的花瓶,目光柔軟了片刻。
“回。”
顧川野問他什麽時候回。
他想了想:“過完年以後再回吧。”
“人家合家團聚, 我大年三十還是不去添堵了。”
沈聽肆嗤笑一聲,掃了空蕩蕩的家, 沒開燈,一個人陷入沙發裏頭。
半響,他徐徐點了跟煙,猩紅火光嫋嫋生,依稀照出他輪廓流暢的下頜。
吸氣、吐煙。
煙氣入肺又吐出的時候, 他覺得有點東西也隨著這煙霧一道被帶出。
於是五髒內服充斥了一種孤零零的空洞感。
家裏的門鈴忽然響了,沈聽肆有點說不上來的期望。
是別墅區的物業來送對聯。
保安換了一身喜慶的保安服, 對他道了句新年快樂,無意間瞥見他昏黑空曠的家, 心頭一跳,匆匆離去。
沈聽肆接了對聯,順手把中央空調也打開了。
屋子裏終於暖了起來,他眯了眯眼睛, 有點兒不適應燈光。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這時候適時地亮了起來。
是雲星給他發了一張淮城的照片。
【雲星】:我到家啦, 你今天有沒有買對聯?
沈聽肆伸手將剛剛保安送來的對聯拍了下來,小姑娘心細,沒注意看對聯, 反倒是看見了茶幾上堆得老高的煙灰缸。
【雲星】:冰箱裏有驚喜, 你快去看。
家裏忽然有點溫暖起來了, 沈聽肆走到廚房,入眼便是堆得滿滿當當的調料台麵。
他半蹲下身,帶著一點說不上來的喜悅,打開了冰箱的冷凍櫃。
直覺讓他選擇了下層冷凍櫃。
他的直覺也並沒有出錯。
包的玲瓏可愛的小餃子依次擺放在餐盤裏,每個餐盤前甚至還貼心寫了小標簽。
沈聽肆還記得昨晚她枕在自己小臂上絮絮叨叨說的話。
她說:“聽說北方人過年吃餃子,南方人吃湯圓,為什麽我們家就吃餃子呀?”
沈聽肆心想吃什麽不都看家裏喜好麽,哪裏區分的了南北。
臨睡的時候,這姑娘突然來了勁,扒著他的手臂問他喜歡吃什麽餡的餃子。
沈聽肆沒在家正兒八經過過年。
為了哄她睡覺,他挑了個答案給她。
他說他喜歡吃豬肉白菜餡的。
小姑娘眼睛當時就亮了:“我也喜歡吃這個餡的。”
水沸騰的時候,沈聽肆突然覺得這個空曠的地方,有了點家的味道。
-
沈聽肆年前還是回了一趟京市。
剛進自家院子,就撞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沈小少爺回來了啊。”
盛佳紓一身得體的職業裝,a字裙將她腰身完美勾勒。即便手裏抱著厚厚一遝文件夾,她臉上仍然掛著得體的微笑。
沈聽肆進門的動作頓了下。
他徑直繞過她,連個招呼都沒打。
沈明琨在樓上看著,預期有點不滿地教訓他,“怎麽一點禮貌也不懂,你盛阿姨也算看著你長大了。”
沈聽肆唇勾了勾,散漫的瞳孔極盡諷刺。
“我可不想看見她。”
盛佳紓是他爸跟前的秘書,從京大畢業就一直跟著,到今天也有六七年了。
至於兩個人的關係麽,心照不宣的事情。
以前母親還在的時候,沈聽肆鬧過。
沈明琨被他鬧得難堪,用一種他不懂事的眼神教育他。
“這個圈子裏,這種事情很正常。”
“你現在小,以後也會接觸到的。”
距離這個問題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他的母親也去世了多年。
沈聽肆仍然是那個答案:“你們那圈子裏的就是對的?”
“約定俗成的東西就是真理?”
他本來懶得爭辯,或許是前幾日一通熱騰騰的餃子吃了下去,他冷卻多年的血液奇異地熱血起來。
於是他懶懶倚在門框旁,眼皮微微挑著,有種無聲的對峙。
他這樣的狀態,沈明琨已經很多年沒看見過了。
沈明琨第一反應居然是笑出聲。
笑完,他拍了拍沈聽肆的肩膀,還是那套說辭。
“你還小,不懂。”
沈聽肆拂開他的手,隨意掃了眼,有點漫不經心的語氣,卻能讓人聽出來他的認真。
“哦,那我就要打破它。”
他抬了抬下巴,神色睥睨,眉宇間有點少年張狂。
“規矩不就是用來打破的。”
沈明琨隻是笑,沒和他辯駁,慢悠悠端了一杯藍天玉葉給他喝。
“顧家那小子要被送出國了,你看看要不要和他一起。”
沈聽肆想也沒想,直接拒絕。
“為什麽呢?”
沈明琨支起手審視他:“難道你就準備一直頹下去,當個廢物?”
“走你的路就不是廢物了?”
沈聽肆冷笑一聲,覺得有些人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沈明琨一副和他好商量的樣子:“你要是自己的路能走出頭,也可以。”
“國內兩個新興的實驗項目,你幫我去盯盯看。”
沈聽肆跨出門檻的時候,沈明琨似乎隨口問了一句,“阿肆,是不是在學校談女朋友了?”
沈聽肆麵色不變,回頭有點嘲諷地看著他。
“托您的福,我不是身邊一直有人麽。”
-
那部沒看完的電影,雲星回家的時候還是把它完完整整看了一遍。
平江巷口人住的多也雜,到了年關,狹窄的巷子口外的車潮幾乎要將整個巷子淹沒。
今年過年,林映慈沒回家。
家裏隻有外公外婆,和熱熱鬧鬧的鄰居家相比,冷清了許多。
雲星卻在這樣的冷清中,得到了片刻的放鬆。
老人家匆匆看了一會春節聯歡晚會,困意席卷而來,給她包了壓歲錢就回房睡覺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雲星關了電視,靠在窗台邊,捂著手機聽筒小聲說話,“怎麽突然打電話了。”
“玩瘋了?幾天沒給我來電話了?”
沈聽肆在那頭繃著臉,故意裝出一副凶巴巴的語氣。
“哪有,你就胡攪蠻纏。”似乎一聽到他的聲音,心裏頭就會湧上一種壓不住的郝然。雲星聲音頓了頓,一字一句說,“明明隻有十三個小時零五分。”
“記這麽清楚啊。”沈聽肆話音一轉,“那你有沒有想我?”
強忍著不斷升騰的羞澀,雲星輕輕點了點頭。
後來突然想起他看不見,便又極其輕地嗯了一聲。
冬天的風在此刻有了溫度,零下的天好似也因為熱戀而染上盛夏的明媚。屋外陸陸續續響起爆竹聲起,雲星隻聽見他那處安安靜靜,連針落下的聲音都能聽見。
“市區,不給放煙花。”
雲星哦了一聲,隨手給他拍了兩張煙花的照片。
絢爛的煙花盛放在潑墨黑夜中,隱藏在暗色中的小城也因這霎那煙火而有了片刻通透。
“那你下次來我們這兒過年,初一還有活動呢,可熱鬧了。”
不經意的說出口,沈聽肆答得卻不假思索。
他隱隱帶著點笑意說:“好,我爭取明年就來拜訪。”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呀?”他順著她的語氣說話,溫柔寵溺要從電話裏溢出來。
“我就是單純讓你來感受一下氣氛。”
這話聲音有點大,很快又被如潮的爆竹聲掩蓋。雲星的記憶回到數月前,那是元旦的新年夜,她帶著絕望與孤獨站在高台,隻想悄悄看他一眼。
可是後來他追了出來。
看見了她的全部狼狽與落魄。
卻什麽也沒說,隻是替她掖好裙擺,不經意擦去她眼角淚水。
他叩開她車窗,對她說試一試的那一分鍾。
雲星有59秒都在懷疑自己是做夢,剩下的一秒,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
暗戀,本來就是義無反顧的兵荒馬亂。
轉眼又是農曆新年,真正的開篇似乎從此刻開始,她的暗戀也由風聲鶴唳變成一場名正言順的熱戀。
雲星覺得2016年給予她的幸運實在太多,乃至她在2017年的新春,不敢再多許願奢望什麽。
,那就祝願年年歲歲如今朝吧。
“阿肆,我們一起跨年吧。”
她對電話那頭說道,沈聽肆嗯了一聲。
電視裏的新年倒計時還有一個小時,她問他今天有沒有吃冰箱裏的餃子。
“在京市,家裏什麽都沒有。”
他話裏有點可憐的意思,雲星舒顏一笑,對他道,“回去繼續給你包。”
這句話說完,門外有了點動靜。
林奶奶出來上洗手間,聽見她還沒睡,溫和地叩了叩她的門。
雲星下意識地慌亂,不小心摁到了掛斷鍵。
等她再打過去的時候,沈聽肆悶聲笑了一下,“你那兒是不是有人啊?”
“過來,我查個崗。”
雲星還不明白他這句話什麽意思呢,下一秒玻璃窗前閃起了亮光,他那一口地道京腔在她耳邊響起,“往窗外看。”
窗外是一輛京A牌照的賓利,雲星要是沒記錯,上回顧川野來淮城開的就是這輛。
她踮起腳來看,透過不甚明朗的車窗,她窺見他的半麵側影,於是心房大開,小跑著走到他車前。
“你怎麽來了?”
驚喜的神色是肯定藏不住的,雲星鑽進車裏,沈聽肆單手撐在方向盤上,眼底溺著點笑意。
“想你了就來了。”
明明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可是經由他這樣低沉性|感的嗓音裏說出來,就莫名有了種纏|綿旖旎的氛圍。
於是夜色醉人,他的眼睛像是甜水灣似的。
也醉人。
“怎麽又翻窗子?”他話裏有點無奈,“你|媽在家?”
“不在。”
雲星慢吞吞答道,她抬頭看沈聽肆,他頭上戴了一頂鴨舌帽,帽簷將額頭碎發壓了下去,遮住了那雙狹長的眸。他戴了一副口罩,整張臉包裹的嚴嚴實實,一般人還真認不出他。
他摘下口罩,低頭湊過來的時候動作頓了頓。
然後毫不猶豫地除掉礙事的帽子。
低下頭親吻的時候,他貼在雲星耳邊,笑意分明。
“星星,我們這樣好像在偷|情。”
淩晨的爆竹聲響起,天光絢爛,他們各自赤誠坦率的一顆心被照的很亮。
雲星向上仰了仰頭,第一回 生出些無所畏懼的勇敢。
她貼了貼他的唇:“那就勇敢去愛吧。”
沈聽肆沒再說話,隻是用愈來愈猛烈的吻回應她。
親吻的時候,他總是喜歡掐著她的腰,凸起的喉結有時不經意蹭過她脖頸,間或的喘息聲成了這場愛意最好的催化劑。
他的吻很讓人沉迷,帶著一股少年的衝勁。
又帶著沈聽肆獨有的那份清醒克製。
開車去乾康大院的時候,雲星的氣息還很不穩。
她望向後視鏡中的自己,臉頰已經完全透出粉紅色,唇被咬的發紅,顯而易見的還有點腫。她扒著衣領,有點怨念地目光落在沈聽肆身上。
“我明天得穿高領毛衣了。”
沈聽肆嗯了聲,裝作沒聽懂。
“我陪你一塊穿。”
因為怕她冷,車裏的暖氣開的十分足。偏偏空氣裏繚繞的氛圍又是那樣的高,沈聽肆伸手挽了挽衣袖,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又將袖口放了下去。
雲星眼尖,一下摁在他的手腕。
沈聽肆是那種冷白的皮膚,所以當他的手腕上突然刻上了一圈黑色的字體的時候,就會顯得十分明顯。
他手腕邊還有點發紅,雲星看見了第一句是“疼不疼?”
第二句是問他:“什麽時候紋的?”
沈聽肆拔下車鑰匙,被發現了就大大方方給她展示。
“不疼,就跟蚊子咬似的。”
他把手伸到她麵前,像是怕她哭似的,“你怎麽不關注上麵寫的是什麽。”
,存在,乃是所謂生命的一個永恒奇跡。
,熱愛,雲星。
沈聽肆親了親她的眼角,不許她哭。
後麵的話雲星其實聽不太清了,隻依稀聽見他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前一句讓我活下去,後一句讓我愛世界。”
“也更愛你。”
淩晨四點鍾,沈聽肆帶她驅車來到了紫金山頂。
天光未曾大明,朦朦朧朧的夜伴著天邊一輪月。
站在山巔,雲星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可以摘下這輪月。
然而,她隻是踮踮腳,便明白了,
是月亮奔她而來。
六點鍾,天邊漸漸亮起來,淡青色的天忽然就染上了金黃色的鑲邊。如人間晚來愛意一般,來的洶湧又迅疾。
沈聽肆是一個很有浪漫情調的人,會帶著她淩晨六點看日出,會守著她在每一個淩晨。
會在見麵的每一個清晨給她帶一束花。
也會駐足於夜色中每一盞路燈下送她離去。
他是少年,光明坦蕩,站在陰影處,也是光。
“我不會有遺憾了。”
月亮向她低頭的一霎,雲星聽見了自己的心聲。
風也湍急,早間的鳥也歡騰。
沈聽肆沒聽清她的話,輕輕彎下腰。
“我說,我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