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隨國公夫人氣的厲害,將那說話的人罵的狗血噴頭,卻不知真是冤枉了說那話的人。


    東宮暗衛與明衛從不通消息,更是沒有交流。


    是以明衛確實不知太子去處,暗衛卻是知曉的,早已快馬加鞭去傳信,尋找如今早已出了京畿的東宮。


    連夜狂奔,暗衛出了京畿總算見到東宮的人。


    這一番快馬加鞭跑的陣仗,叫許多人瞧見了,其中不乏有東宮的其他暗衛。


    一瞧見是熟人來了,連忙把人引到東宮一行人暫歇之處了。


    “殿下,京中來人了,”


    背後是霜寒千裏,一望無垠的蒼白山脈。


    太子一身雪白大氅立在營帳之前,身材頎長,烏黑發鬢上落下幾顆雪白,修長手掌輕飄飄搭在劍柄之上,眉目間皆是清冽的寒意。


    竟有一絲尋常難見的出塵絕世,與世無爭。


    暗衛幾步上前,跪倒在太子身前一丈之地的雪地,“殿下,太子妃昨夜染了疾!”


    此話一出,周遭東宮跟隨而來的下屬皆是不自覺的蹙起眉頭,厭惡起這不請自來分不清主次的暗衛來。


    原以為是京中出了什麽風風火火的大事,竟然隻是太子妃染疾?

    如今他們有要事去辦,阻攔他們便是為了報這個事兒?

    染了疾該去找太醫去,東宮難不成少幾個太醫不成?來找太子,總不能叫太子趕回去給太子妃治病吧。


    那暗衛也後知後覺周遭情況不對,曆經千辛萬苦才來的這裏,如何也不願直接回去,他壯著膽子接著:“這風寒來勢猛,太子妃體弱,隻怕是艱難。殿下要不還是差人回去瞧瞧,”


    他是半點不敢說叫太子回去的話。


    別說是太子,就是太子身邊這群下屬,聽了他這慫恿的話就能把他生吞活剝了去。


    跟隨太子這些年如何不知,太子將政務看的極重,私事如何會淩駕於政務之前?


    百裏延蹙眉,道:“殿下先派遣人回東宮一趟?殿下並非疾醫,這風寒便是殿下親自回去也無濟於事。午台那邊,本就耽擱了半日,如今再不能耽擱,”


    太子靜默片刻,淡淡道:“遣一人隨他回東宮去。”


    眾人見狀皆是鬆了一口氣,見太子麵容淡淡,不像是受了這消息就失了心神的模樣,這般便好。


    眾人見太子提步往內室走去,卻不想走至一半,又停下腳步。


    “好端端的怎麽染的風寒?”


    暗衛:“,屬下不知。”


    太子:“去宮裏多尋些太醫為她瞧治,”


    一句話說的竟有幾分斷斷續續。


    屬官們覺得這日的太子與往日有幾分不同,卻也說不上有何不同。


    連忙有一屬官被安排出來與那送口信來的暗衛一道,立即騎馬返回京城,半點不敢耽擱。


    太子生來帶笑的嘴角眉眼,總自帶著幾分笑意,隻是這會兒眼底那幾分溫度也在慢慢消散下去,他來回踱步,道:“無需休息,行快些,今夜前務必趕往午台。”


    本就急行一日一夜,天寒地凍的,莫說是人,便是□□的馬也受不住。


    可太子都這般吩咐了,眾人不敢不從,連忙披上氅衣,從馬廄裏紛紛牽馬。


    等百裏延將馬牽來時,隻見其他人一副震驚神色瞧著遠處。


    “在這兒看什麽?!還不快些準備著!”


    眾人見百裏將軍來了,才算是有了主心骨,頓時指著遠處,連聲道:“百裏將軍,太子、太子他騎馬走了,”


    百裏延一個踉蹌,頓時不可置信:“走了?!去哪兒了?這午台離了太子咱們還去個屁!你們他娘的是在同老子開玩笑吧!?”


    說罷便翻身騎馬揚鞭欲去追,他不信太子糊塗了,定然是京中出了什麽旁的事!


    幾人死死抓住百裏延,再也不敢放他走,“太子親自吩咐,說午台之事全權由百裏將軍代勞,百裏將軍,您快收拾收拾準備趕路吧。”


    這人走了,他們才叫完蛋。


    百裏延一拍額頭,驚呼一聲:“奶奶的!”


    眾人:“哎呦百裏將軍,這位主子可不能罵!”


    一路風雪交加。


    太子大氅被外邊的雪水淋的幾乎濕透。


    他未曾更換衣物便去了永寧殿,一入內室,卻覺熱的厲害。


    眸光掃去,便是外殿都圍著足足四個火爐。


    嗬,她怕是沒被風寒折騰了去,要被這殿內給活活熏死。


    蕭寰抬手去推開臨近的一道窗扉,卻見江碧匆匆趕來,小聲勸說:“殿下,太子妃染了風寒,見不得風,,”


    太子居高臨下睨了她一眼,江碧頓時不敢多言。


    太子卻是冷著臉緩緩伸手將那道細縫闔上了。


    脫去了大氅,內裏的袖袍一路未曾有遮掩,帶著幾分冷冽濕寒,太子接過宮人遞過來的棉帕,隨意覆在濕袖之上。


    “她如何得的病?”


    說這話時,蕭寰眸子落往內殿那扇座屏,仿佛能穿透座屏,看到那還在昏睡的人身上。


    二人成婚四日,也不過見了寥寥數麵。


    還都是深夜床榻之上居多,每每都是一番昏天黑地,以至於白日裏見她,竟隻有成婚頭日一同用膳那次。


    他知曉遲娘子嗜睡,每每睡著了總喜夢囈。


    比如如今這日,他還立於外間,就聽見裏頭床幔之後哼哼唧唧又不知在說什麽,且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這回真燒的糊塗了,


    蕭寰有一瞬間覺的心下焦躁不安,他眼角眉梢泛起幾分冷冽。


    江碧說:“那日奴婢隨太子妃入宮,那日天冷的厲害,許是入宮途中染上的風寒,當日便發起了燒,這一連兩日主子都昏睡,沒見清醒過的時候。”


    太子又招來太醫,太醫不敢有絲毫隱瞞,隻能將遲盈脈象一五一十托出:“太子妃胎中不足,本就比旁人虛許多的身子,這次病症來的凶猛,也不是無跡可尋,觀太子妃脈象,似是鬱結於心,氣結於胸,”


    太子聞言,不欲再問,提步往內室邁去,卻不想外間伺候的十幾個宮娥嚇得臉色蒼白,盡數跪了下來。


    “殿下萬萬不能進去!”


    “太子妃這是染了風寒,殿下萬萬要以貴體為重!”


    太子若是也染了風寒,別說她們這外間伺候的十幾個,便是整個東宮,怕是有一半都要掉腦袋。


    蕭寰置若罔聞,走了進去。


    ,


    遲盈隻能聽到窗外簷下一片淅淅瀝瀝。


    也不知是大冬日裏下起了小雨,還是今夜的雪格外的大。


    天氣冷寒,殿內被火爐燒的滾燙。


    遲盈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她冷時恨不得將所有的被子一層層裹上,熱時又恨不得貼著冰涼的地麵去睡。


    她從床外挪到床裏,又從床內挪到床外,無論何種姿勢,都是難受至極的。


    遲盈又稀裏糊塗的做了那個夢。


    夢裏守一還活著,她日日都去尋守一玩。


    守一什麽都會,無趣的童年,無趣的寺廟生活,卻總能被守一翻著花樣玩的出彩。


    守一甚至還偷偷告訴她,他其實並不是什麽孤兒。


    他在山下有爹有娘,他爹生的又高又大,他娘是世上最漂亮的娘。


    誰知他爹娘有一日忽的不要他了,將他丟到了寺廟門前,並且勒令他不許回家,以後都不許回家。


    守一不肯聽他爹娘的話,縱然已經當了和尚,每次他尋了機會,總會翻山越嶺走回他那個記憶中的家。


    可他年歲太小,總是走錯了路,走爛了許多鞋子,走爛了腳,千辛萬苦才找回他記憶中山腳下的家。


    家裏卻早就沒人了,連同著那兩間瓦舍,都燒成了灰燼,

    他爹娘是真的不要他了,


    夢裏全是那張守一眼裏含著淚卻拚命忍住的臉,守一的臉生的可真好看。


    按照遲盈祖母的話,遲盈其實就是個喜好俊俏的姑娘。


    不僅是對著人,便是水果,遲盈都要挑生的好看的吃。


    幼時遲盈有一次吃梨時,見著遲越手上的那一顆梨形狀奇怪,且斑痕多了幾個,嚇得她當場便將嘴裏的梨也吐了出來。


    說瞧著惡心。


    看著守一湊了離自己那般的近,陰陽兩隔,遲盈也不覺得有半點害怕,她伸手想去揉一揉那張小臉。


    守一卻偏偏一反常態,皺著眉頭往旁邊躲。


    遲盈以一個成年人的角度看著夢裏年幼的守一,生了要逗弄他心,笑嘻嘻的說:“你不是說要我等著你,等你長大來娶我嗎?既然要娶我,那現在就不能躲,丈夫可都是要給娘子摸的。”


    她這會兒終於捏到小守一了,隔了十餘年,她再一次摸到守一了。


    縱然是在夢裏,遲盈的淚水也止不住決堤而出。


    隻不過那張稚嫩的臉,一下子捏到手裏感覺卻變了。


    那張臉慢慢長大,臉上幼稚的肉越來越少,臉頰變得瘦削,骨骼棱角撲麵而來。


    慢慢的變成了太子,


    遲盈在夢中,當時就被嚇得哭了出來。


    不、不是在夢中。


    遲盈緩緩睜開眼,看著那張立在她身前的臉。


    太子臉色泛著青黑,不顧被揉搓紅了一片的臉,卻麵上帶著笑意,若無其事地試探她:“你說,誰長大要娶你?”


    遲盈疲憊地眨了眨眼睛,心裏升起了驚恐和絲絲厭煩,眼皮都跟著跳了起來。


    她多想叫他滾。


    她連重病都要提心吊膽去應付這個人?


    可遲盈卻隻能佯裝溫柔,輕聲應道:“是我弟弟。”


    聲音一出口,竟然沙啞無比。


    遲盈卻想起來小時候,憔悴的臉上泛起幾分笑意,眼中也泛起一絲對兒時的回憶,“越兒小時候總說要娶我,後來七八歲了我們才知道兄妹是不能成婚的,這事兒便也隻能當成一樁笑話,”


    許是太子被她這聲音起了幾分憐憫之心,臉上的青黑下去了些,卻又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不當笑話,還當真不成?隨國公世子,真是夠胡鬧的。”


    遲盈想揚起嘴角,迎合太子這個莫名其妙惹她心煩的話,卻疲倦的連嘴角的扯不開。


    她幹脆閉上眼睛,不搭理這人,繼續睡下去。


    太子見她又閉上了眼睛,倒也沒繼續追問下去。


    他眼睫垂著,看著遲盈:“你在這裏,不開心?”


    遲盈聽見了,心中難免湧起幾分悲哀。


    自從嫁入東宮,她的往後就再與開心這二字沒了關係。


    她自然不開心,嫁給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她永遠都不會開心了。


    蕭寰似乎明白了遲盈無聲的回答,他緩緩伸出手,覆在遲盈光潔的前額之上。


    掌下是一層溫熱細膩的肌膚,遲盈卻不習慣於二人間的親密觸碰,昏昏沉沉中的她還記著微微側過頭去,去避開觸碰。


    太子這回並未遷就她,上前壓著她的瘦弱的肩,放低聲音輕聲道:“你燒的厲害,孤吩咐了太醫去熬藥,喝了藥就病就好了。”


    遲盈沒有體力,也不答話,打算叫他自說自話,說累了就離開吧。


    昏昏沉沉她竟是很快又睡了過去。


    夢裏有人格外手賤,一會兒去摸她的眼皮,一會兒又去摸她的睫毛。


    遲盈她翻了個身,拿著後背對著床外。


    隔了會兒又覺得手心被人捏來捏去,她啞聲罵:“滾,”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5-30 03:55:34~2022-05-31 06:09: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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