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01更
宮裏最近王蔓菁太受寵了, 寵到宮裏人盡皆知的地步。
寵到宮裏久不問事的四妃八嬪雙貴妃都驚動了，驚動到連宜妃這樣的人物都私下派人阻止了，結果事態越演越烈。
萬歲爺就跟眾人對著幹一般, 對密貴人的賞賜是一波接一波。
宮裏都在盛傳，大概皇上有獨寵的心思了。
這樣的結果, 最後連宜妃都穩不住了。
夜幕了, 外頭天色拉下一層朦朧的夜色。
宜妃親自提著煲了一下午的人參烏雞湯，穿上了與皇上第一次見麵時的水紅芙蓉旗裝，甚至頭上複雜的首飾去掉, 簪上了新開的芙蓉花。
她梳了一個年輕十幾歲時剛入宮的俏麗發髻，畫上了最有紀念意義的花鈿去見皇上。
噠噠噠。
花盆底有節律踩在乾清宮宮殿外的月台上, 宜妃一反常態, 禮貌請太監進去傳話：“李公公，勞煩給萬歲爺傳話, 臣妾來看皇上了。”
*
乾清宮裏, 康熙早讓人清了場，單獨召見了顧霖。
“最近密貴人如何？”
康熙思前想後，參考了一番他那不靠譜伴讀李煦的建議，想要讓女人開開心心的，也不難，就是多哄哄她。
有寶貝兒多給點，女人嬌氣是嬌氣, 但是很好哄的。
可他是帝王, 帝王的恩寵，是後妃在後宮生存的關鍵。
同樣, 後妃必須要有能力去承受這份恩寵, 而他選擇讓女人解開情絲纏, 並且讓她留在宮裏還開心的話，顯然單獨靠他的人庇護她不行的。
必須要讓女人自己能強起來，康熙是感受過女人直接用鞭子抽巡撫女兒臉。
也有膽子坑她表哥，連他這個一國之君都敢坑了，專門替她寫賜婚聖旨的，在骨子裏，這個女人可不是個吃得虧的性格。
現在在他麵前，女人所有的乖巧都是裝的，康熙舍不得女人吃苦頭，可為了讓女人長久待在宮裏，康熙狠狠心，這次所有的好都沒有遮掩了。
他想先看看女人的反應。
但是又擔心女人吃虧，這次多派人保護女人的同時，給顧霖下了一個旨意，“隻要不是生死大事，小事都讓女人自己解決。”
顧霖就是無情機器，“皇上，有後妃找麻煩，大的末將處理了，小的沒處理。”
康熙手一緊，“多小？”
“有太監宮女忽然撲去絆倒的，有故意挑釁的，有背後嚼舌根的。”
顧霖每說一次，康熙的手就一頓，他有一瞬間掙紮，到底猶豫過後還是道：“把背後的人處置了，繼續按照以前。”
“但是不能傷她和十五，朕要你時刻記得，危險時刻，你要像護駕一般護她。”
“是。”
“她開心嗎？”康熙都按照那不靠譜伴讀的方法，除了加了一條逼著她成長外，剩下的可是一點都沒少的。
顧霖聽了沉默好一會兒，才道：“每次給皇上送回賞賜，密貴人似都很不開心。”
康熙聽了，久久無語。
就意味著他怎麽做，那女人待在宮裏都不開心？
要別的後妃，他這久的寵愛，即便會有些麻煩，但是已經開心的謝恩好幾次了。偏偏那女人，還一點都不好討好。
康熙也有點生氣了。
“下去吧。”
“是。”
眨眼間，顧霖消失了，康熙一個人在乾清宮待了好一會兒，都在生氣那女人沒良心，從來看不到他付出。
咚咚咚。
外麵傳梁九功聲音：“皇上，宜妃娘娘來了。”
“宣。”
*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你怎麽來了？”
康熙心情不算太好。
他不喜歡事情超出他的掌控，但是女人，已經隱隱超出他掌控之外了。
康熙再一次對這個情絲纏，深惡痛絕。
到底多年帝王，康熙早就變得喜形不露於色，即便內心狂風暴雨，麵上卻一片平靜。
宜妃也看不出萬歲爺到底真實情緒如何，不過她今天來，並不是為了了解萬歲爺情緒的。
“聽說萬歲爺連續幾天都在批閱奏折，臣妾擔心皇上龍體，特意給皇上熬了人參烏雞湯，皇上喝一點吧。”
宜妃摘下漂亮的鎏金指套，接過丫頭遞過來的食盒，親手給皇上盛湯。
她今天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按照往常的情況，皇上一定會注意到。
偏偏她進乾清宮一會兒了，皇上都沒多提一句，宜妃心一沉。
“皇上。”
宜妃壓下情緒，將烏雞湯給皇上送到了禦案上，她以為，皇上多少要嚐一口的。
“放那吧。”
康熙心情不好，直接就給拒絕了。
“皇上，臣妾親自熬了一下午，喝一點吧。”宜妃心一痛，還能忍受。
康熙好歹接過玉碗，拿著金勺喝了一口，就砰一下放了下去：“先收下去吧，朕等下再喝。”
“皇上……”
宜妃就坐在康熙不遠的凳子上，此時見他不喝了，垂下眼眸問：“皇上，是因為這個雞湯不是密貴人送的，連喝一下也不感興趣了嗎？”
康熙本來就煩，還再聽這話，忽然就抬頭看宜妃，連聲音都冷了下去：“宜妃，好端端的，你提密貴人做什麽？”
“皇上，您也不願臣妾提密貴人，可皇上你知道，這些天宮裏都在傳什麽嗎？”
“傳什麽？”
“說您寵愛密貴人，幾乎日日親手挑選寶貝兒賞賜給密貴人，密貴人吃的用的，都無一不精致，無一不華美。”
宜妃壓低聲音，手指掐著手心，忍住心底酸澀道：“皇上，您難道沒發覺，您對密貴人的寵愛，有點太過了嗎？”
康熙情緒很平靜，“所以呢？”
“所以，皇上，您有考慮過將一個貴人寵愛到，超越一個妃，一個貴妃的地步，不該是一個帝王做的嗎？”
康熙聲音一下就冷了下去：“宜妃 ，朕做事，不需要後妃來教朕怎麽做。”
“朕念在你生育有功，又一向懂禮，朕不計較你這次失禮，跪安吧。”康熙聲音多了幾分克製，尚未發作宜妃。
噗通。
宜妃並沒有離開，反而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她聲音多了一絲壓抑的情緒：“皇上，臣妾不走，皇上要覺得臣妾礙眼，皇上就直接殺了臣妾吧。”
宜妃咚一聲，頭撞在地毯上，她聽到皇上有獨寵密貴人的意思，這次敢冒犯龍威，是她存了必死之心。
這下，可算是徹底將康熙惹怒了：“宜妃，你瘋了嗎？”
他手裏的奏折，直接砸在宜妃肩膀上。
“是，皇上，臣妾瘋了，臣妾被您給逼瘋了。”這是宜妃第一次被發作，她隻感覺心都疼得喘不過氣來。
“臣妾跟您這麽多年，您當年說不能給臣妾全部的愛和寵，臣妾認。您是帝王，是一國之君，是後宮佳麗三千的皇上，不是臣妾一個人的皇上。”
宜妃說著話，手指攥緊，聲音多了一絲痛楚：“可皇上，您對密貴人呢？進宮就日夜護著她，禦膳房隨她用，侍寢日子，一個月30天你幹脆一半的日子都給她。”
“現在宮裏都在傳，您要獨寵密貴人，不要後宮了。”
“皇上，作為帝王，不是您告訴臣妾說，您作為帝王會一碗水端平嗎？那您現在對密貴人這麽不同，您要為她一個，江山都不顧了嗎？”
宜妃越說越激動，那雙漂亮的眼睛中都是滾滾淚珠，卻被她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皇上，您多久沒進後宮了？你再這麽下去，是想逼後宮，拚盡全力殺了她嗎？”
砰一聲。
康熙徹底將茶杯拍了下去，惱怒道：“宜妃，你放肆。”
“是，臣妾放肆，皇上殺了臣妾吧。”
宜妃眼淚婆娑道：“是不是說到您痛處了，臣妾說後宮要動密貴人，您就坐不住惱羞成怒了？”
“殺啊……將臣妾殺了幹淨，反正皇上要獨寵王氏了，臣妾還不如死了算了。”
整個乾清宮氛圍一下低了下去，屋裏早已經跪了一地瑟瑟發抖的奴才：“萬歲爺息怒。”
眾人真的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誰也沒想到，一向高傲的宜妃娘娘，今天居然惹怒萬歲爺了。
康熙看了一眼宜妃，情緒很快克製下來，最後隻冷冷看她一眼，“來人，送宜妃回去。”
梁九功在邊上看得冷汗都出來了，“喳。”
“皇上。”
宜妃很快往前跪了好幾步，她這次是真哭了，她這次速度飛快地拉住了康熙的手。
那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滾落，聲音哀求道：“皇上，皇上您是對密貴人動情了嗎？”
……
“皇上，您不是帝王嗎？帝王為什麽要有情啊？你寵著她還不行嗎？為什麽還要給情啊？”
“您有情了，對我們多殘酷啊，你還有一整個後宮，一整個江山啊，你都要不顧了嗎？”
宜妃淚水滾落，一個常年都活的肆意張揚的後妃，忽然哭成這個樣子，宜妃是徹底心慌亂了。
她的淚珠，一顆顆打在康熙手臂上，她哀求道：“皇上。”
康熙讓她起來，聲音冷靜：“宜妃，朕在做什麽，朕心裏有數……”
“宜妃，作為後宮四妃之一，你太讓朕失望了，公然挑釁朕，這就是你作為後妃該做的？”
這一句話，幾乎是讓宜妃整個身體都凍到骨子裏。
偏偏皇上還冷靜道：“宜妃，窺探朕思，罰抄宮規百遍，禁足三月。”
“皇上啊！”宜妃隻感覺淚水一顆顆滾落出來，生生感受到了帝王的涼薄。
她也是皇上盛寵近二十年啊。
康熙沒讓宜妃多說話，直接讓人將宜妃送了回去。
*
眾人走後，屋裏一下就安靜下來。
康熙心底的情緒沒法發泄，砰一聲砸了手裏的奏折。
“萬歲爺息怒。”
梁九功都嚇懵了，想也不想就道：“皇上，奴才見密娘娘先前當空著，要不奴才召密娘娘來伴駕吧。”
萬歲爺盛怒，梁九功第一個想到能滅火的就是小娘娘。
以往這個時候，萬歲爺多半都是同意了。
偏偏這次，萬歲爺卻止住了他的腳步：“去將和嬪帶來。”
梁九功足足愣了好一瞬，才躬身道了一聲：“喳。”
屋裏安靜下來後，康熙冷靜下來想：一個帝王如何會允許後妃離開？
可要一直綁定著情絲纏，康熙還是心煩意亂。
作為帝王，他不喜這種被動局麵，這種必須二選一的場景，康熙已經幾十年沒碰到過了。
這還是他八歲登基後，因為還沒親政時，整個朝堂被權臣鼇拜 把控，當時他必須要在除掉鼇拜和殺了蘇克薩哈安撫鼇拜之間，必須二選一要做的隱忍選擇了。
三十年後，康熙再一次經曆兩難局麵，他清楚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可那個結果，想一想，都心煩意燥。
“嬪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瓜爾佳氏來時，康熙在閉目養神。
她也清楚皇上叫她來的目的，正因為如此，她才嫉妒得眼都紅了。
“解開情絲纏，當真需要她全身心的配合信任，高高興興地一起進去才能解開嗎？”
康熙睜眼後，眼中都有一絲不屬於帝王的常人情愫。
瓜爾佳氏壓了壓堵在胸口的憋屈，將係統的原話說了出來：“是……皇上，要去解開情絲纏的兩人，必須要全身心信任，心無芥蒂，最好是心有靈犀才行。”
“但凡兩人中，有一人有一點不情不願，都會導致係統崩潰，兩人就都有危險……所以嬪妾才勸說皇上放密貴人出宮。”
“最好看看密貴人，有沒有什麽願望，就是她為了這個美好願望，她願意孤注一擲去冒險全身心配合解開情絲纏，這樣才能完全安全。”
……
見皇上臉色越來越難看，瓜爾佳氏頂著懼意，將後麵的話說了出來。
“皇上，嬪妾隻是建議，您卻一反常態，忽然盛寵起了密貴人，現在宮裏好多後妃都針對她了。”
“這樣導致密貴人對您的戒備心已經很強了，這樣隻會適得其反。”
咚、
康熙一下扔掉手裏的白玉扳指，嚇得瓜爾佳氏心都快飛出來了。
“皇上，嬪妾未說謊，皇上若不信，嬪妾帶您進去感受一下，當一方不信任時，環境有多危險。”
說完，她剛準備讓係統模擬環境，卻聽萬歲爺拒絕了。
康熙看著和嬪瓜爾佳氏，手指略微動了動：這是都讓他盡快做選擇？
“朕心裏有數。”
康熙壓著心底的情緒，手指敲動著桌麵，忽然問：“什麽時候開始解？需要怎麽做？”
“還需要等萬歲爺跟密貴人商量好，嬪妾需要準備一下，最早也得半年後……”
康熙唔了一聲，剛想著，要如何跟女人說這個事。
咚咚咚。
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小太監進來了：“皇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