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v章:01更)

    康熙帶著人, 整整騎了四五天的馬才到的江南,到的時候,擦著夜色到的行宮。


    李煦、曹寅合蘇州巡撫等人去接駕, 連提前準備好的馬車接駕都沒能將萬歲爺怒火壓下去。


    甚至連禦駕都沒坐, 直接騎馬到的行宮。


    一到行宮, 康熙什麽人都沒見,抬腳先將兩個伴讀李煦、曹寅一人踹了一腳,“廢物。”


    李煦、曹寅兩人根本沒敢叫疼, 更不要說躲:“萬歲爺息怒。”


    “息怒?”康熙氣得將奏折灑李煦、曹寅一頭,“你們可真是好樣的, 先讓朕在你們的地盤上中毒。”


    “還要朕自毀諾言,親自來給你們擦屁股,你們可真出息。”


    康熙真就是提著一口氣, 恨不得直接將兩人原地掐死算了。


    行宮太監總管急忙上前想替萬歲爺換衣服,都被康熙一手拍掉了。


    李煦、曹寅誠惶誠恐:“萬歲息怒,萬歲息怒, 臣罪該萬死。”


    康熙:“罪該萬死,你們腦袋夠砍一萬次嗎?”


    康熙氣得不行, 他這個臣子真是好樣的,明明侍寢的人就在眼皮底下,居然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


    兩人都為官多年,居然被自己表妹耍得團團轉就算了,最後還坑得他親自下聖旨, 給與恩典, 給那女人婚嫁自由, 親自給她賜婚了。


    好了, 現在那女人膽大包天, 竟敢帶著他的孩子再嫁了?

    “還有幾天,就大婚了?”康熙匆匆接過另一個行宮服侍太監遞過來的披風,重新換了一件黑色大氅披風,腳步未頓:“說呀,聾了?”


    “回萬歲,還有三、三天。”


    李煦也自知自己完了,頭砰砰砰磕在地上:“萬歲爺恕罪,息怒,臣罪該萬死,萬歲爺要怎麽罰臣都認罪。”


    “表妹從小體弱,家人嬌養沒教育好,微臣替她跟萬歲爺請罪,求萬歲爺不要發作她。”


    李煦見萬歲忽然停住腳步,一向深不可測的萬歲爺居然就這麽看他一眼,後腳步未頓隻朝外走。


    李煦嚇得魂都快飛了:“萬歲爺。”


    “去你家。”康熙恨不得再踹一腳這不開竅的伴讀。


    實際上,他也將手上的佛珠砸在李煦頭上:“李煦,你不要一直挑戰朕的耐心。”


    “真以為朕不會發作你嗎?”


    康熙最後一句話說得不算重,偏偏嚇的李煦、曹寅兩人後背都濕透了。


    “萬歲爺大恩。”


    李煦還想說話,被曹寅死死拉住了。


    “微臣遵旨。”


    這次李煦、曹寅都戰戰兢兢起身,拔腿就開始追上前麵的萬歲爺。


    轟轟轟。


    天空下起了雨。


    轟鳴轟鳴的雷聲響起,那聲音震得人耳膜都快破了。


    偏偏此時夜幕掛上一層黑色的幕布,整個漆黑一片,為夜晚籠罩上一層厚重的煙霧,無端讓人情緒拔高到極點。


    李煦、曹寅一入這樣的夜色,隻感覺全身拔涼拔涼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外頭早等著的宮人早早準備好了宮燈,夜晚,橘黃色的琉璃燈,伴隨禦駕直往李府而去。


    李煦、曹寅兩人這次什麽都沒敢遮擋,就這麽淋在雨水中,一路隨著禦駕往回走。


    萬歲爺這次是突襲到的,李煦、曹寅兩人都沒有準備,兩人幾乎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現在想想,連提前去通知表妹的機會都沒有了,他們出來那會兒,行宮早就戒嚴,他們別說出去報信了,就是隻鳥兒都飛不出去。


    李煦、曹寅提著一顆心,七上八下地跟著禦駕,如行屍走肉一般踩在已經積水的路上。


    李煦內心裏一直祈禱,希望那小妮子今晚聰明點,可別關鍵時刻掉鏈子,真的惹怒了萬歲爺將她腦袋給摘了。


    一想起放手心裏嬌寵的小表妹,得罪萬歲爺,落得個屍首不存的下場,事情還沒發生,李煦就已經先嚇得臉色白了。


    曹寅在邊上,特無語拉他一下:“你看你都什麽表情?我們跟萬歲爺一起長大,還不知萬歲爺是什麽人嗎?”


    “菁菁這次禍雖然闖得不小,可總歸,她懷著龍嗣,也算這小妮子運氣。”曹寅無奈道:“萬歲爺怎麽盛怒,都不會要她性命的。”


    “話雖如此說。”李煦想起那小妮子說話完全隨性的性子,她真的進宮能生活得好嗎?


    那丫頭,可是從小一點苦頭沒吃過啊。


    李煦這時候,心底還真想,還不如真的嫁給張家那青年,總歸還會包容她。


    萬歲爺會包容她嗎?


    伴君如伴虎啊!


    康熙坐在禦駕中,手裏的玉珠有節奏的滑動中,誰也不知他此時在想什麽。


    從織造府到西街的首富李家,就是馬車都要行走半個多時辰,但是顯然禦前侍衛宮人們,都提前得了旨意,生生將速度加快了一倍。


    平時要走上半個多時辰的路程,在夜晚,卻隻走了幾炷香的時間就趕到了。


    “萬歲爺到。”外麵隆科多的聲音響起。


    康熙剛出禦駕,外頭就響起了一陣請安的聲音:“奴才等恭迎萬歲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首富李府門前,此時跪了一地的人,打頭就是李老爺子和老太太。


    康熙看了一眼,知道奶娘文氏不住這裏,就知道李煦沒有提前打招呼,康熙看他一眼,到底沒想揍他了。


    “平身吧。”


    雨水中,康熙也不是愛折騰的人,他看一眼李府眾人,沒看到那女人:“所有人都在這裏了嗎?”


    李家眾人是真的驚呆了的,這輩子都沒想過,萬歲爺有一天會親自駕臨府邸,李老爺子急道:“萬歲爺恕罪,不知萬歲爺禦駕駕臨,還有小外甥女和孫女都未來得及迎駕。”


    “草民這就叫幾人出來接駕。”


    康熙看了一眼李煦,顯然讓他解釋的意思。


    “萬歲爺,還有表妹王蔓菁,臣女李玥,和她兩人的幾個丫頭沒在。”李煦急忙上前回話,一邊引著萬歲進府邸。


    “萬歲爺恕罪。”


    李老爺子年輕時在當地隻是個小官,連縣令那種品級都沒到,活了一輩子沒見過萬歲爺。


    現在見到活生生的萬歲爺了,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就先聽萬歲爺好似來找麻煩的,嚇得魂都快飛了。


    下雨了,夜晚的院子總歸是積水滿地,康熙看他一眼就先讓眾人起來,然後讓李煦專職帶路。


    蘇州首富李家今晚的大門大開,旁邊的石獅子都似展開雙眼接引尊貴的萬歲爺,駕臨府邸。


    府邸此時燈火通明,萬歲爺駕臨府邸,即便再低調,那也是走一路跪了一路的人。


    康熙一邊走,一邊聽著李老爺子和李煦的請罪,外加府邸情況的介紹。


    不過一個照麵,康熙就將李府,以及那個‘侍寢小女人’的情況摸得七七八八了。


    康熙大概清楚了,那女人原來一直住在外祖家,也就是說那女人其實也算是他這個一起長大的伴讀李煦看著長大的,難怪處處維護那女人,連自己命都不知道找借口保。


    康熙也懶得理這其中緣由,腳步跨過遊廊,就聽邊上李煦戰戰兢兢道:“萬歲爺,您先歇息,微臣親自去叫表妹出來。”


    “不用了。”


    康熙帶著幾乎浩浩蕩蕩四五十人過來,即便李府夠大,真安頓完人也夠手忙腳亂了。


    畢竟是萬歲爺駕臨,可以說整個蘇州,都還沒有這個先例能夠有資格接聖駕進府邸住的。


    即便李家有萬歲爺奶娘文氏在,以往萬歲爺南巡時,都是文氏主動去行宮請安的。


    康熙也沒管眾人心思如何想,直接止住了李煦,“朕親自去看看。”


    康熙暗道:他倒是要去看看,那個女人,是如何膽大包天,真的敢撿個男人回來就要大婚。


    與其說康熙是來找人的,不如說康熙是帶著滿身火氣去抓人的。


    李煦嚇得噗通一聲跪下:“萬歲爺,表妹以前什麽都不知道,還請萬歲爺息怒。”


    急得心髒都快跳出來生怕小妮子掉鏈子的李煦:“萬歲爺舟車勞頓,不如先歇息,微臣……”(他可怕死了小表妹正跟她那‘夫君’相處,那還不完了?)


    康熙看他一眼,都懶得說第二句話:“帶路。”


    *

    說來,也不知是王蔓菁的幸運還是不幸運。


    馬上就要大婚了,‘漂亮夫君’為了迎娶她,也按照風俗提前搬了出去。


    按照母親李氏的話來說,就是婚前幾天要避嫌,男女雙方先不要見麵,就等著吉時到,新郎官會親自帶迎娶隊伍來迎親。


    因為張阿臣失去記憶,也不記得親人是誰,所以隻能按照孤兒來走禮。


    請媒婆,交換庚帖,三媒六娉的流程總歸是少不了的。


    總結一句話就是說,禮不可廢。


    ‘漂亮夫君’本就是個謹守禮儀的人,王蔓菁又在府邸過上鹹魚的日子了。


    馬上初秋了,天氣冷了不少,屋裏的冰盆和人工風扇都收了起來。


    ‘漂亮夫君’不在,王蔓菁連裝看書都不裝了,索性又拿出美容套餐工具大全,青黛青竹幾個丫頭,給她美甲的美甲,按摩的按摩,整個氛圍說不出的和諧。


    李玥雖然沒王蔓菁這麽愛這些美容工具,偶爾來了興致,也會過來陪她一起玩。


    王蔓菁側躺著享受各種美容服務,李玥性子跳脫,沒玩多一會兒就受不住了,笑眯眯問了不少王蔓菁不少八卦。


    最後神秘兮兮問表姑:“表姑你就要大婚了,姑奶奶有沒有給你看過‘那個’?”


    嘴裏不斷塞酸梅子王蔓菁:“什麽?”


    她臉上還敷了自製麵藕,歪頭過來,李玥差點沒笑歪:“表姑,你這是你自己製的麵膜啊?”


    小姑娘,知道姑娘出嫁,母親都會教導人事,會單獨送一本春宮畫冊。


    李玥神秘兮兮地來問王蔓菁看過沒。


    王蔓菁樂的不行,讓外甥女頭伸過來,幾句話將她逗得臉紅,“表姑,你取笑我,不跟你玩了,我回去了。”


    李玥有個心上人,兩句話就被表姑說出心思,自然臉紅紅的跑出去。


    哪知道跑到門口,見到一群人差點沒嚇得尖叫。


    隻是被她爹爹一把拉過去跪下請安了。


    ,,,,,,

    (v章:02更)

    “快給萬歲爺請安。”


    李煦都想敲姑娘一腦袋,跟她表姑聊什麽不好,聊這個話題,偏兩人年紀相仿,也不知道外頭有什麽人,就什麽都敢講。


    更讓李煦崩潰的是,萬歲爺到了門口不進去,哪料到還聽到這麽勁爆的話題?

    這還不算什麽。


    屋裏的聊天話題,幾乎是一路踩在雷上。


    說話的是青黛,她是真的感覺最近有點奇怪,“小姐,以前表少爺都很讚同你跟‘姑爺’在一起的,為什麽這久忽然就不讚同了。”


    青桃也繼續踩雷:“話說小姐,姑爺雖然處處好,可萬一姑爺後麵大婚後忽然想起來一切了,要後悔了怎麽辦?”


    正正好讓青桃繼續給她添美容精華的王蔓菁:“你姑爺是失去記憶,不是失去腦子,他有是非判斷。”(可是還是心慌慌怎麽回事?)

    王蔓菁真感覺心跳得有點快。


    按理說她應該是擔心‘漂亮夫君’悔婚的才對,可這種心慌感覺,總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紅包群笑得一陣陣尖叫: [小菁菁,你有沒有想過去找崽崽親爹呢?]電熱板一陣陣滾燙,居然比平時都要發燙很多。


    跟個無情機器一般毫不猶豫按關掉紅包群:找是不可能找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找。(漂亮夫君不香嗎?去找個大將軍來追殺她?)

    偏偏這時候一向沉默不愛說話的青竹忽然問:“小姐,小主子的爹爹真的死了嗎?我最近預感很不好,總是感覺風雨欲來的感覺。”


    王蔓菁將美容撓撓扔過去 :“你別說有的沒的。”(她也感覺瘮得慌。)

    王蔓菁總覺得周圍的氣氛似乎十分壓抑,總想起來看看,可她的腳指甲剛做到一半,她一動,青夏就止住她腳。


    表麵裝著雲淡風輕實則預感要壞事的王蔓菁:“青竹,這個話我就說一遍,當日我被擄走後,夜晚我中藥了,根本沒看清楚是誰解藥的,但是我敢肯定‘崽崽爹爹’肯定不在了。”


    “以後你們萬萬不可在姑爺麵前提這個知道嗎?”(她一定要將任何可能出現的口誤,全部掐死在搖籃裏。)

    覺得天都快塌了的李煦:天要亡他王李兩家呀。(表妹你就不會多看看外邊什麽情況嗎?什麽都敢說。)

    “萬歲爺。”李煦覺得有必要挽救一下。


    “回行宮。”


    卻沒想到萬歲爺忽然要回了。


    準備了千言萬語拯救腦袋的李煦:……嗯?發生了什麽?萬歲爺怎麽忽然放過小表妹,忽然要回行宮了?

    李煦想半天,也隻記得表妹說‘她中藥’,‘孩子爹爹不在’,尤其後一句孩子爹爹是萬歲爺,小表妹那句話夠她跟那些丫頭砍一萬次頭不夠了。


    偏萬歲爺居然最後還直接回行宮了?

    這是誤打誤撞,躲過一劫?

    *

    行宮裏,已經戌時了,依然燈火通明。


    李煦、曹寅又重新跪在了行宮下首,算是特意解釋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李煦幾乎每說一句,康熙就將他寫的奏折砸過去一本。


    作為‘侍寢娘娘’要再嫁,或者說懷著龍嗣要再嫁,康熙都還能穩得住,偏偏伴讀坑他一把,上奏折誤導他,自己給自己女人賜婚了。


    從來沒幹過這麽丟臉事情的康熙,狠狠將李煦當初求‘求賜婚’‘求墨寶’的奏折砸在李煦臉上:“朕以為你在江南為官多年,總歸不會太無能。”


    “結果你不但無能,你還能讓朕自打嘴巴,讓朕自己收回自己的聖旨,君無戲言這種話,需要朕再教你一遍嗎?”


    康熙氣將手裏又幾份奏折全砸了下去:“你可真會替朕辦事情。”


    “萬歲爺息怒,微臣罪該萬死。”


    李煦將頭重重一磕,就是臉都恨不得貼在地上,他簡直無顏麵對天顏:“微臣有罪,微臣罪不可赦。”


    康熙在上首寶座上坐著,實在是被自己伴讀蠢得無言以對。


    曹寅在邊上雖然戰戰兢兢,內心第一次感受到荒謬。


    被震撼得腦子發蒙的曹寅:[小菁菁是怎麽被擄去行宮侍寢了,並且還認為給她解藥的人是‘野男人’?還敢到處說孩子爹爹不在了。]

    [更絕得是,她是怎麽有膽子求‘賜婚聖旨’的?]

    [大無語的是,小表妹亂來就算了,李煦這個小舅子是怎麽跟著她胡鬧,還特意寫奏折去求萬歲爺恩典的?]

    [萬歲爺平日裏都是日理萬機,別說管漢人女子的婚嫁了,就是旗人的賜婚萬歲爺都忙不過來,萬歲爺又是如何同意當初的‘賜婚’旨意的?]

    曹寅雖然覺得這個事情相當棘手,但是他內心不但沒控製住嚴陣以待,他內心甚至有點崩潰好笑:[現在那小妮子拿著雞毛當令箭,硬是懷著龍嗣要再嫁了。]

    [好了,現在所有人都不敢違抗聖旨,隻有萬歲爺能自己重新下聖旨,難怪萬歲爺這麽盛怒。]

    曹寅看著羞愧得恨不得鑽地同的小舅子,暗道:真是該啊!讓萬歲爺麵臨如此進退不得處境,難怪要羞愧,要羞愧死 。


    已深刻反省的李煦:“萬歲爺,如今也有個辦法,不用萬歲爺下聖旨也可以解決。”


    康熙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半句話沒說。


    李煦心髒咚咚直跳,就是嗓子都被嚇得快跳到嗓子眼了,可這種時候,他要是不自保,就真的是腦袋要搬家了。


    “就就是,也不知‘娘娘’當時中藥侍寢還是什麽原因,可能是當時神誌不清晰,她回來就一直認為當時給她解藥的人,是路路邊乞丐。”


    李煦每說一句,就感覺屋裏溫度降低一分。


    不過天大地大還是命最大,他一次性將後麵的話說了出來:“所以,臣以為,隻要在‘娘娘’大婚前,萬歲爺召娘娘來行宮,便可知是她當日認錯了人。”


    整個後背都已沁出汗水的李煦道:“小表妹是微臣看著長大的,最了解她的性子,雖然平日胡鬧了些,單純了些,可真知道當日‘解藥’的人是萬歲爺,她是萬不敢懷著龍嗣大婚的。”


    李煦暗道:難就難在,要如何讓小表妹相信,當日給她解藥的是萬歲爺,而不是‘野男人’,還是已經死了的‘野男人’。


    李煦心底也苦:若是普通男人解藥的,隻要解釋清楚了,一切都好了。偏偏萬歲爺身份特殊,可不是普通男人。堂堂萬歲爺又如何願意自降身份去解釋?


    李煦本來隻是抱著試試的心態,也本來以為他就要完蛋了呢,沒想到最後萬歲爺讓他們跪安了。


    至少這樣,還有點希望。


    不過離開前,萬歲爺讓去查張阿臣的身份了。


    其實張阿臣的身份,李煦一直有懷疑,但是因為信息差太大了,他就一直沒確認。但是現在萬歲爺來了,他們少不得要去一趟安徽了。


    *

    王蔓菁這頭,越是靠近大婚日子,心底越是不安。


    這天她還單獨去見了一下‘漂亮夫君’的,就是給他送新郎禮服的。


    離開的時候,王蔓菁總覺得心底七上八下的,即將要大難臨頭的感覺,她動歪心思想拉拉‘漂亮夫君’的手。


    毫無意外,‘漂亮夫君’還是謹守禮儀。


    遇到對手的王蔓菁暗道:大婚後,她非得摸個夠。


    不過離開前,王蔓菁還是跟張廷玉表達了她的感受:“阿臣哥,不知道為什麽,越靠近婚期,我這兩天總是心慌慌的。”


    張廷玉比王蔓菁高一個頭,此時他在別苑院子裏,靠在梨花樹下,將身體擋在有風的一邊,低頭看著眼前美得不像話的姑娘:“曾有人說,新娘出嫁,都會有類似的情緒。”


    “即便有事情,以後,也有我。”


    此時,微風拂過,吹動起王蔓菁的發絲揚起,輕輕掃在他的肩膀。


    張廷玉手抬起想給她清理青絲,後又克製地放下:“你該回去了。”


    本來還想繼續創造曖昧機會繼續動歪心思的王蔓菁:……。(她還有n多話術未用得上啊。)

    不過來日方長,王蔓菁最後還是跟‘漂亮夫君’揮手告別了。


    回去的時候,王蔓菁還覺得‘漂亮夫君’說得有道理,肯定是‘婚前恐懼症’,隻要大婚後,這種心慌慌的感覺,肯定會好轉。


    王蔓菁甚至還沾沾自喜,她回去早點睡,多做點美夢,夢裏多夢到大婚之喜,洞房花燭,不管什麽‘婚前婚後恐懼症’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


    (v章:03更)

    時間轉眼一過,三天過去,今天就是王蔓菁與張廷玉大喜的日子。


    天空一改前幾日淋淋漓漓的雨水,突然開始放晴。


    整個李府到處飄紅掛綠,李府的下人們,早早就開始起來忙碌,準備著小姐與姑爺的大婚。


    噠噠噠。


    李府進進出出整個,一改前幾日小心翼翼,人人臉上都掛著喜意。


    與此同時,行宮裏,康熙就跟不知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一般,反而將兩個伴讀叫來,問王蔓菁那‘大婚對象張阿臣’消息。


    表麵還能維持鎮定內心慌亂不安李煦:“萬歲爺,此人名叫張阿臣,是表妹去金陵招婿時救的人,因為對方醒來就失去記憶無去處,就暫時帶回來讓臣幫助找家人。”


    “因為一直沒沒找到家人,他想報恩,就就跟表妹定下了這荒唐婚事。”(才怪了,是小表妹直接撿回來的‘漂亮夫君’,不知道多喜歡。)

    李煦戰戰兢兢回完,隻覺他恐怕脖子上的腦袋,又要不保了。


    滿臉滿心都愁的李煦:萬歲還沒敲破這層關係,可那小妮子明顯十分喜愛張阿臣的容貌,這幾天顯然還沒打消繼續大婚的想法。


    馬上就要到小表妹與張阿臣大婚的日子,李煦愁得頭發都白了,偏萬歲爺還穩得住,就穩穩待在上首,既不叫停兩人的婚事,甚至也不讓他回府了。


    被折騰得都快神經質的李煦暗道:萬歲爺這到底是要幹嘛呀?既不阻止也不下旨,這是要等著小表妹懷著龍嗣再嫁,坐實王李二府的罪證,然後好將他全家都拖出去砍了嗎?

    康熙坐在寶座上,手裏的白玉扳指敲在案桌上。


    咚。


    咚。


    咚。


    每敲一下,李煦、曹寅額頭的冷汗就滴一下。


    心髒砰砰砰似快要出來的李煦: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萬歲您有氣就一次性發吧,再這樣下去,他怕是還沒等到阻止小表妹大婚,他就要先被萬歲爺敲打的神經質了。


    康熙就跟看不出來李煦表情似的,隨意打開一本禦案上高高堆砌的奏折,隨意翻翻又扔了回去。


    就是不用看,康熙都知道,是彈劾兩個伴讀的奏折。


    表麵看著毫不知情實則內心明鏡似的康熙:“說說看,這幾天,你們又查到了什麽。”


    頭皮一僵的李煦、曹寅:“回萬歲爺,微臣這幾天查到了,安徽桐城的前大學士張英到處找第二子張廷玉。”


    “可安徽桐城距離金陵何止幾千裏路?”


    李煦總感覺他要大難臨頭,硬著頭皮道:“時間太短,臣不能確定張阿臣就是張廷玉。”


    心裏發苦又發慌的李煦:要真是張廷玉,那就麻煩了。


    [小表妹喜愛這個‘漂亮夫君’,可不就因為對方要錢沒錢,要權沒權,又看起來好欺負能被招婿嗎?]

    [張阿臣若真是前大學士張英第二子,那張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他小表妹直接將人家寶貝兒疙瘩招婿了,張家還不得氣個半死啊。]

    [更棘手的是,萬歲爺是男人啊,小表妹是皇妃啊。不管張阿臣是不是跟表妹成婚了,總歸是得罪萬歲爺了。男人都小心眼兒的,不就意味著張家得罪了聖上嗎?]

    康熙也懶得繼續問這兩個伴讀了,最後看著二人,吐出讓兩人羞愧的一個詞:“廢物。”


    “是是是,微臣是廢物,萬歲爺您別氣壞了龍體。”


    李煦這久已經被折騰得不知臉麵為何物了。


    直接認下‘廢物本物’稱號。


    弄得一邊的曹寅都驚呆了:以前他這小舅子多驕傲啊,眼睛長在頭頂上不為過,沒想到最後被一個小表妹給收了。


    [風水輪流轉啊。]

    別說曹寅,康熙都一愣,才認真打量李煦:難怪能將他坑了還得挖泥埋他,果然越來越不要臉了。


    咚咚咚。


    梁九功趕了五六天的路,總算是趕在身體被‘飛一般的馬車’折騰散架之前,平安到達江南。


    一到江南,梁九功就差點沒給嚇得魂飛出來:萬歲爺連禦駕都沒坐,騎馬趕過來江南,原來真出大事兒了。


    [‘侍寢小娘娘’居然是最近黴運連連李煦大人家的小表妹?]

    [‘侍寢小娘娘’福運滔天,居然一次就懷了子嗣啊,後宮後妃們知道怕是要氣個半死了啊。]

    [更不得了啊,這個‘侍寢小娘娘’居然膽大包天,要懷著龍嗣大婚啦!]

    每多聽一條,梁九功就心髒就跟著砰一聲炸開。


    這簡直是一天聽到的爆炸消息,比他這幾年聽到的都多,這到底是哪路神仙娘娘啊?

    梁九功可謂是差點沒給驚掉下巴。


    這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


    “萬歲爺,快到未時了。”梁九功心髒都沒安頓好,就得先提醒萬歲爺時辰,那小娘娘可是今天出嫁啊!


    [老天啊,這也太嚇人了,也太刺激了。]

    康熙聽了這話,手指略微一動,最後叫了聲:“顧霖。”


    “萬歲爺。”


    “說說。”


    暗衛統領顧霖就跟沒影子似的,幾乎是皇上話音一落,他人就到跟前了。


    屋裏幾人都脖子一涼,心髒咚咚咚直跳。


    李煦摸了摸一脖子的冷汗,即便臉皮再厚,說話都慎重不少:萬歲爺果然越來越皇威盛重了,身邊跟的人武藝是越來越強。(那他小表妹進後宮,就那性子豈不是稍微不注意就嗚呼?)


    李煦心急得不行,卻不得不耐著性子繼續等。


    可等聽到顧霖的聲音響起,他脖子就跟被人卡住一般。


    顧霖道:“大學士張英第二子,大名張廷玉,字橫臣,半年前失蹤一直杳無音信。”


    宕地一下。


    李煦暗道一聲:完啦!(字橫臣,與‘阿臣’不就一個字之差嗎?)


    康熙唔了一聲,頗有深意看了下兩個‘眼瞎心盲’伴讀,最後道:“去將張英帶來。”


    梁九功又提醒一聲時辰:“萬歲爺,馬上申時了。”


    新郎新娘大婚,按照禮製,新娘是下午從娘家出發,新郎官帶著迎親隊伍去接的。


    明媒正娶,是要下午出發,晚上進門舉行婚宴的。


    這一聲時辰,就跟炸開一般,砰砰砰炸在李煦、曹寅心底:這是小表妹即將出嫁的時辰?


    [可萬歲爺為什麽不但不動還不讓他們也去阻止啊?]

    張英來得很快。


    “草民張英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康熙唔了一聲,“起來吧,聽說你兒子張廷玉失蹤了,等下跟朕去瞧瞧人是不是你兒子。”


    話音剛落,前大學士張英都沒來得及謝恩,就聽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咚咚咚。


    外邊的門再一次被敲響。


    這一次進來匯報消息的人跑得滿頭大汗:“萬歲爺,李府到處飄紅掛綠,小娘娘即將要出嫁啦。”


    全身如墜冰窖快嚇個半死的李煦、曹寅:“萬歲爺息怒,臣等有罪,讓臣立馬就回去阻止。”


    康熙臉色微變,修長有力的手指握得微緊:“起駕去李府。”


    “微臣謝萬歲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煦、曹寅後背已不知不覺全部被冷汗打濕,一起身就急匆匆跟著鑾駕急走。


    *

    與此同時,到處飄紅掛綠,正準備著小姐與姑爺大婚的李府,可謂是人人掛著喜色。


    西苑裏,王蔓菁穿著大紅嫁衣,任由母親李氏給她梳頭。


    李氏每梳一下,就念一句:“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子孫滿堂。”


    “四梳四條銀筍盡標齊。”(注1)


    王蔓菁笑嘻嘻跟母親打趣:“娘,您這梳頭都梳熟了,這都第幾遍了?”(她記得下午開始,娘親進來梳頭梳了有三四遍了。)

    [按理說,怎麽也該到新郎官來接親了啊?]

    忽然止住笑並且心慌慌的王蔓菁:不會吧?


    王蔓菁想要揭開蓋頭:“娘親,不會出意外了吧?不是應該到了吉時嗎?怎麽還沒來?”


    李氏急忙按住她手:“你可別揭,揭紅蓋頭的是新郎官,你自己揭不吉利,娘親出去瞧瞧就進來。”


    “可能是有點什麽事情耽擱了,你別急,娘親去瞧瞧馬上來。”


    王蔓菁聽到娘親腳步聲越來越遠,也聽到閨房門被打開,又吱呀一聲關上。


    房間裏瞬間安靜得近乎寂靜無聲。


    先前院子裏還能聽到的各種歡聲笑語,敲鑼打鼓聲,似乎都跟全部按掉消音鍵一般。


    周圍變得安靜得近乎詭異。


    砰砰砰。


    王蔓菁心髒急速跳動起來:可千萬別是出什麽意外吧?別啊,她的‘漂亮夫君’今晚就能洞房花燭了啊?

    她握緊了手裏大紅的蘋果,急速跳動的心髒,似乎稍微安寧一點。


    可王蔓菁總感覺心慌慌。


    心髒咚咚咚跳個不停,反而越發不安穩了。


    平時一向鹹魚從來不思考現在卻腦子高速運轉起來的王蔓菁:“不會吧?娘親不是說出去看看就進來嗎?怎麽一直沒出聲了?”


    王蔓菁在屋裏,除了隻聽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剩下就是自己越發加快的呼吸聲。


    這種環境,實在太反常了。


    王蔓菁最後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她穿著大紅的嫁衣,忍住揭開紅蓋頭的衝動,起身慢慢摸著到了門邊,打開門。


    穿著一身大紅嫁衣肚子十分顯懷的王蔓菁:“娘親,你不是說出去看看怎麽回事,馬上就回來嗎?”


    “那‘漂亮夫君’的迎親隊伍是怎麽回事呀,這好像過了吉時,怎麽還沒來啊?”


    王蔓菁扶著門沿,剛出門口就說話。


    隻是,她話說完,既沒聽到娘親回話,也沒見先前守在門外的青黛青竹幾個丫頭來扶她。


    表麵鎮定無比實則內心慌慌的王蔓菁:這也太反常了吧?反常即有妖。


    [不會家裏真出了什麽事吧?]

    王蔓菁心髒咚地一下,急忙就要伸手揭開蓋頭。


    “別動。”


    忽然一聲低啞磁性好聽的聲音響起,手腕上傳來一股熱意,她手腕瞬間握進一個溫熱的大掌。


    緊急著,一道刺眼的光芒射來,她頭發被撩起,頭上的紅蓋頭揭開了。


    腰上忽然傳來一道大力,眨眼間,她就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王蔓菁還未來得及推開,耳邊又繼續傳來一聲極低啞磁性、並且極具侵略性和攻擊力的聲音:“侍寢後跑路,然後帶著朕的孩子還想嫁人?嗯?”


    剛適應刺眼光芒,緩慢睜開眼睛的王蔓菁:人眼就見一身紅色鏽五爪金龍常服的高大威嚴俊美男人,此時帶著沉沉的表情,將她困在懷裏。


    不是熟悉的一夜情男人是誰?


    砰砰砰幾下。


    被徹底炸懵的王蔓菁:“朕?”(不是大將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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