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無聲的鎮魂歌：靈寂
就在呂涼即將萬念俱灰之際，一隻柔軟的小手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同時，文小婧輕輕的聲音，伴隨著耳邊感受到的絲絲熱氣，已然傳了過來：「你是我們寧願用生命去守護的人，所以，就算全宇內都失去了希望的光彩，你也要儘力活下去！活著，就會有無限的希望！」
「小婧……」呂涼先是獃獃地轉過頭，待兩人四目相對時，他猛地將對方緊緊摟住，有千言萬語都在心頭，可喉嚨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的時間，也所剩無幾了。但我還有最後一個保你的辦法，希望，可以撐到外面的援軍進來。」文小婧也緊緊摟著呂涼，隨即以神魂傳音道，「請你儘力活下來，也許，這不是我們最後的訣別！你不是和我們說過，那個黃泉之境的事情么？也許，你可以找到我們的轉世……」
正說到此處，文小婧的身形猛地一顫，隨即整個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呂涼也感覺自己的雙臂頓時一空，眼見著對方從自己的身體穿過，卻再也無法觸碰到任何一絲溫存的感知。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一聲轟鳴巨響，之前纏住戮天神皇的金甲神已然分崩離析，徹底消散開去。
另一邊，隨著風霓裳暴喝一聲，凶冥靈殺陣的天眼化為陣陣黑氣，顯然也已經被化解了。
當然，風霓裳付出的代價也不小，首先是那個紅粉骷髏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她的本尊此刻修為也降了不少。
「以命鑄陣，以魂祭靈！起！」這是文小婧留下的最後一聲嬌喝，隨著她的影像徹底消散不見，一道柔和的白色光罩也籠罩在了呂涼的身上。
「糟了！是太素和太始！他們就要過來了！快殺了他！」隨著遠方若隱若現而來的轟鳴之聲，風霓裳的臉色一變。
而聖魔神皇似乎也徹底清醒了過來，聞言目光一狠，暴吼一聲道：「既然如此，霓裳！助我結陣！」
「什麼？！我們現在就可以滅……」風霓裳一驚，顯然沒想到聖魔神皇會有這個要求。
另一邊本來已經衝上來的戮天神皇，也是愣愣的表情，但依舊重重地朝著呂涼就砍下一刀！
「咣！」一聲巨響，呂涼被砸飛了出去，但很明顯，文小婧最後以命魂鑄就的防護罩也夠堅韌，愣是讓他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
而且，當呂涼再次抬起頭，眼中的絕望已然蕩然無存，那灼灼的目中精光昭示出，他的求生慾望，從來沒有如此強烈過！
文小婧最後的提示，宛若醍醐灌頂一般，讓他徹徹底底的悟了！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實現，但有一點卻是他已然下定決心的：活下去，一切皆有可能！現在死了，就徹底沒有可能！
他明白，眼前的形式，硬拼只能早早去死。當今之計，唯有等到外面的強大援軍到來，才能是自己逃出生天的唯一機會！
「你還不明白么，文家的丫頭最後結的這個命魂防護陣，即便我們破開，那也起碼是一炷香以後的時間！可你覺得，外面的陣，還能撐那麼久么？」聖魔聖皇已經徹底恢復了冷靜，而之前纏住他的三隻噬靈蟲，隨著呂涼的神魂之力進一步衰弱，已經無法繼續維持存在了。
「我明白了！可是你……」風霓裳眼中閃過掙扎之色。
「出來前，我說過，哪怕把我三條命都廢了，也要置呂涼於死地！現在，不過是損失兩條，我可佔大便宜了！」聖魔聖皇微微一笑，隨即雙手結出一個詭異的法印，暴喝一聲道：「以命鑄陣，以魂祭靈！起！」
呂涼正驚訝對方居然念出了和文小婧一樣的咒文，隨即猛地感覺自己的身體及神魂，竟然凝固了！
「並不是只有文家的丫頭懂得這種禁陣……呂涼，不得不說，這種情況下，都無法親手置你於死地，我真的怕了你了！」聖魔神皇渾身黑光乍起的同時，身體也變得漸漸透明，但臉上卻現出如釋重負之色道，「那丫頭以她的命為你鑄陣，那我就以自己的命毀陣！而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經歷了什麼！我不會再給你去那裡的機會，也絕不會，讓你再有輪迴轉世的一絲可能！霓裳，還愣著幹嘛！動手！」
不遠處的風霓裳渾身一震，最終一咬牙，雙手也開始結起了陣，於一息的工夫后暴喝道：「請冥河！」
隨著她這一聲下去，整個天空猛然一暗，隨後以呂涼為中心，方圓十幾丈範圍，全部化成了昏黃如泥漿一般的深潭！
與此同時，聖魔神皇體內躍出一道魂體，瞬間就沒入了泥漿深潭之內。
此刻，原本還如死水一般的深潭，其內泥漿猶如活了一般，開始主動朝著呂涼的周身，自下而上地覆蓋而去。
而呂涼在依舊被禁錮的死死的同時，隨著泥漿上身，只感覺神魂頭一次，出現一種極為異常的情況！
既不是撕裂之痛，也不是被侵佔之感，而是一種，徹徹底底的消散開來的虛無之感！隨後，輪不到他再抵抗什麼，就眼前一黑，沉沉地昏了過去……
……
就在呂涼整個身體都沉入泥漿深潭之後，隨著遠處一聲響徹天際的轟鳴巨響，幾道凜冽的氣息也轟然而至，然後只見太素與太始兩位神祖在前，幾位恐獸老祖在後，都殺氣騰騰地就沖了過來！
「好久不見……」聖魔神皇眼中現出一絲不甘之色，雖然他基本確信呂涼這次必死無疑，但畢竟還沒有最後落實，當然，以現在這個情況，也沒有再讓他有落實的機會了。
而兩位神祖卻沒有答話，其中太素神祖直直地朝著深潭衝去，太始神祖則渾身氣息爆發，顯然就是直接開戰的架勢！
「今天，我們的任務就是滅殺呂涼，既然已然達成，就不在這裡奉陪了！」風霓裳此時嬌聲一喝，只見這邊三位神皇腳下同時現出一個陣盤，下一刻全部消失不見了！
「不必追了，他們早就算計好了的！」太始神祖則一擺手，阻止了後續陸續趕來之人想要追擊的念頭，自己則目光凝重地看著不遠處已然停在了深潭邊上的太素神祖。
「真是夠絕啊……」太素神祖則重重地嘆息了一聲，眼中現出不加掩飾的沉痛之色，緩聲道，「是冥河禁陣……聖魔廢了兩條命，封幻舍了一個大階級的修為，就為了萬無一失的滅殺呂涼啊！」
「老祖們！呂涼怎麼樣了！他就在詭異的深潭之中嗎！」說話間，劉嘉雯已經眼眶紅紅地沖了上來，手中捏著兩枚已然碎裂的命牌，眼睛死死盯著那深潭，悲痛地說道，「小婧姐和千骨姐的命牌碎了，說明她們已經去了！我決不能就這麼讓她們白去了！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絕不放棄！！！」
這丫頭說完，不待太始神祖回應，已然一個瞬閃，朝著深潭就撲了過去！
可此時，詭異的事情再度發生！
就在劉嘉雯沖入深潭範圍的時候，沒有預想中的進入，而是那深潭如同不存在一般，竟然讓她直直地衝過去了！
「這……」這回，後續還想衝過去的人都傻眼了。
「沒用的……你們不明白，這個禁陣的威能與特質。他們針對的只有呂涼一個人，所以，此陣，也只對他一個人有效。」太素神祖眼中的悲色漸濃，「冥河禁陣，可以徹底毀滅一個人包含魂魄在內的所有，而且，連進入六道輪迴的機會都徹底剝奪了……」
「呂涼……死了？」劉嘉雯先是不甘心地又穿越了幾次深潭，最後定住身形，淚水已然如斷了線的珠子，眼中除了茫然，就是深切刻骨的悲痛。
她的態度，也代表了此刻在場所有己方人員的感情，先前猛烈的戰意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失落與悲傷……
……
同一時刻，無盡的黑暗中，呂涼的清明漸漸恢復，他茫然地感知四周，卻發現除了黑暗，他再也無法感知到任何有價值的存在。其中也包括，他對身體的感知。
「我真的死了么……這就是徹底死去的感覺？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也沒有修為的感覺，只有……黑暗么……」呂涼迷茫地思索著，「那為什麼，我還會有意識……」
「那是因為，你並沒有死絕，這也是我之前為什麼說，你是個逆道之人。」突然，一道悠遠卻熟悉的蒼老聲音徐徐傳來，「靈寂之體，只差最後的精粹……怪不得，具備了成為大逆之人的資質……」
「前輩！您是黃泉之境的那位前輩嗎！」呂涼先驚后喜，隨即儘力喊道，「文小婧和林千骨，我的那兩位朋友，她們還有轉世的希望嗎！」「呵呵，你連自己都不過問一下，就先關心起旁人來了？紅塵白骨，你還看不破嗎？」神秘老者的笑聲響起。
「……我只知道，她們因我而死。如有可能，哪怕讓我連最後一絲意識都不復存在，也希望能讓她們再度轉世回來！」呂涼沒有絲毫猶豫，他明白老者說的雖是佛理真相，但他的本心也明白，自己最留戀的，到底是什麼！
「……你的一生快樂嗎？痛苦多，還是快樂多？超脫凡世的苦，體悟往生之樂，你不願意嗎？」老者沉默了一會兒，又徐徐道，「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你復生的機會。但代價，是你再也不可能和這個世間有一絲的關聯。你會斷掉這一世所有的羈絆，去到一個空靈凈土，被人向神佛一樣膜拜著。」
「前輩不必勸我了，估計我是沒有那個善根了！」呂涼則苦笑一聲，隨即異常堅定道，「我還是要問，即便捨去我這一絲意識，是否有能讓我死去的好友輪迴轉世的機會！」
「你現在，確實是又死了，但是你可知，為何你的意識不散？」老者似乎徹底放棄了勸導，轉而輕問道。
「莫非和上次我踏入黃泉之境時一樣？也不對，這種感覺，更虛無了……還望前輩明示！」呂涼冥思不解之下，只能謙卑一問了。
「人有三魂七魄，你也不例外。但是，你之前的際遇，令你無意之下，擁有了晉陞靈寂之體的資格。」老者緩緩說道，「你本是仙魔雙魂，但後期，不斷融入其它生靈的魂魄，而且，自身還具備荒衍聖典中，混沌分身的神通。最關鍵的是，你經歷的很多死境，都為你誕出這種靈寂之體提供了淬鍊條件。尤其是那個叫文小婧的丫頭，她本身竟然是罕有的傳承之體大成，她在最後以命祭陣之刻，同時也將傳承之魂納入你體內。所以，如果說上次你來時，不過是具備了成為靈寂之體的資格，那這一次，你被聖魔神皇祭出的禁陣毀去了所有的融合之靈，也包括你自己的魂魄，但因為你之前靈寂之體的底子，加上文小婧最後助你的淬鍊之舉，此刻的你，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靈罷了。以天地法則看來，你就只剩一個靈寂之體了。」
「前輩，何謂『靈寂之體』？」呂涼大概聽明白了這個過程，卻對這個名詞依舊一頭霧水。
「靈寂，是魂魄經歷無盡的毀滅與重生后，極為罕有的情況下，才能出現的極特殊體質。當然，靈寂既是一種特殊體質，同時也是一種靈魂形態。」老者的聲音漸漸肅重道，「人死，哪怕只留下一點魂跡，都可以入黃泉之境，進而擁有進入輪迴之井的機會。以宇內現在的天地法則來看，一般的殺戮，是做不到將人的魂魄徹底毀滅的。之前聖魔用的禁陣，就是調用了法外之力，改變了你這一處的天地法則，目的就是要讓你真的魂魄毀滅殆盡。可惜，他沒算到，你竟然陰差陽錯地鑄就了靈寂之體。」
「那就是說，我永遠不會真正被殺死？」呂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情。
「在你熟知的宇宙內，哪怕是另外幾個宇宙內，你確實是魂魄不死的存在。但也有兩個例外，一是身處法外世界，比如在這裡，如果有人滅了你的這縷意識，你就真的徹底不存在了。二來，如果有人手裡持有法外神器，一樣可以徹底滅了你，比如衰變之刃。」老者繼續道。
「現在這個只有意識的樣子，實在是……就算死不了，但如果只能以這種狀態存在，還真是生不如死啊……那我有什麼辦法恢復身體嗎？」呂涼別的可能還不是特別明白，但有一點卻是真的特別明白，那就是，自己似乎逃過了這次的死劫！
可就在他剛剛燃起了一絲存活的希望，滿懷期翼的等待老者答覆時，聖魔神皇的沉狠之音卻斷喝而來：「你果然又在我的意料之外了……我拼了這條命不要，就是為了預防你再度進入法外世界！靈寂之體……沒想到你已經是這種恐怖的存在了！」
「唔……」老者已然再也沒有了動靜，呂涼心中一沉的同時，突然感覺自己的意識竟然開始漸漸消散了！
而他的意識中，此刻也傳來了聖魔神皇近乎瘋狂的大笑之聲：「哈哈哈！這回，我會好好看著你，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完完整整地徹底魂魄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