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善惡之間
「咳咳，這位朱道友，咱們還是先看看那邊的孩子吧。還有，剛才是怎麼回事？」呂涼乾咳了一聲，雖然對朱焱的觀面之術有點興趣，但還是孩子的安危最重要。
「哦，此事說來話長！就從我來到五方域說起吧……」一聽呂涼問起，朱焱雙目放光，又要滔滔不絕地繼續暢聊。
「朱道友，你就從剛才開始說就行……」呂涼這個無奈啊，這個仁兄是上輩子沒說過話嗎？怎麼這麼啰嗦啊……
「好吧！我本來在這商丘鎮擺卦觀面，剛才收攤之後，忽心有所感，就往這個方向來了。正看到兩名黑衣人提著一名小女娃從我對面飛來，他們身上均散發出陣陣妖氣。我恐那女娃遭遇不測，便挺身將其二人攔下。之後多虧道友趕來，要不後果不堪設想啊！」這回朱焱倒是沒廢話，三兩句就說明白了。
此時，二人已經來到了小女孩的身邊。朱焱手一揮，黃色光罩散去，小女娃正渾身顫抖地蹲在地上，眼中的驚恐之色讓呂涼的心倏地一痛。
「乖娃娃，別害怕，壞人已經被我們打跑了。你家在哪裡？我們好送你回去。」朱焱先把呂涼要問的話說了出來。
小女娃聞言，緊跟著就哇哇大哭起來：「那兩個壞人闖進家裡抓我，爹和娘阻攔，他們就用劍……哇！！！」此時的小女娃，已經抱頭痛哭了，任由呂涼怎麼安撫都無濟於事。
一旁的朱焱仰天長嘆一聲，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個紅色小球，將其直接拋向了小女娃。小球在飛到其頭頂處時停下，隨後綻放出奪目的紅光。
在紅光出現的瞬間，原本戰慄哭泣的小女娃突然昏了過去，呂涼正要過去攙扶，卻被朱焱伸手攔住：「別急，你看。」
片刻后，小女娃清醒過來。只不過，眼中的驚懼之色已褪，換上的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咦，我怎麼在這裡？啊，朱爺爺！」小女娃先是茫然地看向四周，當目光移動到朱焱處時，突然爆發出興奮的神采。
「唉，你說說你，這麼晚了還跑出來玩，你爹和娘在家裡都著急了！」朱焱溫和地看著小女娃，嘴裡卻說著讓呂涼莫名其妙的話。
「哦，那小雲兒現在就回家！」小女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呂涼有點暈。這是怎麼回事？朱焱怎麼變成這個小女娃的爺爺了？！小女娃也是，怎麼昏迷了一下，就和變了個人似的？
呂涼確實很想開口詢問，但還是忍住了，他能感覺到，朱焱這麼做，是有一定道理的。
下一刻，不遠處的紅色小球發出一束紅光，將小女娃籠罩其中。與此同時，小女娃目光變得迷離，嘴裡喃喃自語著：「爹、娘，小雲兒回來了，再也不亂跑了……」話未說完，便被吸進了紅色小球之內。
呂涼大驚，正要問個明白時，朱焱把小球遞到呂涼麵前，伸手指著小球某處道：「道友莫慌，請看這裡！」
「空間法寶！不、不對，不只這樣！」呂涼目光一凝，驚訝地發現，小球之內居然被分成了無數小空間，每個小空間都好像一座城鎮，有的裡面有人，有的裡面沒人。
在有人的城鎮里，無論有多少人，總會有一個身上帶有黃色光暈的人出現。其中有小孩，有青年，也有老人。無一例外，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順著朱焱所指的方向，呂涼看到了小雲兒。此刻，她正興奮的和一對中年男女說笑著，連呂涼都被這種溫馨幸福的氣氛感染了。
「看到這些有人的城鎮了嗎？看到裡面那一個個帶著黃色光暈的人了嗎？他們都是和小雲兒一樣，無法接受現世中殘酷的現實，在精神崩潰時被我收進來了的。在裡面，他們會無憂無慮地過完幸福的一生。沒有煩惱，沒有仇恨，只有無盡的快樂。」朱焱笑呵呵地說著，但眼中卻有著無盡的滄桑。
「什麼！」呂涼徹底震驚了！不是因為這件奇異的法寶，而是因為他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有多可怕！
要知道，天下最大的罪孽，都是和荼毒凡俗生靈有關的！朱焱這麼做，雖然挽救了一名孩子的內心，賜予了他們幸福的一生。可是，這絕對也是違背天道的做法！
強行篡改凡人的記憶，甚至還剝奪了他們本來的人生！雖然，在現世的人生中，如小雲兒這樣的孩子可能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或者直接精神崩潰而亡，但依舊改變不了朱焱荼毒凡俗生靈的罪孽！
「朱兄，那你……」呂涼已經不敢往下想了，只能不可思議地盯著朱焱。
「哈哈，何為善？何又為惡？即便業火罪孽纏身，只要我問心無愧，便好！無法無道唯我心，無天無地自逍遙！」朱焱放生大笑。同時，其周身上下瀰漫出絲絲黑氣，還有幾縷若隱若現的暗紅色火焰跳動著。
呂涼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已經不是業火纏身了，都已經形成罪孽之氣了！是啊，看著那個小球中那麼多人，他其實也早就猜到這個結果了。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法寶，乃我機緣下偶然得來。無意間發現其用途，平時可給他人製造幻象，但只能針對精神或神魂崩潰之人。之後，激發其『完全態』，便可將人吸進其內的逍遙世界。自打我遇到第一個精神崩潰的小孩子，我就想到了這種方法。」朱焱說到此處，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你說，我這麼做，如果被世間那些大能們知道，可能會把我歸為罪大惡極的邪修了吧！」
呂涼聞言，嚴肅地搖了搖頭，同時，對著朱焱拱手一拜，一字一頓地說道：「好一個『唯我心』和『自逍遙』！朱道友實乃真性情中人，在下欽佩之至！」
呂涼這種鄭重的讚美，倒是讓朱焱不好意思了，連忙擺手道：「道友過獎了，我也就是好管閑事之人。平時到處遊歷，有時見了不平之事，就總是不自量力的插手下。反正扛得住就打，扛不住就跑唄！」
看著朱焱又恢復了那種嬉皮笑臉的模樣，呂涼心中對其好感大增，同時心中一動：「穎兒說，那第五個人，和火有關。朱焱，『焱』乃三火而聚。難道冥冥之中就是此人？」
呂涼心有所想，但也沒輕易說出什麼。畢竟剛剛接觸，就算對其欣賞，也還是再觀察下比較保險。
「在下呂涼，五方域劍符仙宮弟子，前些時日回這邊家鄉探望老父，目前正要趕回山門。」呂涼想起還沒向對方介紹自己。
朱焱聞言，眼睛一亮，拱手拜道：「哎呀！原來是五方域第二大勢力的呂道友，幸會幸會！對了，方才那兩個妖人，雖然散發的是妖氣，但是所用招式卻是人族某個門派的絕學，此事說來蹊蹺啊！」
呂涼聞言一愣，他當時也覺得奇怪，那兩名黑衣人散發的是妖氣，但如果真是妖，那又不對了。在仙宮的時候，他就了解過，妖族只有到了嬰變初期才能化形。可之前那倆黑衣人明顯只有金丹中期的修為。而且，身體也太弱了，雖說呂涼是全力施展悅心劍意，但就妖族天生的強橫體質而言，也不能那麼脆弱吧？
想到此，呂涼也是皺眉道：「哦？閣下所說，也是在下之前所疑惑的。就是不知，朱兄可否有些許線索？」
「哈哈，說來也巧。我每到一處，便喜歡了解當地有名勢力的基本情況。那兩名黑衣妖人，如果我所料不錯，應該是前面商丘鎮無同派的弟子。無同派算是地丘國第一大勢力了吧，不過，據說掌門火龍真人，不過才是金丹期大圓滿的修為。」朱焱似乎對此間情況比較了解，不僅說出了自己的推斷，還順便揭了下無同派的底兒。
無同派，呂涼還真了解過一二，正是在之前呂立仁給他的那本五方域勢力介紹中提到過，和朱焱說的基本一致。
「不瞞呂道友，小雲兒是在下於商丘鎮附近收起的第三名孩童了！之前那兩名孩子，也是被這種黑衣妖人所抓，只不過當時我的修為比他們高，他們就放棄孩子逃跑了，這次是第一次與他們交手。」朱焱也是若有所思，然後抬頭看向呂涼，充滿希翼地問道，「在下不才，想去無同派過問此事，不知呂兄可否願意一起去踩這趟渾水？」
「當然願意！就算朱兄不提，我也要主動去過問的！」一想起小雲兒那凄慘的境遇，呂涼心中便燃起一股無名之火，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下來！再進一步講，這也是自己家鄉的事情，焉有不管之理？
「既如此，那在下還要回暫住之處收拾下行囊，咱們就定於半個時辰后，商丘陣無同派的山腳下見吧！」朱焱一拱手，向呂涼告罪一聲，便飛離開去。
呂涼也是一拱手，直接起身先奔無同派去了，反正他也沒其他事，索性先去了解下情況。
一炷香的時間后，呂涼就到達了無同派的門戶所在。此派是建在了高山之上，外面有層層護派大陣守護。山腳下，住著商丘鎮的鎮民。
呂涼先找人打聽了下無同派的情況，問了一些凡人，也問了一些修仙者，得到的答案倒是大大出乎呂涼的意料。
本以為出這種妖人的地方，就算不是十惡不赦，也肯定是招人痛恨的才對。結果，問了十幾個人，眾口一詞的都說無同派好！
在他們口中，無同派掌門火龍真人和其師弟水龍真人，無論對凡人還是修仙者，都非常的親和，有時還會主動對有困難的人進行幫助。
呂涼這個納悶兒啊，本來想得挺簡單，現在看來，滿不是那麼回事！直接興師問罪看來是不行了，還是等著朱焱過來，好好合計下怎麼登山探訪吧。
……………………
此時，還是剛才那片密林處，在呂涼正思考無同派的事情時，朱焱的身影又重新浮現在了密林深處。
此時，他的身後站立著一名面容冷峻的秀美白衣少女，身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沸騰殺意，若隱若現地爆發出返虛中期的龐大氣息。如果呂涼在此，會驚訝的發現，此少女身上散發出的元氣中，還隱隱帶有一絲妖氣！
「雲兒，真不好意思，讓你配合我演了這場戲，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朱焱轉頭，一臉愧疚地看著面前的少女。
少女聞言先是一愣，隨後「撲通」跪倒在地，急急地說道：「當年若不是大人將我收入水月鏡花之中，世上早就沒有小雲兒這個人了！演戲又如何，就算是為大人去死，奴婢也絕無一絲怨言！請大人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否則，奴婢唯有以死謝罪！」
「我早說了，你是你，我是我，什麼奴婢不奴婢的，哪來的這麼些規矩，不會是這些年在酸腐的小龍那邊學的吧！真是的，如果不是看他那邊有適合你的功法，我才捨不得讓你過去呢！」朱焱一臉的無奈，上前扶起少女，眼中滿是愛惜之色。
「大人，這個呂涼就是你要找的人嗎？」少女起身後，也重新恢復了清冷之色，周身上下氣勢盡斂。
此時的朱焱，雙目突然變得赤紅，眼球內還隱隱有著絲絲綠氣，仰頭大笑道：「是啊！自打老笨龜把東西丟了之後，我都找了千年了！沒想到，居然還是個盟約者，應該是影界獸吧，因為我看到他的體內一片模糊。」
「大人，要不我直接把他殺了，把妖皇角奪過來吧！如果您的身份被發現，會引起很大的麻煩！」清冷少女的眼中殺意乍現。
「別，千萬別！這小傢伙挺和我心思的！有上古盟約的禁制在，我也不怕被那混沌神獸認出來。而且，我現在很有機會進入到他這支去始源之地的隊伍。好久沒有這種愜意的感覺了，我想只以『朱焱』的身份好好享受一下！」朱焱似乎很開心，隨即又補充道：「你回去告訴那三個老傢伙，就說我已經得手了。絕對不允許他們再插手此事，要不別怪我不念同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