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梁懷惔剜來的心頭藥的治療效果很好, 卻也猛烈,一行人修整了幾日。
梁懷惔打點好一切,預備帶著懷樂回汴梁。
沒救出來懷樂之前, 按照原先敲定好的計劃,梁懷惔按兵不動,在長京周旋。
起央追回西域, 他調些人手過來,這一路周轉,死的死傷的傷, 加上大費周章帶過來的汴梁人馬全都被傅忱給陰走, 人已經不剩多少了。
誰知道呢, 傅忱直接把人放了, 看著相安無事,還把汴梁的監國位給梁懷惔坐,他也不怕梁懷惔卷土重來。
但轉念一想到, 梁懷惔並非梁懷惔,他是莫衡之啊,莫衡之不會複南梁朝的國。
何況, 之前南梁的人對懷樂不好, 他疼懷樂,沒必要給那些曾經對懷樂不好的人好吃好喝。
起央追就在這裏賴著了, 一直在懷樂身邊團團轉。
不是小流鶯長, 就是小流鶯短。
也多虧他看懷樂看得嚴實,也是他最先看出來懷樂臉色發白, 神色不好, 怕她出事, 連忙叫了郎中來。
巧的是, 還是上回那郎中。
“你們給她吃了什麽大補藥,補得太凶猛,衝了胎象,要知道物極必反,要不是及時發覺,再晚上三兩日,肚子裏的孩子必然要流掉,到了那時候就是大羅神仙在此,也是無力回天了!”
怎麽又是他?又遭罵了。
這郎中的嘴巴,虧得梁懷惔和起央追是見識過有多麽的厲害,知道他沒有壞心,不然真要把他給削出去。
“孩子??”
懷樂摸了摸肚子,她先看向梁懷惔,哥哥明顯是知情的,否則不會一點驚訝的樣子都沒有。
“孩子還在嗎?”
懷樂摸著肚子,懷樂好笨,竟然一直沒有察覺到孩子還在。
聽那郎中的口氣,還是能有得治的,起央追留了空給梁懷惔與懷樂解釋,拽了郎中出去外頭求方子。
暗樁在門旁邊候著,他替傅忱鬆一口氣,小公主終於知道孩子還在了。
她和陛下之間的隔閡,是不是也能消融一些。
起央追就不讓他在旁邊插嘴。
一手拽一個,郎中和暗樁都被他給拽了出去。
可算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郎中隔壁家就有個懷了身子的人,因為懷孩子有功,但凡是好藥補藥全都熬了叫人吃下去。
補得太過,明明該是尋常四五月大的肚子,生撐得跟個六七月大,疼得人打滾,差點就要一屍兩命。
郎中紮針穩了胎,醫書都給翻爛了,試著藥來藥去,終於敲定了最終的方子,熬了給那婦人吃下,也算是險險地穩住了。
“索性你家小娘子命好,我的方子是現成擬好,拿去抓了藥就能用了。”
起央追拿著藥方給,求爺爺告奶奶,低聲下氣,“是是是,”
他是真的服了。
他來中土快有一年了,脾性也被磨得□□不離,放到之前,起央追能被人這樣指著頭馴罵,他非把人的手指頭給撅下來。
現在呢,慫得連他自己的都唏噓。
回過頭,見傅忱派過來的狗腿子也瞧著他手裏的藥方,一臉的欣慰,起央追把氣撒在他的頭上。
“你少偷著樂,小流鶯大難不死,這後福是老天賞給她的,跟你家那殺千刀的陛下屁相幹沒有,去去去,抓藥熬藥。”
暗樁客氣接過來,老實去辦事了。
懷樂摸著肚子,哽咽著,滿臉的不可置信,仿佛被驚喜砸中了,久久都回不過神,甚至有些傻氣地問梁懷惔。
“哥哥,是真的嗎?”
就算不是真的,她漂亮的眼睛裏頭都蘊滿了淚水,看著格外地惹人憐惜,梁懷惔哪裏還舍得凶她。
“傻阿囡,哥哥怎麽會騙你,是真的,寶寶還在。”
“就在阿囡的肚子裏。”
“為什麽還在,明明之前已經喝了落子湯了。”
梁懷惔明內情也不能說,隻含糊其辭。
“阿囡不要再去想避子湯的事情,避子湯已經喝了,哥哥當時救你回來時,孩子脈象虛弱,本想保住了穩了再和阿囡說,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良機。”
“孩子還在,無關其他,是上天垂憐,所以孩子才會一直在,不僅現在會在,會好,以後也會平安生下來。”
“你要相信,有哥哥在,哥哥不會再讓人傷害到阿囡。”
梁懷惔的眼睛沒有避開一直盯著懷樂說。
懷樂輕聲說好,藏在身側的手指攥緊了被褥角。
哥哥說的不是真話,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他慣有的習慣,隻要他一撒謊,就會盯著對方的眼睛。
這麽多年,哥哥在阿娘那裏撒了好多的謊,懷樂在旁邊聽多了,已經能夠分辨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這就是假的。
梁懷惔揉揉她的腦袋,把她掛著的眼淚用巾帕吸走,“阿囡還和從前一樣,愛哭鼻子。”
他有心逗懷樂笑,“現在也不怕哥哥笑話你了?”
“哥哥會笑話嗎?”懷樂垂著眼皮。
懷樂幼年時,聰穎非常,卻也嬌氣,身子骨嬌氣,在莊子裏,都是泥巴石頭樁,她生得細皮嫩肉,隨便磕磕碰碰,身上就青了。
阿娘心疼她,關心則亂,千叮嚀萬囑咐,說的時候,難免話就重了,懷樂也恨自己身子骨不行,上藥的時候忍著不哭。
背過身了,眼淚珠子噠噠噠地掉。
哭到傷心,忘了手腕上了藥酒,不經意就抬著手背去擦臉,辣得眼淚花子掉得更厲害了。
被買了飴糖和小米糕來哄妹妹的莫衡之發現,看著自家妹妹眼睛紅通通的模樣,可愛壞了。
自那回以後,梁懷惔就總是笑話懷樂,說她愛哭鼻子。
懷樂還忍不住問,“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寶寶一直都在,阿央哥哥他們也知道,”
是不是傅忱也知道,他騙懷樂,為什麽要騙懷樂,這樣騙懷樂有什麽好處,分明當時他給懷樂喝了落子湯,孩子怎麽會還在呢。
但孩子就是孩子,懷樂把手掌放到小腹上,靜下心,都能感覺到孩子的心跳聲。
之前,懷樂獨處時,就撫摸停留過,也感受到,隻是懷樂不信,隻以為是假的,大概是懷樂太想念寶寶了,所以才會感覺到寶寶的存在。
原來這一切竟然都不錯虛妄,而是真實存在的。
梁懷惔轉移她的注意力,揉著她的頭頂,“哥哥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寶寶在。”
“不哭。”
越勸,淚眼流得越凶。
“阿囡還記得嗎?之前村裏有個歪頭咧嘴的人。”
懷樂說記得,“後來不是瘸了嗎?”那個人和懷樂年歲差不多,見懷樂生得跟桃子一樣可愛,冒著狗膽堵過懷樂的路。
因為長得醜不堪入目,在夜裏特別嚇人。
梁懷惔當然知道他的腿瘸了,是他親自下手打的,敢對他的阿囡意圖不軌,就要給他長點畢生難忘的教訓。
“他爹娘都生得好看,偏生他醜,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娘懷他的時候總愛哭。”
梁懷惔唬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那人醜是因為小時候貪嘴吃油皮,一頭栽近油鍋,被燙得。
他這麽一說,懷樂還真收了聲,聳吸著鼻子,自己乖乖把眼淚擦幹淨。
又扯了別的趣事和懷樂講。
梁懷惔哄好了懷樂,暗樁也端著藥進來了。
喂了藥之後,懷樂的心緒穩了很多,郎中再來把脈,臉色也紅潤了。
郎中說要靜養,不要來擾她,不要舟車勞頓,這不能走遠程。
梁懷惔抿了抿唇,原先說整頓好回汴梁的行程,看來隻能擱了。
“阿囡好好休息,哥哥晚上親自下廚給你做飯吃。”
懷樂點頭躺下,閉上眼睛。
梁懷惔和暗樁是一前一後出去的,暗樁不會走遠,他隻在門口守著懷樂。
他們一走,懷樂就起來了。
輕手輕腳窩蹲到門那塊的位置蹲守,果然聽到了兩人的談話聲。
剛剛閉眼之際,懷樂瞧見了哥哥對著暗樁警告之下欲言又止的眼神。
聲音壓低了也不妨礙懷樂聽清。
梁懷惔的確就是要警告暗樁,阿囡好不容易脫身出來,她這個人最大的地方就是心軟,如果讓她知道。
不可能知道。
他手下的人不會走漏了風聲。
梁懷惔就怕傅忱身邊的狗腿子礙事,到阿囡麵前胡說。
他真的很聽傅忱的話,傅忱讓他寸步不離地保護懷樂,他果真是做到了寸步不離。
而且隻聽懷樂一個人的話,就仗著別人都打不過他。
在門口說也好。
“管好你的嘴,若是讓阿囡知道她沒有喝過落子湯,又或者你把你主子為了討好阿囡自己喝了絕子湯,剜了心頭血救她的事情捅了出去,你自己知道後果。”
懷樂心跳加速,眼睛瞪得無比大,她怕自己喊出來聲來,死死揪著衣裙。
他,,他做了什麽,
暗樁自然謹言慎行,對方就算是南梁前大名鼎鼎的二殿下,他也不怕。
可對麵是小公主的親哥哥,按照輩分算,那就是陛下的大舅子!
他恭敬做了一個揖,“大人寬心,陛下有命,屬下便是死,也定當守口如瓶。”
“最好是這樣。”
梁懷惔冷冷一笑,轉身離去。
懷樂好不容易消化了這件事情,她想找暗樁直接問,但又害怕哥哥因此遷怒他,隻能自己憋著,連一點聲響都不能動。
害怕梁懷惔看出來破綻,懷樂一直都強顏歡笑,好在這兩日懷樂是真的身子不爽,她心裏藏了事情,一直都沒有被人發覺。
梁懷惔留在長京,生生被梁懷硯纏得要命,他死纏爛打,要梁懷惔跟他聯手。
走的兄弟情義路線,這磨磨蹭蹭,光陰飛逝。
轉眼間就到了懷樂待產的日子,她大腹便便,走路都難了。
懷樂窩著養胎,哪裏都不去,梁懷惔也少讓她出門。
不下樓去用飯,素來都是暗樁和起央追送上來,穩婆早請了,都不能離開。
今日暗樁出門去找穩婆要的東西,起央追陪著懷樂,但懷樂想吃綠豆糕,客棧內高手重重,他親自出了門去買。
柏清珩得了通融,扮作給懷樂送飯的跑腿,帶了飯進去。
見到了懷樂,她的衣裙是定成的,鬆垮得很,她隻胖在腰腹,手撐著後腰,少女的清韻猶存,眉眼之間更添了幾分嫵媚。
五官精致小巧,渾身瑩白如玉,美得讓人心碎。
柏清珩忽而有些膽怯了,但還是開了口。
“懷樂妹妹,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說:
架不住了,來姨媽考舞蹈,直接整個人芭比q
今天先上三千四。
明天不出意外可以多一點。